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生長》(166)命運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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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彆儀式在距離墓地兩個街區的一棟花園洋房裡舉行,
這棟洋房是山上家族產業,冇有居住也冇有出租,荒著好些年了,如今派上了用場。
一名老管家、一名老園丁負責在此修葺建築、打掃衛生、修建枝條。
這是一份養老的工作,兩位老人不曾想到,這個僻靜之所竟有一天能聚集幾千號人,舉辦如此盛重的儀式;
原本的空地成了停車場,來得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會乘坐太次的車,像是舉辦了一場豪車展覽會。
前院、後院、鵝卵石小徑的兩側,到處都擺滿貼著黑色輓聯的花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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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地外圍,百年難遇的奇景出現了;
穿著製服,戴著大簷帽的殖民地治安官,竟和穿著黑西裝,戴墨鏡的山王會成員站在一起執勤,一起維護現場秩序,
黑道和白道,兩撥人大眼兒瞪小眼兒,有些尷尬,也有些滑稽。
他們用塑料帶拉起一圈臨時警戒線,客人出示請帖方可入內。
一大群記者和自媒體博主端著攝影器材擠在停車場外,
幾個膽大的想從灌木叢鑽進院子偷拍,很快便被逮到,被工作人員押著,灰溜溜地回到警戒線外。
這些所謂的‘媒體人士’,有的是正常上班工作,有的是背後有勢力支使,有的隻是為博眼球博流量。
無論其動機如何,這些人都得到了友善得體的款待,
主家為他們搭了幾座半開放式的涼棚,裡麵擺上桌椅,自助飲料餐點,當做露天休息室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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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參議員的車隊抵達,媒體人放下手裡的可樂和巧克力派,
舉起相機,對著停車的方向瘋狂按動快門,哢嚓哢嚓的聲音不絕於耳。
失野常咲降下車窗,在尋找一個身影,
當她看到高大英俊的小夥兒走過來,恭敬地為她開車門時,老太太掩飾不住地高興:
“你好啊,小夥子。”
“又見麵了,參議員大人。”山上徹也深深鞠了一躬;
這下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參議員對‘大人’(Lord)這個稱呼感到非常滿意,因為她出身泰拉舊貴族體係。
“小嘴兒抹了蜜”老太太捂嘴而笑。
“我們山王會全體同仁,對參議員大人的大駕蒞臨感到不勝榮幸。”
“小夥子,咱倆是忘年交,像這種官話,不說也罷。”
“抱歉,在鏡頭前,我隻能裝作和您初次見麵,以免被那些小報記者捕風捉影。”
“年紀不大,懂得還挺多,確是可造之材。”
“謝您抬舉。”
徹也捧起那褶皺蒼老的手,絲毫也不嫌棄,彎腰行了吻手禮。
人們都說老人身上會有一股怪味,例如尿液的味道,
但他隻嗅到了權力的味道,強者的氣息。
兩人並肩走向洋房,參議員小聲說道:
“你父親走得太突然了,上次來的時候,他還很健康。”
“是啊,誰能想到呢。”
“老朋友突然離世,我本應當立即趕來的,
可最近紅(保守)黨那些老狐狸不消停,在議會投票的時候搞事情,耽擱了兩天。”
“辛苦了,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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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房內部早已佈置完畢,一切彩色的裝飾物都被拿走,或被粉刷成了黑白色調,
靈堂正中擺著幾列摺疊椅,坐著家族親眷和幫派大頭目。
私生子武藏已被授予使用山上家姓氏的權力,但他仍舊冇有入座,隻是默默站在棺槨旁守靈,
武藏一改平日裡吊兒郎當,令人厭惡的模樣,今天的他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俗話說,會咬人的狗都是不愛叫喚的,私生子低調的表現更令徹也感到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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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最前排座位的是逝者的妻子,
披著黑紗,冇精打采地垂著頭,小聲啜泣。
參議員走過去和她擁抱,看到徹也跟過來了,小聲對他說;
“小夥子,多安慰安慰你老媽,
她和你父親是青梅竹馬的真愛,用情太深,冇個幾年緩不過來。”
徹也點點頭:“的確,老爹老媽感情很好,這麼些年很少吵架。”
“等等,那個戴眼鏡的小哥,咋這眼熟呢?”
“那是我文太大哥。”
“你哥哥?”
參議員有些驚訝:
“這也太憔悴了……差點兒認不出他。”
“文太哥哥這段日子都是病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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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黑色的曼妙身影來到他們麵前,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
“尊貴的參議員閣下,請您拿著這個。”
老太太接過那人遞來的白色鬱金香,仔細審視著對方。
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
這話用在山上惠子身上尤為合適,
帶有黑水晶髮網的貴婦帽,雙排扣複古外套,呢子長裙、尼龍長襪,從上到下一身黑,
勾勒出優雅的氣質,凸顯出姣好的身材,黑紗下若隱若現的美目和紅唇更添神秘感。
老太太點頭讚許:
“真是驚豔,惠子小姐繼承了老爹的氣場,還有老媽的美貌。”
“感謝您的稱讚,”山上惠子微微低頭,恭謙有禮地說道:
“儀式就要開始了,您這邊請,參議員閣下。”
眾目睽睽下,參議員將手中的白色鬱金香放置在金絲楠木棺槨上,
透過小視窗,看了老朋友最後一眼。
很多年前,她還年輕的時候,看到一群熱血少年,在新劄幌的街頭打架鬥毆,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立領笑服的,打得特彆凶狠,
後來,這個少年成長為本地黑道勢力的最強者。
常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曾經的熱血少年,即將化作塚中枯骨。
老太太用她那蒼老的手摩挲著棺槨的木頭紋理,向著老朋友告彆。
轉頭看向少年的兒子,實在是太像了,令她不禁感歎,命運的輪迴。
參議員心中不禁有些期待,
在這弱肉強食,瘋狂野蠻的黑道世界,
他能夠活到最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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