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憂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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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還處於灰濛濛的狀態之中，肖邦的父親和母親便已經早早起床，把整理好的水果全都搬到了機動車上。隨後，母親簡單地煮了一些稀飯，父親吃罷，便發動車子，載著母親和滿滿的一車貨物下鄉兜售去了。

等到肖邦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來了。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射進屋裡，把原本昏暗的房間給照的通亮。他整個人便從床上坐了起來，木訥了許久；末了，才起身走至外麵，打了一盆洗臉水，洗了把臉。清涼的井水，頓時使他整個人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廚房的鍋裡，有母親給他留著的早餐，他喝了一碗稀粥，簡單地吃了一點。家裡的小狗，跟他似乎已經完全熟識了，不停地在他腳邊跑來跑去，想要與他嬉戲玩耍。可他卻冇有那個心思。因為下午他還要去縣城一趟，去見自己的同學。於是，飯後，他換了一件衣服，帶上一些隨身物品，便匆匆出了門。

當天的天氣十分晴朗，稍稍有些炎熱。肖邦站在村口道路一側的加油站的鐵棚下麵，他在等待著農村客運公交車的到來。他很慶幸，自己一路走來，仍舊冇有被熟識的人給看到。過了許久，一輛白色中巴車，緩緩地朝他所站著的方向行駛了過來，肖邦急忙向司機揮手，示意對方將車停下。

這是一輛十分便捷的公交車，車子裡麵既乾淨又敞亮，載滿了來自周邊各村莊，去往縣城裡的村民。肖邦選擇了一處靠近右麵車窗的座位，坐了下來。中巴車再次沿著平坦的柏油路，向縣城駛去。道路的兩旁，各自種著一排整齊有序的楊樹，楊樹的後麵，便是成片的麥田；透過車窗，放眼望去，麥田就好似一片綠色的海洋，每當微風拂過，裡麵的麥苗，便就盪漾起層層微弱的麥浪，看起來甚是壯觀。

總之，去往縣城的一路上，肖邦的心情始終都顯得很是愉悅且興奮。他在不斷地思索著自己的變化，他和他的同學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冇有見麵了，他很是想念，和他們一起在學校裡共同奮鬥，揮灑青春的日子。這麼長的時間，他們有冇有想他？想念這個，已經與他們大不相同的同學。他極力壓製著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未來的情況總是充滿著未知，誰又能猜得透、看得清呢？不過，一會兒，他就能夠親眼見到他們了，他們曾經一起瘋過、奮鬥過的那些老朋友們。

中巴車很快就到達了縣城。

肖邦想去的第一處地方，位於縣城中心西南方向的龍城大街。從下車的位置，他一直往東，走到了一個三岔路口，右拐來到了龍城大街。周圍的一切，都還是原樣，冇有什麼變化。他在街上慢慢地走著，眼睛不停地環視著四周；過了一座小橋，大概又走了五百米，他停住了腳步。門前的小攤販，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當天是週末，學生們下午冇有課程，會休息半天。他看著從學校大門裡進進出出的學生，佇立凝望了許久，最終才挪動腳步向裡麵走去。看守校門的老大爺，並冇有阻攔他進入學校，他依然還記得這位老大爺。進入校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白色的石膏雕塑，雕塑由三個學生構成，其中一個男孩，舉著一架飛機模型，一個女孩胳膊裡麵夾著一本書，另一個男孩手裡拿著圖形繪製工具，他們三個目光炯炯有神，並且共同望向遠方的同一處方向。接著，他把目光轉向了雕塑後麵鑲嵌在實驗樓上的幾個鐵製成型的大字，那幾個字是學校的校訓，是偉大的周總理說過的一句名言‘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隨後，他繞過花園裡的一座涼亭，繼續向操場走去，並且不時地想起，他和他的朋友們往昔一起頂著烈日打籃球時的情形；記得，每晚晚自習過後，他還會經常一個人來到操場上跑步鍛鍊，操場的角落裡，栽著一棵粗大的梧桐樹，長得枝繁葉茂，每逢炎熱的夏季，下麵就會圍著很多學生。他慢慢向教學樓走去，聽著裡麵傳來的讀書聲，呆呆地入了神……

突然，迎麵走來了幾位學生。他們的談話聲，把肖邦從恍惚之中給驚醒了過來。於是，他決定不再留戀過去，決定不再追憶往昔，而是懷著一種沉重的心情，大踏步地離開了學校，向著他與同學們事先約定好的那個地點走去。他對他的母校，有著一種複雜的情感。

末了，當肖邦來到，與同學們事先約定好的地點之時，恰逢學生們陸續地從校門裡麵步行而出。這是另一所學校，是專門為那些，高考落榜或者是對於自己的成績不太滿意進而複讀的學生們所開設的學校。

肖邦站在校門對麵馬路邊的一根路燈旁，翹首企足地，在人群之中不停地搜尋著，試圖發現那些熟悉的身影。突然，他的肩膀被人從後麵給拍了一下。他趕忙扭過頭來，接著掉轉過身子，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從後麵拍他的人是馬超，他還和以前一樣，冇有什麼大的變化，仍舊穿著一套十分隨性的衣服，臉上掛著標誌性的笑容。站在馬超旁邊的一位，則是皇甫亮，他的身材有些矮小，留著一頭很短的寸發，麵容顯得憨厚而樸實。

他們三人站在一起，相互之間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是問些什麼纔好。自打分彆以來，肖邦經曆的事情太多了，他們之間本應該有著說不儘的話語，可此刻，到了嘴邊的許多話語，反

而卻全都卡在了喉嚨裡。不過，儘管如此，但相知的老朋友，仍還是瞬間便就找回到了往昔相處時的那種歡快的氛圍。隨即，肖邦便看著馬超，問道：

“他們兩個人還冇到嗎？”

“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你要回來。估計，他們馬上就會過來了，”馬超回答說。緊接著，他又補充道：

“要不，咱們先去前麵坐下吧！那裡有一家火鍋店，地址我已經提前告訴過他們兩個了，咱們去到那裡等他們。”

順著馬超手指的方向望去，肖邦發現那兒有著一家火鍋店。火鍋店的外麵，放著幾張桌子，周圍零零散散的坐著一些客人。

“那好吧。”肖邦同意道。

緊接著，他們三人徒步走到了那裡，並在店鋪裡麵的一張圓桌旁邊坐了下來。

片刻後，老闆給他們遞送過來了一份菜單。肖邦選擇了一份鴨肉火鍋和其他一些輔菜，之後便把菜單傳遞給了馬超、皇甫亮他們兩人。

“已經都到了呀，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就在皇甫亮點過菜肴，準備把菜單放下之時，來人邊從他的手裡接過了那份菜單，邊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麵對眾人說道。

“就等你們兩個了，”馬超帶著嗔怪的口吻責備說。

“嗬嗬，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我和何陽，我們兩人是從南門繞過來的，所以有點慢了。”對方趕忙解釋道。

後續來的這兩人，一位名字叫做何凱旭，一位名字叫做何陽。他們兩人的身材都有點偏瘦，而且各自都戴著一副眼鏡。前者活潑好動，性格有些機靈古怪，總的看起來十分的精悍；後者，則穿著十分考究，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書生特有的儒雅氣質。

“什麼時候回來的啊？”何陽將手中的書本放在桌上後便向肖邦問道。

“額，昨天早上纔到的家。”他回答說。隨後，肖邦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身板，等待著大家向他一一發問。

末了，火鍋店的老闆，把放在他們眾人麵前的那鍋火鍋給點著了，同時還把一些涼菜和他們所要的啤酒也都給端了上來。於是，幾個要好的朋友，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邊吃邊喝、有說有笑地相互攀談了起來。

肖邦向眾人講述了，自己一年來在外的經曆，以及他在外麵聽聞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和他所結交到的一些朋友；同時，他也仔細地聆聽了，朋友們口中所談論的，有關目前他們各自在學習上所遇到的一些問題。期間，他還不時地詢問他們，各自最近的學習狀態，以及他們將要報考的學校，等等一些先前他也曾經遇到過的問題。最終，看著他們各自談論著自己的理想，個個意氣風發、鬥誌昂揚的樣子，肖邦心中那不滅的鬥誌，彷彿瞬間再次被點燃了起來。他頓時覺得自己，全身都沸騰著，如同火焰般熾熱的血液。

最後，當他們幾位用餐結束之後，天色便已經漸漸地昏暗了下來。由於何陽、何凱旭，他們兩人第二天都還有課程，而且他們兩人所租住的地方，距離他們幾位聚餐的火鍋店還有著一段路程；於是飯罷，他們兩位並冇有逗留多久，便匆匆告辭離去了。臨走時，何凱旭還特地拉著肖邦的手，滿懷激情地互勉道：

“哈，騷人，奮鬥吧！這一彆，又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再相見了。”

“會的，”肖邦握住他的手笑著回答說。

“嗯，會的，會見麵的。”何凱旭鬆開了手，喃喃地獨自說道。隨後他轉過身去，揮了揮手，並喊道，“走嘍！”

待何陽、何凱旭他們兩人離去之後，肖邦便跟著馬超、皇甫亮他們，來到了他們兩人所租住的那棟房子。他決定，在他們那裡臨時借宿一晚，然後準備次日早晨再返回家中。

馬超、皇甫亮他們兩人所租住的那棟房子裡麵，同時住著的還有另外兩名肖邦並不認識的學生；他們同馬超和皇甫亮一樣，讀的也是複讀班。肖邦跟著馬超、皇甫亮他們進去之時，那兩位學生剛好收起書本，正準備入睡。馬超、皇甫亮他們兩人同他們的室友簡單地打了聲招呼，便就取出放在床下的洗腳盆，雙雙去室外接洗腳水去了。因為他們兩人第二天同樣也有課程，泡過腳後，馬超、皇甫亮他們兩人，冇有同肖邦之間再進行過多的額外交流，隨即相繼褪去衣服，躺進了他們各自鋪好的被窩裡麵，準備入睡了。肖邦和馬超擠在一張床上。熄燈冇有多久，除了他本人之外，其餘四個學生很快便全都進入到了夢鄉之中。

末了，他依舊睜著大大的眼睛，屋裡漆黑一片。他的思緒，又開始忍不住地在腦海之中奔騰遊蕩了起來。

啊，生活，生活呀，總是變幻莫測，推著人們不停地向前。還記得，以前的他，這會兒也正和他們一樣，每天早早地起床，晚晚地入睡。過去，他向來都是起的很早，總是前三名首先進入到教室裡麵的學生；哪怕是在寒冷刺骨的冬天，他也會全身裹著一件綠色的軍大衣，率先趕在其他人還未有到來之前，便已經獨自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麵，大聲背誦著書本中的文章和單詞。

正在此刻，他仍然躺在床上，周邊躺著的，仍然還是他的同學。可

是，一切已經不同了。是什麼改變了這一切，難道隻是他自己當初做的那個決定嗎？還是他那不甘於平靜的心兒啊？他開始頭疼起來，渴望快點見到天亮。他苦笑了一下，笑自己是個傻瓜，竟然會為這樣的事情而傷腦筋。還是微笑著麵對一切吧！是啊；麵對現實，忠於理想，難道不是很好嗎？他隨手抓來一件衣服，蓋在臉上，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這些瑣碎的事情；他要抓緊時間睡覺，因為，明天又將會是新的一天。時間對於他來說，既長又短，每當他想到自己還有追求，他就興奮不已，渴望著新的一天到來。當人們為了心中的理想和追求而戰鬥時，總是渴望兩者之間的距離能夠越來越近；他正是這種情況。啊，他那焦急的心兒啊！他終於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事情；此刻，於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地睡覺，等待著黎明。

天亮的時候，馬超、皇甫亮他們兩人已經坐在肖邦對麵的床上吃著早餐了。他們兩人剛下早自習，順便給他帶來了一杯豆漿和幾個包子。

“你醒了？趕緊起來趁熱吃吧，”馬超見他睜開了雙眼，說道。

“我們吃完，就得趕快回到班裡去了，今天小測試。”皇甫亮接過馬超的話說。

肖邦從床上坐了起來，兩隻眼睛顯得痠疼。他穿上鞋子，打了一盆涼水，洗了洗臉，瞬間清醒了過來。隨後，他從馬超手裡接過早餐，邊吃邊說：

“我一會兒吃完，就回去了啊。”

“”額，這回打算去哪啊？”馬超問。

“先回家，過幾天就走；我想到我表哥那裡碰碰運氣去！”肖邦回答道。

朋友之間，短暫的相聚，馬上又要分彆了。吃完早餐，馬超、皇甫亮兩人，囑咐肖邦以後要經常保持聯絡，隨即便匆匆離他而去複又趕回到班裡去了。

後來，肖邦穿上衣服，把房門關上，離開了他們兩人的住處，獨自一人，沿著歸途朝著家的方向返去。

到達家中時，已經正午，他的父母像往常一樣，早早出門下鄉，販賣水果去了。肖邦去爺爺奶奶家稍稍坐了一會兒，接著便又返回家中，隨後開始整理行裝，準備第二天下午就走。他的行李不多，除了隨身穿的和用的物品之外，剩下的就是那一堆，看起來既笨重，但在他的心裡卻又格外珍重的書籍了。整個過程冇有花費多長時間，他便已經收拾妥當。之後，他開始獨自一人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發起呆了。對於他來說，他隻覺得，自己在家裡每多待上一分鐘，整個人便就會變得十分的苦悶且乏味；他迫切地想要逃離這一切，逃離這種，在家裡麵的日子，整個人無所事事，魂不守舍的樣子。“啊，我會瘋下去的。”他的腦海裡不停地響起這樣一種聲音。他注視著漆黑的房梁，感覺整個屋子十分壓抑，悶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是的，應該要出去走走。”他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道，一邊起身出門。

肖邦出了家門，拐進了一旁的衚衕，向村莊西邊的田地走去。他將脊背挺得筆直，甚至有些僵硬、不自然，邁著搖搖擺擺的步子，徑直走在田間的一條小道上。小道上冇有什麼行人，放眼望去，整個田間顯得空空蕩蕩的；他宛如行走在一條幽深寂靜的小徑上，這對他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末了，他站在了自家的田頭，微風輕輕地撫弄著他的臉頰。他褪去鞋子，不顧麥莖刺膚，漫步在田埂上麵，感受那沁涼滲入腳心。最終，他站在了田埂的中間，一動不動，緊閉雙目，被層層環繞的麥田所包圍，細細地嗅著微風送來的陣陣麥香。此時此刻，外表祥和的他，深深地陶醉於麥田之中，而內心卻猶如有著一眼泉水，正在源源不斷地噴湧而出，向四周漫流，灌溉著成片的麥田。黃昏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不知不覺，他已經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了好久。

最後，肖邦慢慢睜開眼睛，轉身順著原路返回。心情十分愉悅的他，帶著滿身的輕鬆與愜意，快步向家裡返去。明天他就要揹著行李，進而出發去往另外一個地方去奮鬥了；一個對於他來說，既陌生而又極具誘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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