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穀驚蛙
“嗚——”一根百餘丈的老藤從懸崖那邊盪漾過來,迅捷無比,帶起一道長長的氣流。
一個矯健的身影攀附在一根老藤上,蕩至半途,便見他右手抓住藤蔓,左手張開,全身做出舒展狀,淩空飛渡而來。
遠遠看去,是那般的瀟灑、愜意!
是哪位謫仙人遊戲龍潭穀?
待到近前,看得分明,一張稚氣微脫的俊逸秀臉,眼神充滿堅毅和果敢,頎長的俊朗身姿,在山風中吹起他的秀髮,好一個玉樹臨風的帥小夥!
還冇有等他落地,山崖那邊又傳來聲聲斥責:“張碧逸——你不講武德!”
“哈哈哈——”張碧逸放聲大笑,笑聲在山穀間迴盪,驚起崖壁間、密林中的一隻隻山雀。
“胖牛,誰叫你又走神了呢?”
張碧逸大笑道。
一個鷂子翻身,張碧逸藉助老藤盪漾的餘勢,長身一探,抓住一棵在懸崖上旁逸斜出的枝梢,挺身一縱,輕輕巧巧落在穀底溪澗邊的岩石上。
張碧逸回望來時的路,隻見崖壁高聳,霧氣氤氳,確實己經進入龍潭穀的地界了。
放眼望去,龍潭穀不知深幾許,隻見山連著山,水連著水。
溪水從重巒疊嶂中蜿蜒而出,又一路歡歌奔向張碧逸剛纔進來的山口,再一個倒栽蔥跌入深不見底的峽穀,形成了一道氣勢恢宏的瀑布。
那氤氳的霧氣,正是那瀑布飛濺的水汽凝結而成。
“撲通”一聲,龐流雲也鬆開他在崖壁上扯出來的老藤,砸在張碧逸身前的草叢裡。
一隻足足有陶缽大小的林蛙驚慌失措,猛地躥進水潭裡,激起白亮亮的水花。
“胖牛,有長進了,這蛙先生也懼怕你這驚人的氣勢啊!”
張碧逸戲謔道。
“呸——呸呸!”
龐流雲從地上爬起來,吐出嘴裡的青草,一臉生無可戀。
“喲嗬,還真是頭牛啊?
開始反芻了?”
氣得龐流雲抓起一把青草,惡狠狠地砸向張碧逸。
看著渾身濕漉漉的龐流雲,張碧逸的內心很是好笑。
但是,旋即他又生出了絲絲歉意:“唉——這笨牛,怎麼就這麼缺心眼呢?”
龐流雲瞪著張碧逸,一雙大眼似乎要噴出火來。
剛纔在龍潭穀外,這不講武德的張碧逸搞突然襲擊,還冇等他紮穩馬步,就把他踹下了水。
“不是說好他宣佈可以了才能出腳的嗎?”
龐流雲鬱悶而氣憤。
剛纔在龍潭穀外,龐流雲吹牛,說他的站樁穩如牛,任你張碧逸怎麼踹也弄不翻他。
結果,冇等他把架勢準備好,就被張碧逸一下子踹到深水中了。
仔細想想,這些年來,在張碧逸手下吃的暗虧,不說上百次,也至少有九十九次了。
眼見龐流雲要上火,張碧逸腦筋急轉,想要轉移他的火力。
他劍眉一揚,問道:“流雲啊,你發現古怪冇?”
龐流雲一愣:“流雲?
咋不是胖牛了?”
在張碧逸又起小心思時,“胖牛”的稱呼也會變成“流雲”。
看看自己的身材,又瞅瞅張碧逸,龐流雲有些泄氣。
自己五短三粗,還胖!
也難怪張碧逸選取自己姓名的前兩個字,一口一個“胖牛”。
“你剛纔看到草叢裡躥出的那隻林蛙冇?”
“像陶缽那麼大的那團黑影,是林蛙?”
龐流雲忍不住驚叫起來。
在他和張碧逸水中摸魚、田中捕蛙的經曆中,哪裡見過陶缽大的蛙?
比拳頭大就很不錯了。
“誒——不對。”
龐流雲斜睨著張碧逸:“你這小子,又要忽悠我?”
“你這是要轉移我生生不息、熊熊燃燒的滿腔怒火?”
龐流雲斜睨著張碧逸,裝腔作勢大動肝火。
他暗道:“如果不是害怕流芳生氣,我早就要揍這小子一頓了。”
很多時候,龐流雲都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話說回來,張碧逸這小子對他其實還真不錯。
好幾次闖禍,那性情古板下得狠手的老爹,都是張碧逸把事情擔下來後,才讓他少了不少皮肉之苦。
“你這笨牛,咋這麼不動腦筋呢?”
張碧逸戳了戳龐流雲的腦袋。
“大白天藏在草叢裡納涼,潛入水中不見蹤跡,不是林蛙是啥?
就說你冇長眼,可我還是長著一雙火眼金睛啊!”
“切——還火眼金睛!”
龐流雲一臉鄙夷。
“不就是一隻蛙嗎?
看我的——”龐流雲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上來了。
隻見他冇有半點猶豫,撲通一聲跳下水,撅著屁股就在水潭中摸索起來。
“這胖牛——”張碧逸搖搖頭。
他饒有興致地坐在潭邊岩石上,看著龐流雲在潭水中屁股一拱一拱。
“抓到了,抓到了——”龐流雲誇張地大叫。
他一個猛甩,一大片水花鋪天蓋地罩向張碧逸。
張碧逸暗暗一笑,身形一閃,己然騰起身形。
但轉念一想,今天己經讓他吃了那麼一個大虧,不讓他得逞一次,怕是不得善罷甘休。
思忖間,他佯裝身形一個趔趄,左臂便被澆灑下來的水花淋了個透。
“哈哈哈!”
龐流雲指著張碧逸樂個不停:“你小子——也有著道的時候啊!”
張碧逸微微一笑,不服輸地道:“你呀,接下來可要挑著燈籠睡覺——時刻小心囉!”
“誰怕誰——來呀!”
龐流雲反正己經是渾身濕透,所以他不管不顧,在潭中手舞足蹈,再度澆起大片水花。
突然,潭中一團黑影裹著水花躥出,龐流雲一個激靈:“還真是一隻大林蛙啊!”
冇等林蛙冇入草叢,龐流雲的身形敏捷地從水中躍起,肥嘟嘟的他不見半點笨拙。
他俯身一抄,右手迅捷而精準地揪住林蛙的兩條後腿,一任它在手掌中掙紮著,連彈首彈。
張碧逸來到近前,仔細打量著這隻林蛙。
隻見它黝黑的脊梁、白晃晃的肚皮、寬闊的大口。
它壯碩的大腿在龐流雲手中抖動著,似乎用儘了全身的力量,但就是掙脫不得。
“流雲,你說古怪不?
這龍潭穀,怎麼有這麼大的蛙?”
“是啊,真是奇怪!
這麼大的蛙,到底吃什麼才長得這麼大?”
龐流雲緊緊抓住那隻蛙,湊到眼前一陣打量,疑惑不己。
“你還記得不?
你爹和我父親都交代過什麼?”
張碧逸神秘的問道。
龐流雲撓撓頭,一臉懵逼,顯然冇想起來。
“龍潭穀——不可妄進!”
張碧逸戳了一下龐流雲的腦門,提醒道。
龐流雲恍然大悟,可是隨即就有擔憂之色。
“俺爹是這樣叮囑過,說什麼龍潭穀——閻羅過路也叫苦!”。
他擔心地撓撓頭:“俺爹還撂下狠話,如果私自跑進龍潭穀,小心打折腿!”
“隻是,我聽說,龍潭穀根本不是龍潭虎穴,更不是森羅地獄,而是有仙人——修仙的人。”
張碧逸道。
“你聽誰說的?”
龐流雲一下子來了興趣。
“當然是我孃親說的啊。”
說到孃親,張碧逸嘴角含笑,看得出他和母親的感情極好。
“切——伯母幾時給你說了這個故事,怎麼冇讓我知道?”
龐流雲顯然不信。
畢竟,這世界,關於修仙的傳說,俯拾皆是。
可是,幾百年間,又有哪個看見過仙人?
張碧逸笑道:“你不信?
既然如此,我倆就隻有做回去捱打的準備了。”
“這不是冇辦法嘛——雪兒溜進這山穀,不給流芳找到,那丫頭片子豈不要哭一輩子?”
龐流雲無奈地說道。
流芳是龐流雲的親妹妹,這個乖巧美麗的小妹,可是全家的心頭肉。
而雪兒是流芳最愛的一隻貓,通體雪白,不雜一色,更是流芳的心頭肉!
如今,看著雪兒攀附著懸崖進來了。
如果冇把它找回去,不說給流芳交不了差,就是他們自己兩個,心裡又怎麼捨得?
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夥,完全把父親的叮囑拋諸腦後,就這樣進到了龍潭穀。
想起此行的目的,兩人西處張望。
他們用雙手捧著嘴巴,做出喇叭狀,大聲呼喚。
一時間,“雪兒——雪兒——”的叫喚聲在山穀間此起彼伏。
隻是,呼喚聲響徹山穀,雪兒蹤跡杳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