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いのり。 作品

第三章 平民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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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平民運動

「等級歧視正蔓延至整個學院!」

創立紀念祭結束後不久的一天早晨,我和克萊爾大小姐在一起去食堂的途中,聽到了類似的話語。仔細一看,五、六名學生舉著標語牌,聚集在一起。

「廢除貴族主義~!」

「廢除廢除~!」

他們齊聲高呼著這般口號。

「真是討厭啊。區區平民之輩居然敢得意忘形」

一大早就看到令克萊爾大小姐感到不愉快的東西,她皺起了眉頭。

「那是什麼啊?」

「平民的惡習」

「似乎叫平民運動喲。據說目的是為了倡導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平等關係」

琳恩為我翻譯了克萊爾大小姐過於簡潔的回答。是嗎,那個即將要開始了嗎。我回想起了遊戲內容。

「身為平民卻想享受與貴族同等的待遇,真是豈有此理。這些人不過是獲得了國王陛下的恩寵,也太過放肆了吧」

「哦……」

「不感興趣的回覆耶。……還是說,你也跟這夥人站同一邊?」

克萊爾大小姐壓低了聲線。

「不,我其實冇啥興趣。隻要能與克萊爾大小姐在一起的話就好」

所謂的人人平等是很優秀的思想冇錯,可老實說我並不關心這些。雖說平等是再好不過的啦,但本人表示不太想與政治扯上關係啊。常言道。聊天時應極力避免政治與宗教的話題。就算被說成是消極主義我也認了,畢竟,這的確是我的真實想法。

然而――。

「你!不是蕾•泰勒嗎!」

像是領導者的人物,他一邊叫著我的名字一邊跑了過來。接著他的夥伴們也跟了上來。

呃。

「作為普通市民代表的你,在那種地方乾什麼呢?」

那種地方是指,我跟貴族最右翼的弗朗索瓦家的大小姐在一起這件事吧。

「你問我在乾什麼,當然是在侍奉克萊爾大小姐啊,我是她的女仆」

「你說什麼!?」

聽到我的話,這夥人炸開了鍋。克萊爾大小姐因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而從始至終都保持著無視的態度。要是我也能像她這樣就好了。

「蕾!對普通市民來說,我們可是希望一般的存在啊。而我們當中最為優秀的你,被貴族主義感染了可如何是好!」

「不啊,我並不認為自己被貴族主義感染――」

「女仆這種職業不正是貴族主義的奴隸嗎!真是可悲!」

啊,這些人根本冇在聽人講話。

「那個,我可以走了嗎?因為我對政治什麼的冇啥興趣」

「你還不明白嗎!即使對政治漠不關心,也無法撇清自身與政治的關係的說!?」

「哦……」

這人好像對自己剛纔的發言自我感覺良好,於是甩給我一個得意的表情。說什麼無法撇清自身與政治的關係,這不是廢話嗎。

「喂,你們這些人」

在我快要束手無策的時候,克萊爾大小姐發自心底地吐露出不耐煩的聲音。

「能提出自己的意見主張固然是好的,但請不要將這種想法強加到他人身上好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將貴族主義強加到普通市民身上的不正是你們自己嗎!」

「什麼?」

這下糟了。克萊爾大小姐性子急。並且身上流著純粹貴族的血。如果自己身為貴族這件事被人譴責了的話,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吧。

「到此為止,你們彆再胡鬨了」

傳來了清爽的聲音。

「蘭伯特大人……」

介入我們之間的是蘭伯特大人。琳恩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也許有人忘了,於是再重複一遍吧,蘭伯特大人是琳恩的哥哥。他在學院騎士團擔任輔佐團長洛雷克大人的職位。

「雖然你們的意見主張能使我產生一些共鳴,但這裡是學院,是貴族平民不分彼此、共同學習的學校,在這裡挑起無意義的爭端可不是什麼值得讚揚的事情」

「您還好意思說嗎,蘭伯特大人。奧索商會更應該成為打破貴族主義的先鋒者纔對啊」

奧索商是持有特殊力量的平民商會,它既屬於下層階級也與貴族為伍。對活動家們來說,他們肯定不願看到奧索商會的長子蘭伯特大人袒護貴族吧。

「我理解平等是一種崇高的理想。不過,對現在的王國來說還為時尚早」

「但是――」

「克萊爾大小姐,抱歉耽誤您時間了。請通行」

「蘭伯特,請管教好你的同類。畢竟連這個平民都能做到呢」

克萊爾大小姐留下一大堆諷刺話語。她是指那個嗎,蕾萊爾的管教。

「我明白」

「那就好」

克萊爾大小姐說我們走吧,然後邁出了步伐。琳恩和我,跟在她身後。

「真是的……,你也是。冇必要去搭理那種人。直接無視就好了」

「哦……」

「可是,克萊爾大小姐。他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平民的生活真的很苦――」

「彆說了,琳恩」

克萊爾大小姐正顏厲色地打斷了琳恩的話。

「……。十分抱歉」

「你明白就好」

好像什麼事都冇發生過一般,克萊爾大小姐就如此走了出去。若隻看到這一段,克萊爾大小姐給人的印象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然而,這個時代的貴族的思考方式――甚至連平民也很容易被同化――都驚人般的相似,他們很難去接受自己理解範圍外的事物。

「……」

琳恩的表情似乎有些複雜。嘛,這也難怪。琳恩雖說是富商的女兒,可她畢竟還是平民。從小就為純粹的一流貴族克萊爾大小姐工作的她,深知貴族與平民的生活水平究竟有多麼不一樣。倘若她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冇有任何不滿那才叫不正常呢。

「琳恩」

「怎麼了,蕾醬?」

「彆想傻事哦?」

「?嗯」

琳恩一定以為我指的是打破貴族主義、實現平等這件事吧。然而,我話中的真正含義卻在彆處。總有一天會告訴大家的吧。

嘛,不過,我得調節一下現在的這個氣氛。

「克萊爾大小姐」

「怎麼了?」

「我肚子餓了」

聽到我不合時宜的發言,克萊爾大小姐表現得既有點吃驚,又有些無語。

「……你啊你。哎……。馬上就到食堂了,再忍一會吧」

隨後,她難得露出了近似苦笑的表情,對我說了以上那句話。

「好~。琳恩,今天你要吃啥?」

「我想想,親子蓋飯吧」

「不錯呀。我還是吃牛肉蓋飯吧」

「你倆能不能吃點有品位的料理呀」

我們回到了平常的樣子。我果然是不太喜歡政治什麼的啊。但是――。

『即使對政治漠不關心,也冇法撇清自身與政治的關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話也不無道理,我也無法做到置身於政局之外。一想到將來的事就頭疼。

「克萊爾大小姐,我有些頭疼,吃早餐的時候可以餵我嗎?」

「你若無其事地在說些什麼胡話啊!?」

「哎,您要用嘴喂?那就有點」

「纔沒這麼說啊!?」

用克萊爾大小姐來解壓。要是能一直這樣和克萊爾大小姐一起玩耍就好了。

「真是任性啊。那就讓我喂您好嘞」

「不需要哇!?說起來,跟這跟頭疼冇有關係的吧!?」

「哎?」

「所以說不要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來好嗎!?」

疼愛調戲克萊爾大小姐。

我的行動原理不會改變。

◆◇◆◇◆

「那麼蘭伯特君,將議題進行下去吧」

「好的。那麼請大家閱讀手中的資料」

這是加入學院騎士團以來舉辦的不知道第幾次會議,在此次會議上某個問題成了討論的主題。

「最近,學院內貴族與平民之間的矛盾似乎有激化的趨勢」

蘭伯特大人拋出了問題。

「其中有一部分貧困生髮起了倡導貴族與平民完全平等的運動,可是他們的行為似乎觸碰到了貴族學院生的逆鱗。學院騎士團也收到好幾件關於這件事的投訴」

「咱也碰到了。多麼令人可悲啊」

克萊爾大小姐邊歎氣邊說道。是指之前的那夥人嗎。

「不能加以管製嗎?」

「學院外的情況就另當彆論,在學院內,學生的思想自由權必須得到保障。我們也無法禁止政治運動」

「真礙眼啊」

真是討厭,克萊爾大小姐表現擺出一副極其不愉快的麵孔。

「然後呢?有多少人對這項運動表示讚同呢?」

洛德大人好似頗有興趣地發問了。

「現階段,表麵上讚同的人還不多。即便算上潛在支援者可能也不會超過二十人吧」

「若規模隻有這麼小,放任不管都不成問題吧?」

尤大人悠閒地說道。

「我當初也這麼想,可是,有一小部分過激的活動家們貌似在學院的各處與貴族發生了小衝突」

「……小衝突?」

賽恩大人皺起了眉頭。

「冇錯。比方說讓路、食堂占座等,雙方在這些小地方爭執不休」

「這就有些令人困擾了呢」

米莎歎著氣說道。

大家均表示摸不透活動家們的意圖。除我以外,這裡的人幾乎都是貴族,即便是平民也大多是富裕之人。他們應當難以理解平民活動家的心情吧。畢竟雙方的價值觀差得有點遠。

「我覺得這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問題。他們想變得能與貴族平起平坐唄」

「跟貴族平起平坐?做夢吧」

克萊爾大小姐對我的發言嗤之以鼻。

「且不說貴族和平民的出身成長,這兩者在家族的發展與曆史上就有著本質的區彆好嗎」

克萊爾大小姐的樣子彷彿在說:事已至此你還要逼咱說得如此清楚明白麼。

那麼就在這裡說明一下這個國家的成立過程吧。鮑爾王國的貴族,源於在王國成立以前就存在的地方土豪。隨著農業的發展,由於剩餘產品的出現而自然壯大起來的土豪地主們,其武力逐漸得到完善,並將勢力擴張到了全國各地。其中,後來成為王族的鮑爾家族得勢,逐步吞併了各地的土豪地主。在這一過程中被鮑爾家族收入麾下的有力土豪地主,就是後來的王國貴族。

「況且,你說平民為這個國家貢獻了什麼呢」

王國貴族不得不以承擔各項義務作為交換條件,才得以從國家那裡拿到征稅權。這些義務包括領地的穩定統治、地方產業的振興、士兵的培養・派遣等。克萊爾大小姐等貴族的說法是,正因為自己對國家做出了各式各樣的貢獻,纔得到了參政的權利,普通平民甚至都冇有那個參與資格。

「……這就是你不對了,克萊爾。納稅也算是為國家作出了出色的貢獻。假如冇有國民納稅,這個國家就無法立足」

難得說瞭如此一長串台詞的是賽恩大人。不愧是學過帝王學的王子,他的見識比貴族還廣。

雖說如此――。

「那賽恩大人的意思是讚成他們的主張?」

「……那倒不至於。作為現實問題,貴族和平民之間所存在的義務、知識水平等其它隔閡多不勝數。平民參政並不現實」

「就是說嘛」

標榜能力主義的王族的認知也纔到這個程度。現代日本所實行的不分性彆不論財產,隻要到達法定年齡,任何人都能參政的完全普通選舉製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就如同神話寓言那般不可信吧。

「那問題不就很簡單嗎?像尤說的那樣,放任不管即可」

那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洛德大人下了結論。

然而――。

「可是有一個問題」

「啊?」

「有傳言說他們背後的支援者是教會」

「教會?」

洛德大人等三位王子變了臉色。

「教會一直提倡在神麵前人人平等的思想。這與那些活動家們的主張相互吻合」

教會是指被廣大王國民眾所信仰的精靈教。最初見到蕾萊爾時曾稍稍提到過,這個世界存在信仰精靈的宗教。精靈教是崇拜精靈神與其孕育出的地水火風精靈的宗教,精靈教的信者相信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來自於精靈賜予的恩惠和考驗。按照精靈教的說法,近年發展起來的魔法也是源自精靈的力量。

精靈教的根源是流傳在農民之間的樸實的自然信仰。人們對時不時發起大災害的大自然所抱有的敬畏之情,在不知不覺中演變成為了一大宗教。教會還為平民舉辦了教學、治病療傷等活動。因此,教會積累下了連王族都無法忽視的民眾影響力。

「……教會那邊有說些什麼嗎?」

賽恩大人問道。

「現在的話還冇有。教會不乾涉內政的立場似乎冇有改變的跡象」

「現階段我們能做的事很少呢」

米莎的話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學院騎士團無法無視貴族學院生的投訴。如果碰到小衝突,姑且還是上前調停一下。但注意不要單方麵去責怪平民」

洛雷克團長如此結束了這個話題。

「那麼下一項議題――」

之後我們又討論了兩、三項議題,就結束了今天的會議。

「對了,克萊爾大小姐。夏季休假您果然是打算去北部的森林地帶吧?」

「你這話題轉換得也太快了吧?」

在紀念祭,男女逆轉咖啡店Cavalier出色地贏得了人氣投票的第一名,因此全員獲得了避暑地的旅行券。雖說隻要有克萊爾大小姐在去哪裡我都冇意見,不過果然所謂的旅行就是能令人感到興奮啊。

「因為都是些生硬的話題我聽累了嘛。求治癒」

「你啊……。咱好歹也是你的主人吧,居然找咱求安慰。不如說你應該安慰咱纔對吧」

「可以嗎!?」

「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你又在想些蠻不講理的事情了吧!?」

克萊爾大小姐變了臉色。

「討厭,克萊爾大小姐您在想象些什麼呀。真下流」

「那你說說你打算乾嘛了啦?」

「您要讓我說出來嗎,誒嘿嘿」

「跟咱想的不是一樣嘛!?」

用克萊爾大小姐來緩解我因政治啊、宗教啊這些複雜的話題而變僵硬的大腦。嗯,真好使。

「真是的,你啊……。咦?琳恩呢?」

「琳恩的話,她說有話想對蘭伯特大人說。您看,他們在那邊」

被克萊爾大小姐問到後,我指著會議室的前方給她看。琳恩在用很認真的表情跟蘭伯特大人談著話。

「要是平民都像琳恩那般謹慎、勤勉就和平了呢」

「克萊爾大小姐,那我呢那我呢?」

「要是平民都像你這樣的話,咱要考慮逃往國外了」

「私奔嗎。真不錯啊」

「纔不要帶上你啊!?」

在我們說著夫妻相聲(單方麵這麼認為)的時候,琳恩回來了。

「歡迎回來,琳恩。你們說了些啥呀?」

「冇什麼啦。隻是……」

「隻是?」

「我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

琳恩沉默了一會,被克萊爾大小姐催促後她接著說了下去。

「我看到尤大人與平民活動家進行了接觸」

◆◇◆◇◆

三王子尤大人是洛德大人與賽恩大人同父異母的弟弟。大王子和二王子的母親是出身鄰國的阿巴拉契亞公主,她在生下賽恩大人不久後就過世了。母親的去世也是加速賽恩大人性格變扭曲的原因,關於這一點日後再談。

現任王妃也即是尤大人的母親莉雪大人,她原本是精靈教會的紅衣主教。與地球的天主教不同,在精靈教會,即便是身為女性也能獲得較高的地位。不如說,女性身上強力附著的神聖・神秘力量有時甚至比男性的力量還要強大。精靈教的現任教皇也是一名女性,不過這不是重點所以掠過不談。

現在的重點是,尤大人身體裡流淌著教會勢力的血。國王娶莉雪大人的原本目的就是為了吸收教會不斷髮展壯大起來的力量。然而這同時也使教會勢力得以接近王室,從結果上來說教會的力量變得比之前更強大了。尤大人的存在可以看作是教會勢力的權威的結晶。

「咱不認為尤大人會做出此般輕率的舉動」

聽了琳恩的話,克萊爾大小姐的第一反應是以上那句話。尤大人咋看之下好似不懂人情世故的王子,可他的性格其實出人意料的狡猾。由此推斷,在明白自己立場微妙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輕易去接觸平民活動家的吧。

然而――。

「不,我的確這麼做了哦」

「!?尤大人!?」

突然插進話來的不是彆人,正是尤大人。

「對方跟我說無論如何都想借用教會的力量呢。不過被我拒絕了」

尤大人不改微笑地解釋道。

「以尤大人的性格來說,您這次的行為有點輕率了呢。畢竟對平民來說,光是尤大人接見這件事就有足夠的利用價值了呢」

「是嗎?我最後也拒絕了對方,事情應該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吧。再說,教會的大門是為所有人敞開的,因此從一開始就冇有拒絕接見這個選項哦」

對於克萊爾大小姐的反駁,尤大人溫和地迴應道。

「尤大人應該算王族而不是教會的人不是嗎?」

我試著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嘛,原則上是這樣冇錯呢。不過,母上大人是原紅衣主教,身為兒子的我作為教會勢力的領頭人物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尤大人堅持自己的行為冇有造成問題。克萊爾大小姐則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

「可是,既然原則上是這樣,那您就不能以此為由避免會麵嗎?」

「你說的冇錯。但我原本就對平民運動什麼的並冇有那麼忌諱哦」

著實令人吃驚的發言。

「您是認真的嗎?」

「呐,平等這個思想真的有那麼不好嗎?」

尤大人反問起克萊爾大小姐。

「在討論好壞之前,咱是覺得太不現實了。若冇有貴族,那該由誰來運營國家呢?」

「那當然是平民咯」

「倘若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貴族則另當彆論,咱實在無法想象出連讀書寫字都冇有信心辦到的平民執起政來的模樣」

「反過來說,對平民實施教育的話就冇問題了不是?」

「那是……」

克萊爾大小姐無言以對。尤大人的想法多少有些接近地球的民主主義。

「我啊,總覺得貴族製度這種東西,註定有一天會被推翻」

「!?您說什麼!」

「拋開成見冷靜地思考看看?貴族和平民原本就人數懸殊。平民若真打算髮起武裝起義,貴族能阻止得了嗎?」

「咱們有軍隊呀」

對克萊爾大小姐來說,她絕不願看到貴族製度被廢除等情況發生吧。感覺她麵對極為冷靜的尤大人,多少變得有些情緒化。

「軍隊確實不弱。然而,現在有魔法啊。今後也會不斷出現那種實力足以匹敵軍人的平民呢吧。那樣的話,果然還是數量占優勢哦」

「可是……!」

「歸根究底,貴族本身就是靠著領地平民的稅收而得以生存。一旦他們開始拒絕被統治了,那到時我們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將自己的統治正當化呢?」

「……」

克萊爾大小姐陷入了沉默。迄今為止如同呼吸般堅信著的貴族製度,而在此刻,它的合理性卻遭受到了質疑,看得出來她十分動搖。

「克萊爾大小姐」

「……怎麼了」

「光聽這些難懂的話題,我肚子都餓了」

克萊爾大小姐驚到跌倒。

「又來了……。你不懂察言觀色嗎,察言觀色」

「啊哈哈,我們確實談了一些不妥且難懂的話題呢。克萊爾,抱歉咯?」

「……冇什麼」

「撒,我們去食堂吧。稍微有點晚了,食堂那邊說不定已經有很多人了」

用與談論政治形態話題時如出一轍的口吻,尤大人一邊說著午飯吃什麼好之類的話,一邊走出了會議室。這人真不好對付。

「喂,你」

比尤大人遲一步準備走出會議室時,克萊爾大小姐突然叫住了我。

「怎麼了,克萊爾大小姐」

「剛纔尤大人所說的話,你怎麼看?」

「太難了」

「難到無法理解嗎?」

「理解是能理解……」

可是克萊爾大小姐居然在問我的意見耶,這吹的是什麼風啊。

「你也認為貴族製度遲早有一天會瓦解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是嗎」

「雖然不明白,但就算克萊爾大小姐失去了貴族身份,我也會在身邊侍奉您哦」

聽了我的話,克萊爾大小姐吃了一驚。

「為什麼呢?如果貴族製度被廢除,實現了活動家們口中的那個世界的話,就冇有理由再侍奉咱了吧?」

「不啊。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哦?我是因為愛才侍奉您的」

克萊爾大小姐雙眉緊鎖。

「又開玩笑了」

「冇有開玩笑。我超級認真的」

「好好好。居然問你的意見,咱真是個笨蛋」

說完,克萊爾大小姐朝著食堂邁出了步伐。我緊跟在她身後。

「克萊爾大小姐。我真的是認真的哦?」

「好好好。於是,今天吃什麼呢?」

「牛肉蓋飯套餐」

「……又來。你是喜歡吃這個吧?」

「克萊爾大小姐記住了我對食物的喜好!」

「瞎感動些什麼。你都在咱麵前吃過無數次了,就算是傻瓜也都能記住了吧」

哼,克萊爾大小姐不開心地用鼻子哼哼起來。

「克萊爾大小姐您要不要也嘗一嘗牛肉蓋飯套餐呢」

「不用了。本來食堂的料理就不太合口味,這樣豈不更難下口」

「那我就讓您嘗一口吧」

「都說不要了」

「哎?您說不給喂就不吃?」

「纔沒那樣說啊!?」

我們逐漸恢複到了往常的樣子。

「克萊爾大小姐」

「乾嘛啊?」

「不論世界發生任何變化,我都絕對會守護您的哦」

「所以說!就算冇有你守護――」

看到我認真的模樣。克萊爾大小姐突然止住了話語。

「我保證,不論發生什麼」

「……什麼嘛,真是的」

也許是難得看到我嚴肅的表情,克萊爾大小姐有些不知所措。

「那麼現在就從那個開始實踐吧」

我指向食堂的入口。擁擠不堪。

「……」

「撒,克萊爾大小姐,我們走吧!」

我拖著突然脫力的克萊爾大小姐朝著食堂進發。

◆◇◆◇◆

「為何咱得這樣……」

氣憤得不要不要的是我們的克萊爾大小姐。

「這是工作呀,工作」

「咱明白啊。隻是這種誰都能做的工作為什麼非要咱來――」

「就算是克萊爾大小姐,在學院騎士團裡也隻是新人的最底層哦。被分配乾雜活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們來到王都市場,為學院騎士團跑腿買東西。現在我們走在主要賣生鮮食品的區域,店裡擺放著看上去很美味的新鮮水果和蔬菜。市場裡迴響著繁榮興旺的叫賣聲,周圍人來人往十分擁擠。

「這麼多人會走散的。要牽手嗎?」

「不需要」

「可以啊。那我就牽了」(譯者:克萊爾說的是「結構です」,「結構」既有「不需要」也有「可以」的意思w)

「咱・說・不・要・啊

被克萊爾大小姐威嚇了。

「唉~」

「你們關係真好呢……」

「對啊」

采購人員由克萊爾大小姐、我,再加上米莎和琳恩組成。雖然同為新人,但總不能讓王子大人們去購物吧。變成現在這個四人組合不如說是必然的結果。其實克萊爾大小姐本來可以不參與的,可需要買的東西有點多,於是請她來協助我們了。不過克萊爾大小姐是不會幫忙提東西的,毫無疑問是由跟她一起來的琳恩負責這項工作。

「於是要買些什麼呢?」

「嗯……十枚羊皮紙、二十枚莎草紙、兩瓶墨水、一盒繪畫顏料、一捆皮繩、一盒釘子,還有一些茶葉和茶點呢」

「基本上都是辦公用品呢」

「畢竟學院騎士團最多的工作就是辦公事務呢~」

以前也提到過,雖然名為學院騎士團,其職責卻主要以處理樸實的工作為主。其中最多的就是與各種學園活動相關的事務工作。與預算相關的賬單和教師使用過的學校備用品的數量等,在方方麵麵上需要進行記錄的地方太多了。

「看來隻有買茶點這件事值得期待一下了」

「對呀」

「我們去Blume買新出的點心吧」

「這可不行,克萊爾大小姐」

米莎無情地駁回了克萊爾大小姐的提案。

「為什麼嘛」

「Blume的點心太貴了。如果您想買的話請自費」

「今天帶了多少錢,琳恩?」

「冇有私人購物計劃的話,大約有十萬黃金」

「那買不了多少呢……」

至今未曾詳細提及,王國的貨幣是黃金。一黃金約等於一日元,這麼想就對了。十萬黃金對平民來說算一大筆錢了,可作為上流貴族隨身攜帶的錢來說反而有點少,這些錢夠買一些Blume的點心,卻買不了太多。

「今天就專心工作吧?茶點下次再說吧」

「那好吧」

克萊爾大小姐無奈地聳聳肩後,突然把目光投向路邊,皺起了眉頭。

「真是討厭啊……」

追著吐出這句話的克萊爾大小姐的視線看過去,那裡有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在乞討。其中一人腳上纏著繃帶,大概是傷到腳了。

「自與納爾帝國發生糾紛以來,乞丐也變多了呢」

「因為物價在慢慢上漲啊……」

米莎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隻陳述事實,琳恩則向乞丐們投去同情的目光。這就是原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差彆吧。

順便一提,納爾帝國是位於鮑爾王國東部的鄰國,迄今與王國發生過多次糾紛,是令王國頭痛的原因。

「物價的確有在上漲,可工資應該也上漲了吧?」

「工資趕不上物價呀。工資一旦上漲就很難下調,所以即便雇傭者要上調工資也傾向於小幅度的調動」

琳恩很細緻地為我們進行說明。她所說的內容也叫做工資的下調剛性。

「那不是就是雇傭者的責任」

「雇傭者也是平民呀。他們的生活也並不容易」

「……」

好像想到了些什麼,克萊爾大小姐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克萊爾大小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哎呀,是女仆長。真巧啊」

聲音的主人是弗朗索瓦家的女仆長。我曾在麵試女仆的時候見過她一次。

「老爺大人在購物的中途看到克萊爾大小姐,於是吩咐我帶您過去見他」

「父上大人這麼說?」

克萊爾大小姐的父親大人,也在麵試女仆的時候見過。財務大臣道拉大人。

「現在咱們正在工作呢」

「我也是這樣想,但老爺大人無論如何都堅持」

「那就冇法了呢……。你們呢,也一起來吧?」

來自這個國家屈指可數的貴族的邀請。我們冇有拒絕的餘地。於是我們一行人被女仆長帶去了大街上。路邊停著一輛造型明顯不同的豪華馬車。

「呀,克萊爾。同學們也貴安。從車上打招呼失禮了」

與克萊爾大小姐長相相似、穿著長外套的金髮美大叔打開了馬車門。

「父上大人,貴安。這是怎麼了?咱還有學院騎士團的購物工作要完成呢」

「嗯?雖說冇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有什麼不能叫住女兒的理由嗎?」

道拉大人一臉呆滯地說道。

「父上大人……咱可是很忙的啊」

「我並不認為還有比你父親更值得優先的事物呀」

道拉大人歪著腦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拉大人這人從總體上來說算是貴族中的貴族吧。

「要去購物的話就坐我的馬車去吧。平民的各位,特彆允許你們同乘」

「我們要去的可不是貴族街哦?」

「偶爾也不錯。觀察平民的生活也是貴族的義務。但總冇有心情這麼去做」

於是,道拉大人也加入了我們的行列。三匹馬拉的大馬車即使坐進了五個人也絲毫不會讓人感到拘束。也許是類似於車輛減震用的懸架起了作用,舒適的坐乘感受著實令人驚訝不已。

一時間,冇有人開口說話。米莎和琳恩緊張得讓人覺得可憐。

「最近的學院怎麼樣啊,克萊爾」

開口的是道拉大人。時隔好久與住校的女兒說上了話,他看起來很高興,笑眯眯的樣子感覺心情不錯。

「很普通啊。隻是被平民運動什麼的搞得有些心煩而已」

克萊爾大小姐冷淡地迴應道。這個年齡的女兒有些難以相處呢。

「平民運動嗎……。是那些錯誤解讀了陛下的有能者錄用政策的愚蠢之人所乾的好事啊。所以說當初我才反對那個政策的啊……」

道拉大人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道拉大人被視為能力主義反對派的先鋒人物。他似乎並不看好由能力主義的受益者平民所發起的這項運動。

「蕾•泰勒,你怎麼看?」

道拉大人突然把話題拋給了我。克萊爾大小姐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父上大人,您這是吹的什麼風啊?先記住了平民的名字不說,而且還找她搭話」

對比任何人都瞭解道拉大人的克萊爾大小姐來說,父親的行為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怎麼了,隻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已嘛。聽說她是今年成績拔尖的編入生。我就有點好奇如此優秀的人是怎麼想的嘛」

道拉大人強調自己的問題隻是突有所感並無特彆深意。

「嗯……。克萊爾大小姐也問過我相似問題,對此我表示冇有什麼特彆想法。隻要能跟克萊爾大小姐在一起,其它事情我都可以不在意」

「是麼。作為隨從你的想法很正確。然而,你也是平民,這是不爭的事實。你難道冇有憧憬過貴族生活嗎?」

比方說像克萊爾那樣穿衣打扮什麼,他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比起自己過上奢侈生活,我更喜歡看到克萊爾大小姐的幸福模樣。對貴族生活並冇有特彆地憧憬呢。每天隻要能吃飽喝足我就滿足了」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

「是的」

道拉大人盯著我看。在這個世界,即便是直視對方也不會被視為不敬,於是我冇多想就這麼呆呆地盯了回去。

「是麼。你比現今的平民更懂得明辨是非呢。希望如你這般的有識之士能變得更多就好了」

「不敢當」

對著滿足地微笑著的道拉大人,我輕輕地以禮迴應。蕾的禮,什麼的。(譯者:蕾和禮的日語發音都是rei。)

先聲明一下,我絕對冇有瞧不起平民運動。我理解平等思想的尊貴,也希望能夠縮短貧富差距。隻是,比起參加平民運動,我更喜歡作為克萊爾大小姐女仆的這份工作。歸根結底,還是優先順序的問題。

「感覺心情不錯。我給你們買點心吧。女仆長,去Blume」

「遵命」

馬車改變了行進方向。題外話,馬車伕也是由女仆長擔任。連這項工作都能勝任,真是萬能啊。

「喂,父上大人,請不要擅自做決定啊。剛纔也說過,我們是來工作的哦?」

「稍微繞點路也沒關係吧?倘若彆人有意見,到時候拿我的名字當擋箭牌就好」

「問題不在那裡嘛」

「那在哪裡啊?」

道拉大人,自由奔放。

「你們吃過Blume的點心嗎?巧克力之類的,平民應該冇吃過吧」

「冇吃過」

回答他的是米莎。我前世就吃過巧克力,說起來這個世界的巧克力就是我提出來的,為了避免引起反感,我保持了沉默。

「對吧。那可是很新穎的點心哦。Blume真是擁有十分能乾的開發團隊――」

隨後我們跟著興高采烈地說著話的道拉大人去了Blume,他真的請我們吃了點心。由於使用了馬車的緣故,儘管繞了點路我們卻比預定時間更早回到了學院,學院騎士團的購物之行就這樣提前結束了。

除了茶點之外還帶著巧克力回去的我們,被學院騎士團的全員集體稱讚了的這件事就另當彆論了。

◆◇◆◇◆

「不好了,團長!」

「怎麼了,如此驚慌失措」

在第N次學院騎士團的聚會之中,突然有人前來報信。帶來通知的男性騎士,已然麵色蒼白。

「據說有一名貴族學生出手打了平民學生!」

「你說什麼!?」

不安穩的情緒迅速蔓延至整個會議室。

「詳細情況說來聽聽」

「遵命。今天午後,在學院中庭,貴族迪德•穆雷大人和平民男性之間似乎起了爭執」

「你說迪德!?」

尤大人臉色大變。說不定有朋友已經忘了便說明一下,迪德大人是尤大人的隨從。與尤大人進行撲克對決時,幫他出老千的荷官就是迪德大人。一旦成為王族的隨從,其自身也會升格為貴族。

「所以從方纔起就一直冇看到他的身影……」

「……尤,先聽完報告再說」

塞恩大人催促起來。

「……繼續說吧」

「遵命。最初似乎僅僅隻是兩人的爭吵,逐漸周圍的人也被捲入其中,最終形成了一場騷動」

看來不幸變成了貴族對平民的格局呢。

「然後……據說一位平民說了侮辱尤大人的話,迪德大人聽到後氣得忍不住用魔法攻擊了他」

「如此愚蠢的行為……。唯獨那個迪德不會那麼做吧」

尤大人似乎十分信賴迪德大人,即使聽到事件的經過,也一副無法相信的樣子。

「情報錯綜複雜,真實可能隱藏在彆的地方。不過,平民男性受了重傷被搬送到教會的治療院和迪德大人向軍隊自首這兩件事應該是事實」

尤大人依舊難以置信,表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平素他身上所帶有的王子般的(雖說就是王子)氣場完全消失不見了。

「尤,你去軍隊從迪德那裡打聽一下事件的詳細經過。冇問題吧,團長?」

洛德大人立刻就展開了行動。

「是的,能那樣做的話就幫大忙了。如果他還在接受軍隊的審問,應該無法馬上見到。不過即便結束了審問,在拘留期間能被允許與他進行會麵的也就隻有家人或者尤大人了吧」

團長也頷首表示同意。

「情況迫不得已。派蘭伯特跟尤大人一起去,作為護衛」

「明白了。我去去就回」

尤大人和蘭伯特大人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也想要平民這邊的情報啊」

「我去吧?同為平民的我或許比較容易獲取情報」

這邊提出申請的是米莎。雖然表麵上表現出一如既往的冷靜,但她的內心其實十分忐忑不安吧。畢竟尤大人的身邊發生了那種糾紛。她流露出想為尤大人做些什麼的心情。

「隻有米莎一人的話可能無法獲得會麵許可。克萊爾你也一起去」

「明白了」

「那我也去」

有克萊爾大小姐在的地方就有我。

「拜托了。我們去學院檢視情況,如果有必要的話會進行調解工作。爭取在情況變得麻煩之前將問題收拾好」

學院騎士團的團長雖然是洛雷克大人,但在此種情況下做出正確的判斷,掌握著領導權的果然還是洛德大人。團長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並不打算插嘴。

「那麼,大家開始行動!」

治療院是精靈教會運營的醫療設施。是為生病和受傷的人提供治療的場所,不過,它的收費方式有些特殊。財產越多的人收費越高,越貧窮的人收費越低。憑藉這項事業,教會得到了平民的大力支援。宗教不是教會被人們所信仰的唯一理由。

治療院隨處可見,在王立學院也有其附屬機構。負傷的男性學生這次被送進的就是這個治療院。學院治療院具備有高度發達的醫療體製,負責治療學生在魔法練習,學院騎士團在魔物退治時所受的傷。醫療條件會這麼好大概也是因為大多數學生都是貴族吧。

「他還在治療當中,請再等一會」

我們到達治療院申請了會麵,可是受傷的平民學生似乎還在治療中,我們冇法馬上見到他。於是我們就在候診室等待。

「這個平民應該是口吐狂言了吧。真是自作自受啊」

在等候期間,克萊爾大小姐下了這般定論。從她一直以來的言行可以看出,克萊爾大小姐是純粹的貴族。她對平民抱以嚴重的歧視態度。

「可是,使用魔法進行攻擊,明顯是過剩防衛不是麼?」

米莎從始至終保持著客觀的態度。雖說她過去是貴族,但現在已然是平民。正因為經曆過兩種身份,所以她才能從雙方的立場角度來看待事物,很少有偏見。

「本來平民辱罵貴族這個情況就很不正常。如果立場反過來那還說得過去……。什麼時候平民都變得這麼辨彆是非了」

「您的意思是反過來就冇問題了?」

克萊爾大小姐的主張實在是太過分了,我禁不住反駁了她一句。

「那是……。就算是貴族,也不能隨便說臟話嘛……」

「啊,不過,請隨意罵我哦。不如說請罵我吧」

「請自重」

果然是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克萊爾大小姐根本不陪我玩。好傷心。

「克萊爾大小姐,治療結束了。請進」

然後等了一會兒,我們被帶去見那位受傷的男學生。看到他的樣子,我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他身受重傷,全身上下冇有被繃帶纏住的地方反而更少。

「……」

剛纔還在說他自作自受的克萊爾大小姐,也變得啞口無言。看來她是覺得冇法不負責任地丟下這句話扭頭就走吧。

「我是蕾•泰勒。你的名字是?」

「……馬特。馬特•蒙」

「馬特對吧。我們是代表學院騎士團來向你詢問情況的。雖然你的傷看起來很疼,但是可以請你稍微協助一下我們嗎」

「我拒絕」

馬特冰冷地拒絕了我們的請求。

「學院騎士團不是站在貴族那邊的嗎?我可冇什麼話想對你們說」

不愧是參加過平民活動,馬特對貴族好像冇有什麼好感。

「學院騎士團不是站在貴族這邊的呀。是全體學院生的後盾喲」

米莎用平穩的聲音說道。

然而――。

「這種場麵話不必多談。給我回去吧」

說完馬特就躺下了。這就是所謂的熱麵孔碰到冷毛巾。

「呐,馬特。雖然我並不想這麼說,但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本來我們就都是平民,還要再與貴族產生糾紛的話,形勢隻會對我們更不利啊」

「!果然啊!這個國家根本不存在正義!所以說我們纔要為這個國家帶來正義――好痛!」

我的話似乎激怒了他。他激動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我慌忙地安慰起他來。

「馬特,冷靜。我們是為了避免發生這種不合理的事情纔來到這裡的。所以請你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嗎?」

「……」

「拜托了」

我儘量用真摯的態度來麵對馬特。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開了口。

「最初隻是……吵架而已」

據他說,好像是這麼一回事。馬特貌似就是之前與尤大人接觸的那個平民活動家。他作為活動團體的代表曾想通過尤大人獲得教會勢力的協助,然而卻以失敗告終。儘管同伴們安慰他這是冇有辦法的事情,可他還是因為冇幫上忙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此同時,他受到了迪德大人的警告,讓他不要再接近尤大人。

「貴族有什麼了不起的啊。明明擁有富貴和權利卻隻是大肆宣揚,根本不管我們平民的死活。難道連請願這件事情都不被允許了嗎?」

他懷抱著這樣的想法,責備了迪德大人。起初,迪德大人好像也有在冷靜地進行應對,但他卻在聽到對方說了自己主人的壞話後突然間發怒了。明明在貴族的保護下生活,憑什麼你能說出這種忘恩負義的話,迪德大人似乎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反駁馬特。

「在我們像這樣爭論著的時候,身邊圍起了人……」

似乎演變成了貴族和平民的爭吵。稱不上是爭辯的爭辯逐步升溫。

「因為實在是太生氣了……。所以我就不小心說出了口」

――王侯貴族什麼的,隻不過是從平民那裡吸取稅金的寄生蟲罷了。

「你竟然敢這麼說」

因這句話而生氣的是貴族代表克萊爾大小姐。

「克萊爾大小姐。現在請什麼都不要說。雖然我明白您的心情,但那並冇有意義」

「可是!」

「您的不滿我之後會全部接受的。現在請先聽完馬特的話」

「……嗚」

克萊爾大小姐好像加油抑製住了自己的衝動。了不起。待會摸摸頭獎勵一下。儘管這並冇可能實現。

「然後呢?迪德大人是什麼反應?」

「雖然他臉上一直帶著不愉快的表情,但在聽到這句話後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像鬼一般恐怖,並拔出了魔法杖,等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變成了火球」

或許是回想起了那時的情景,馬特抱起自己的雙肩瑟瑟發抖。

「然後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這張床上。我那時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那傢夥給打了」

馬特悔恨地說道。

「如果說學院騎士團真的是全體學院生的後盾,那麼就拜托你們了。給我嚴懲那傢夥」

「下處分的是學院,而且也要等迪德大人的問話結束後才能作決定,不過沒關係。我們會努力不讓你受委屈的」

「……那就拜托了」

馬特說完再次鑽進了被窩。

「讓他休息吧。我們也聽完話了」

「是啊」

「……」

我們離開了馬特的病房。

克萊爾大小姐始終一副複雜的神情。

◆◇◆◇◆

「事情變麻煩了啊……」

洛德大人呻吟起來。

「今天市民們也大規模地聚集在學院大門。照這樣下去學院就要陷入癱瘓了」

蘭伯特大人痛苦地說道。

中庭事件的訊息不知如何被泄露到了學院之外,就連一般市民都知道了這件事。聽聞此事的市民們憤怒不已,於是像現在這般不斷地向學院發起抗議的遊行示威。雖然他們現在還冇有強行突破大門,但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不知道未來情況會發展成什麼樣。

「……迪德的主張也有些令人難以信服啊」

賽恩大人發出的聲音宛如歎氣一般。

尤大人與蘭伯特大人前去問話時,迪德大人姑且還做了一番解釋。也即是,撥出魔法杖隻不過是做個動作,自己並冇有真的打算使用魔法,也冇想讓對方受那麼重的傷。然而,事實上真的出現了傷者,而且他還身負了全身燒傷的重傷。造成瞭如此嚴重的後果,此時再解釋自己並非有意而為之,論誰都冇法接受他的一番說辭吧。

「市民反應如何?」

「大家似乎解讀為傲慢的貴族向可憐的平民無理施暴了」

「實際上情況幾乎就跟他們所說的相差無幾……可我總覺得無法釋懷啊」

洛德大人摸了摸下巴。

迪德大人能勝任尤大人的護衛說明他的魔法本領不容小覷。同時作為王族的隨從,為防做出輕率舉動他也接受過嚴格的訓練。因此不僅自製力得到了鍛鍊,迪德大人的魔法控製力也超出了常人水平。像他這般意誌堅定的人,就算主人被侮辱了,真的會去采取那種衝動的行為嗎。

「唯獨迪德是不會做出那種事的吧」

尤大人斷言道。

「可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說明瞭一切。我也檢查過迪德大人的魔法杖,然而冇有發現故障的痕跡,因此事故這條線也消失了」

說出這句話的是與尤大人同行的蘭伯特大人。之前也提到過,他是魔法道具的專家。他的發言十分具有說服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尤大人垂下了頭。擁有王子容貌的尤大人垂頭喪心的樣子,看著真的好心痛。

「歎氣也無濟於事。重要的是今後該怎麼辦」

「說的也是呢」

洛德大人好似要改變氛圍一般說出的這句話,克萊爾大小姐也表示讚同。

「說實話,學院外麵的事我們無從插手。國家和……根據情況也有可能成為軍隊的工作吧」

學院騎士團是僅處理學院內部事務的組織。市民的示威遊行等不屬於其管轄範圍之內。再說了,讓隻有十幾個孩子組成的學院騎士團去鎮壓遊行,這本身就不現實。

「我們就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學院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幾乎和市民一樣。平民爆發了對專橫貴族的不滿之情。在上課期間有平民展開了對貴族的批判,現在學院處於無法開展教學工作的狀態」

蘭伯特大人回答了洛德大人的問題。中庭事件雖然令人歎息,可我也不認為我們這邊的處理方向完全冇有出現偏差。

「那你認為應該如何平息騷動呢?」

洛德大人再次詢問蘭伯特大人。

「說實話,我也冇有一絲頭緒。倘若對迪德大人下達某種處分,也許事件會朝著平息的方向進行……」

「處分會是怎樣的呢?」

「這很難說啊。如果是下級貴族那還好說,迪德大人是與神殿勢力有聯絡的中級貴族。處罰過重的話,貴族勢力的反抗想必是不可避免的」

據說這次馬特所負的傷,好像是就算丟掉性命也不奇怪的重傷。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神殿,充分運用高等級的水屬性魔術師與貴重的魔法道具資源進行治療的結果是讓馬特撿回了一條命。站在神殿的立場上來說,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馬特就那樣死掉吧。

「貴族學院生的反應呢?」

「雖然現在還冇有公開行動,但似乎有一部分人已經發出不要再放任平民肆意妄為的過激言論了」

「……終於,事情變得棘手了」

洛德大人苦澀地嘟噥道。

「克萊爾大小姐,什麼變得棘手了?」

我無法理解洛德大人的危機感,於是向克萊爾大小姐尋求解釋。

「你的頭是裝飾品嗎?聽好了?如果矛盾如此激化下去,就會失去妥協點」

「妥協點?」

「貴族和平民雙方都能夠接受和妥協的終點。即便雙方都無法達到完全滿意,總之先得出彼此均能接受的結論,這就是妥協點」

「真是模棱兩可的解釋呢」

「任何事都將黑白分得過於清楚的話可是搞不了政治的哦?」

克萊爾大小姐如是說。

「總之,貴族這邊就由我、賽恩和尤來進行說服吧。倘若未來的王親自去規勸那些發表輕率言論的學生們,他們的過激言行也會稍微收斂一些吧」

洛德大人抱著胳膊說道。對貴族來說,王族的話如同神之啟示。

「勸服平民的任務就交給米莎和蕾你們了。給我巧妙地消除隔閡吧」

「我試試看」

「哎~」

政治什麼的交涉什麼的太難了我不太會啊。

「哎什麼哎。這是洛德大人的直接命令,請誠心誠意地照他所說的去做」

「那麼克萊爾大小姐,請您為我加油。要飽含愛意」

「在這種非常時期。就彆說傻話了」

「我非常認真的。如果您不說,我就罷工」

「不挺好的嘛,你就說給她聽吧」

洛德大人向撒嬌不成的我伸出了援助之手。雖然帶著苦笑。

「喂,您說什麼呀,洛德大人」

「來吧,快~點~呀、快~點~呀!」

「你這……得意忘形……!」

「快~點~呀!」

一個勁地催促著的我。嗯,我在得瑟冇錯。

「……加油吧,蕾」

克萊爾大小姐勉強擠出了這句話。

「愛不夠濃。重來」

「夠了給咱去做事!」

真是的,拿她冇法呢。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為了緩和學院內的矛盾對立而四處奔走。貴族這邊靠著以洛德大人為首的王子們的勸導,過激言行顯現出了平息的跡象。果然王族說的話立馬就見效。

另一方麵,平民的行為卻依舊活躍不改。學院內的貧困生在人數上雖處於劣勢,但現在有名為輿論這一後盾在背後支撐著他們。為了響應每天在學院大門舉行的示威遊行,他們也在學院內頻繁地開展著抗議活動。

於是,貴族這邊積累不滿,而平民那邊卻得意忘形,形成瞭如此惡性循環。

迪德大人的處分頒佈日終於到來。在案發現場的中庭,不分貴族平民,眾多等待結果公佈的學生在此聚整合群。隨後,處分被公佈。

「……這個處分……不太合適吧」

克萊爾大小姐嚴肅地輕聲說道。

――告知,處以迪德•穆雷一週閉門思過的懲罰――

這個處分……也輕過頭了吧。我的感想似乎也正代表了平民學生們的想法,周圍響起了怒吼。

「克萊爾大小姐,請走這邊。繼續留在這裡的話貴族學生會很危險」

琳恩扯了扯克萊爾大小姐的袖子。

「可是,得想辦法平息這場騷動才行!」

「現在不行。大家都殺氣騰騰的,這樣根本冇法溝通吧」

「……可惡」

「克萊爾大小姐,琳恩所言極是。我們現在還是選擇去避難吧」

我們拚命說服了還想硬拚的克萊爾大小姐,帶著她離開了那個地方。

「……今後,情況到底會變成怎樣啊……」

克萊爾大小姐的喃喃自語,可能代表了全體學員生的心聲。

◆◇◆◇◆

學院就快要完全失去它的功能。學院大門前的示威遊行也隨著時間流逝而愈演愈烈,市民們的怒吼如同雷鳴一般迴響。雖然現在軍隊派遣了士兵來守門,但實在是人數懸殊。危險的平衡在持續著。

「據說在平息騷動之前,要暫時閉校」

學院騎士團的各位又聚集在了會議室。洛德大人站在大家麵前傳達學院高層的決定。照這樣下去就無法保障貴族學生的安全了,於是他們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照這樣說的話,當初就不應該下達那樣的處分啊」

克萊爾大小姐一副心中的憤怒無法排遣的模樣。作為純粹貴族且對平民持有強烈偏見的她,似乎也無接受那個處分。

「……有點,無法理解啊」

「哪裡無法理解了,賽恩兄長大人?」

「……正如克萊爾所說,不管怎麼說也太偏心了吧」

的確,本來貴族和平民之間的關係就很緊張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發表那樣的處分內容,火上澆油的後果是顯而易見的。怎麼想這都是一個失敗的決定。

「關於這一點,貌似有一部分貴族向高層進行了彙報」

蘭伯特大人痛苦地告知了這一點。

「……怎麼說?」

「聽說看不慣平民運動的貴族們,全體去要求減免對迪德大人的處罰」

聽到這句話,洛德大人皺起了眉。

「還以為他們變老實了,原來是在背地裡做這種事」

「這是我們的疏忽呢」

「……對啊」

王子們的話在表麵上鎮壓住了貴族們,可並冇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他們積壓的不滿情緒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再加上教會果然也行動了」

據蘭伯特大人所說,教會也插手了對迪德大人的減免處罰。

「什麼意思?教會不是支援平民運動的嗎?」

「這就是所謂的政治啊,政治」

洛德大人不耐煩地回答了米莎的問題。

「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者是王族。教會的本意是想替代現在的王族成為新統治者」

「教會在表麵上支援平民運動,背地裡也在協助貴族。他們是打算讓雙方產生衝突,進而削弱王族和貴族的力量吧」

洛德大人覺得愚蠢得不願說出口的話,被尤大人接下去說了。

「……權力鬥爭……啊」

賽恩大人不愉快地喃喃自語。

毫無疑問,這個世界裡的教會是權利組織。表麵上打著貼近民眾生活的旗幟,它的本質卻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勢力。為了追求更大的權力而行動,為此也不惜臟了自己的手。當然,並非所有的教會相關人員都這樣吧,但是教會肯定有這樣一麵。

「這次騷動的最大受益者毫無疑問是教會呢。尤。莉雪大人跟這次的事件冇有關係吧?」

「我也希望如此……究竟是怎樣呢。我不太瞭解母上大人啊」

尤大人說的話有些含混不清。以前也提到過,現王妃莉雪大人是國王的後妻,也是精靈教會的原紅衣主教。尤大人的王位繼承權排名第三,莉雪大人在暗地裡一心盼望著他能繼承王位。

如果按正常程式來走,難以繼承王位的話,那麼她會用彆的方法來摸索也不奇怪。對尤大人來說,他當然不想承認自己的母親有在這件事背後暗中活動吧,可他卻連否定這一點都做不到。

「你跟她談過了嗎?」

「冇有。我提出了會麵但被拒絕了喲」

「……她可是你的親生母親不是嗎?」

「但她也是王妃啊。事情可冇那麼簡單哦,賽恩兄長大人」

在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起來的時候――。

「促使你們王子之間關係產生裂痕這件事說不定也是教會的目的所在呢」

「「「!」」」

聽了克萊爾大小姐的話,三位王子均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說的冇錯。我們鬨翻也不會改善現在的情況」

「對啊」

「……是的」

王子們好像恢複了冷靜。

「不管怎麼說,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學院騎士團幾乎幫不上什麼忙。頂多是幫軍隊守門吧」

「隻能老實呆著了呢」

對於洛德大人的意見,以克萊爾大小姐為首,全體成員都點頭表示了同意。

「克萊爾大小姐,我有一個請求」

會議結束後,在被染上黃昏色的歸途中,我如此對克萊爾大小姐說道。

「什麼請求?」

「今晚您進了房間後,請直到明晚之前都不要出房門」

「突然說些什麼呀。咱纔不要呢」

克萊爾大小姐一臉詫異。也難怪她會有這般反應。

「再說如果按你所說的做了,學院要怎麼辦。就算停課了,還有學院騎士團的活動哦?」

「請假吧」

「這種緊急時刻咱怎麼可能請假。在如此情況下還堅持進行活動的纔算學院騎士團喲?」

她的表情在說你在胡說些什麼呀。

「蕾醬,你這麼說有什麼理由嗎?」

琳恩詢問我原因,可我不能告訴她。就算說了,也隻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而已。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不行」

「是嗎……。那就冇辦法了」

「?」

我將指尖按在了克萊爾大小姐的額頭上。

「你要……做什……」

話都冇說完,克萊爾大小姐就倒下了。

「克萊爾大小姐!?蕾醬你對她做了什麼!?」

琳恩跑到克萊爾大小姐身邊,在我麵前張開雙臂防止我傷害她。琳恩與蘭伯特大人共同擁有的榛色眼瞳裡充滿了不安與警惕感。

「彆擔心。她隻是睡著了喲」

我對她施了較強的安眠魔法,屬於水屬性魔法。本來是用來加深睡眠、恢複體力的魔法,也可以像剛剛那樣加強使用。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今晚會發生市民暴動」

「!?」

「你和克萊爾大小姐躲在宿舍裡吧。可千萬不要做傻事」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琳恩」

我無視了她的追問,反問了她。

「你喜歡克萊爾大小姐嗎?」

「為什麼突然……」

「彆廢話了回答我」

「那還用說,當然喜歡啊。跟你不同,我可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侍奉她了呢」

「就是說啊」

那麼――。

「那我就相信你。相信你哦」

我打算折返回學院的校舍。

「等下!」

可是我的腳步卻被琳恩大聲地喊停了。

「你……是我的同類・・・・嗎?」

真是拐彎抹角的問法呢。隻有懂得的人才明白的說法。

「不是哦」

「……是麼」

微妙的沉默空氣流淌在我們之間。給出否定的回答,說明我懂琳恩話裡想表達的意思。

「請一定要照顧好克萊爾大小姐哦」

「……我知道了」

這次我終於能去學院了。有很多事在等著我去做呢。

「……對不起,蕾醬……克萊爾大小姐……」

我裝作冇有聽到琳恩無力的喃喃自語。

然後夜晚來臨,學院的大門失去了防守。

◆◇◆◇◆

「發生了什麼!?」

「正門被突破了!大批市民湧進了學院!」

「貴族子女危險了!重點保護學生宿舍!」

「也讓教職員們去避難!」

「堅持到援軍來臨為止!」

傳來軍隊士兵們的怒吼聲。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二十三點。我躲在某個房間裡等待著。

不久,就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在房間門口停住。門鎖被打開。人影,企圖就這樣走進房間深處。

「您打算渾水摸魚嗎,蘭伯特大人」

被打開燈,突然發聲的我叫住,停下腳步的是蘭伯特大人。

「蕾•泰勒……」

這裡是學院內被稱為分析科的研究室。我在門鎖上做了手腳,並躲進了室內。

「操縱魔物的鈴鐺……是蘭伯特大人的發明對吧」

蘭伯特大人是魔法道具的專家。之前提到過他在研究控製魔物的魔法道具,他的研究成果就是這個鈴鐺。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為了阻止你而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與開門見山的我相反,蘭伯特大人似乎打算裝傻到底。

「我隻是聽說了騷動的情況,打算來守護寶貴的魔法道具――」

「中庭事件發生的時候,是您在迪德大人的魔法杖上做了手腳對吧?」

蘭伯特大人的眼神變得有些可怕。

正如尤大人所說,迪德大人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不單是性格,重點是魔法失控這種事是最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被設計好的。

「你作為魔法道具的專家,擁有調整魔法道具的權利。於是,為了讓迪德大人的魔法杖發生暴走,您故意調整失敗了」

「你這是在找茬。魔法杖冇有異常」

「證明這一點的正是蘭伯特大人您自身啊。中庭事件發生後不久,就算洛雷克團長不點名,您也打算自報姓名與尤大人同行的吧?」

「……」

蘭伯特大一言不發。

「說起來,最近的學院也有些不正常。貴族與平民間的對立也是您在背後煽動的吧?」

「口說無憑」

「的確冇有證據。不過,我知曉一切」

因為是從遊戲中獲得的知識,所以我自然無法向蘭伯特大人出示證據。可是我都知道。蘭伯特大人企圖啟動鈴鐺,往學院裡召喚強大的魔物。根據遊戲的走向,拯救陷入大混亂的學院於水火之中的是女主角和攻略對象,然而,這種危險的事件當然還是不發生的為好。於是,就由我搶先一步了。

「……一切,嗎」

「我也知道你對平民運動抱有無所謂的態度」

蘭伯特大人所屬的奧索商會是王國第一的富商。雖說不是貴族,但也比普通平民生活要過得好。更何況奧索商會的生意是魔法石的挖掘與流通。向他們委托這項生意的明明是國家,如果打倒了構成這個國家的王侯貴族的話,豈不是本末倒置。

「那你說我為何要做那種事呢?」

「因為這關係到琳恩的性命」

蘭伯特大人被某種勢力以琳恩為人質威脅了。那幫人揚言若不按他們所說的去做就殺掉琳恩。因此蘭伯特大人迫不得已地參與了這次騷動的幕後策劃。

「琳恩的確是我重要的妹妹。不過,你覺得我會不惜讓商會陷入危機也要去做這種事嗎?」

「如果隻是一般的妹妹的話」

這一次,蘭伯特大人才真的變了臉色。他冇料想到我連這一點都知道吧。

「你知道多少……」

「一切,我剛剛有說過吧」

蘭伯特大人深愛著琳恩。隻不過,不是把她當作為妹妹,而是作為異**著她。戲劇中被禁止的愛,不單單是同性戀。蘭伯特大人為了保護所愛的琳恩,即便會令自家陷入危機,也隻能采取行動。

「蘭伯特大人。請就此放棄吧」

「……那可不行」

「蘭伯特大人!」

「那個人太可怕了。如果我失敗了,他會毫不留情地殺死琳恩吧」

從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對那個人存有深深的恐懼感。

「琳恩的話,我會想辦法的」

「你打算怎麼做?」

「協商」

「那個人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蘭伯特大人臉上帶著自嘲的表情,吐出了這句話。相信他自己一定也懇求過很多次了吧。

「請相信我」

「做不到」

「那麼,我就隻能憑武力來阻止你了」

我拿出了魔法杖。

「不會如你所願」

熟悉的聲音響起。

「……琳恩」

「對不起了,蕾醬」

琳恩帶來了幾個男人。其中一人抱著克萊爾大小姐,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克萊爾大小姐應該還冇睡醒,她發出了哼哼聲。

「讓兄長大人過去吧」

「琳恩,再重新考慮一下吧」

「辦不到。我也冇有辦法」

「……」

我想相信她的。我想相信她對克萊爾大小姐的喜愛之情所言不假。但是,思慕果然是戰勝不了戀慕嗎。

「蕾,給我讓開」

「我可以讓你過去,不過冇用的」

「什麼?」

「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將鈴鐺破壞掉了」

「!?」

蘭伯特大人從我身邊穿過,向房間深處跑去。他打開保管庫,從中取出鈴鐺。

「……這是怎麼回事」

蘭伯特大人發出訝異的聲音。鈴鐺裂成了兩半。我也考慮了琳恩會選擇站在蘭伯特大人那邊的可能性。這就是為此設下的保險。

「已經夠了吧。請放棄吧,蘭伯特大人、琳恩」

「……兄長大人」

「……」

琳恩跑到蘭伯特大人身邊。蘭伯特大人無力地垂下了頭。

「喂喂喂,這就令人困擾了啊~」

那群男人中的一人,用不分場合般的明快聲音插進話來。臉上帶著黑色麵具,看不見他的臉。這人是誰?現在這裡所發生的一幕,在遊戲中未曾出現過。所以,我並不知曉這個男人的底細。

遊戲劇情則是最後變成克萊爾大小姐指使琳恩使用了鈴鐺。事件解決後克萊爾大小姐差點被問罪,但被道拉大人用權力掩蓋掉了。當然,這本來就是莫須有的罪名。

「……冇有魔鈴的話,什麼都辦不成啊」

「借我一下」

男人從垂頭喪氣的蘭伯特大人手中接過鈴鐺。

「……複原」

「!?」

男人手中裂成兩半的鈴鐺像時間倒退一般重新結合成了一個。那是什麼?也是魔法嗎?

「這不就行了」

「……嗯啊」

蘭伯特大人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提心吊膽地接過鈴鐺,打算啟動它。

「不會讓你得逞的!」

「蕾醬,不要輕舉妄動!我可不想傷害克萊爾大小姐!」

琳恩發出了尖銳的叫聲。仔細一看,克萊爾大小姐的脖子上連著一根紅線。

「!」

我氣得快要失去自我了,可隻能拚命忍住。一切都是我的責任。知曉遊戲的全部內容,深信自己能夠掌控大局的我。

現在孤立無援。得想想辦法才行。

在我焦慮得大腦快要空轉的時候,響起了那個聲音。

「身為平民卻想要獨挑大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聲音響起的同時,男人們被火焰包圍了。悲鳴四起。

「連哭喊聲都粗鄙不已。真是符合盜賊的風格呢」

伸出援手的當然是――。

「克萊爾大小姐!」

「雖然不太清楚情況,就目前來看,把奧索家的兩個人算做幕後黑手冇問題?」

忍住哈欠,克萊爾大小姐悠然地笑了。看來她不久之前就醒了。貌似在裝睡以觀望情況。

「琳恩,真遺憾啊」

「……」

被克萊爾大小姐投來明確的敵意,琳恩低下了頭。估計是覺得自己已經冇有臉麵對克萊爾大小姐了吧。

「奧索兄妹,要做的事可冇變啊」

再次響起了不分場合的明快聲音,與此同時,火焰突然熄滅了。男人們幾乎都倒下了,除了一個人,他好像什麼事都冇有發生過一般站在那裡。

「如果辦好了,我可以讓你們逃往國外哦。這樣你們就能改變戶籍,成為名正言順的戀人了」

簡直就像誘惑亞當和亞娃的蛇一樣。

「不可以聽他的。投降吧」

克萊爾大小姐用凜然的聲音說道。

然而――。

「實在抱歉,克萊爾大小姐。我們已經冇有退路了」

用僵硬的聲音說完,蘭伯特大人啟動了鈴鐺。

現身的那個魔物好似擁有著惡趣味的前衛藝術家的作品。它由獅子的頭和山羊的軀乾,毒蛇的尾巴與蝙蝠的翅膀不協調地拚湊而成的身體,比以前遇到的水史萊姆的體型更為巨大。

「居然是喀邁拉!?」

瞬間看穿了魔物身份的克萊爾大小姐發出了類似悲鳴般的聲音。

俗稱奇美拉的魔物,原本是登場於希臘神話的怪物。它擁有強韌的**,會從口中噴出火焰。據說那火焰經常能把整座山都點燃。

喀邁拉在這個世界也算非常危險的魔物。先前說過這個世界的魔物是由動物吞下魔法石變成的,不過這個喀邁拉卻有些不同。它是人工製造出來的軍用從魔。

「克萊爾大小姐,我們就此撤退。之後就交給軍隊吧」

我雖轉生成為了遊戲女主角,但絲毫冇有打算照著遊戲劇情發展做女主角該做的事。就憑我倆的力量單獨跟如此危險的怪物戰鬥什麼的,簡直是太愚蠢了。現在軍隊也正朝著這邊進發,到時候用數量來鎮壓即可。根本冇有冒險的必要。

可是――。

「不,要在這裡阻止它」

「克萊爾大小姐!?」

克萊爾大小姐頑固地不肯離開這裡。

「等待軍隊期間受害範圍就會擴大。如此一來,琳恩他們將受到的刑罰就不得不變重了」

「克萊爾大小姐……」

聽了克萊爾大小姐的話,琳恩無言以對。冇錯。即使被背叛,克萊爾大小姐也仍在為琳恩擔心。克萊爾大小姐蠻橫、傲慢、任性,可這僅僅隻是她的一麵。

「哦……,真是吃虧的性格耶。克萊爾大小姐?」

「什麼吃虧了啊」

「事到如今居然還在擔心背叛者」

「冇、冇有哇」

克萊爾大小姐慌忙否定。

「琳恩可是咱的私人所有物。所以說,咱有那個監管責任――」

「啊~,好好好。傲嬌辛苦了。現在是緊急情況,不需要這種服務」

「……好氣啊。嘛,那好呀。你去喊軍隊來這裡」

立刻就變成我差點被趕走。

「您在說什麼啊。我也要幫忙的呀」

「真是多管閒事……雖然很想這麼說,不過這次你幫大忙了呢」

「畢竟我也是克萊爾大小姐的私人所有物哦?」

「咱可冇承認啊?」

「又來了」

「玩笑話就到此為止了,小姐們」

我倆為爭取時間而上演的夫妻相聲,被黑麪具男打斷了。

「蘭伯特。你也不要再拖拖拉拉了,趕緊啟動喀邁拉」

「……明白了」

果然他對唆使魔物去攻擊同胞這一點還是有些許猶豫的吧。儘管如此,蘭伯特大人仍搖響了鈴鐺。

「去吧。將貴族斬儘殺絕」

接受了主人的命令,喀邁拉發出了不可言狀的咆哮聲。這是水史萊姆也使用過的攻擊手法:仇恨尖叫。

「……!克萊爾大小姐,您冇有中招吧?」

「你以為自己在跟誰說話啊。同樣的錯誤怎可能犯兩次」

仇恨尖叫被用於突襲時會令人難以抵抗,但若提前備好臨戰架勢,集中精力的話也能夠抵擋住它的威力。當然,在冇有較高的魔法資質的情況下,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您知道喀邁拉的屬性分佈?」

「那還用說」

喀邁拉擁有火、地、水這三種屬性。獅子頭是火,山羊軀體是地,毒蛇尾巴是水。

「我會進行輔助,克萊爾大小姐您就儘情地攻擊吧」

「好啊」

話音剛落,克萊爾大小姐就生成了火屬性的槍。

「給咱變成黑炭吧!」

克萊爾大小姐揮動一下魔法杖,炎槍就朝著喀邁拉直線飛去。然而,喀邁拉卻用與其體型不相稱的敏捷動作揮舞起它的尾巴,打掉了克萊爾大小姐的炎槍。

「正麵攻擊的確有些困難呢。它看起來也不笨」

「那麼這樣的話如何呢」

我生成石箭,朝著喀邁拉的後方射去。目標是,拿著魔鈴的蘭伯特大人。

「兄長大人!」

「休想得逞?」

差一步就要擊中目標的石箭被黑麪具男生成的風之屏障給擋了下來。看來,他是風屬性魔法的使用者。

「瞄準施術者是正確的想法冇錯呢,但有幾個人能毫不猶豫就將矛頭轉向直到剛纔為止都還是自己同伴的人身上呢?那邊的小姐姐可是真不留情麵啊」

黑麪具男諷刺地說道。

我隻是將保護克萊爾大小姐直到戰鬥結束為止這件事作為最優先事項而已。冇錯,我是喜歡琳恩,也很同情蘭伯特大人的遭遇。但是,要論這種感情與克萊爾大小姐的安危哪個更重要,毫無疑問我會選擇後者。為達目的我將不擇手段。自滿於遊戲知識而疏忽大意,導致克萊爾大小姐陷入危機這種事,我不允許它再發生第二次。

不過,隻要那個黑麪具男還在,要以蘭伯特大人為目標就很困難了。果然隻能選擇打倒喀邁拉這條路線了。

正當此時,喀邁拉張開了大口。

「克萊爾大小姐!」

預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我猛然將克萊爾大小姐抱到了自己身邊。克萊爾大小姐發出了抗議的不滿聲,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我們周圍被灼熱的業火給包圍了。

「好險……」

「剛纔那招是?」

「喀邁拉的火焰呼吸

Fire

breath。比想象中威力更大呢」

我在一瞬間用儘全力張開了水之屏障,不過,分析室裡卻變得一片狼藉。分析用的魔法道具全都燒焦殆儘,就連磚製的牆壁也熔化了一部分。待在煙霧瀰漫的室內可能會引發一氧化碳中毒,再這樣下去建築物會倒塌也不奇怪。畢竟這並不是個能夠吃下幾發攻擊的堅固建築物。

「去外麵吧」

為了不讓蘭伯特大人聽到,我壓低了聲音向克萊爾大小姐提議道。

「!可是,受害範圍就會擴大――」

「我們引導它去後院。群眾現在應該還在最大的第一運動場纔對。學院生和教職員則應該在宿舍」

「……咱知道了」

克萊爾大小姐點了點頭,朝著熔化得有些脆弱的牆壁用力拋出了炎彈。牆壁上開了一個能讓人通過的洞。

「咱要逃跑了!」

這次為了讓蘭伯特大人能聽見,克萊爾大小姐故意發出了大聲喊叫。

與此同時,我們倆跑出了出去。

「讓魔物去追。她可是財務大臣的女兒。可彆讓她逃了哦?」

「……」

蘭伯特大人搖起鈴鐺,向喀邁拉下達了追擊命令。我們逃出建築物與建築物崩塌幾乎發生在同一時刻。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敵人一同被壓死在建築物之下這種事――」

「好像是不會發生的」

伴隨著震撼大地的巨響,喀邁拉從瓦礫中衝了出來。

「可惡!火炎啊!」

麵對逼近而來的喀邁拉,克萊爾大小姐向它發射了炎箭之雨。炎箭雖然比炎槍要小,但它數量多且能小幅度轉圈。炎箭像要包圍住喀邁拉一般擊中了它。

然而――。

「明明直接命中了!?」

喀邁拉毫不在意地突破了這波攻擊。它也並非冇有受到傷害,正確來說受的傷還冇嚴重到能令它停下腳步。喀邁拉巨大的身軀逼近眼前,它揮起不吉且銳利的爪子。

「凍結」

我將喀邁拉的全身封進了巨大的冰塊之中。咚的一聲巨響,冰塊從天而降,終於製約住了喀邁拉的動作。

「……多麼超乎常理的魔法啊」

「如果克萊爾大小姐陷入了危機,這種程度的魔法我是辦得到的哦」

驚訝到極點的克萊爾大小姐和說著俏皮話與她鬥嘴的我。不過,還不到放鬆警惕的時候。

發出獅子的呐喊,喀邁拉再次使出火焰呼吸,口吐火焰,將冰融化得不見蹤影。

「不能連它身體內部都凍住嗎?」

「並不是什麼良策呢。在一瞬間之內是無法辦到的吧,就算花時間去嘗試,它水屬性的尾巴應該也不在受影響範圍之內」

「……那該怎麼辦纔好」

在思考對策的期間,喀邁拉發起了進攻。在運動能力上處於壓倒性不利的我們逐漸被逼入劣勢。

「克萊爾大小姐,讓我們一起進行人生最初的共同作戰吧」

「該怎麼做纔好?」

克萊爾大小姐眼瞧著也冇有那個時間來吐槽我了,於是坦率地催促著我接著說下去。

「以前賽恩大人使用過的那個屬性附加魔法。我會為您賦予水屬性,請瞄準它的頭部進行攻擊」

「可是,如果又被它的尾巴給打掉了的話怎麼辦?」

「您在學院騎士團的入團考試時用過的殺手鐧,可以再使用一次嗎?」

「……原來如此。不過,那個發招需要一點時間啊」

「我會為您爭取時間。在那期間請您儘情地積累魔力吧」

聽了我的話,克萊爾大小姐露出了無畏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讓咱相信你?」

「如果可以的話」

「……哼,那好吧」

要做的事已經決定好了。

剩下的就隻是儘全力支援克萊爾大小姐。

「火焰啊!」

克萊爾大小姐生出無數小火彈朝喀邁拉發射過去。小火彈接連擊中它的山羊軀體。然而,喀邁拉果然還是無視攻擊衝了過來。

雖然我們之間還有一定的距離,但喀邁拉為了使出火焰呼吸而張開了大嘴。

「凍結」

在千鈞一髮之際我的魔法趕上了,喀邁拉全身被冰封住動彈不得。

「就是現在,克萊爾大小姐!」

克萊爾大小姐輕輕地張開雙手。四個弗朗索瓦家的徽章浮現在她的四周,而封住喀邁拉的冰塊也在同一時刻碎成了粉碎。

「光芒啊!」

四條光芒噴濺而出,切斷了喀邁拉的火焰呼吸。喀邁拉為發出火焰呼吸而張開了大口,克萊爾大小姐的魔法射線就此穿過它的口腔,進而將其全身都擊穿了。發出悲鳴,喀邁拉巨大的身體倒下了,這次它纔沒再動彈了。

「成功了呢」

「您辛苦了。不愧是克萊爾大小姐」

一瞬間,我倆心中緊繃的弦不禁放鬆了下來。

於是,就麻痹大意了。

「雖然很了不起,但小姐果然還是小姐啊」

不知何時來到了我們身邊的黑麪具男,他向克萊爾大小姐揮下了刀。

「克萊爾大小姐!」

◆◇◆◇◆

一時間,我以為要完蛋了,然而,本應殺死克萊爾大小姐的那把刀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給擋了下來。

「賽恩大人!」

「……好險啊」

黑麪具男的刀紮在了賽恩大人的手臂上。鮮血滴落。

「這不是吊車尾王子大人嘛」

「……叛賊嗎」

賽恩大人不理會黑麪具男的話語,猛地揮出自己充滿魔力的拳頭。黑麪具男想要躲閃卻冇有完全躲開,賽恩大人的拳頭淺淺地擦過他的麵具。麵具缺了一角,從中能夠一窺男人的真實麵孔。男人慌忙捂住了臉。

「哎呀哎呀。原本以為你就那點本事呢,冇想到挺厲害的嘛」

「……不久軍隊就會到來。你就死心吧」

雖說軍隊裡也存在優秀的魔法師,不過賽恩大人的身體強化魔法卻相當厲害。他大概是因為腳程快所以才能先一步到達這裡吧。即便如此,讓王子身份的人先行一步卻有些不妥呢。

「是嘛是嘛。那我就儘可能地逃逃看吧」

黑麪具男依舊用不分場合的明快聲音說道。

「……你以為能逃得掉嗎?」

「嘛,總會有辦法的吧?況且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

「嘛,我當初的目的就是儘可能地殺害貴族……冇想到會有意外收穫啊」

正當我對黑麪具男的話感到詫異的時候――。

「……嗚」

「賽恩大人!?」

賽恩大人突然雙膝著地。克萊爾大小姐慌忙跑到他身邊。

「……下毒了……嗎……」

「您答對了。是還未找到解毒法的特彆產品。好好給我品嚐一下吧」

愉快地扔下這句話,男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遲來的軍隊士兵們在趕到後,逮捕了黑麪具男以外的男人們、蘭伯特大人和琳恩。

「賽恩大人!賽恩大人!」

克萊爾大小姐緊緊抱住賽恩大人,呼喚著他的名字。可是,他卻冇有反應。賽恩大人呼吸急促,額頭上生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時不時吐出痛苦的呻吟聲。他的皮膚上也浮現出令人擔憂的黑色斑點。

這是――。

「請醫生!快請醫生過來!」

「克萊爾大小姐

請離遠一點」

「可賽恩大人他!」

「不用擔心。可以解毒的,大概」

克萊爾大小姐因目睹了所愛之人掙紮在死亡邊緣而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勉強纔將她從賽恩大人身邊拉開。這應該是那個毒。我組織出解毒的水屬性魔法。大概是這個組成冇錯。

「!斑點!」

賽恩大人皮膚上冒出的斑點顏色慢慢變淡,雖然人還冇醒,但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起來。

「果然,這是納爾帝國的毒啊」

「什麼!?就是說那個黑麪具男是納爾帝國派來的人嗎!?」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以前提到過,納爾帝國是位於王國東部的強國。這個遊戲裡發生的幾起事件背後,都與敵國納爾帝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然後,在遊戲後半部分的某個事件中會使用到的就是這個毒――坎塔雷拉Cantarella。這種毒藥在地球上也實際被使用過,根據某種學說,它的成分可能是砒霜。不過,遊戲世界中的坎塔雷拉的製法並不為人所知。隻是,女主角將在未來運用魔法查明它的解毒法,所以知道這個方法的我自然而然能解開毒。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關於這一點無可奉告」

「再說為什麼你會一個人待在那種地方啊?就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琳恩會背叛我們一樣」

「因為我從很早就開始懷疑蘭伯特大人了。不過琳恩的參與著實讓我感到驚訝」

我將事實與謊言巧妙地編織在一起。克萊爾大小姐雖然單純但頭腦不笨,想矇混過關還有點費勁呢。

「你……該不會――」

「……嗚……嗯」

克萊爾大小姐剛想要說些什麼,賽恩大人就醒過來了。

「賽恩大人!」

「……克萊爾……啊。你冇事呢。太好了」

「您說什麼呢!遭受那般危險……。如遭遇不測您打算怎麼辦啊!」

克萊爾大小姐趴在賽恩大人胸前哭泣。賽恩大人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為難,可還是抱住克萊爾大小姐,撫摸了她的頭。

「……好像害你擔心了」

「真的……如果賽恩大人遭遇不測的話,咱……咱……」

「……對不住了」

「那啥~,對不起打擾一下」

對丟下女主角打得火熱的這兩人,我做出了極其不合時宜的發言。

「總之,先換個地方吧。這裡好冷啊」

「你

……!」

雖被克萊爾大小姐用夜叉般的眼神惡狠狠地瞪了,不過春天的夜晚真的是很冷啊。我絕冇有羨慕賽恩大人喔,這種事纔不會發生。我是說真的哦。

「看來都收拾好了啊」

洛德大人和餘下的學院騎士團的各位也趕到了。

「讓我來聽聽這裡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吧」

「――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們聚集在學院騎士團的會議室,聽洛德大人說明這一連串騷動的掃尾工作。

事件迅速地收尾了。像雪崩一般湧入學院的市民們在瞭解到幕後犯人是出自平民活動家這一真相後,他們失去了繼續進攻的正當理由,於是全體解散了。以中庭事件為導火索急遽發展起來的平民運動姑且得到了平息。平民對貴族的不滿仍未見改善,可剛剛纔發生過這般惡**件。

看得出來大家也知道開始自重了。除去一部分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的區域之外,學院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恢複到了原本的平靜。現在雖能看到負責修繕的建築工會的工匠們將木材和磚塊從外部搬進來的這幅光景,但不久之後學院就會真正恢複原樣吧。

「……」

克萊爾大小姐神情憂鬱。

她一邊聽著洛德大人的話,一邊時不時心神不安地朝著自己左方瞟一眼。那裡曾是琳恩一直等候的地方。

琳恩和蘭伯特大人以國家反判罪被逮捕了。儘管是受威脅的一方,可他們的行為屬於誘致外患和王族・貴族的殺人未遂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貴族的話還有可商量的餘地,然而他們是平民。即便能獲得酌情量刑,情況好的話也是判兩人死刑,嚴重的話則免不了滅門之災。

奧索商會也在一夕之間失勢。他們曾擁有的魔法石的挖掘・采伐權被國家回收,現在全家在等待國家判刑。

「奧索家……果然是要被滅門麼?」

克萊爾大小姐詢問洛德大人。

「這種可能性很高啊。雖然他們有難言之隱,但無奈實在做得太過火了」

「……說的也對」

會議室陷入了沉默。不單單是喜愛琳恩的克萊爾大小姐。學院騎士團的成員們也曾深深信賴過蘭伯特大人。如果聽到他倆即將被處以極刑,就算是正當處罰,會不由得生出憐憫之情的正是所謂的人類。

「對了,克萊爾和蕾你們有得到獎賞哦」

為了改變陰沉的氣氛,洛德大人用明快的聲音說道。

「獎賞……嗎?」

「嗯啊。你們最早看穿了事件的主謀者並打倒了喀邁拉。除此之外,蕾還拯救了賽恩王子的性命。如果這樣都得不到獎賞的話反而有些奇怪」

「不久以後,你倆應當會被國王召見吧。聽說陛下會親自接見你們並給予獎賞」

洛德大人和尤大人一起回答了克萊爾大小姐的疑問。

「咱並冇有做什麼――

啊」

「是嗎。這是我們的榮幸。感激地接受了」

我堵住了差點要做出多餘發言的克萊爾大小姐的嘴。

「喂,你乾嘛啦!」

「克萊爾大小姐,我有個好主意」

我對著克萊爾大小姐的耳朵悄悄告訴她自己剛剛突然想到的點子。

「原來如此……值得一試呢」

「對吧?」

克萊爾大小姐似乎也讚同了我的想法。

數日後,王宮召見了我們。

◆◇◆◇◆

我還是第一次來王宮。比起「豪華」,「莊嚴」這個詞更符合王宮大門的特征。穿過大門,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我們被領進宮殿內。我們被安置在了等候室。每天謁見國王的有數十人。現在這個房間裡隻有克萊爾大小姐和我,想必其它等候室裡應該還有很多人吧。我心不在焉地思考著這些事,並帶著新奇的眼光望著室內的傢俱擺設。

「坐下吧。彆緊張了」

克萊爾大小姐已經習慣了吧。她小口啜著茶,從她身上看不出一絲緊張感。

「也不是緊張啦。就是覺得王宮的房間佈置果然是彆具一格呀」

「那是當然。王宮是國之顏麵。即便是一張桌子,必然使用的是最高級的製品。你看這張桌子,應該是桃花心木製的喲」

「哦」

對審美冇有自信的我,就隻知道好像是個很貴的東西。投珠與豕、對牛彈琴、馬耳東風……這些詞都有些微妙地不準確。

「你這樣穿起來,也不是不能入眼嘛」

將茶杯放回茶碟上後,克萊爾大小姐飛快地朝我這邊瞥了一眼。

「感謝您借給我這套衣服」

既然要謁見國王,就不能再身著平常的裝束了。我從克萊爾大小姐那裡借來一套西裝穿在身上。原以為隻要是學生的話穿製服就冇問題,事實證明這項規則隻適用於地球。知道我打算穿製服參加後,克萊爾大小姐變得慌張不已,她十萬火急為我準備好的就是這套西裝。

極力減少肌膚裸露,袖子是長袖,下裝也不是裙子而是長褲。西裝顏色是正裝禮服的代表色黑色。這些全都遵循了著裝規範Dress

code。

要說克萊爾大小姐的話,她的禮服身姿實在是優美。即便是禮服,卻也不像晚禮服,她這件禮服的設計也極力避免了肌膚的裸露。連衣裙式的禮服大量使用了自然下垂的皺褶,裙身部分的長度甚至到達了腳踝。與不合身的我不同,克萊爾大小姐的穿著完美無缺。雖說是理所當然,我還是要說,穿上這樣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克萊爾大小姐上流階層千金大小姐的身份。

「並不是為了你喲。隻是如果因為你穿著不得體,而連累到咱的評價也遭受影響的話,那可令人無法忍受」

「您又說這種話了。絕對是因為愛呀,愛」

「……你閉嘴的話明明還行」

克萊爾大小姐十分無語。

「克萊爾•弗朗索瓦,蕾•泰勒。國王陛下賜予謁見」

等了一會,一個看上去像隨從的人出來通知我們。終於到了謁見環節。我們踏著紅絨毯走在王宮的走廊裡。腳下太柔軟了走起來反而有些難受。克萊爾大小姐明明拖著那麼長的裙襬,腳踩著高跟鞋卻還能保持楚楚動人的步姿。這就是經驗的差距。

在這期間,我們來到了一間類似於謁見室的房門前。

「克萊爾•弗朗索瓦與蕾•泰勒求見」

隨從高聲宣讀了我們的名字,隨後為我們敞開了優美複雜圖案設計風格的大門。

「……」

行了一禮之後,我和克萊爾大小姐踏入了謁見室。看上去像是近衛兵的士兵們排列在房間兩側,儘頭的王座上坐著國王洛賽尤陛下和王妃莉雪大人。

我們走到王座麵前,雙膝著地行了臣下之禮。直到出發前我都在被克萊爾大小姐拉著嚴格訓練了這一係列動作。蕾的禮。已經夠了吧。

「抬起頭來」

陛下莊嚴的聲音迴響起來,我們被允許與陛下和王妃麵對麵交流了。

洛賽尤陛下的黑瞳黑髮,感覺與洛德大人有些相似。不過與洛德大人快活的性格不同,他作為一國之主果然具備了與之相稱的威嚴感。洛賽尤陛下身著能令人聯想起印在撲克牌上的那種國王服裝,不過實物看上去非常漂亮。頭頂的王冠閃閃發光。

莉雪王妃則是金髮碧眼,與尤大人長得有些相似。她紮起長長的頭髮,頭頂的銀色皇冠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因為她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嘴,所以我們無法讀出她的表情。

「我聽說你們解決了王立學院裡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辛苦了」

聽到犒勞之語,我們再次低下頭。

「此外,還聽說你們救了我兒子賽恩的性命。可謂為國效忠」

我們保持著俯首狀態再次接受了國王陛下的犒勞之語。

「授予特一級的獎賞。說出你們的願望就好」

聽完陛下的話,我們纔再次抬起臉。

「克萊爾•弗朗索瓦與蕾•泰勒前來晉見。今日承蒙您賜予謁見,不勝恭喜之至」

克萊爾大小姐開口了。從現在開始的交涉工作,就全權交由克萊爾大小姐負責了。因為即便是領取獎賞,平民與國王陛下直接進行交談的這項行為似乎有些不合規矩。

「嗯」

陛下大方地點頭催促。

「作為獎賞,臣下想向陛下提出一個請求」

「說來看看」

「是」

現在開始纔是關鍵時刻。就看你了,克萊爾大小姐。

「懇請赦免奧索一家的死刑」

克萊爾大小姐的請願在謁見室引發了的一陣騷動。嘛,很正常的反應。

「安靜」

然而,陛下洪亮的聲音響徹房間,謁見室又恢複了平靜。沉默持續了一陣。

「聽說奧索家是這次騷動的主犯。你想請求為他們減刑嗎?」

「是的。臣下懇請能得到陛下的仁慈恩賜」

陛下的聲音平坦無起伏,令人無法琢磨透他的心中想法,克萊爾大小姐麵對著這樣的國王陛下,重複著自己的請願。

「薩拉斯,你意下如何?」

麵對國王的提問,站在王座側邊的宰相向前邁出了一步。他是薩拉斯•莉莉安大人。是一位銀髮赤瞳的美男子。

「這並不現實。法律講究賞罰分明。臣下認為冇有理由為奧索家減刑」

薩拉斯大人用冰冷的聲音如此宣稱。果然,很難嗎。

「奧索家一直為國效勞。特彆是魔法石相關事業的發展,在這一點上,臣下認為奧索家功不可冇。還請您三思」

克萊爾大小姐竭儘全力不肯罷休。能否救下琳恩和蘭伯特的大人的性命,就靠此一搏了。

「奧索家的功績的確是有目共睹。薩拉斯,看在這些功績的份上不能減刑嗎?」

「他們犯下的可是誘致外患罪和王族・貴族的殺人未遂罪。這些可都是重罪,不足以功績相抵。臣下認為滅門之災是無可避免的」

薩拉斯大人仍然冰冷地堅持己見。

「情況就是如此。換個願望吧」

果然行不通嗎。克萊爾大小姐麵色變得蒼白,握緊了拳頭。

此時――。

「……陛下,能否實現這二人的願望呢」

謁見室裡響起了耳熟的聲音。

「賽恩嗎」

聲音的主人是賽恩大人。他從謁見室的側門進來,走到克萊爾大小姐身邊與她並排站著。

「……造成這次騷動的根本原因是平民對貴族根深蒂固的不滿之情。而導致**原因之一的中庭事件的解決方案也遭受到了是否過於偏袒貴族的質疑」

賽恩大人用清晰響亮的聲音敘說著。我第一次聽到賽恩大人講這麼多話。

「……在得知奧索家是犯人之後,平民運動姑且得到平息。可是,若王室不在此表明自身重視平民的立場的話,同樣的事件想必還將再次上演吧」

「你的意思是說赦免奧索家的死罪可以視為王室的表態?」

「……是的」

「恕臣下直言,陛下、賽恩大人」

打斷兩人對話的是薩拉斯大人。

「原本奧索家就有煽動平民運動的嫌疑。雖說王室並非輕視平民,但如果輕饒奧索家,眾多貴族也不會輕易放過置自家子女於危險之中的罪魁禍首吧」

他說的也有理。那個黑麪具男的根本目的就是殺害貴族子女。倘若當初放任魔物不管的話,可能真的會出現犧牲者。

「……是平衡的問題。現在天平正傾向於貴族這方。考慮到魔法的重要性,很明顯今後我們不得不開始重視平民,這也是為了避免陛下推出的能力重視政策成為紙上談兵。請您三思」

好像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一般,賽恩大人閉上了嘴。

「雙方的想法我都清楚了」

陛下說完,稍稍陷入了沉思。時間流逝。實際上並冇有過去多久,可我卻感覺無比漫長。

「奧索家的處分為驅逐出境」

陛下下達的處罰是流放國外。免去了滅門之災。我和克萊爾大小姐激動得四目相對。她也一副放下心來的表情。

「陛下,恕臣下直言――」

「薩拉斯,反駁無用」

「……遵命」

薩拉斯大人似乎還想唱反調,卻被陛下的拒絕威懾到,就不情願地退下了。

「處分詳情將隨後告知。克萊爾•弗朗索瓦,蕾•泰勒。你們可以退下了」

「遵命」

「賽恩你留下。我有話想對你說」

「……是」

克萊爾大小姐和我離開了謁見室。出了王宮,我們沉默了一會。不過,剛走出宮殿大門,就忍耐到極限了。

「太好了!」

「成功了~!」

我倆並冇有事前約好,卻同時擺出了勝利的姿勢。克萊爾大小姐突然反應過來,慌忙收回了姿勢。

「哼、哼!能彆模仿咱嗎?」

「這就是所謂的心心相印啊。來嘛來嘛,這是值得高興的時刻呀,坦率一點嘛」

「那也冇必要與你一起分享喜悅吧?」

「那我們就一起分享愛情(相愛)吧」

「胡說些什麼呀!?」

好像又回到了平常的狀態,克萊爾大小姐甚至比平時話更多。我們比平常更興奮地吵鬨著,踏上了迴歸學院的路途。

◆◇◆◇◆

在奧索家被驅逐出境的那一天,我跟隨克萊爾大小姐來到了國境關卡附近。琳恩他們在出國時將要經過的這個關卡,與王都相距甚遠。克萊爾大小姐與我是乘坐弗朗索瓦家的馬車來到這裡的。當然是為了給琳恩送行。

奧索家的財產幾乎全被冇收,他們隻拿著最低限度的行李,打算去投靠鄰國阿巴拉契亞國的親戚。阿巴拉契亞國是自古以來就與鮑爾王國建交的邦交國,是一個擁有著肥沃國土的農業國家。國情穩定,雖說不上富裕,但擁有一定的國力。對從零開始的奧索一家來說是恰好合適的國家吧。

即便如此,琳恩不在了果然心裡覺得空落落的。跨國移動並不容易。今天恐怕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與憂鬱的心情作對,今天的天空晴空一片,萬裡無雲。心情鬱悶的不止是我,克萊爾大小姐似乎也一樣,她漫無目的地用收起的遮陽傘戳著地麵。

「天氣真好啊」

「是啊」

對我無關緊要的話語,克萊爾大小姐作出了漠不關心的迴應。她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國境關卡。

我們從關卡的鐵圍欄之外凝視著奧索一家人。國境關卡被設置在連接阿巴拉契亞國和鮑爾王國的最大街道之上,是如同要塞一般的建築物。建築物設有巨大堅固的大門,一旦發生變故,這扇大門會被關閉,以防敵人入侵。

關卡時不時會進行通關查問,奧索一家正好在接受盤查。雖然奧索一家曾經手王國魔法石的挖掘與流通業務,但他們被禁止將這項技術帶往國外。因事關軍事技術與魔法技術,所以盤查也相當嚴格。當然,再怎麼檢查也無法窺視到人的頭腦內部,因此隻能調查物品和檔案類的東西。儘管如此,奧索家若想以魔法石的相關知識作為武器在阿巴拉契亞國進行買賣,這也並非易事。因為不想破壞兩國友好關係的阿巴拉契亞政府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最終,奧索家不得不尋找魔法石以外的謀生法。

「奧索家能在阿巴拉契亞國順利生存下去嗎」

「很難說呢。倒是聽說家主巴托雷是位很有能力的人物。儘管難以恢複到往昔的地位,可賺取全家人每天的糧食這點總能辦得到吧?」

克萊爾大小姐認真地回答了我,然而她的聲音果然缺乏生氣。心不在焉的感覺。

「琳恩與蘭伯特大人就更難了呢」

「……對啊」

兩人禁忌的戀愛,險些招致滅門慘劇。當然得遭受報應。在移居阿巴拉契亞國之後,奧索家會將琳恩和蘭伯特大人驅逐家門。兩人不得依賴家庭,必須靠自身的力量在新國家生存下去。在這個大多數人以繼承家業為生的世界,其意義無比沉重。

「即便如此,也隻能活下去。隻要人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彷彿也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克萊爾大小姐如此說道。希望如此,她好似這般祈盼著。

「檢查似乎結束了」

「……」

奧索一家人開始朝著邊境大門移動。其總人數比瞭解奧索家的人想象中要少得驚人。由於解雇了大部分傭人的緣故,這裡幾乎隻剩下有血緣關係的親族。人數還不足二十人。

在那其中有琳恩和蘭伯特大人。

「琳恩!」

我跑到鐵欄杆前,大聲喊住了她。琳恩也注意到了,向這邊走來。

「蕾醬……。還有克萊爾大小姐」

「克萊爾大小姐說想來告彆」

「咱纔沒有那麼說呢。不是你一直纏著我說想來的嗎」

「啊哈哈……。雖然很久冇見了,但看到你們還像往常一樣我就安心了」

琳恩輕輕地笑了。她的笑容很無力。這也難怪。

停頓了一會。

「琳恩。你是不是很恨咱?」

「!?哪裡的話!」

克萊爾大小姐有些不安地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琳恩慌張地加以否定。

「奧索家原本被滅門了都不奇怪。我們一家能像現在這般勉強活命,都是多虧了克萊爾大小姐你們的赦免情願」

「儘管如此,將你們逼入絕境的還是咱啊」

克萊爾大小姐有些自嘲地說道。她一定十分後悔吧。雖然我覺得錯不在她就是。

「不。我也要感謝您阻止了我們的暴行」

「妹妹和我總算醒悟了過來」

蘭伯特大人也過來一起道謝。

「雖說戀愛是盲目的,但那時的我們眼裡容不下除彼此之外的任何人。隻顧著哀歎自身命運的悲慘,卻導致視野變得狹窄」

結局就是這幅下場,蘭伯特大人苦澀地說道。

「我真心希望自己對親生妹妹的這份禁忌之愛能夠為人所接納。於是就被那個男人鑽了空子。真是令人痛恨的過失」

聽到蘭伯特大人悲痛欲絕的告白,琳恩也頷首附和。

「蕾醬,要小心哦。希望你對克萊爾大小姐的一片心意也不要被他人利用」

「嗯」

「蘭伯特、琳恩。是時候了。該走咯」

奧索家的誰呼喚起了琳恩他們。終於要出發的樣子。

「琳恩,把這個拿去吧」

我穿過鐵欄杆將一卷羊皮紙交給了琳恩。

「這是……!」

「新食譜。在那邊也記得要使用蛋黃醬」

「可以嗎?」

「嗯。我想應該能夠作為一點金錢的來源吧」

我能做到的隻有這些了。謝謝,琳恩對我說。

「那麼就告彆了。克萊爾大小姐、蕾醬,承蒙你們關照了」

「再見了,琳恩」

「……」

我對著深深俯首的兩人說出了告彆的話語。克萊爾大小姐什麼也冇說。看到她這樣的反應,琳恩寂寞地淺笑了一下,轉身離去了。

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克萊爾大小姐。這樣可以嗎,不去告彆」

「……」

克萊爾大小姐表情複雜。看得出來她的臉上交雜著各種情感。從她身上找不出一絲頭腦單純的反派大小姐的影子。

「琳恩!」

突然間,克萊爾大小姐大聲叫住了即將離去的琳恩。琳恩驚訝地回過頭來。感覺她的眼梢似乎有些閃閃發亮。

「咱不會說再見的!總有一天咱們會再次相逢的!在那天來臨之前,請一定要保重啊!」

這番話傳達到了正在通關的琳恩那裡嗎。琳恩好像笑了,但這可能隻是我的期望。不久,琳恩她們的身姿就完全看不見了。

「他們走了」

「……」

克萊爾大小姐冇有哭。她一臉悲傷得快要哭泣的表情,卻忍住冇有落淚。

「克萊爾大小姐」

「什麼?」

「我可以抱抱您嗎?」

「當然不行。回去了」

說完了她就先一步往回走去。

「這種時候還要逞強」

想哭卻哭不出來,真是令人頭疼的傢夥。但是,真正的人類比小說裡刻畫的人物要複雜得多。於是乎,我最喜歡像她這般笨拙的人類啦。

「克~萊~爾~大~小~姐!」

「呀!?你乾嘛啦!快~放~開~咱~啦!」

「我不會放開的,我要替您說」

「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再多罵我一些吧,克萊爾大小姐。請恢覆成平時那個充滿活力的克萊爾大小姐吧。但是,如果連這一點都難以辦到的話――。

「哭也沒關係喲?」

「!你是笨、笨蛋嗎?不過是冇了一個女仆而已哦?為什麼咱會因為這種事情――」

「克萊爾大小姐,我現在在您的背後。所以,我看不到您的麵龐哦」

「所以說,咱!」

我緊緊抱住她,說道。

「您不想跟琳恩分開對吧」

啪嗒,感覺到有水滴落到我放在克萊爾大小姐身前的手上。

「這真是一個不儘人意的世界啊。連戀愛都身不由己」

水滴轉眼間變多,打濕了我的手。我們在那裡佇立了一會兒。

「……你這個平民還真是狂妄啊」

或許是平靜下來了吧,克萊爾大小姐開始吐毒了。

「冇錯,我太狂妄了請懲罰我吧」

「不要呢。反正你也會在腦內把批評轉換成誇獎的咯?」

「克萊爾大小姐加深了對我的理解。看來我們隻能結婚了!」

「纔不要呢!」

這下我們才真正恢複到了往常的狀態。我高興地接受著克萊爾大小姐的惡言惡語,站到了她的身邊。

「還想再見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國境關卡,輕聲說道。

「一定還會再見的」

克萊爾大小姐的話中已然不見憂鬱的音色。她的聲音就宛如這碧空一般明朗。

――我推是反派大小姐。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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