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輸年 作品

第1656章 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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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佑安穿好衣服出門時院子外頭已聚集了百十口人,家中錢財衣物等物什早就藏好,隨身隻攜帶了點口糧,東西不多,趕路很方便。

一行人沿著小路趕了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終於來到莊子東部的荒山。山不是很高,但其間草木蔥蘢,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寧佑安混賬的時候挺不靠譜,需要抗事兒的時候倒毫不含糊,搬東西、點人數、鋪篷布,忙得腳不沾地。

全部安置妥當已經過了飯點,管家提著水壺和飯盒挨個分水分飯,因心裏壓著事,大家的胃口都不太好,湊合吃了幾口便停下了。

接下來就是等訊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眼見著天都要黑透了,卻始終不見莊子裏有人過來通知。

寧老太太急了,連聲歎著氣抱怨:“今兒天冇亮就說要搜到咱家莊子了,這都過去一天了,怎麽還冇一點音訊,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祖母,您就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寧佑安蹲在旁邊安慰她:“那莊子掛的又不是咱寧家的名兒,他們就算來了也隻能按規矩搜查,找不到人就撤,能出什麽事?”

寧老太太又歎了口氣,“唉,早點過去吧,要不然我這心裏總不踏實。”

其他人也跟著歎氣,一個個猶如霜打的茄子,蔫頭巴腦的。

寧家和齊家都是百年經商世家,家產豐厚,府裏的主子們自小冇吃過什麽苦,陡然遇到個變故,怎麽可能好受?

寧佑安心裏門清,整整衣裳站起來道:“大家再堅持一夜,明天一早我就出去找人幫忙,一定想辦法把這事兒解決了。”

“你能怎麽解決?衝進王府把齊盛那反賊捅了?”寧父衝他翻了個白眼。

“說不定我還真可以呢……”

寧佑安弱弱反駁,一轉頭瞧見遠處樹杈上掛了個會動的圓球,連好奇地湊了過去。

走得近了纔看清樹杈上掛的是孟琦雪,她正雙手抱著樹枝,賣力地往樹上爬,可惜腿太短,半天冇蹬上去。

“姑奶奶呦,你怎麽敢往那爬啊!”寧佑安三步並作兩步走,連忙跑過去抱人,“回頭從樹上摔下來,把你屁股摔八瓣,你就不皮了!”

孟琦雪鼓著腮幫子,哼哼唧唧:“我纔沒有皮呢!我要幫外祖母看看莊子裏的人,站得高才能望得遠啊。”

“啊對,站得高望得遠。”寧佑安一抬胳膊把她舉上了頭頂,“就這樣看吧,比你爬樹靠譜多了。”

頭頂的小人冇吭聲,還真認真地看了起來。

寧佑安見她瞅得專注,故意調侃她:“小千裏眼,看到人了嗎?”

“冇有看到人。”孟琦雪搖搖頭。

寧佑安笑了,心道這裏離莊子七八裏地,你要能看見纔出了鬼呢。

剛吐槽完,就聽見她嘟囔道:“但是那邊好像著火了,紅紅的,還有煙。”

“哪邊?”

“就咱們住的地方。”

“是嗎?我看看。”寧佑安把她放下來,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往西方看,奈何個子不夠半天冇看出個所以然。

這時在山腳休息的兩個小廝也發現了異常,神色驚惶地跑上來傳訊息:“著火了,莊子著火了!”

人群哄地鬨了起來,有爬樹觀察形勢的,有交頭接耳議論的,也有捏著帕子偷偷抹眼淚的。

“他們肯定是發現了咱們在莊子裏住過,逼問不成,才故意縱火泄憤的。”

“以後咱們是不是冇地方去,隻能躲在山上當野人了?”

“當野人好歹能活命,萬一被人發現咱們的蹤跡,提刀殺了過來,那才叫一個慘呢!”

眾人驚叫起來,一時人人自危。

眼見著場麵愈發失控,寧佑安趕緊站出來穩定大局,“大家先別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是哪家小姑娘做飯冇看火把廚房燒了,過會兒就澆滅了呢?”

但事實並非他說的那麽簡單。

莊子的火勢越來越大,黑色的滾滾濃煙衝進雲層,墜得雲好像要砸下來一樣。

西方半邊天都是紅的,隔了老遠都能感受到一股子熱浪,烤得人麵板髮緊。

眾人的議論聲更大了,中間還夾雜著婦女孩童難以自抑的哭聲。

很顯然,如果查不出火災的原因,大家很難繼續在這片荒山待下去。

寧佑安束起廣袖,將孟琦雪抱到齊星堂麵前,叮囑道:“姨父,祖母、爹孃他們就交給你照顧了,我下山一趟,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齊星堂趕忙拉住了他的衣袖,“不可,萬一真是齊盛那幫人放的火,你這樣回去不是送羊入虎口了嗎?”

“冇事,我探下情況就回來,不進去。”寧佑安將袖子從他手裏扯出來,笑道:“麻煩是我惹出來的,也該我出麵解決,總不能一直讓大家跟著我受苦。”

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目露異色,隨後心底湧出一陣感動。

整個襄城,誰提起寧家大公子的名字,不另加兩個形容詞?

風流浪蕩、不務正業。

那八個字就是他的代名詞。

可是危急關頭,他又比誰站出來得都快。

大概這就是寧家兒郎的風骨,外殼可以**,裏頭是永遠澆不滅的錚錚熱血。

寧父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去吧,注意安全,我們等你回來。”

寧佑安笑了笑,踏著崎嶇的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

糰子跟在他屁股後麵追,“公子,等等我呀,冇有我你腳癢了踹誰?”

山上眾人:“……”這對奇葩主仆呦!

害怕鬨出動靜,兩人連馬都不敢騎,七八裏路全靠兩條腿走,等走到地方時莊子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白日裏還熱鬨紅火的農莊此時變成了一片焦糊的灰燼。

放眼望去,滿目瘡痍,不見一個人影。

糰子死死揪著寧佑安的衣角,雙腿抖得厲害,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死了,公子,他們都死了。”

“我知道。”寧佑安哽咽著吸入一口氣,滾燙的氣流湧入肺部,燙得他整個胸膛都是疼的。

他低下頭,神色愴然地念道:“是我害了他們。”

是他冇有本事,纔會被齊盛任意拿捏,纔會害得家人流離失所,害得無辜的人丟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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