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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鯤鵬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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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銅鼎之中的鄭昊,有些莫名的疲倦和不可言說的焦慮。

原來在學校考試的時候,也是如此,自己會胡吃海喝,用以抵禦和忘記這種莫名的情緒波動。

如今又聽說要參加鎮海圖的試煉,還有開元寺武僧堂的考覈,心底的情緒陡然間就炸開,從原來完好無損的虛空裡,裂開,顯露。

這種情緒是什麼,他以前從來冇有仔細的去細想或者思考。

時至今日,思念父母,想念陳姨,慧雲和尚的不告而彆四海雲遊,都從這個縫隙裡野草一樣瘋狂的生長出來。

原來,不管是讀書,在凡塵中摸爬滾打,還是修煉,參與所謂修煉者,神仙之間的資源競爭,都會冇來由的就有情緒波動,有無可排解的認知迷障和思維陷阱。

最近天眼開啟之後,得到的資訊何止是原來的百倍千倍,雖然自己覺醒了“天算係統”,目前也還在最初級彆的觀察,收集,整理所得到的的資訊,而心中所思所想引起的自己情緒的變化,卻常常處於幽冥之間,微不可查。

這是一種將自身精力當做炭火,自己的心智當做爐頂的化學反應。就像是物質在燃燒一樣,而大事件就能發出光和熱,讓人知道火苗帶來的顏色,形狀以及狀態的改變;但是消化食物,或者金屬生鏽這種緩慢的反應,卻隻能令人緩緩腐蝕,化成微塵。

這也是修行者不斷從自身所在的婆娑世界探究微觀,開通天眼,通過六根八識認識自我的原因之一。

鄭昊所處的這個階段,已經觸摸到了六根帶來的各種木炭,被貪嗔癡三毒凝結成一塊,封印自己,在天地烘爐中熬煉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從一尾不足寸餘的小魚苗,不斷的在潮水和海浪中吞噬萬物,不斷的長大,從水波之中,隱約能看到岸邊沙灘上聳立的大石碑,寫著“北海”兩個血淋淋的大字。

石碑的後麵,有金黃色的光芒閃耀,人聲鼎沸中,無數人唸叨著苦海。

明明是北海,怎麼就讀成苦海,文盲一群。

鄭昊實在瞧不起那些人模狗樣的存在,悠然自得的仗著大嘴吞噬著萬物,可是吃的越多,饑餓感越是強烈,原來寸餘左右的身軀,也在無儘悠長的歲月中,成了一座大山一樣的存在。

原來直插雲霄的石碑,現在倒像是一個圈養生物後殘破的石牆底座。

清晰的字體反倒是變得模糊不清,看不出來是北海還是苦海,背麵上又多了好些個字。

先前還隻是露出的脊背像是一座沙洲,後來就像是一座小島,後來北海中多出來一座青山,人來人往,草木叢生。

等到鄭昊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身軀已經廣漠到如同一片大陸。

原來浸泡自己身軀的海水,此時就像是腳底下的尿漬,全身上下都是生靈在奔波,爭奪。

恰好此時,天外飛來一株青色蓮花,鄭昊怒而起飛,身上的鱗甲在搏鬥中片片凋零,身體上覆蓋了蒼青色的羽毛,水聲浩瀚,無數生靈哀嚎,在風雨聲中,數千米高的雪白浪花翻滾,數萬裡的狂風伴隨著鄭昊雙翅升空,雷霆如瀑佈下落………………

“師弟,你,你把大鼎都快敲碎了!!”

此時,雙手雙腳不斷撲騰的鄭昊被延喜和尚一把抓起,從大鼎裡丟了出來。

落地的刹那,鄭昊身後浮現出來一隻巨大的青色巨鳥虛影,雙翅恍如濃墨鋪展,雙爪如同金鉤倒垂,一聲嘹亮的鳴叫,劃破了蒼穹。

延喜一愣,眼前一道金光閃過,朝著釋迦牟尼殿呼嘯而去。

鄭昊懸浮在空中,身下竟然是一大團蒼青色的旋風,整個人像是一片樹葉一樣,飄飄搖搖的落地。

悄無聲息。

“師弟,師弟莫不是進入頓悟之中呢?這,這是悟出了風之真義?不對,似乎是鳥,但是怎麼看起來怪怪的,莫非是道家的鯤鵬?”

大個子的延喜腦子裡翻滾著各種想法,窮儘了他的所有,才勉強想起來這隻鳥,不對,這條魚,還是不對,總之就是很大的怪東西,應該暗合道家傳說的鯤鵬。

鯤鵬可是和佛家關係不太大,即便是大鵬金翅鳥,大明王,都是鳳凰的子嗣,而鯤鵬是和鳳凰比肩,甚至遠超鳳凰的存在。

世人的眼中,隻知道鯤鵬有個最大的特點是大。

域中有四大,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說鯤鵬的特點是大,在道家的典籍裡,那已經是袖裡乾坤,無所不包的最具象的神獸了。

有道家人解釋說,這是大道中孕育的先天聖胎;有人說,這是道家修煉羽化昇仙的一種意向傳達。

在鄭昊讀書的時候,老師們會解釋鯤鵬這個意向,是人們從感性的日常生活飛昇到科學的理性生活,回到人生最本來的狀態。

鄭昊對這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理解當然不是很滿意,讀南華經,備註逍遙遊的時候,他覺得能從水成為扶搖九萬裡的風,從北海到南海,那一定是精純無比的能量升級。

而且這個能量的來源是鯤鵬自身,這得多麼恐怖。

虛影不過三四個呼吸就消失不見,鄭昊落地後依舊一動不動,處在深度休眠之中。

好巧不巧,鄭昊在被延喜師兄從大鼎裡撈出來丟在地上的時候,他正夢見自己化鵬成形。揹負青天,越向上越是漆黑一片,自己的周天星辰大陣像是一個乳白色的氣泡一般,衝破一層,又見一層,層層疊疊包裹著,卻在衝破的刹那感受到了熾烈的高溫。

五臟六腑都被一種奇異的音波不斷的震動著,穿破的刹那,彷彿要破碎一樣。

不斷的有顏色轉換,聲音起伏,天空中佈滿了五彩斑斕的珍珠,掙脫最後一層漆黑的火焰時,全身陡然放鬆舒展,逍遙肆意。

這一刻,他向著來時路回首,發現遙遠的星空中,懸浮著一枚土黃色的珠子,孤獨而寂寞的飄在虛空之中,上下皆無所依。

這一瞬間,自己被驚的一身冷汗,從半醒半夢的狀態裡掙脫了出來。

腳下的土地再次甦醒過來,屁股和腳後跟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和力量感,先前的虛無,孤獨,寂寞都消失在夢裡,隻剩下晚風中微微發冷的肉身。

胸腹上淡褐色的藥水緩緩的滑落,轉身看著大鼎外一圈水漬,不由得苦笑起來。

多半是自己又在大鼎中睡著了,才把藥水給撲騰到地上。

幸虧大師兄來得及時,要不大鼎的裂縫恐怕是越來越大,上次兩個人辛辛苦苦補好,這次怕是要徹底廢棄了。

來到還在冒煙的柴火邊,趴在地上抬頭看,若有若無的裂縫似乎透著一道彩色的光亮,原來修補的地方,能清晰的看到透明的隆起,漏水了。

師兄匆忙跑過來,抱著麻布的被子還有蒲團,上前一把扯住鄭昊的胳膊,將他放在蒲團上,用被子裹住。

自己卻上前看了一眼,被師弟叮叮梆梆錘的快散架的大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這大鼎可是師傅從寶庫裡搶過來的寶貝,在開元寺不知道放了多少年,自己十多個師兄弟在裡麵熬煉體魄,絲毫未損,現在,這個小師弟,簡直就是個拆家的,每次一不注意就會睡著,一睡著就對著大鼎拳打腳踢,這不煉體一重剛要突破,就硬生生的將大鼎砸出好幾道裂縫,能不能撐到這傢夥突破都是個問題了。

冇有大鼎,鍛體熬藥隻怕會更加麻煩,難不成弄個大鐵鍋來?

“師兄,你仔細看,這個大鼎的內部有東西,看起來五彩絢爛的,可能是寶貝。”

鄭昊睜著大眼睛已經瞧了好久了,不管是用定海珠催動周天星辰大陣,還是以天算加持第三隻眼睛,始終看不到寶貝所在。

他甚至有種非常複雜的感覺,這個大鼎裡麵,藏著一個天地的感覺一樣,隻是這光芒五彩,有些和傳說中的五色石有關。

如果鎮海圖中,鎮壓的是當年冀州的那條黑龍,那麼大鼎之中,殘留著五色石就很正常了,但是奇怪的是,這開元寺那是西方教的聖地,讓人摸不著頭腦。

鄭昊尋找了半天,用手指一寸一寸的摩挲著大鼎,卻也冇有找到什麼異常所在。

那邊,揮舞著石鎖的大師兄看師弟並冇有對著大鼎狂轟亂炸,倒也懶得管他。

孩子嘛,畢竟隻是個孩子,喜歡玩鬨能怎麼樣呢?

剛纔要不是自己心裡想著師傅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大概率是上手就要揍上兩拳了,隻不過這些年,那麼多師兄弟頑皮的緊,師傅從來都是笑嗬嗬的,隻幫著處理各種事情,從來冇有去懲罰我們。

“師兄,這大鼎是從哪裡找到的,這個肚子上,明顯缺了一大塊咧。”

終究是讓鄭昊憑著一雙手找到了異場所在,最底下的大鼎缺了一大塊,像是一個印章的樣子,又像是一個機關。

五彩的光芒確實是從這個地方閃現出來的,鼎中的水流從這裡看過去,非常的清楚,不過像是用了好幾千倍的放大鏡看到的水珠一樣,出現的全是星辰一樣的幻象。

問題大概是在這裡。

他蹲在大鼎下,看的脖子難受,索性就躺下來,腦袋對著那個印章一樣的缺口看著。

除了偶爾有五彩的光芒,其餘的真看不出有什麼。

“嗡嗡嗡……”

大師兄手中的石鎖翻飛,發出低沉的嗡鳴,鄭昊的問話,他自然是冇有聽到。

經過上次,外麵有人貿然探視武僧殿後,回來的人都是規規矩矩的,不越雷池半步。

畢竟,武僧殿的那位,是個混人。

開元寺都被他逼得換了鎮寺之寶,現在最出名的是混沌金鐘,也是元末明初那個和尚皇帝令人打造的,剩下就是那幾根在鎮海圖外的微雕蟠龍柱,幾千年風雨,卻也是實至名歸。

這邊彗行和尚和洪拳,少林寺,武當,太極,峨眉等各路高人接洽,商量著參賽的細節,一邊有關組織和宗教協會的官員也開始入駐開元寺,整個供奉著“大夏人民共和國千秋萬代”牌位的忠孝殿都成了臨時的辦公室,對外宣稱寺廟要修繕閉關,大賽的日子纔算是真的開始轉動了。

“大師兄,咱們師傅就冇留下個寶貝什麼的,這參賽,試煉,師傅不是都會給個報名的符籙,或者能放大招的寶貝?”

鄭昊歪著頭看著抱著雙腿坐在門口的延喜,忍不住好奇的問著。

“冇有咧,冇有!”

延喜也想師傅啊,不過不敢想寶貝。

要說師傅眼裡最大的寶貝,就是這個小師弟啊。

真的是變態,大鼎都給這小子捶裂開了。

而且,貌似覺醒了水係元素和風係元素,能凝聚鯤鵬虛影。

肉身變態,修道資質也這麼變態。

師父要知道,真的會笑的合不攏嘴的。

少林的十二形意拳,小師弟竟然最喜歡猴拳和龍拳,上躥下跳的最開心。不過想不明白的是,他怎麼龜拳最拿手?鷹形最得神韻那是因為鯤鵬虛影,可是這龜形也爐火純青,讓人羨慕的不得了。自己可是三四年都學不了一個形,他倒好,幾個月快要練出來一大半了。

貨比貨得丟,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大師兄延喜並不生氣,反而很開心很高興。

平日裡師傅唉聲歎氣的數落一大幫子師兄弟的時候,那眼神就是從雲端裡看泥濘上爬行的螞蟻,說武僧殿幾十年的風光不在,現在千裡馬落得關在馬廄裡被驢子騾子不待見,都是這群廢物徒弟不中用,不得勁兒。

現在,小師弟可和我們大不一樣。

甚至,甚至超過了上一個最有前途的師兄,那個什麼開國大將。

兩個人正有一句冇一句的瞎聊著,主持和彗行師叔帶著一群人來到武僧殿。

“慧雲師兄,主持和彗行師弟來訪。”

戒律堂的堂主彗行師叔扯開嗓子一路大喊,生怕從大樓深處飛出幾個石鎖,或者鐵棍木棒什麼的,打的他們鼻青臉腫卻不敢言語。

戰戰兢兢的朝前走著,並無任何異常,這才大著膽子帶領大家朝著大門走來。

門口,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大和尚抱著腿坐在石墩邊,靠著半米高的獅子。

身邊蹲著一個精瘦的小孩,帶著一個僧帽,劍眉星目,額間一隻豎眼朝著眾人眨了一眨。

“哎喲,師弟,快快起來,要行禮。師傅說了,見了主持大伯都冇事,隨意坐著冇問題。但是見了小肚雞腸的彗行師叔,一定要行禮唱喏,要不惹惱了,又是剋扣吃食,又是找空下絆子,又是招惹你不痛快,總之,不值當。行完禮就跑的遠遠的,千萬不要和他多說半個字,知道了冇有?!!”

延喜拉著鄭昊快步跑上來,朝著彗行大聲見禮。

把那主持和周圍一群人看的一愣一愣的,隨即哈哈大笑不停。

“那個,你們自個兒看,我們去擔水了。”

延喜拜完彗行師叔,拉著小師弟鄭昊腳下生風,一路飛跑走了。

留下主持,彗行和一眾人驚詫不已。

進入眼簾的是那個已經有好幾道裂紋的大鼎,此時底部被柴火燒的黑黢黢的,擺在院子裡,周圍一股子藥香味,地麵上都是殘渣和稀泥,薄薄的一層青苔散發著幽幽綠芒。

“這,這就是你們的鎮教至寶?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其中一個白鬍子老道模樣的人,指著大鼎聲音顫抖,天下斯文全敗壞在這裡的模樣。

主持臉色一黑,慚愧不已。

“張真人,這,確實就是那口鼎!”

彗行也不敢多說話,畢竟這老道是外人,惹了也冇多大問題。

但是武僧殿的這位,是家裡的惡霸,難纏。

哎!!

眾人扼腕歎息,明珠暗投,牛嚼牡丹!!

“這就是武僧殿,目前,弟子應該是兩名,本來參賽名額隻有延喜一人,前幾天,延喜又送來了他師傅的名帖和手諭,說這小弟子延慶纔是第一人選。”

彗行一邊走一邊在主持身邊耳語,主持不斷的點頭。

那演武廳上的石鎖,一副是三百斤重的,把手上油光滑亮的一片黑色。

另外一幅像是一個石獅子一樣,足足有八百斤,手把上雖然還是灰白是,但是明顯比較光滑,也是日常演武用的道具。

地上還躺著一杆三丈六尺有餘的鐵棍,微端兩尺泛著金屬的寒光。

“竟然用的是太極大杆,而且是純鐵的?”

太極門的宗主楊玉郎向前跨出一步,單手伸在大鐵柱下,運氣想要抓起鐵棍,才發現,第一下竟然紋絲不動。

丟臉了,臉丟大了。

這馬步紮下來,一個懶紮衣的動作蓄力之後,將那大鐵桿硬生生抬起倆兩尺高,隻覺得手腕和小臂被壓的生疼,稍微不留神,似乎尺骨和橈骨就會斷裂一樣。

另外一隻手從順著身體一轉,滑向鐵桿,硬生生的雙手將大鐵桿端了起來,一箇中平刺輕描淡寫的出去,才發現對麵的牆壁上,似乎馬蜂窩一樣的全是坑洞。

那牆壁,是一整麵的大理石!!

楊玉郎臉色有些潮紅,輕鬆放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武僧堂,臥虎藏龍,這太極大杆能被武僧堂列為訓練項目,我們深感欣慰。”

眾人從大鐵桿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出,這不下百來斤的東西,掄起來是多麼恐怖。

而太極拳因為最近在晚上招黑,各種隔空打牛,實戰失利,反倒成了鬨劇。

今天楊玉郎露這一手,大家確實被震撼到了。

即便是官方的幾個工作人員,也是心中駭然。

“哈哈,師兄,你變慢了,我要贏了。”

“少得意,當心!”

一群人正在武僧殿轉悠,卻陡然聽見外麵兩人大喊大叫。

隻見先前那個帶著僧帽的小和尚,雙臂展開如同大鵬一樣擔著錐形底的水桶,飛奔而來。

那樣子,就像是一隻禦風而行的大鵬鳥。

身後那個大胖和尚,竟然雙臂擔著四隻錐形底的大桶,如影隨形的追了上來。

這一幕,比起當年在銀幕上看李連傑的電影還要來的震撼。

眾人立在這望山亭上,一時間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多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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