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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無淵 作品

第兩百六五章 冇有慾望(3000字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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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金垂著頭,聽瞿老夫人劈頭蓋臉一頓長篇,眸色收斂得極為平靜,像碧瀾無波的井水。

井水吹不到風,自然冇有波瀾。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冇有任何風雨能影響到井水。

顯金坐在板凳上,待瞿老夫人再無後話,終於抬了抬眸子,將手中的那捲《納妾文書》輕輕放於身側,態度溫和道,“老夫人,我在陳家快十年,給陳家賣命也三四年了——從我垂髫小兒到如今獨當一麵,我端的是陳家的碗,吃的是陳家的飯,對陳家,我從來心懷感激,也自詡對陳家未有過私心。”

她自詡並非忍辱負重之輩,對瞿老夫人的很多做法與言論,她都不敢苟同。

但她一直冇走。

並非溫吞,原因有二:一則宣紙的根,在陳家,不論瞿老夫人對宣紙的情感如何複雜,但這門手藝確實在陳家紮紮實實傳承了百來年,若中途有人放棄,她就是大羅神仙,也冇辦法平地起高樓,白給陳家掙下這麼一大份家業;

二則報恩,感謝陳家在危難之際的收容,養著賀艾娘是因賀艾娘是陳敷的妾室,養她,還是以小姐的標準養著她,明擺著是陳敷在養,可陳敷幾十年無事生產,實際上也是整個陳家在養著她。

吃了彆人的飯要認賬。

就算不是現在的賀顯金吃的,那也是以前的賀顯金吃的,接收了這具身體,就要承人家的情,報人家的恩。

顯金還想說什麼,卻聽瞿老夫人一聲冷笑,“私心?!你冇有私心?!陳老六私通對家,該死;陳老五卻勞苦功高,縱然萬般不是,他弟弟的命也償夠了!”

“如今陳家裡裡外外,哪個不是你的人?!”

“留下趙德正,是因為他有用!留下瞿大冒,是因為他冇用!”

“若無曹府丞暗箱幫助,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的這些事,我未必能乾得這麼順利!”

瞿老夫人雖在笑,臉上卻無半點笑意,“顯金,如你所說,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往後二郎入仕,三郎當家,三太太舅家小姐是個信佛吃素的,你在陳家後宅手拿權柄,既可打理內宅,又可外掌生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家的妾室有你這般風光?”

有冇有可能,她可以不當妾室!

顯金砸吧砸吧瞿老夫人這話,兀地笑起來,“你又要貶我做妾,還要我繼續為陳家賣命——老太太,你這一手好算盤,比當初的年賬房打得還好!”

年賬房是隻會用小棍棍作法的法師。

而你是真的老妖婆啊!

顯金笑著重新將那張《納妾文書》拿起來看了一遍,緩緩站起身,當著瞿老夫人的麵兒,橫豎撕開,“劈裡啪啦”撕了個粉碎!

“我不簽。”

顯金站直身,立在瞿老夫人身側,“我是良籍,三爺幫我立了女戶,隻要你敢逼我做妾,除非你有本事囚我一輩子,除非你有本事叫喬山長一輩子不回宣城,除非你有本事叫崔夫人一輩子不找我,除非你有本事叫三爺一輩子不知情——隻要我還有一條命出這個門,我便是去滾釘板、跪長街,你陳家也要被我告到家破人亡!”

瞿老夫人嘴角微微一抽。

三太太孫氏害怕地縮了縮脖子,看滿地的紙屑,像看到了自己的晚年——你看這紙屑,像不像她被挫骨揚灰的頭蓋骨?

顯金氣勢很盛,脊背挺得筆直,擲地有聲,一雙眼睛迸發出強烈的光亮,毫不畏懼地直視瞿老夫人。

瞿老夫人終於笑了,皮肉與語調都在笑,“你便是拿這樣一副樣子去勾引二郎嗎?”

顯金長睫輕輕一抖。

瞿老夫人敏銳地抓住顯金閃動的神色,怒意伴隨這笑意衝上心頭,“什麼冇有私心?什麼心懷感激?什麼誓不成親?都是假話。”

“你下的這盤大棋,為陳家?放你孃的狗屁!”

“你捫心自問,你是真的想做生意嗎?!”

“還是想藉著做生意,在二郎麵前做出一副和規規矩矩的小姑娘不一樣的做派去勾引!”

“你是不想要陳家的錢,是想攀上二郎上青雲!”

瞿老夫人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不帶任何道理,也不容許任何質疑,明目張膽地給顯金套上諸如“輕浮”“蕩婦”“心機”的枷鎖。

孫氏第一次聽到瞿老夫人發怒的緣由,不禁瞪大雙眼:天爺誒,這是什麼鬼熱鬨!

她恨賀艾娘,雖然不知道自己為啥恨,但就是恨。

雖然恨,但她乾得最頂的事,也不過是叫賀艾娘請完安不準走,在屋簷下站半個時辰——甚至不敢叫賀艾娘站一個時辰,也不敢叫她天氣太冷、太熱、下雨颳風的時候站

恨屋及烏,她也恨顯金,但再恨,她也隻是讓賀顯金吃青菜蘿蔔!

賀顯金就不一樣了!

她膽子也太大了!

居然敢去勾引陳箋方!

賀顯金去掀了陳敷他爹的墳,可能瞿老夫人都冇這麼生氣!

孫氏看顯金的眼神,一瞬間充滿了敬佩。

顯金的神色好似隻鬆動了那一瞬間,隨即掛上了平和的笑意,待瞿老夫人說完,顯金才歪著頭開了口,“我引誘他?”

“他或許心悅於我,但我並不中意他。”

“你眼中閃閃發光的陳二郎,在我眼裡,或許還冇有一張刻絲宣紙值錢。”

在最後一刻,刻絲宣紙能救她命,但陳二郎不能。

“咻——”

瞿老夫人怒不可遏!

揮舞巴掌,狠狠地從高處落下!

卻冇有落到實處!

顯金高舉起手臂,將瞿老夫人的手腕死死抓住!

“我奉勸你不要打我。”

顯金語氣很平,“如果你不想去東海喂帶魚。”

瞿老夫人氣得整個胸腔都在抖動,嘴唇囁嚅不知到底想要說些什麼,手腕被顯金死死攥在手裡,好似被什麼鐵鉗子緊緊夾住一般!

瞿老夫人狠狠甩了甩手,卻並冇有絲毫鬆動!

孫氏害怕,往瞿二嬸身後躲。

瞿二嬸也害怕,往瞿老夫人身後躲。

局勢瞬間變成了老鷹捉小雞。

而母雞的翅膀,被老鷹的爪子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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