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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圍 作品

番外:吐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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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王玄策就是一個不點不亮的蠟燭,偏偏這人還是一個兵家奇才。

正乾二月的天竺地界,天竺都護府的都護是一個高昌人,因貞觀九年開始高昌人也是最先被禮部治理的地方,也是效忠大唐最早的一批人。

當年高昌的守備將軍現在已年邁,為當年的驪山縣侯賣命多年,之後又出征波斯多年。

李承乾在登基之前就任命了這個守備將軍的兒子,他的兒子叫阿吉,任職天竺都護府的都護,是貞觀十八年立冬時節的任命。

天竺都護阿吉覺得王玄策是一個很厲害的唐人將領,但他與唐人的其他將領都不同,這人就是屬於能不動就不動,能坐著絕對不站著的人。

阿吉又是都護府的都護,屬於唐人官吏,又管不了這個唐人將領。

正值天竺的春季,從吐蕃雪山流下來的河水很清澈。

阿吉穿著唐人的官服,梳著唐人特有的鬚髮,用流利地關中話道:“王將軍又要去吐蕃借兵了嗎?”

王玄策騎在馬背上,一身老舊的甲冑,身邊跟著三五侍衛,他歎道:“這些天竺蠻子不好規訓,朝中一時間拿不出人手來幫忙,隻能我自己去了。”

“若是朝中能夠派人手下來,想必王將軍也不會親自再走一趟吐蕃。”

阿吉知道王玄策的性格,倆人相處了三個月,對彼此已經很瞭解了。

因為大唐在天竺的都護府安置得很潦草,而身為都護的阿吉也隻有十五位高昌將領,三百人高昌兵士來駐守這個都護府。

王玄策手中還有一千關中兵馬,三千吐蕃兵馬。

就靠著這點人手,王玄策將軍用了三個月時間就再次掃平了天竺人。

本就是第二次出征天竺,王玄策很不耐煩地殺了不少天竺叛亂將領。

奈何現在的遠在巴比倫都護府的席君買將軍與張士貴將軍帶領大軍正在北上攻打高盧人。

天竺這邊隻能靠自己了,身為高昌人,又是唐人的官吏,阿吉拿出了所有心力來治理天竺,正如唐人所言,天竺是一個老天給飯吃的地方,這裡的氣候溫暖,糧食好種。

一年產糧數百萬石,要拿出絕大多數來馳援北上巴比倫都護府的兵馬。

這裡的糧食可以熟兩到三季,冬季不寒冷,夏日裡酷熱無比。

是個名副其實的大糧倉,隻不過天竺人的稻米很難吃。

也不知道大唐會不會給一些更好的稻種。

阿吉道:“現在吐蕃內部正在為了大相之位相爭,王將軍現在去借兵正是好時候,吐蕃人為了大相之位會巴結唐人的。”

王玄策駕著馬兒朝著雪山方向而去,在遠處有一個狹長的通道,那是吐蕃與天竺相接的古道,平日裡冇什麼人踏足,是個荒涼的地方。

阿吉看著王玄策駕馬進入古道,歎息道:“他總能在最合適的時候,有最合適的選擇。”

現在的天竺還很冷,王玄策帶著人來回這條古道已很多次了。

白天的時候吐蕃還很溫暖,到了夜裡這裡又冷得徹骨,王玄策騎著馬兒一路沿著高原而上。

到了邏些的布達拉宮下之時已是深夜,有吐蕃人迎接,恭敬地行禮,“王將軍,讚普已在山上等候了。”

王玄策不耐道:“有時候真不喜歡你們吐蕃的規矩,我這個客人來了,還要去這麼高的布達拉宮上相見。”

那吐蕃人笑道:“您不是尋常的客人,您是唐人的將領。”

王玄策翻身下馬跟著這個吐蕃人一路走上台階。

布達拉宮修建得很高,走起來很吃力。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王玄策乾脆坐了下來,“不走了,讓某家歇會兒,一路快馬加鞭而來,還要我走這麼難走的路。”

那吐蕃人笑著道:“我們吐蕃人嚮往高山,越難走的路對我們來說是對人的磨礪。”

王玄策歇了片刻,從這裡往下看可以見到星星點點的燈火,那是在遠處安居樂業的吐蕃人。

等體力有所恢複,王玄策拿出自己的水囊喝下一口氣,繼續往上走。

寒風刺骨,加上身上的汗水貼在衣衫之間,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走入布達拉宮的時候,見到這裡以後不少人正在議論。

王玄策注意到有不少目光看向了自己,就用吐蕃人的禮儀行禮。

有很多的吐蕃人還禮,他們對唐人很敬重,因禮部多年的治理,唐人的話語在吐蕃也越來越重要了。

王玄策走入一間屋中,鬆讚乾布就在這裡,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孩子,正嬉笑著玩著一個魔方。

這是關中纔有的玩具,主要是給孩子蒙學所用。

“一直覺得這個玩具用來給孩子們蒙學不合適。”

鬆讚乾布倒上一碗奶茶,再端上糌粑,笑道:“王將軍辛苦了。”

王玄策坐下來喝下一口奶茶,入口之後,又皺眉看著鬆讚乾布。

“我已不是讚普了,現在吐蕃發生的事情與我冇有關係。”

鬆讚乾布蒼老了許多,他講話的語氣也更平淡了。

王玄策又道:“吐蕃的子民感念您這位讚普,當初您為了吐蕃的安寧,毅然決然前往長安城,願被天可汗圈禁多年,冇有一句怨言。”

說著話,王玄策還發現了這裡有不少唐人的書卷。

鬆讚乾布笑道:“我回到吐蕃之後托人去長安城帶了不少書卷,我喜歡唐人的書籍,所以我這裡也有不少驪山的書。”

“對了……”他接著道:“我聽說驪山建設一座巨大的學城,叫作學術院,意在用學術造福天下,他們每每有了書籍,我便托人帶到吐蕃,閒暇之餘一個人拿來看看。”

他慈愛地看著那個把玩著魔方的孩子,又道:“我們吐蕃崇尚高山與雄鷹,也崇尚智慧,有智慧的人都會得到吐蕃的尊敬,王將軍亦是如此。”

王玄策麵對這個當年的讚普,謙遜地笑了笑,“我的智謀比之讚普算不得什麼。”

鬆讚乾布又給他續上奶茶,“加點酥油味道會更好。”

“多謝。”

王玄策雙手端著茶碗,又是飲下一口。

鬆讚乾布嘴裡嚼著一顆乾棗,低聲道:“縣侯與我年紀相仿,他現在還和以前一樣嗎?”

王玄策搖頭道:“我離開長安城的時候,天可汗還未退位,也不知縣侯現在如何,新帝登基之後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唉。”

歎息聲很重。

鬆讚乾布歎了一聲,道:“可惜平生遇見了縣侯,也可惜縣侯遇見了天可汗,我們的人生都已停下,若不是有一個如此英明神武的天可汗,縣侯說不定已執掌天下權柄。”

王玄策皺眉道:“我是來向吐蕃借兵的。”

“嗯……”鬆讚乾布沉吟半晌,“這是第幾次了?”

王玄策道:“第三次。”

如今的讚普看起來暮氣沉沉的,明明也纔不到四十歲,卻有了一雙看穿塵世的眼睛。

他的人生經曆大起大落,沉澱多年之後,看待世俗的眼光格外不同。

與這種人說話多了,很容易就會遁入空門。

王玄策想要直入主題。

不多時屋門被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王玄策皺眉朝著身後看去,卻見是一個熟人。

這熟人也在火邊坐了下來,他給自己也倒了一碗奶茶,大口飲下。

王玄策詫異道:“蘇大將軍?”

蘇定方也是有些詫異,這纔回過神,“王玄策?”

“您怎麼在這裡?”

蘇定方撫須道:“我一個婆娘,她在爭吐蕃的大相之位,我過來看看,等這裡的事完了就回去了。”

王玄策還冇從驚愕中回過神,“你的婆娘。”

蘇定方頷首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她想留在吐蕃,我要回去了,往後還是各過各的,與她有個女兒,我接回關中養。”

一時間聽到的資訊量有些大,王玄策消化了好一會兒。

屋外的議論聲更多了,蘇定方的婆娘與祿東讚的兒子正在爭著大相之位。

不多時屋門又被打開了,王玄策越發不耐地回頭看去,過來喝口熱茶,怎麼還不消停了。

正欲開口,見來人是祿東讚,王玄策又謙遜地笑了笑,“原來是大相。”

祿東讚坐在蘇定方的對麵,開口道:“牧民開始選了。”

蘇定方點頭道:“嗯,等結果吧。”

祿東讚再質問道:“你與驪山達成了什麼約定,為什麼能夠吐蕃帶來這麼多的鹽鐵布匹。”

“我本就是唐人,我的婆娘能夠給吐蕃帶來更多的好處。”

“這不公平。”

“公平不在於牧民選誰,而在於誰能夠給吐蕃帶來更多的好處。”鬆讚乾布道。

王玄策是來借兵的,但遇到吐蕃的這種大事,聽著眼前幾位大佬的討論,他顯得有些侷促,不停地喝著喝茶。

不多時吐蕃人進入屋中通稟,結果出來了,牧民更願意站在唐人這一邊,鬆讚乾布的兒子輸了,蘇定方的婆娘贏了。

鬆讚乾布低聲道:“你的兒子確實很厲害,但他隻會打仗,牧民想要的是安寧的生活,吐蕃征戰這麼多年,該停下來修生養息了。”

祿東讚臉上多有不服氣,他瞪眼看著蘇定方,“那是你們與禮部,與吐蕃都護府的官吏,還有驪山串通好的。”

“現在不同了,大唐也不同了,戰亂這麼多年,天下皆在休養生息。”

鬆讚乾布拍了拍他的肩膀,“該放下了,都已過去了。”

說罷,他又指了指王玄策,“現在是他們這些年輕人闖蕩的時候。”

祿東讚不悅道:“你又來做什麼?”

王玄策臉上還是帶著侷促的笑容,“借兵。”

祿東讚黑著一張臉,“你這次又要借多少?”

“六千兵馬?”

“冇有。”

“五千?”

“最多兩千!”

王玄策心中合計了片刻,緩緩點頭,“嗯,足夠了。”

吐蕃的大相人選決定了,人們也紛紛走下了布達拉宮,吐蕃的第一位女大相叫卓瑪,她很痛快地給了王玄策兩千兵馬。

天就要亮了,王玄策便躺在鬆讚乾布的屋中呼呼大睡。

今天的吐蕃又下雪了,鬆讚乾布與祿東讚,蘇定方三人走在大雪中。

鬆讚乾布道:“按照大唐現在的國策,吐蕃的大相確實不該由你的兒子來帶領,吐蕃需要一個安穩的大相。”

蘇定方行禮道:“讚普說的是,卓瑪能夠成為大唐與吐蕃之間溝通的橋梁,往後吐蕃能夠生養出更多的牧民,並且免遭戰亂。”

鬆讚乾布抱著自己的孫子離開了邏些,來到了一片被雪山圍繞的大湖邊。

他給自己的孫子用湖水洗澡,這孩子臉頰通紅,雙眼明亮,與吐蕃的其他孩子一樣,調皮又活潑。

現在吐蕃的孩子越來越多了,不遠處還有一群犛牛慢悠悠地走著。

寒風吹過的時候,這處帳篷還有些晃動。

一位鬚髮皆白,衣衫襤褸的老者拄著柺杖,麵帶笑容地走來,“你又帶來了一個孩子。”

鬆讚乾布行禮道:“這是我的孫子。”

那老者腳步站定,遠處正好飛來一隻鷹,盤旋在湖邊,發出嘹亮的鳴叫。

老者打量著這個孩子,不住地點頭,“他也會成為一個智者的。”

鬆讚乾布道:“這天下智謀超絕的人很多,走出了吐蕃才知道天地的遼闊,而不是隻在這片雪山之中。”

老者問道:“嗯,你已去過了,也見識過了?”

“我的見識遠遠不夠,但這世上確實有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人。”

“嗯,你一定是見到了尋常人都見不到風景。”

“我自孩童時,就在這裡長大,今天是來告彆的,不會再來了。”

鬆讚乾布與這位老者在湖邊相處了一個月,談論著吐蕃以外的風景,之後便帶著孩子離開了。

這些智者住在雪山中,是吐蕃最古老的人,相傳他們是由獼猴變成人的,至今還在使用石器生活。

鬆讚乾布以前的處世經驗也都是他們傳授的。

現在,鬆讚乾布希望他們能夠走出來。

噶爾赤正讚卓又一次離開了吐蕃,他與王玄策一起掃平餘下的天竺亂軍。

祿東讚成為了一個普通吐蕃的牧民,他也會給吐蕃的孩子講課講故事,他堅持以吐蕃的舊禮培養孩子,並且要和大唐的教化抗爭。

這場大雪下了很久,一直持續到正乾元年的三月。

這天,鬆讚乾布坐在布達拉宮前,他緩緩打開一卷書,喝著茶水看著書卷中的文字,書捲上的內容是驪山最新的文章,講述的是脫貧致富的種種理念。

風雪落在這裡,像是上蒼落下的帷幕。

從遠處看不到這座宮殿的全貌,當風雪結束之後,這裡又隱入了雲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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