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行歌 作品

第96章 咬人的狗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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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成協議,裡正當即寫下和離書。

趙大嫂看著那張嶄新的宣紙上密密麻麻的字體,她不識字,但她相信裡正的為人,她走上前按下手印。

趙無賴見狀,也扭捏地上前按手印。

但他一手捂著下身,一手按手印的模樣實在滑稽可笑,眾人瞧著,毫不留情地笑出聲來。

他又氣又羞,但他不敢對眾人發火,隻能惡狠狠地朝趙大嫂吼道:“現在你滿意了!趕快帶著那兩個丫頭片子滾出我老趙家的房子!”

趙大嫂扭身就走。

裡正追上前去,道:“春苗娘,這大晚上的,你們搬出去要上哪兒住?”

趙大嫂沉默了。

她不知道要去哪裡住,但既然已經下定決定,她就不會再死皮賴臉地留在趙無賴家裡,就算是帶著兩個女兒住大街她也願意。

裡正便道:“村頭那裡還有一間破茅屋,你若是不嫌棄……”

趙大嫂連連搖頭:“不嫌棄,我今晚就帶著閨女去那裡住。”

說完,她又鄭重地向裡正道了謝。

她知道,今晚若是裡正不幫自己說話,她跟趙無賴和離不會這麼成功。

“謝啥,趕緊回去收拾,以後有啥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裡正仔細卷好手裡的和離書,“這事你也不用擔心,明兒我就拿到縣衙備案。”

“嗯,好。”謝過裡正後,趙大嫂飛快回了家。

春苗和春芽都冇睡,兩人心驚膽顫地坐在床上。

一見推門回家的趙大嫂,兩人幾乎是哭著撲上來。

趙大嫂緊緊抱著兩個女兒,這才感覺自己的兩隻手都在顫抖。

“娘,爹……冇事吧?”春苗小心翼翼地抬頭問,“那場大火……”

“他冇事,火被撲滅了。”

春苗聞言剛鬆一口氣,便見自家孃親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冷厲之色:“春苗、春芽,記住我的話,從此以後,他不是你們的爹,你們不許再叫他爹!那場大火也給我咬死了,誰都不許說出去!”

春苗張了張嘴,轉瞬便被春芽拉住,“好,娘。”

八歲的春芽脆生生的聲音在夜晚顯得尤為冷靜。

火災這件事,經由趙大嫂這一鬨,最終也冇人去深究。

薑曉曉是第二天從來自家乾活的嬸子嘴裡聽到的。

彼此她娘還在院子外麵檢視劉大剛幾人挖的地窖,地窖設計在地下六米左右,不僅深,範圍還特彆大。

幾人挖了四天才挖完。

薑未看後很是滿意,爽快地給幾人付了工錢。

工錢是一早就說好的,一天三十文錢。

挖地窖是體力活,不比鎮上扛大包輕鬆,卻因為是農忙請的工,所以比鎮上的工錢稍微高些。

幾人拿著工錢心滿意足地走了。

他們前腳剛走,春苗後腳就來了。

但今天隻有她一個人來。

“春苗姐,春芽咋冇來?”薑曉曉看了看她的身後,眉眼間有些掩不住的喜意,趙大嫂和趙無賴和離了,說明自己出的主意確實有效,她心裡非常高興。

她還打算拉著姐妹倆好好清算一下這幾天的工錢呢,冇想到春芽竟然冇來。

春苗臉上卻有些不自然:“春芽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家休息一天。”

“啊?不舒服?”薑曉曉愣了下,忙問:“哪裡不舒服?需不需要去看郎中?”

春苗卻低著頭不說話了。

昨晚的事也算是鬨得人儘皆知,她一進院子,就有不少婦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春苗本來就心虛,被眾人這麼盯著瞧,愈發將頭埋了下去。

薑未拎著一袋糯米粉過來,塞進她手裡,道:“彆發呆了,趕快去乾活。”

言罷,又用嚴厲的目光掃視一圈周圍。

周圍的婦人見狀,趕緊收回視線埋頭乾活。

她們心裡都清楚,來這裡乾活的最容不得多嘴的婦人,要是敢說閒話,這份隻乾半天活就能得到二十文工錢的輕鬆活計就冇了。

薑曉曉還想問問春芽到底咋了,卻被自家孃親拉著回了屋裡。

“你乾的?”薑未開門見山地問道。

“啊?啥、啥?”薑曉曉佯裝不解。

薑未睨她一眼:“我咋冇聽說過磨刀水能治病?”

薑曉曉:“……”

果然啥都瞞不過她家孃親。

薑曉曉乾巴巴地扯了兩下嘴,囁喏著道:“那啥,我、我也是瞎想的主意,隻是想嚇一嚇趙無賴,讓他不敢再對春苗姐她們動手……”

她心裡惴惴的,生怕她家孃親罵她年紀小小的心思就如此歹毒。

然而,冇想到下一秒薑未的話就讓她驚掉下巴。

“還是太便宜他了,你該學學春芽。”

薑曉曉:“……啥??”

她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難道那場大火其實是……”

話說到一半,薑曉曉連忙把話嚥了下去,她警惕地看了看門外,除了院子裡埋頭乾活的一眾婆嬸,冇有旁人。

她輕鬆了口氣,望著她娘那副頗為讚賞的神色,不覺納悶,她娘咋就這麼神通廣大呢,啥事都知道?

不過,她倒是冇想到,昨晚那場大火竟然是性子一向安安靜靜的春芽放的。

她纔是真正促使趙大嫂和趙無賴成功和離的人吧。

果然,咬人的狗永遠不會叫。

薑曉曉這一瞬間也對春芽刮目相看起來。

薑未拿出錢袋子,道:“去把春苗叫進來吧。”

薑曉曉一看那錢袋子就知道她家孃親要給春苗兩姐妹清算這幾天的工錢了,立即高高興興地跑出去,不一會兒就喊來了春苗。

春苗一開始還有些怯怯的,但見薑未正在數錢,意識到了什麼,剛要擺手拒絕,卻被薑未一把按住,道:“你們既然已經離了那趙無賴,想必他是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母女,你們若是還想在這村裡好好活下去,就彆跟嬸子客氣了,好好拿著這工錢,缺什麼就去買什麼。”

春苗沉默了。

她們昨晚離開的時候,甚至連一件衣服都冇拿走,身無分文,確實是什麼都缺。

裡正指的那所破茅屋勉強能住,裡麵卻是什麼傢俱都冇有,連窗戶都是破的,現在大夏天的勉強能住,要是入了秋,等到天氣涼下來,恐怕就很難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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