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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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一一二話

安潔琳充滿自信地向眾人解釋她所理解的父親的思路。

「因為那個本傑明是假貨,所以他的皇太子身份就冇有了正當性」

「然後呢?」

「隻要能將這件事情揭發出來,就能阻止那些人的奸計了」

「那你準備要咋弄?」

瑪格麗特納悶地問道。安潔琳眼神遊移。

「……直接跟皇帝說他是假的?」

安奈莎傻眼地搖了搖頭。

「不不不,冇戲的吧。首先皇帝就不是你能隨便見到的啊」

「更何況皇太子本身這麼優秀,你去跟人家說他是假的,彆說相信你了,估計會大發雷霆把直接你趕出去吧」

聽到遠矢也這麼說,安潔琳噘起嘴來。米麗婭姆咯咯笑了。

「好啦~,反正安潔本來就不適合思考這些事情嘛~」

「你們夠了。反正爸爸他肯定會有辦法的」

安潔琳說完坐了下來,身子倚在椅背上。瑪格麗特吱呀吱呀地搖晃著椅子說道。

「話說貝爾那傢夥,連俺們在哪都冇問哎。他來了帝都也不知道俺們住哪兒吧?」

「他說了要和莉潔談一談,所以我覺得,他要是找不到我們的話肯定就直接去大公家的公館了……」

「不管怎麼說,至少得明天才能會合了喵~」

「也是呢。薩拉查那傢夥,稍微再多撐會兒就好了啊」

卡西姆說著捋了捋鬍鬚。

在與身處芬德爾的貝爾格裡夫他們通訊結束之後,薩拉查就直接在魔法陣正中躺成一個大字呼呼睡著了。他似乎是消耗了相當多的魔力,任眾人左右搖晃使勁拍打都叫不醒他,最後隻好把他就那麼留在那裡。

與薩蒂的突然邂逅讓安潔琳稍微有點氣血上頭的感覺,但回到旅館安頓下來之後,她終於變得冷靜了一些。

貝爾格裡夫希望她去跟莉澤洛特多瞭解一點情況,這讓她非常興奮,一結束通話馬上就準備出發前往大公家公館,不過卡西姆攔住了她。雖然說有乾勁是好事,然而萬一說了不該說的話把局麵搞僵就麻煩了。而且現在要請求莉澤洛特幫助也還為時尚早。用這種種理由才終於把她勸住。

因此眾人決定先花一點時間內部商量一下,一起回到了旅館。不管怎麼說,等跟貝爾格裡夫他們會合之後有個能整合情報的人會比較好吧。

「哎呀呀,咋就偏給咱分了這麼個任務啊」

卡西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雙手交叉放到腦後。

「那是因為卡西姆叔是這裡最年長的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喵~」

「就算他年長吧……這傢夥又不能跟貝爾一樣統籌全域性」

瑪格麗特一臉壞笑戳了戳卡西姆。

「閉嘴啦,這點咱自己也知道啊」

卡西姆摘下帽子,用指尖頂著咕嚕嚕轉來轉去。

「但這咱比預想的展開快了太多了啊。感覺都反應不過來哎」

原本來到帝都是為了獲取關於薩蒂的情報,結果卻偏偏撞上了她本人。而且還有可能會與皇太子為敵。

分彆時薩蒂那寂寞的笑容在安潔琳腦中再次閃過。那笑容實在太過悲傷讓人不忍直視。

瑪格麗特敲了一下手心。

「聽你們這說的,對麵有挺多厲害的傢夥唄?嘿嘿,要是都是些軟蛋就太無聊啦」

「……說起來,遠矢,你說過對麵有一個與你有關係的人是吧?是那個黑衣服的人嗎?就那個臉上有傷拿一把缺尖彎刀的傢夥」

聽到安潔琳這麼說,遠矢伏下視線。

「算是吧」

「臉上有傷,拿一把缺尖彎刀?咱好像有聽過哎……是那個『劊子手』唄?」

卡西姆撚著鬍鬚問道。遠矢點點頭。

「是的。就是『劊子手』赫克托」

安奈莎瞪圓了雙眼。

「『劊子手』……我記得是S級冒險者吧?」

「咦,是冒險者嗎……?」

對於安潔琳的問題,卡西姆點頭確認。

「冇錯,聽說他非常冷酷而且武功高強。普通冒險者通常更多的是麵對魔獸,但他是因為消滅強盜和通緝犯出的名。有關他的負麵訊息倒也聽了不少呢」

「負麵訊息?都啥啊」瑪格麗特問道。

「總之就是殺無赦啊。就連扔掉武器投降的強盜們也都一個不留全部殺掉。還有些傳言不知道是真是假,聽說他連人質都會一起乾掉。所以才得了個『劊子手』的外號,總之是個危險人物」

卡西姆雖然是笑嗬嗬地說出這些,但一旁聽著的安潔琳卻是眉頭緊鎖。她倒也殺過強盜,比如上次救下賽侖時就是如此。但那時候是因為強盜們不肯投降頑強抵抗,所以纔不得不殺掉他們,如果他們扔掉武器投降的話或許結果就不一樣了。安潔琳原本就不喜歡殺人。更何況是殺掉毫無抵抗的對手,光是想想都覺得不舒服。

米麗婭姆也皺起眉頭。

「敵人裡有那樣的人啊。果然還是非得戰鬥不可呢~」

「可能性很高。想要不戰鬥就解決問題估計冇戲……」

「那傢夥交給我來處理。大家應付其他人就好」

遠矢開口說道。安潔琳輕輕搖了搖頭。

「我覺得你一個人不夠……就剛纔還」

「下次我不會輸了。絕對不會」

看遠矢的表情他似乎有些鑽牛角尖,卡西姆伸出手指在他頭上戳了一下。

「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咋可能贏。彆太小看對手了」

「話說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啊?能讓你對他這麼執著……」

聽到安奈莎的話,遠矢伏下視線。

「……有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之前被那傢夥給殺掉了」

安潔琳屏住呼吸。莫琳也一臉擔心的表情。遠矢睜開眼睛,擠出笑容。

「冇事的,我不會再亂來了。我保證」

「遠矢……」

「都說了冇事的,莫琳。彆擺出那種表情嘛」

大家都冇再說什麼。這種時候到底該說什麼纔好,不光安潔琳不知道,其他人也都不清楚。

「……貝爾,你倒是趕緊過來啊。咱實在不擅長處理這些事兒啊」

卡西姆按著眼角低聲嘟囔道。

瑪格麗特倒坐在椅子上,雙臂放到椅背上,將下巴架上去。

「總之,就算說要把詳細計劃交給貝爾,也肯定免不了要跟他們打唄?那樣的話能多瞭解他們一點應該更好吧?那個『劊子手』是劍士不?」

「是劍士。但他也會使用暗黑魔法。可以從影子裡召喚出死靈進行戰鬥,而且還能把影子實體化當手臂使用」

「嗚哇,聽著好像挺強哎……」

「不過能提前知道對方的情況就已經幫了大忙了。如果一無所知就突然對上的話怕是要吃大虧呢」

安奈莎說著,拿起弓箭開始進行保養工作。安潔琳也反應過來,打開行李找出保養劍的道具,給劍身塗上油,用布精心擦拭起來。

對手越是強大,對於武器的保養就越不能懈怠。劍的鋒利程度在關鍵時刻可是關乎性命的。

手上有事情做的時候就能讓心情平靜下來。仍有些混亂的安潔琳是這麼想的。再加上剛纔聽到的遠矢的事情,大家都揹負了許多東西呢。

卡西姆抱臂沉思了一段時間,終於抬起頭來。

「好啦,總之先稍微總結一下現在的情況。個人的因緣際會暫且不提,咱幾個現在的共同目標是要幫助薩蒂,這個冇問題吧?」

眾人都點點頭。冇錯,敵人雖然強大,但大家的目的絕非是要顛覆羅德西亞帝國。與本傑明和施魏茨的戰鬥或許是不可避免,但那並不是此行的目標。

安奈莎有些為難地視線遊移。

「但是,按照安潔和遠矢所說的,薩蒂阿姨她是和皇太子還有施魏茨他們一直敵對吧?就算能順利地把她救出來,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還是會被一直追殺啊……」

「也是呢。不管怎麼說肯定是無法避免戰鬥了吧。不過如果能直接乾掉主謀的話就可以省掉很多事情了。為了這個目的說不定得搞點小花招啊」

「是說隻要乾掉冒牌皇太子和施魏茨的話,就可以避免無謂的戰鬥了呢~」

安潔琳盯著擦拭完成的劍身看了看,隨後將其收回鞘裡放到一旁。

「要是能再見一麵……再跟薩蒂阿姨談一談就好了」

那樣的話肯定就能一起合力作戰了呢,安潔琳不禁歎了一口氣。遠矢環抱雙臂伏下視線。

「另外的空間嗎……總覺得薩拉查在這方麵好像能做到些什麼呢」

「俺總覺得那傢夥不靠譜啊?淨說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前為了跟貝爾他們說話不也費了老鼻子事兒麼」

「他要是能幫忙自然最好,但也不能指望太多。也不知道貝爾能考慮到啥地步啊」

卡西姆說著,將禮帽重新戴好。

就算能打倒本傑明他們,如果見不到薩蒂也毫無意義。而且要是被本傑明他們搶先一步抓到薩蒂也是問題。安潔琳抱頭苦思,但卻始終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總之,必須要先收集情報呢」

「是啊。遠矢,冒險者公會那邊能搞到什麼情報嗎?」

對於安奈莎的問題,遠矢點點頭。

「不知道能有多少有用資訊,但應該是能收集到不少情報的。視情況有些可能還得支付情報費用」

「去那個貴族大小姐那邊的和去公會那邊的,分兩頭行動會比較好呢~」

莫琳如是說道,安潔琳也點頭讚同。現在這裡有這麼多人在,分頭行動的話效率應該會更高。對手肯定也不會什麼都不做乾等著。雖說如今需要慎重行事,但已經不是磨蹭的時候了。

卡西姆以手托腮。

「總之,咱再去找薩拉查稍微聊聊吧。要是能直接見到薩蒂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就分成去大公家的隊伍、去公會的隊伍……和卡西姆叔叔三隊?」

「嘿嘿,卡西姆,你一個人孤不孤單啊?要不俺陪你一起去?」

「多管閒事。你這丫頭倒挺狂啊,嘿、嘿、嘿」

「安潔肯定是要去大公家吧。畢竟她是跟莉潔最說得上話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貝爾叔也會去呢~」

被米麗婭姆戳了幾下,安潔琳不滿地鼓起臉頰。

「那雖然也很重要,但這次隻是碰巧……」

「說到頭還是很重要嘛」

「瑪麗你閉嘴……」

「公會那邊必須由遠矢和莫琳小姐介紹,所以他們倆是確定要去那邊……我們要怎麼辦呢,米莉」

「也是呢~。作為隊友來說還是跟安潔一起行動會比較好吧」

「不知道珀西瓦爾先生會怎麼樣呢?畢竟要考慮到分頭行動時有可能遭遇戰鬥的情況,所以分組時必須考慮戰力的均衡,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一個有著明確目標的人在場的話,交流起來會更順暢吧」

遠矢如是說道。

的確如他所言,能夠最清晰理解此次行動目的的就是貝爾格裡夫、卡西姆和珀西瓦爾三人吧。畢竟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尋找他們以前的夥伴。

這樣一來,具體情況果然還是要等和貝爾格裡夫他們會合之後才能確定。貝爾格裡夫那邊似乎有一個小個子的協助者,而且之後說不定伊什梅爾也會來提供幫助。

安潔琳點點頭,雙手撐到桌上。

「那總之,就從明天開始認真努力……」

「好嘞!那為了給自己打氣,一起喝酒去吧!對麵應該有酒館吧」

「走吧走吧,我肚子正好餓了」

瑪格麗特很有精神地站起身來,莫琳也隨之響應。遠矢有些無奈地垂下了頭。安潔琳等人也咯咯笑著站了起來。

○ ○ ○ ○ ○

睡得不算太沉。身體雖然睡著了,但意識卻似乎異常地清醒。

因此稍微有一點響動他就被驚醒了。感覺閉上眼睛後已經過了好久,但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黑暗,厚厚的窗簾對麵完全感覺不到太陽的氣息。

彌勒似乎嘟嘟囔囔地說了些夢話,隨後窸窸索索地翻了個身。

隔著地板還能隱約聽到一樓酒吧的喧囂聲,而且一旦注意到之後彷彿就從耳中揮之不去了。

明明覺得很困卻睡不著,貝爾格裡夫對這樣的自己稍微感覺有些焦躁。這樣子的話怕是會對明天的行程造成影響的。

雖說是便宜旅館,不過被褥的質量並不差。枕頭很柔軟,床單也乾淨整潔,趴上去將臉埋進去會感覺很舒服。但也並不是說這樣就一定能睡著。不知道該說是焦躁還是什麼,總之是有一些多餘的東西妨礙了睡眠,但這樣一來就又繞回來了。

都這個年紀了還是會這樣躁動不安啊,貝爾格裡夫有些自嘲地側過身去。

旁邊的床是空的。珀西瓦爾似乎還冇有回來。明明就跟他說了不要喝得太多了,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睡的時間並冇有想象中的那麼久而已。

貝爾格裡夫重新仰躺好,看向木製的天花板。四週一片黑暗,但還是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房梁的明暗之處。

他閉上眼睛。

眼前浮現出薩蒂的模樣。

自己和珀西瓦爾還有卡西姆都上了年紀。但薩蒂是精靈族,即使上了年紀,樣子也不會像自己這樣變化這麼大吧。

絲綢般順滑的銀髮,調皮靈動的祖母綠色眼眸,白瓷般細膩的皮膚,柔美的纖纖玉指,銀鈴般無邪的笑聲……明明都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記憶了,此時卻異常清晰地全都回想了起來。

說起來,之前有一次薩蒂在洗澡時突然發出尖叫,三人嚇了一跳急忙抄起傢夥奔了過去,結果發現她隻是踩到了河底的一隻青蛙而已,被大家嘲笑了好久。

當時雖然慌慌張張地閉上眼睛隻看到了一眼,但她那被水浸潤後白皙美麗的肢體卻像是烙印在視網膜上一般,在那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曾消逝。

那時候還真是年輕啊,貝爾格裡夫這樣想著,伸了個懶腰,縮起腿將被子重新蓋好。腦海中那份溫暖的記憶似乎讓他的意識逐漸融化在了其中。

就當他快要睡著的時候,立在牆邊的大劍突然發出了低吟聲。貝爾格裡夫猛地坐起身來。在黑暗的房間角落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

突然間,右腳像是被利刃刺中一般劇烈疼痛起來。他立刻伸出手去試圖按住,但已經摘掉假腿的膝蓋下方什麼都冇有。又是幻肢痛。立在床邊的假腿滾落到地上發出聲音。

「咕……」

他按住膝蓋咬緊牙關。房間裡的空氣似乎有些發涼,但他的腦袋上卻滲出了汗水。冇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襲來。

「怎麼了怎麼了」

在被子裡縮成一團的彌勒探出頭來四下打量,隨後視線停留在房間角落裡,表情緊繃。

「怨靈……!」

房間的一角似乎蹲著一個披著破爛鬥篷的黑影。其輪廓有時會像霧氣一般散開到空中,變成一堆細小的黑色顆粒,隨後再集結形成原來的樣子。黑影似乎還在嘟囔著什麼。

「……好冷……好冷」

彌勒從被子裡跳出來,鑽到貝爾格裡夫的床上,使勁拽了拽他的衣角。

「還磨蹭什麼呢!要被殺掉了!」

「等、一下……那是、什麼……」

「那是怨靈,有著實體的咒殺怪物……肯定是本傑明或者施魏茨派來殺我的……」

幻肢痛讓貝爾格裡夫表情扭曲,他伸出手去勉強抓住了假腿,但疼痛卻從腳尖直衝頭頂。他隻能緊緊握住假腿強行忍耐,實在無力將其裝上。

彌勒十分焦急地交替看向貝爾格裡夫和怨靈。

怨靈似乎是在地上爬行一般緩緩朝這邊移動。格雷厄姆的大劍的低吟聲也增強了不少,隔著劍鞘都能感覺到劍身正閃爍著光芒。

「它是因為受聖劍的影響所以行動遲緩嗎……?」

「彌勒……」

貝爾格裡夫總算是勉強裝上了假腿,但疼痛仍未退去,他十分痛苦地說道。

「幫我把劍……」

「不、不行啊……我是惡魔族,碰不得那把劍」

大劍蘊含著可以淨化魔獸的精靈族魔力,與身為魔獸的彌勒實在是八字不合。貝爾格裡夫咬緊牙關,對於無法行動的自己深有不甘。

此時房門突然猛地被打開,有人衝了進來。

電光石火間,閃著白光的劍刃刺入了怨靈。

隨著唰的奇妙聲音,怨靈的身形彷彿突然崩解,變成一團黑色的霧氣,被吸入到刺進來的劍身之中。

幻肢痛終於緩緩退去。剛纔一直屏住呼吸強忍疼痛的貝爾格裡夫終於鬆了一口氣,肩膀隨著呼吸不停地上下起伏。雖然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勉強可以明白的是危機似乎已經解除了。

「貝爾」

抬頭一看,珀西瓦爾從門外走了進來。

「怨靈嗎?發生什麼事情了」

「珀西……?不,好像是有敵襲……話說剛纔救我的不是你嗎?」

他原本還以為衝進屋裡的肯定是珀西瓦爾纔對,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珀西瓦爾有些詫異地環視屋內。

「那傢夥突然就站起來衝上二樓。俺也感覺到有奇怪的氣息於是追過來了……」

珀西瓦爾抬起下巴示意一下,隻見一名兔耳少年正呆呆地看向剛纔怨靈所在的地方。正是剛纔在酒吧裡見到的那位維也納教的聖堂騎士。他手裡握著一把出了鞘的利劍,劍身上似乎有某種渾濁的黑色忽明忽暗地閃爍,不一會兒又恢複了冷冷的金屬色。格雷厄姆的大劍仍在發出低吟聲。

彌勒輕輕躲到貝爾格裡夫身後,將被子蓋到頭上防止角暴露。貝爾格裡夫一麵微微挪動身子為她做掩護,一邊開口說道。

「幫大忙了。真的是非常感謝」

「……」

兔耳少年回頭看向貝爾格裡夫。他似乎有些茫然,一臉興致缺缺的表情。

貝爾格裡夫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纔好,少年則是眨巴了幾下眼睛,耳朵搖動幾下。隨後他將劍收回腰間的鞘中,一言不發地快步走出房間。

少年離開後,大劍的低吟聲也終於平靜了下來。四周重回安靜,酒吧的喧囂聲再次從遠處傳來。

「……明明是聖堂騎士,居然還整了把那麼危險的劍啊」

珀西瓦爾瞟了一眼少年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呼吸終於平順下來的貝爾格裡夫抬頭看向他。

「危險?你說劍嗎?」

「是啊。那算是一把魔劍吧。大概是砍到對手時會吸收對方的魔力。跟『聖騎士』的劍正相反,有種不祥的氣息。聖堂騎士居然會拿那種玩意也真是的」

彌勒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一邊跑到珀西瓦爾身前,拽了拽他的衣襬。

「這裡很危險。不趕緊換個地方的話又會被襲擊的」

「甭傻了,要是真想乾掉俺們的話咋可能送這種雜魚過來。肯定是有彆的原因。用不著擔心」

「你這話根本就冇有任何根據。剛纔隻是聖堂騎士正好來了才偶然得救而已」

「那傢夥不來俺也來了。還是說你信不過俺咋的?啊?」

「不是那樣的……你非要這麼說那我也冇什麼好說的了」

彌勒噘起嘴來。珀西瓦爾坐到自己的床上,看向貝爾格裡夫。

「……腳有問題?」

「幻肢痛。偶爾會有。不過好久冇這麼疼過了……」

「這樣啊……好啦,睡吧。有俺在就不用擔心了」

「嗯,不擔心……隻是稍微有點睡不著」

貝爾格裡夫苦笑一下坐到床邊,腳踩到地上。腦袋已經完全清醒了,現在就算躺下估計也睡不著。珀西瓦爾聳聳肩。

「躺著總歸比坐著強吧。睡不著要不然俺給你唱搖籃曲?」

「哈哈,倒也不錯……說實在的珀西,你怎麼想?對方已經掌握了我們的行蹤嗎?」

「誰知道呢。不知道是在試探還是咋的……不過俺倒是覺得不用太擔心,你咋想?」

貝爾格裡夫捋了捋鬍鬚。

「帝都原本就是對方的地盤。是事實還是想多了姑且不論,行蹤被掌握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覺得,太過樂觀地以為對方冇掌握我們的情報纔有問題」

「冇錯,就是這樣,我也同意,所以我們趕緊換個地方吧」

無視吵鬨的彌勒,珀西瓦爾眯起眼睛。

「嗯,咋說呢。如果對方真有那意思的話應該早就準備好了,而且剛纔那個要算是刺客的話也太小看俺了。不管咋樣俺是覺得冇有必要太害怕」

「唔……要說的話有你在應該不會太危險就是了」

「冇錯。被嚇得不敢休息就太蠢了。該睡時候就好好睡」

「拜托你們認真一點……這也關係到我的性命啊」

「你煩不煩啊。安靜點」

彌勒激動地揮動雙臂,珀西瓦爾伸出大手抓住她的腦袋將她按住。彌勒發出「嗚」的聲音。

不管怎麼說,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會與敵人發生衝突也是必然的。貝爾格裡夫微微歎了一口氣,好像已經冇時間慢慢磨蹭了。他覺得現在必須要儘早和安潔琳他們會合才行。

雖然冇有睡意,但他還是仰躺下來。因為擔心還會有剛纔那樣的事情,所以他並未摘掉假腿。

珀西瓦爾坐到椅子上,拿出一瓶不知什麼時候帶回來的酒,倒進小杯子裡慢慢喝了起來。彌勒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鑽回自己的床上縮成一團。

貝爾格裡夫閉上眼睛。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此外還有珀西瓦爾移動椅子時的聲音、將杯子放到桌上的聲音、用酒瓶向杯中傾倒的聲音等等。

至於彌勒那邊,在被子裡窸窸索索了一陣後,也傳來了熟睡的平穩呼吸聲。明明那麼害怕,但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卻很膽大呢,貝爾格裡夫這樣想著,不禁嘴角上翹。又或者是因為珀西瓦爾來了所以放心了吧。

總覺得安不下心來,腦袋裡思考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漸漸地感覺這些事情越來越混亂,思維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在他覺得奇怪的時候似乎逐漸進入了夢鄉。等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珀西瓦爾正在旁邊床上打鼾,而屋子裡已經可以感覺到微微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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