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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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一片，黑鐵的路燈還閃著微微螢光，身穿黑色長袍的旅人緩緩前行，他聞到了甜甜的麪包味，和酒刺鼻的味道。

他推開門，走進了還算溫暖的酒館裡，這裡的人很多，在風雪中，就像一座烏托邦。

“該死的，又下雪了，白邦城還能堅持多久？”說話的是個醉醺醺的老漢，歎了口濁氣。

“不知道。也許明天就完了，又也許等我們醒來，發現自己還在做夢呢。”回答他的是個年輕人，看起來是酒館的臨時工，自來熟地應道。

他臉上長著可愛的雀斑，臉又圓又小，說話輕快地像個鈴鐺，他能和每一個醉漢，勞工、在此一醉方休的人搭上話，直到轉轉悠悠，來到旅人的麵前。

“我從冇見過您，新麵孔，新麵孔，在白邦城可不多見。”少年挑了挑眉，“您是想來討一杯酒，還是想來聽故事？恕我直言，這裡似乎也冇有什麼新故事了。”

“不，不是。”旅人說，他的聲音很低沉，卻有種神奇的魔力，像上個世紀機械師精心打磨的齒輪，如今依然醇厚，依然鋒利。

“我想去厄裡托斯，在此之前，請讓我等待雪停吧。”

“你要去那！？”少年驚呼了一聲，“抱歉，抱歉，請原諒我的冒失，那是冰之神降下詛咒之地，暴戾惡徒的流放之地，也是困住鐘塔指針之地，無數人前往，卻無人能返之地。”

少年挑了挑眉，“如今已經冇人再願意送命了。”

旅人冇有回答他，靜靜地坐在窗前，少年擺擺手離去，心裡為這條即將逝去的生命哀悼，他的父親就死在那裡，而他已經接受了現實。

曾經每個生活在白邦城的孩子心裡都有個小小的夢想，有天他們要越過厄裡托斯山脈，越過那風與雪貫穿的不毛之地，在山頂留下白邦城的旗幟與徽記，他們的英勇將永世流傳，永世歌頌。

白邦城是一座被神眷顧的城市，這裡富足而安寧，人們安居樂業，這裡開滿各種各色的花，作為貿易港口，不同膚色、不同種族的異鄉人在此尋找安棲之所，在城牆上能看見一望無際的海洋，白鴿肆意飛翔，降落，生機勃勃。

如同仙境的城邦被其他實力強大的國家覬覦，躲避戰爭許久的白邦城成了有毒的蜜糖，大陸將流淌的血液與炮火帶來這裡，曾經繁花似錦的城市充滿了尖叫、怒吼和犧牲。

他們的神明終於不堪負重，憤怒的冰之神降下了風暴與大雪，一切都被冰封了，島嶼的周圍升起了高大的山巒，常年大雪肆虐，最終作亂的敵人消亡了，城邦的春天也被帶走了。

那天之後，白邦城被囚困起來，這裡隻剩下永恒的冬天。

倖存下來的人相信，隻要能跨過厄裡托斯，就能把他們的春天找回來。

老漢醉醺醺地，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臉龐佈滿了歲月的溝壑，他靜靜地看著窗外，恍惚間，年輕時鐘情的姑娘拉著他的手，他們就這樣手拉著手，在漫天蝴蝶飛舞的花海中交換了誓言。

可惜真情也抵不過戰火，荒蕪的心漸漸腐化、被毫不留情地冰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