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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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大堂，來到一所會客的屋子，柳煜被安排在這裡等待，過了不久，管家又帶著他穿過幾個堂屋，轉過一道石屏，來到一個寧靜所在。
柳煜被安排在一個蒲團上，透過麵前的絹質屏風，依稀能看到對麵的人影。
“你要見我，有什麼事？”
柳煜一愣，扭頭看了看四周，聲音確實是屏風裡麵傳出來的，聽起來年歲不大，大概也就是自己這個年紀。
“是不是，您，我是，我想見，呃，家主？管生意的人，綢緞鋪的掌事人。”
柳煜有些吞吞吐吐，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人家。
難不成喊老闆？
屏風後，柳含煙不緊不慢道：“我就是家主，生意也歸我管，你要有什麼事的話，就說，冇有的話，慢走不送。”
柳煜有些呆滯。
她真是家主？
柳煜回頭望瞭望來時的路，又想了想柳氏綢緞莊的規模，真是眼不眨，口不閉。
聽她的聲音，應該就是我這個年紀的人。
啊？為什麼？
大家都是同齡人，為什麼人家管理著這麼大的家業，產業，而我，纔剛剛爬上溫飽線，站都冇站穩。
短短一段對話，讓柳煜感覺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不送。”
話音未落，屏風後，起身的聲音清晰傳來。
“有事有事，有事，我，那我就直說了，呃，這個，我查了一下，我們兩家，生意往來也挺久的了，當然，很感謝您這邊能一直為我供貨，然後，也從未發生過糾紛，隻是最近，不知為何，貴店幾次消減供應，您或許也聽說了，我們店裡最近挺難的，這個，如果說之前，我們有做的不好的，得罪之處，我在這裡先賠罪了，如果可以的話，還請明示。”
柳煜也冇那麼多花裡胡哨的，主打的就是真誠。
“真是抱歉，柳公子，其實，作坊裡的布匹製作，我很早就想喊停了，我家的鋪子主要做綢緞生意，布匹生產很少，也不賺錢，消減供貨，是因為產出低了，不關你們的事，對於因此帶來的麻煩，希望柳公子多多包涵。”
柳煜一聽，這？這話說的，我還能咋說？人家不產了，你還能怎麼樣？
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既如此，柳某還有一事請教，據在下這幾日探訪，城裡的紡織生意整體變化不大，好巧不巧，少有的受影響的生意裡，都有我家的身影，這個時候，貴店又雪上加霜，難道是有意針對？”
一陣靜默，微風拂過。
“嗬嗬，柳公子可真有意思，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何要難為你？生意場上，變化很多，難不成有點起伏，就說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你不要多想。”
柳含煙依然平靜地偽裝著。
“慢走，不送。”
柳煜咂咂嘴，無言。
人家說的冇錯，兩人素不相識，交集幾乎為零，更冇有什麼矛盾，人家確實冇有必要刻意針對自己，而且，唉，怎麼說呢？
難道她也隻是聽命於人？就像老張一樣？還是說確實是自己多慮了？
“那，叨擾了，告辭。”
繼續待在這裡也冇什麼用處，柳煜在管家的帶領下朝外走去。
府門處。
進府的轎子，正好遇到外行的柳煜，她坐在轎中，百無聊賴地透過車簾，向外瞟了一眼。
“等等。”
乾脆又平淡的兩個字，彷彿具有某種特殊的魔力，轎子停了，管家停了，柳煜也莫名其妙地停下了。
她說等等，好像一切都要停下來。
柳煜停在轎邊，晃過神，知道應該不是叫自己的，正準備離開，轎簾被人從裡麵撥開。
她發上簪著一支青鳥花鈿，瑩潤耳垂上綴著的粉雪般的珍珠，使雙耳看起來更加白皙，標緻的臉龐略施些薄粉，顯得更加光彩。
秦溱溱細細打量著他。
柳煜被她這麼看著，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害羞，連忙掩飾性地朝她微微一笑。
她輕輕歪著腦袋，愣了一瞬，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呃……
柳煜覺得尷尬，也有點懵，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但管家卻一點反應也冇有。
“你……”
“嗯。”
柳煜嗯了一下，然後，靜靜等著她。
“你不是柳家布鋪的嗎？”
“哦，我們...認識？見過？是嗎！你這麼漂亮，不是，我是說，呃，你這麼漂亮，我要見過應該不會……”
柳煜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是柳葉呀！這是不是柳煜認識的人啊？
回想一下回想一下，不行，他這記憶本來也不是我的，回憶起來真挺難的，而且，都是些關於灞州城和柳煜家人的一些記憶，冇有眼前這個人的記憶啊！
“哦～我漂亮嗎？嘴這麼甜啊，既然也是做織造的，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聊聊，綢緞生意。”
她留下這句話，轎子便走了，柳煜呆呆立在原地，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什麼情況？
他看向管家，抬起手，正要詢問。
“這是秦小姐，紅妝真正的東家。”
“紅妝？”
“你可以去外麵打聽打聽，慢走。”管家留下這麼一句話，反身回府。
留下柳煜在巷子裡獨自淩亂。
之後，他找到老張，問了問關於紅妝的事情。
原來，紅妝來頭不小，在整個金陵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莊子，許多的達官貴人，富豪鄉紳都是用的她們家的綢緞。
其他的，老張就不清楚了。
一絲不同尋常的感覺出現在心中，看著太陽漸漸落下山，這會兒再去探訪紅妝肯定是來不及的了。
柳煜不再多想，便把希望放在了紅妝身上，因為，她自己說的，可以找她聊聊的，隻是，人家做的是絲絹綢緞的生意，自己是賣布的，不是一個檔次的，咱家店客人都是普通百姓，賣不了高級貨也賣不出去，關鍵，我也冇那個本錢呀。
不行到時候就覥著臉找上門，偏找她做布匹生意。
作為一隻落水狗，柳煜急了，現在是看到什麼就拽什麼，哪還管那麼多，再冇貨賣，就真的要徹底關門了，到時候，唯一的經濟來源冇了，自己又冇啥錢，那真是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金陵一月遊？
……
天暗了下來，城市各處亮起火光。
柳煜走進一家酒樓，要了幾個菜，想了想又點了個蛋皮煎餃，約摸一刻鐘後，一起打包，帶著回家去了。
鋪子早已收拾收拾關上了門，冇生意做，每日也就開開門，關關門，證明一下，它還存在著。
柳煜一個人落寞地站在店門前，肚子叫了起來。
再忙也要先填飽肚子吧。
回到家裡，石桌上，除了中午的一片狼藉，還擺放著許多碟子，滿滿噹噹，這些都是柳煜走之前交代夥計給妹妹準備的，看來她是一口冇動啊。
……
早些時候。
院子裡，柳煜與李思柔二人各自忙活著，雖然，柳煜知道中午是冇辦法在家吃餃子了，畢竟，張掌櫃正等著他，找他談生意上的事，他怎麼推的了呢？
就是，怎麼張這個口呢？
一旁，李思柔雖然還不太上手，不過也包的有模有樣，雖然速度慢一點，但她包的十分認真。
不行，我說不出口！
柳煜有些頹廢地抬起頭，日頭都這麼高了。
不行，都這個時辰了，必須要開口了。
“妹妹，你，先包著啊，這水，一會開了，就下餃子就行了，我那個，嘖，有個急事，必須要去一趟……”
李思柔原本心情很好，一邊哼著歌，一邊包著餃子，一聽說他又有事，歌聲戛然而止，兩隻手捏著餃子，就那麼停住了。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呢，很快就能回來，你先吃，然後，我不急，到時候回來了……”
“很快？上次你也說很快，結果我等了整整一天！”
她十分激動，猛地站起身，碰翻了案板，案板上原本碼好的餃子紛紛掉落，有些甚至摔到了柳煜身上。
“你自己吃吧！”
撂下一句狠話，她氣沖沖地回到房間裡。
柳煜楞在原地，擦了擦臉上的麪粉，追了過去。
“這不是跟你商量嗎？我，是，我確實，我食言了，我有錯在先，那你也不能，不能這個，你看看這桌子上亂的，餃子飛得滿桌都是，你這你，你，也不能中午不吃飯啊。”
屋裡冇有一絲回聲，柳煜知道她在氣頭上，這會。
算了，還是先趕緊過去吧，問問老張有什麼急事。
……
簡單把桌子收乾淨，柳煜提著東西來到她房門前，敲了敲，依然冇有動靜，他隻好推門而入。
“哎呦！怎麼還躺在床上呢？起來了起來了，來吃點東西，有煎餃哦。”
床上，李思柔聽到聲響，隻是微微動了動，依然背身躺著。
柳煜走上前。
“乾什麼？中午不吃飯，晚上也不吃，你要成仙呢！”
柳煜換了副麵孔，還是冇用。
李思柔好像在躲著他。
“哎，怎麼了，這是？怎麼還哭上了？”
不說不要緊，他這麼一說，就好像打開了妹妹的眼淚開關，她再也忍不住，抽泣起來，淚珠一顆一顆地掉出來，激動時更是有上氣冇下氣。
柳煜不得不小心將她扶起，輕輕揉著她的背，想要說些什麼，可說什麼呢？
道歉？
道歉有用的話，就不哭了。
“你，你是不是，生，生我的氣了，了呀？我，我不是……嗚…不是故意的……”李思柔淚眼盈睫，斷斷續續地說著。
啊？
“什麼？”
柳煜一時間冇聽明白。
“餃…餃子，斯，斯斯……”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因為這事她還內疚著呢。
“怎麼會呢！那，那算什麼事啊，那都不算個事，真的，不叫事，哥哥不會放在心上的，彆哭了啊，彆哭了，冇事，真的。”
昏暗的房間裡，柳煜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原來你不是在怪我嗎？其實你冇錯，是我不講信用在先。
強烈的內疚感湧現，滿滿充斥在柳煜身體裡。
“我最喜歡你了，哥哥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以後彆再亂想了啊，不哭了。”
……
良久，不知是誰的肚子先叫出了聲，李思柔破涕為笑，柳煜也笑了，他鬆開懷裡的她，起身點上屋裡的燈。
桌上的食物卻早已涼透。
“好了，擦擦眼淚，去洗一下，我去把飯菜熱一熱，一會就好，馬上。”
柳煜將麵巾遞給妹妹，然後自己拿著東西走向廚房。
……
柳家。
秦溱溱離開之後，柳含煙覺得輕鬆許多，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這一年多她變了。
柳含煙也說不上來具體變了什麼，真要說的話，她好像有些喜怒無常，所以最近和她待在一起自己會覺得有些不暢快吧。
……
廚房裡，柳煜穿著圍裙，一麵翻炒著鍋裡的菜，一麵留意著另一口鍋裡的煎餃，而李思柔，則站在門前，靜靜看著他。
突然，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私呢？一直以來，他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以至於自己不知不覺的，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總希望他能一直圍繞著自己。
他好像從未要求過什麼？
牛角尖一旦鑽起來，很難自拔。
“怎麼了？餓了？來，這盤已經熱好了，你先拿去吃。”
灶房裡，柳煜見她呆呆地立在門口，便端起熱好的菜，送了過來。
李思柔這纔回神，乖乖地接過盤子。
他好像冇有以前矯健了。
柳煜確實冇有以前矯健了，但，勞累還不是主要原因，雖然每天是挺忙的，但主要的活動都是吃飯，喝酒，談生意，活動量不算大，談不上很費體力。
不矯健了，主要還是因為胖了。
稍微細看的話，就能看出他小肚子突出了一點，這也冇辦法，他就是個一吃就胖的人，有心事確實冇錯，忙也確實忙，但卻影響不到他胃口，這些日子天天出去吃場兒，吃的好，再加上今日不比往昔，用不著跋山涉水，運動量大大減小，此消彼長之下，肚子上就有肉了。
挺著小肚子的柳師傅，一手拿勺，輕輕攪動著鍋裡的粥，一手拿鏟，不停翻動著煎餃，最後同時，圓滿地完成了兩項任務。
此情此景，若是讓柳夢梅看到，也不知會如何欣慰了。
“來來來，齊了，哎，不是說你先吃嘛，等我乾什麼。”
柳煜放下碟子，招呼思柔吃，自己也動起筷子來，畢竟打中午到現在，他也一口冇吃呢。
或許是因為真的餓了，這一頓飯兩人吃的很香，在燭光的映照下，也很溫馨。
……
一連幾日，在外打探紅妝的訊息，用不著早早外出，柳煜也睡了幾回懶覺。
這天，李思柔再次早早醒來，悄悄走到柳煜房門口，確認他還躺在床上睡著。
幾天來，她天天觀察飲食製作，就是為瞭如今這一刻。
食材準備，冇問題，一切順利，好！上鍋！
……
嘶！嘶！
嗯？
床上，柳煜翻了個麵，用力吸了吸氣。
“什麼糊了？”
他連忙爬起來，趿拉上鞋子跑了出去。
“嗷呦！走水了？”
他連忙躥進灶房。
灶房裡，飯糊蛋焦，李思柔搞得灰頭土臉。
柳煜忙的上躥下跳，這才收拾好一切。
“呼，咳咳！這嗆人的，思柔，你，你餓了？餓了你叫我呀，這，也怪我，睡過頭了，以後餓了就來喊我，可彆再自己這麼弄了，這要是走水了再傷著你怎麼辦？”
說到走水，柳煜不禁想到自己第一次下灶的情景，那時候還不會使灶台，也出了一次小事故。
也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了？是否依然無恙……
廚房中，李思柔看著那一片狼藉，也不好意思說是為哥哥做的，隻好答應一聲，乖乖站在一邊。
不一時，煎好了餅，煮好了粥。
二人圍坐桌前。
“哥，你今天還出門嗎？”
“出啊，肯定出啊。”
李思柔聞言，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下來。
柳煜見狀，笑了笑，來到她麵前，拿走她的煎餅，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玉容晶瑩，嬌姿出世。
“嗯嗯，這麼美貌的小娘子，也不知要迷住多少我一樣的小郎君啊。”
李思柔愣在原地。
“咱們今天一塊出去，隨便轉轉，說起來，這麼久了，好像你還冇出去逛過吧。”
李思柔卻很平靜，看不出絲毫波動。
“我，我不想出去。”
柳煜知道她怕生人，因此鼓勵道：“怕什麼，有哥哥跟著，有什麼好怕的，像王二那種貨色，給他一瓶子就完了，哈哈哈！再者說，我們出去瞧瞧買些東西，也能裝飾裝飾屋子，對吧？”
“你要是還不想，那要不我找一身男裝你換上？咱倆做個一日的兄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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