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下漢人為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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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冇有一個人注意過這群最樸實的人們內心真實的想法,大宋,這個名字影響的不僅僅是那個時代的人們,還有這些祖祖輩輩始終都記得那個名字的人們。
回想起那個朝代,秦尚腦子裡第一個浮現的便是建康恥,尤未雪;還有風波亭裡的那個忠魂未歇,也不是一個值得誇耀的時代,怎麼就令這些人念念不忘了?
曲複良這等人不是迂腐,而是信念,大宋不會亡的信念。
深夜裡的風一直吹到天亮,大家才真正的平靜下來,對於救命恩人一樣的秦尚等人,村子裡的人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一盤盤上好的飯菜全都端了上來,葷素竟然齊全。
這些噴香的飯菜若是放在護衛隊的麵前,估計都不用吩咐就給消滅了。
‘暗’字門的人卻都是饑腸轆轆的看著,直到唐玉生吩咐下去,所有人才動了起來。
劫後餘生,吃飯的能有多麼雅觀,都是拿起碗筷直接狼吞虎嚥起來,秦尚先動了,他從胸前拿出銅錢放在地上,隨後才端起碗筷大快朵頤。
下麵的那些人們全都有樣學樣,一份份的銅錢被放在了地上,每個人都和那些村民們保持著一定距離,保持著秋毫無犯的模樣。
這副樣子頓時令那些村民們麵麵相覷,這是軍隊?
根據口口相傳下來的那些事蹟,哪裡有什麼兵?都是土匪。
打下了城池,往往麵臨的就是燒殺搶掠,所以有時候逼不得已之下都會出錢出糧去餵飽那些所謂的兵,然後才能保住自己的三分田地。
‘暗’字門這些人不也是軍隊的做派嗎?怎地吃了我們的東西還給錢?難不成想要的更多?
在村民們惶恐不安的時候,曲複良走了過來。
朝著唐玉生行禮道:“這位大人,不知道可是我們準備的吃食不夠豐盛?怎地還給我們錢財?”
唐玉生瞧了一眼秦尚,看來這傢夥錯將自己認成了這裡地位最高的。
而秦尚這個俊秀的青少年還冇入了曲複良的眼睛。
“我們和一般的軍隊不一樣,我們是有嚴格紀律的,百姓從事生產納稅服役,而我們這些軍人就負責保護國家百姓,分工不同,我們卻是同樣的人,所以我們從不拿百姓的一針一線。”唐玉生解釋道。
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這個新奇的話語剛說出來,立馬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
從古至今,一旦兵禍蔓延,最遭殃的還是百姓,敵人來了,掠奪百姓,逃兵來了,掠奪百姓,土匪來了,還是掠奪百姓,什麼時候有人為百姓說過一句話。
曲複良一下子竟然有些失神,一下子瘋癲的大笑,高舉雙手道:“將軍高義!”
唐玉生伸出一隻手,微微撇嘴道:“我不是什麼將軍,而你口中高義應該說給他聽。”
曲複良微微一愣,順著唐玉生的手指,他看到了那個俊秀的少年郎,拍了拍腦袋道:“老朽糊塗,這裡難不成不是您說了算?”
唐玉生搖頭:“我不過是那人手底下的卒子,算什麼頭頭,老丈,你要真有事就去找他,他是我們的首領。”
曲複良活了近七十年,眼睛微微眨了眨,透過清晨的微光將那身影又認真的打量了一遍。
年紀不大,和我家的孫兒差不多大。
生的好生俊秀,這般俊俏的少年郎若是還未婚配,恐怕家裡的門檻就要被踏平了。
嘴角總是不經意的微微上揚,自信,陽光,吃東西不拘一節,性子灑脫。
“好,好,好!”曲複良連稱三個‘好’字,才走到秦尚的麵前。
“老朽年邁昏花,竟然不識真人麵目,還請大人恕罪!”曲複良俯身請罪道,說著就要跪下。
秦尚連忙放下手裡的碗筷,連忙扶起曲複良,這個年紀的村老,彆說是他了,就算是大明朝的皇帝來了,也不敢讓這老人當麵跪下。
這是禮!
老人被扶起來之後,看著秦尚的樣子讚歎道:“大人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少年郎了。”
秦尚對此報以一笑,說道:“曲老謬讚了!”
曲複良被扶起來之後,第一次正式的跟秦尚談了會兒,之前移植排斥秦尚等人,不過是因為他們是從明朝的土地來的。
而他們這群人自詡大宋正統,遇到所謂的明朝人,自然會不假辭色。
可在異國他鄉的日子真的那麼好過嗎?也不儘然,見到和自己髮色一樣,膚色一樣,語言一樣,文化一樣的同族人,從心理上就有很大的慰藉。
何況這些人還和他們秋毫無犯,甚至還救了他們。
曲複良打消了心底的一些一縷,對著秦尚問道:“不知道大人領著這些人來到呂宋意欲何為?救了老朽等一村子的人,可不僅僅是因為湊巧吧?”
這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原本還在吃飯或者閒談的人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一個個看似冇有關注這邊,耳朵卻都豎了起來。
秦尚自然也注意到這個現象,他端坐著身體,說道:“自然不是,我們雖然生於明朝,目前卻不為明朝效力,我們和大明執政者的想法相駁,在他們眼中,我們就是一群……海賊!”
海賊兩個字是秦尚斟酌許久了的,畢竟與賊字扯上關係,那麼都不算什麼好人了。
“竟然是海賊?”
“那豈不是亡命之徒,可是怎麼看他們都像是王者之師,無法與那雞鳴狗盜之徒關聯上!”
“知人知麵不知心,誰能知道他們不是裝出來的模樣?”
“不像,那亡命之徒和麪前這些漢子眼中的光芒不一樣,從眼睛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精氣神,這些壯士們不僅令行禁止,與我們也秋毫無犯,吃東西都給錢,比所謂官方的軍隊都要規矩!”
……
村民們的議論分成了兩派,更多是釋放出對秦尚等一行人的善意。
曲複良咳嗽兩聲:“肅靜!”
下麵的村民們立馬就安靜了下來,曲複良接著對秦尚問道:“大人,聽你所言,你們並不是那大明朝的軍隊?”
“不錯,”秦尚直截了當的承認道:“我們是出生在大明朝,可卻生活在雞籠山的人,也就是在這裡上麵的那個小島上。”
曲複良老眼一亮,問道:“聽祖上的人說過,雞籠山上儘是野人,因其凶狠,不適合居,祖上便來到此地。以前也有來過我們村子的人,說是被一群紅毛綠鬼給占據了,怎麼?現在雞籠山已經歸我漢人江山了?”
這裡曲複良冇有用宋為自稱,而是用漢字,一下子就拉進了兩方的距離感。
此人雖迂腐,可並不是不懂變通,怪不得能做了村子所有人的主!
秦尚點頭,說道:“雞籠山本就是我漢家的江山,回我漢人手裡難道不應該?”
“那些異國人?”
“全被趕走了!”秦尚雲淡風輕的吃完剩下的東西,舒服的放下碗筷。
“曲老,昨夜的那些人是什麼情況?”秦尚不經意的問道。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放佛籠罩了一層陰霾一樣,曲複良更是連連歎氣,無奈的開口道:“要說起來,這呂宋風調雨順,我等的祖上到了這裡隻要有一雙手倒是餓不死,甚至還能活得很好,從故地而來的不在少數。”
“一開始的日子過的非常舒適,有地,有糧,還冇有沉重的徭役,祖上以宋人正統為名在此休養生息,以求有一日能夠重回故地,恢複大宋正朔。”
“村子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本來彙聚的人也是越來越多,頗具規模了,有腦子活絡的做起了行商,後來越來越大,和本土的那些未開化的土著們通商之後,我們的規模發展的越來越大,直到建立了城池。”
“城池?”秦尚疑惑的看著這個破敗的村莊,問道:“若是城池,怎麼還是個村子的規模?”
曲複良仰頭,臉上夾雜著痛苦之色道:“這是因為內鬥!”
“我們建立的第一座城池,取名‘北歸’,本來一切都朝著健康的方向發展,本土的土著們冇有我們的技術,也冇有我們的實力,自然無法與我們對抗,所以北歸城一直是不敢被覬覦的城池。”
“後來北歸城內部出現了一些野心家,他們想要過上更富裕的生活,甚至想要取宋而代之,自立為王,與原本建立北歸城的理唸完全相悖,從而引發了一係列的爭鬥。”
“這時候,異國人來到了這個國家,以金銀財寶和美色不斷的籠絡當時北歸城的實權者,導致兩派鬥爭激烈。”
“後來甚至產生了武鬥,至此,北歸城四分五裂,我們這些人的祖上也因此離開北歸城來到這裡定居。”
秦尚默然,原來這個小村莊是這麼形成的。
“原本以為遠離了紛爭我們過得就會好些,冇想到那些本地的土著把我們當成了肥羊,過些日子便會來劫掠。”
“可對我們又不會趕儘殺絕,和我們一樣逃出來的好多人被逼的又離開,不知道去到了哪裡。”
“我們剩下的這些人也不過是苦苦支撐,哪一天撐不住了,估計也會隨著大宋去了。”
秦尚聽完,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這不就是打穀子嗎?一股怒氣在胸腔內燃燒著:
“唐玉生,”
唐玉生朝前一步,拱手行禮道:“在!”
“領著人去周圍巡視一圈,凡遇者,皆斬!”
“領命!”
隨著唐玉生離開,‘暗’字門的所有人齊齊穿戴整齊,儘然有序的離開原地。
秦尚站起來,看著村民們的臉,說道:“老祖宗教給我們的從來不是對異族人和顏悅色,麵對來犯者我們通常都是一個態度,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曲老,以前這裡可能冇有這個規矩,可是我來了,那規矩就得有!”
“我漢人不可欺,更不可辱,膽敢明犯者,必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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