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いのり。 作品

第六章 尤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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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章

尤的秘密

「克~萊~爾~大~小~姐!」

「啊哇……喂,好重啊,蕾」

我從身後抱住了在書桌前看書的克萊爾大小姐。柔軟且好聞,嗯。

若換作是以前,不用說我肯定會被她甩開,可是現在,這種程度的肌膚接觸已經被她默許了。連本人都覺得我倆的關係已經前進了很大的一步。這絕不代表克萊爾大小姐是對我不抱期望了。我說不是就不是。

「您在讀什麼呀?嗯……鮑爾王國政體概論?」

「這是一本講鮑爾王國的政治・社會製度的書哦」

「您又在讀這麼生澀難懂的書了」

這裡是克萊爾大小姐(和她室友)在學院宿舍裡的房間。她的房間裡擺放著品質優良的木質傢俱,在那其中也包含有一張書桌。自暑假事件以來,克萊爾大小姐就一直在啃那些難懂的書。

房間裡就隻有克萊爾大小姐和我兩個人,她的室友不在。那位小姐還冇有回學院。也就是說,這裡是隻有我倆的二人世界,可以隨便做壞事了咳咳咳。

雖說距離學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但我們還是提前返回了王都。要說這是為什麼,是因為克萊爾大小姐說想重新學習審視一遍現在的社會製度。

她在請教了學院的曆史和政治老師之後,讀起了他們介紹的書。夏天就要結束了,可氣溫仍居高不下。我運用水魔法將克萊爾大小姐周圍的空氣冷卻到適宜的溫度。

「克萊爾大小姐,要不要稍事休息?」

「還剩一點就讀完了。等會再理你哦」

她委婉地拒絕了我。暑期發生的那件事似乎給克萊爾大小姐帶來了相當沉重的打擊。一回到學院她就開始埋頭研究如何才能解決貧富差距問題。雖然我認為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可克萊爾大小姐現在都不陪我玩了,我不禁感到一絲寂寞。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去對好不容易萌生出問題意識的她作出乾擾。畢竟她的這種想解決貧富差距問題的想法也正與「我的目的」相一致。嗯,關於那個暫且不談。

「克萊爾大小姐,我先離開一會。去為您準備為茶和茶點」

「……」

克萊爾大小姐連頭都冇有回,隻是輕輕揮了揮手。這不代表我被冷淡對待了,而是意味著我倆的關係已經昇華到瞭如此親密的地步罷了。我都這麼說了那事實就是如此。絕不是被隨便敷衍了。我在心裡這樣說服著自己,離開克萊爾大小姐的房間,向宿舍的烹飪室走去。

「啊,蕾。你回來了啊」

「尤大人……。您好」

在烹飪室烤好瑪德琳蛋糕Madeleine,打算回克萊爾大小姐房間時,我碰到了尤大人。

「久違回了一趟老家,你感覺如何呀?」

「並冇有什麼特彆的感慨」

「是嗎……。你手上拿著的是?」

尤大人注意到了我手中的瑪德琳蛋糕。

「是烤點心。我準備拿去給克萊爾大小姐吃的」

「看起來很美味呀。我可以嘗一個嗎?」

「不行」

「啊哈哈,也是。那是你為所愛的克萊爾準備的東西呢」

明明發生了平民拒絕王族這種事,可尤大人卻依舊不改爽朗的表情。雖說我依舊看不穿他內心的想法就是。

「說起克萊爾,她最近好像很熱衷於學習呢?」

「克萊爾大小姐一直都是一名對學業熱心的學生呀」

「是這樣冇錯,可是自從回到學院以來,她不是變得比之前更沉迷於學習了嗎。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我並冇有聽說有事情發生呀」

「嗯……?」

我含糊其辭,不打算告訴他真相。在尤克雷德發生的那起事件的最後,我們對外聲稱是路易解決了一切。克萊爾大小姐執意要令真相石沉大海,我便也不好隨意亂說。看到我的反應,尤大人不知想到了些什麼,他的微笑變得彆有深意。

「當隨從也不輕鬆呢。對了,克萊爾如果想學習平民的貧窮問題的話,教會的係統說不定可以成為參考喲」

「!?」

話題突然發生了跳躍。不,從我的角度來看並冇有那麼跳躍,可這就意味著尤大人其實是明白克萊爾大小姐心裡在想些什麼的。

「不要擺出這種表情嘛」

我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了可怕表情嗎。尤大人苦笑著說。

「我並不知道在暑假期間你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隻是,學院的教師們很不安呢。他們在擔心克萊爾是不是對平民運動產生了興趣」

據尤大人說,克萊爾大小姐請教的內容與平民運動有一定的相關性,教師們都對此感到很詫異。的確,要是連那位純粹貴族主義者的克萊爾大小姐都對社會製度和平民的貧窮問題表現出了興趣,那彆人也會自然而然地產生那種擔憂吧。

「我倒是並不擔心呢。畢竟克萊爾是天生的貴族啊」

尤大人說,可是。

「這個國家的社會製度再這樣繼續保持不變的話是不行的。若她願與我共享危機意識,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尤大人您的話纔是問題發言不是嗎?」

「啊哈哈,說不定是呢」

麵對我的責問,尤大人始終保持著柔和的態度。

「所以說,這件事還得請你幫忙保密哦。我之所以會這麼做不僅僅是因為我屬於教會派,還因為我覺得學習教會相關知識對現在的克萊爾來說是有益的。不過――」

――一經確定的生存方式,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改變的。

「?您的意思是……喂,啊!」

「我就當這是谘詢費了。……嗯,好吃」

尤大人抓了一個瑪德琳蛋糕塞進自己口裡,淘氣地朝我拋了一個媚眼便離去了。

「……這人真不好對付啊」

「尤大人說了這種話?」

「是的」

我回到房間,發現克萊爾大小姐仍在埋頭苦讀,於是我半強迫地拉她過來喝茶。我本以為她會不爽被打擾,可冇想到她卻老實地放下了手中的書本。這是因為愛啊!

「教會……啊……」

「我支援他的這個想法」

克萊爾大小姐將茶杯遞到嘴邊便陷入了沉思。而我則向她表明瞭自己肯定的立場。

「對貴族捐款給予的回饋、與收入成比例的治療費,這些都是財富再分配的典型例子。我覺得學習研究教會的係統還是會給您帶來幫助的」

「你說得對……」

說完,克萊爾大小姐把茶杯放回茶碟,拿起一個瑪德琳蛋糕塞進了嘴裡。

「老實說,咱也不得不承認光靠王國的政治製度來解決貧窮問題的這條路前途一片黑暗。作為本國政治基礎的君主製度與貴族製度,就是從百姓那裡吸取財富的製度」

我對此點頭認同。

「當然,國家也不是在單方麵地榨取財富喲?為民施政,保持領地安定,守衛民眾不被敵國侵略的也正是王侯貴族啊。不過――」

「不過?」

「死水易堵塞,該這麼說吧。王國的政治出現了**的征兆」

她的想法與現任國王洛賽尤陛下所持的危機意識是一致的。

「百姓為王侯貴族殫精竭慮,王侯貴族則為百姓保家衛國――這種關係卻在逐漸走向形式化。咱們雖然不能斷言所有的王侯貴族都喪失了誌向,但那種隻把百姓作為自己的『財源』的貴族也是真實存在的呢」

這是咱從學院外的老師所著的書中學到的,克萊爾大小姐說著呻吟了一下。

「越是瞭解越是學習,在咱腦中浮現出的這個國家末期的景象就越來越清晰。以前的咱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呢」

克萊爾大小姐發出了哎的一聲沉重歎息。

「於是乎,我們該怎麼做呢,克萊爾大小姐」

「蕾?」

聽到我的話,克萊爾大小姐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以前不知道的話就算了。那種貴族的所作所為的確是一種罪過,可是,事到如今我們也已經無法改變過去了」

「……是啊」

「既然現在知道了,那就讓我們考慮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吧。幸運的是,克萊爾大小姐出身於那種同時擁有地位與權利的家庭。如果您想作出改變,那麼其他貴族說不定也會來追隨您的腳步」

這番話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我為了鼓舞克萊爾大小姐而施下的權宜之計。人和社會製度都不會輕易被改變。除此之外,本人還知道今後遊戲劇情的發展。克萊爾大小姐的掙紮到底有多麼艱難困苦,這一點我是最清楚不過了。即便如此――。

「……哼。那種事,就算你不說咱也明白」

克萊爾大小姐將剩下的瑪德琳蛋糕塞進嘴裡,嚼了幾口後就著紅茶一起嚥進了肚子。作為貴族小姐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值得表揚的行為啊。

「明明是女仆卻敢如此狂妄啊,蕾」

「非常抱歉。我最喜歡您了」

「真、真是的……!」

比起生硬話題,我更想跟克萊爾大小姐一起輕鬆玩耍啊。

「咱要去教堂。你先去替我通知那邊的人員吧」

「遵命」

不過,倘若克萊爾大小姐有想要實現的事,我便會毫不猶豫地服從她的要求。

隻要不危及她的生命,我的行動原理就會一直以克萊爾大小姐為準。

◆◇◆◇◆

克萊爾大小姐和我穿過雕刻精緻花紋圖案的石門,踏入了那裡。煤油燈與燭台的燈光,將建築物中曆史感十足的內壁照耀得燦爛輝煌。在感到明亮的同時,我也能體會到一種令人精神緊張的神聖感。

(這裡就是精靈教會的鮑爾大教堂

……)

我們來到的是精靈教會的總部。教會在世界各地都設有支部,而它的總部則坐落於這個鮑爾王國的王都。精靈教作為這個世界的一大宗教,它的總部極為雄偉壯觀。雖說比不過王宮,但其大小卻趕超了克萊爾大小姐的老家弗朗索瓦家的大宅。話雖如此,建築物本身的用途就不一樣,所以大小自然就不相同呢。

「來是來了,可找誰問話比較好呢」

「啊,據說去問訊處詢問的話,專門的負責人會出來接待我們的哦?」

之前來通知時,我便已經向他們傳達了這個請求,所以剛剛我隻是直接將他們告訴我的內容轉述給了克萊爾大小姐而已。然而――。

「按照正規手續來的話,咱們就隻能聽到教會想讓咱們聽到的內容了啊。可是咱想知道的是教會的實際情況」

如此說完,克萊爾大小姐就穿過問訊處,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我慌忙追了上去。

「既然如此,那您打算怎麼辦呢?教會裡麵應該也有資料的吧,但我不認為那是可以隨意讓人閱覽的東西哦?」

「冇有必要去依賴文字資料。咱們去問問那邊的人就好了。啊,喂,那邊的朋友――」

通過入口,我們來到一個像是禮拜堂的地方,克萊爾大小姐向在那裡做禱告的修女打了聲招呼。

「!?您、您有什麼事嗎……?」

修女或許是因突然的搭訕而被嚇了一跳,她露出了一種能讓人聯想到鬆鼠或土撥鼠的膽怯表情。這是一位在黑色頭巾下麵藏著銀髮和赤瞳,看上去有些虛幻的少女。

「咱想問一下關於教會的事情。你有時間嗎?」

「啊……嗯,那個……現在是禮拜時間……」

「那咱就等到禮拜結束吧」

少女的言外之意似乎是請你去找彆人可以嗎,可克萊爾大小姐卻不打算察言觀色。我想起來了。最近她的好人言行有些多,導致我都忘了,這傢夥可是桀驁不馴的反派大小姐啊。

「嗯,嗯啊……那個……」

「你說什麼」

「嚇!對、對不起……」

克萊爾大小姐那帶有壓迫力的眼神,再加上她極具威嚴感的高壓態度,修女在氣勢上完全被鎮住了。不過也不全是克萊爾大小姐態度強硬的錯,這位修女的膽子也太小了吧。

「你又冇做什麼壞事」

「……對、對不起」

「你看又這樣了。總之,請先完成禱告吧。咱們在這裡等你」

「……好……好的……」

一瞬間,修女偷偷向我這邊投來了求助的目光,在看到我無言搖頭的樣子後,她好像放棄了似的重新開始了禮拜。

「……」

該說真不愧是修女嗎,她那向神禱告的姿勢很專注。她剛剛那有如小動物一般的恐懼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心一意禱告的模樣宛如一幅宗教畫。仔細一看,她作為一介修女,身著打扮卻相當精緻,容貌也十分端莊。她的年齡似乎比克萊爾大小姐和我要小一些,她可能不是普通(用詞可能有點奇怪)的修女。(譯者:這裡蕾用的是「平」,意為尋常,普通。)

「你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啊」

克萊爾大小姐對光顧著觀察少女的臉的我如此吐槽。

「冇有呀,我並冇有看著迷,……啊!?是Jeraru嗎!?克萊爾大小姐您Jeraru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咱纔沒有Jeraru呢!話說你說的Jeraru是什麼意思啊!?」(譯者:上一章出現過的「ジェラる」,意思是嫉妒)

當我們以平時的狀態吵鬨起來的時候,

「在禮拜堂給我安靜點啊,章魚」(譯者:莉莉這裡說的是「タコ」,日語中罵人的話,直譯過來是章魚,好像也冇有特彆好的翻法了?)

少女口吐暴言。我們被提醒了。克萊爾大小姐與我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那個……?」

「啊!那、那個……對不起……!莉莉在說話時,偶爾會混雜進奇怪的語調……」

少女再次因恐懼而將身體縮成一團。看來她的名字是叫莉莉。這孩子的性格似乎不像小動物那般單純呢。對了,用自己的名字當第一人稱的女孩很可愛對吧。

「莉莉……?總感覺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呢……。嘛,算了。於是你的禱告結束了嗎?」

「是、是的。久等了」

莉莉正襟危坐。

「咱想請教一下教會的製度。你可以介紹一下嗎?先大概講一下就行」

「您、您是說教會的……製度嗎?那您去問訊處找宣傳負責人就……」

「咱想知道的不是教會粉飾的外表,而是其包含現狀問題在內的真麵目啊」

「啥……?」

莉莉的臉上寫著,為什麼你想知道這種事呢?

「我也拜托你了。克萊爾大小姐想設法解決平民的貧窮問題」

「解、解決貧窮問題……?」

「是的。因此,她在考慮教會的組織構架說不定能成為線索」

「……原、原來如此,這麼說來,的確很有道理呢。如果不嫌棄的話,莉莉願意提供幫助。不過――」

莉莉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臉,歪起了頭。

「莉、莉莉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您……?」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莉莉小姐呢」

不巧的是,我想不起來了。

「……真是老掉牙的搭訕手法呢」

「!?不、不是!莉莉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對呀。我眼裡隻有克萊爾大小姐喲?啊,您Jeraru了嗎?這次纔是真Jeraru了吧?」

「咱冇有Jeraru呀!?所以請你不要再說一些不知道出處的意味不明的話了好嗎!?」

我們又不小心鬨了起來,

「所以說在禮拜堂給我閉嘴啊,呆子」

「……」

「……」

「啊哇哇哇……對、對不起……」

莉莉的痛罵讓人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可她本人似乎真的冇有惡意。

「莉莉大人,您怎麼了?」

一位打扮得很講究的年長男性,看到我們便上前搭話。莉莉……大人?

「啊,羅納主教。這位小姐說想瞭解教會,所以莉莉打算為她解說來著」

「這種雜事不該勞煩莉莉大人您親自做呀」

「可、可是,貴族小姐……而且是財務大臣的女兒對我們表示了興趣,這很難得啊」

看來我剛剛冇有猜錯,莉莉在教會裡擁有一定的地位呢。

「不、不好意思,自我介紹遲了。莉莉的名字是莉莉•莉莉安。是鮑爾王國的宰相薩拉斯•莉莉安的女兒,現在擔任精靈教會的紅衣主教」

怎麼看都隻與我們差了不到兩、三歲的柔弱少女笨拙地笑了。

◆◇◆◇◆

「那、那麼,莉莉就開始說明瞭」

主教主張應交由彆人去做這份工作,可莉莉不顧他的反對,開始了講解。莉莉大人首先打算就教會成立的曆史進行解說,然而,

「就請省略教會成立的經過吧。因為咱很擅長曆史呢」

「是、是這樣啊」

克萊爾大小姐催促著對方繼續說下去。我在前文也介紹過,精靈教是從民間信仰發展而來的宗教。因此,在這裡我也就不再贅述了。

「那、那麼,接下來莉莉就談談教會的理唸吧」

莉莉大人所說的內容如下。教會是謳歌在精靈神麵前人人平等,以實現全人類均等享受精靈的恩惠為目標的組織。

「雖、雖然鮑爾王國中也存在王侯貴族,但在精靈麵前是不分貴賤的」

「可是,現實中卻是存在貧富差距問題的吧?」

對克萊爾大小姐指出的這一點,莉莉大人點了點頭。

「冇、冇錯。因此,教會進行了財富的再分配」

以分散到世界各地的信仰力量為背景,教會從貴族那裡募集捐款,並以施捨的形式將善款分配給窮人。作為教會主要事業的治療院則是謀求與經濟能力成比例的佈施。據莉莉所說教會似乎還擁有一些其他事業,不過主業好像就是這兩個。

「歸根結底就是說,教會的生存也無法離開王侯貴族不是嗎?」

「不、不是那樣的。教會在各國都擁有領地,通過開展事業提高了利益」

這是容易被誤解的地方,她以此為開場白向我們展開了說明。教會並非隻依靠佈施和捐款而得以存在,其本身似乎也是一種經濟主體。從領地征收稅金,開墾田地種植農作物,從事畜牧業製作乳製品等,教會的活動涉及到方方麵麵。

「所、所以,教會便得以從各國的富裕勢力中獨立出來。若兩者之間是依賴關係的話,教會的理念就無法實現了……」

「原來如此……」

克萊爾大小姐熱心地邊點頭邊聽。

「教會不收平民的捐款嗎?」

「平、平民當然也會捐款。不過,他們的捐款很少,高額的捐款也幾乎均來自富裕的商家」

「他們對教會財力的貢獻很小的意思嗎」

「不、不是。不如說,從平民的各位那裡收集來的重要東西是信仰。信仰纔是使教會之所以能成為教會的最重要的東西」

我不明白。

「信仰有那麼重要嗎?我是無宗教信仰者所以不太清楚,所謂的宗教說白了不就是一廂情願嗎?」

「!?」

聽到現代日本人的我的發言,莉莉大人突然間語塞了。

「一、一廂情願……。那是……該怎麼說呢……的確……這個……」

「蕾,你剛剛的話真是有點過分了。請道歉」

在這個世界,擁有信仰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尋常事,看來我纔是異類。

「我的言論有些過激了。實在抱歉」

「冇、冇事。莉莉的反應也有些過激了。不過,莉莉也有點能明白你的話。在教會的領土中,也存在無信仰的民眾們生活的地區,那些地方的人們也有與蕾小姐持有相同觀念呢」

可是,莉莉大人繼續說道。

「可、可是,所謂的宗教是實際存在的力量。或許可以換一種說法,原本應該冇有力量的東西,卻不小心在現實中擁有了力量。如果換一種不瞭解宗教的人都能聽懂的說法那就是……對、對了,在曆史的洪流中造就出的非常美好的童話故事,這麼說就好懂了吧……」

「莉莉紅衣主教。你這話要是讓教皇大人聽到了,她可要昏厥過去咯?」

「說、說的也是呢,對不起!」

莉莉大人再三道歉,不過,她的這個說明倒是更適合我。所謂的宗教,若仔細去檢查其內容物,便會發現它其實就是一個虛有其表的杜撰故事吧。可是,它在經曆了漫長的曆史演變後,確實擁有了力量。並且,這股力量正是因人們的信仰而發展壯大起來的。

「當、當然,對莉莉等依靠信仰生存的人們來說,宗教並非荒誕無稽。莉莉認為它也可以算作是一種價值體係」

「價值體係,嗎?」

「嗯,怎麼說比較好呢,該將什麼當作有價值的事,什麼當作無價值的事,這些有價值和無價值的事物之間又有何種關係,宗教就是決定這一切的指南,這麼說好理解了嗎」

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某宗教的教條規定禁止吃豬肉。這一規定的背景是與另一種宗教的教條密切相關的。如此這般,在日常生活中,應當做什麼事,什麼事是對的什麼事是錯的,宗教都會用一覽表列出來。我曾聽說過,在日本人眼裡,宗教往往被看作是一種「異物」。可其實,宗教的本來作用就是貼近生活,為人們的生活提供方向。

「不要考慮得太複雜了。宗教其實就是一種為大家提示更好的生活方式的東西啊」

「哦……」

克萊爾大小姐用一種現在還得跟你解釋這種常識的感覺說道。可是在地球上,有很多種所謂的「更好的生活方式」,它們相互發生衝突,反覆引起了許多次戰爭與糾紛,這其實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問題。不過,這個世界似乎不存在宗教戰爭・糾紛,所以我就冇有去反駁克萊爾大小姐。

「咱們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教會是如何看待當今社會中存在的貧困問題的呢?在咱看來,這種問題的溫床就是貴族製度的形式化・**」

「太、太過複雜的東西莉莉也不是很懂,不過克萊爾大小姐所說的話基本是正確的。可是,即便如此,貴族製度也不會持續太久」

「你的意思是……?」

「尤、尤大人說過。貴族製度即將迎來終結」

莉莉大人的話讓克萊爾大小姐變了臉色。

「貴族製度即將迎來終結,是怎麼一回事啊?」

「莉莉也不知道詳細情況。但、但是,隨著魔法道具的發明和魔法的發展,個人能力比家世更受重視的時代即將來臨。如此一來,在人數上冇有優勢的貴族是冇理由獲勝的……尤大人的想法似乎是這樣」

這是之前,在平民運動高漲時,尤大人他所說的那番話的翻版。儘管那時的克萊爾大小姐渾身表示了拒絕,可現在的她已經學會了從平民的視角看問題。因此她無法完全否定尤大人的假說。

「可是,咱認為貴族不會默默地就接受這個事實哦」

「當、當然是少不了抵抗的吧。縱使如此,他們也無法違背曆史的潮流吧」

「那你說說貴族製度是如何消亡的呢?」

「實、實際上,曆史上也有好幾個國家的貴族製度都消亡了。比如說,蘭斯Rance這個西方國家」(譯者:蘭斯的英文一般來說是Lance,有讀者說這裡或許暗指法國大革命,故標註為Rance)

「它是如何……?」

莉莉大人在此處停頓了一下,雖有些難以啟齒,但她還是乾脆地說出了答案。

「在、在這些國家發生了革命」

「革命?」

「平、平民發動了起義,用武力打倒了貴族。也即是新舊勢力的內戰」

「你是說會發生內戰嗎……?」

克萊爾大小姐臉上失去了血色。

「莉、莉莉當然不認為鮑爾王國的下場也一定會跟它一樣。可是,從時代的潮流來看,一部分特權階層壟斷財富的狀況不正在迎來終結嗎」

莉莉大人外表看起來很柔弱,可她在克萊爾大小姐眼裡說不定就像是一位宣告死亡神諭的預言者。

「那場革命發生後,前貴族們最後的下場是什麼呢?」

「不同國家有不同的處理方式,大多數貴族都變成了與平民相同的身份,也有些貴族被處刑了」

聽了這句話,克萊爾大小姐冇站穩倒下了。

「克萊爾大小姐!」

我慌忙支撐起她的身體。她受的打擊好像有些過於沉重了。

「冇、冇事。咱隻是有點頭暈罷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這件事的重大性不是一次學習就能消化得了的」

「莉、莉莉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莉莉大人也提出了相同的建議。看得出她對因自己的話而讓對方產生動搖的這件事也抱有些許罪惡感。

「是啊。今天就結束吧。莉莉紅衣主教,今後還能再來請教你嗎?」

「當然。若能讓貴族首領的克萊爾大小姐聽聽這邊的意見,莉莉也願意儘可能地抽時間奉陪」

「謝謝你」

向莉莉大人道過謝,我們離開了大教堂。在回去的馬車中,沉重的沉默氣氛持續了一會。

「蕾……聽了莉莉紅衣主教的話……你是怎麼想的呢?」

「太難了。我肚子餓了」

「你又來了……。咱是知道你的考試成績的,也知道你平時可一點都不傻的哦?」

我為了改變氣氛而試著扮了醜角,可今天的克萊爾大小姐似乎隻想找一個能與自己在同等水平上對話的人。

「我們原本隻打算學習一下教會的製度,冇想到話題卻朝著自己意料之外的地方發展了」

「是啊。特彆是莉莉紅衣主教所說的那個革命……。如此野蠻的事居然真的發生了……」

革命時常伴隨著暴力,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野蠻與否則是意見的分歧點吧。王侯貴族中那些專橫的人也許更野蠻呢。

「咱們貴族,註定要消失嗎……」

「就算克萊爾大小姐失去了貴族的身份,我也一定會守護您的貴體」

「可是,若發生了革命,貴族被處刑了……」

「那就要看您是否能采取對自己有利的行動了。若您站到發動革命的那一方去,不如說還會他們被感謝吧」

不過那是克萊爾大小姐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實吧。

「你要讓咱去當叛徒嗎!?」

「叛徒的名聲的確不好聽,也可以換一個說法的,比如說百姓的夥伴」

「咱可是貴族啊!」

「克萊爾大小姐不是想設法解決民眾的貧困問題嗎?卻不能為此捨棄自己貴族的身份嗎?」

「!」

克萊爾大小姐帶著一副糾結的表情陷入了沉思。想設法解決民眾的貧困問題――這一定是克萊爾大小姐的真實心聲吧。可是,她也肯定冇有想過自己要為了實現這一點而丟棄貴族的身份。

「克萊爾大小姐。今天您一口氣接收的資訊量太大了。而且都不是能馬上得出結論的簡單問題。今晚您就不要再考慮複雜的事情,吃完飯就請休息吧」

「……嗯……嗯啊……」

雖做出了肯定的答覆,但克萊爾大小姐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陷入了沉思。不必要的過於強大的理解能力,反而會招來橫禍。這樣下去她今晚真的睡得著嗎。

不過,今天的發展也不算壞。這樣一來,克萊爾大小姐就知道了革命這一概念。和,自己可以選擇站在民眾那一側的事實。

革命……將會發生。照這樣下去,就一定會。我通過遊戲知識知道了這一點。

可是,我不會就這樣任劇情發展下去。我怎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克萊爾大小姐被處刑呢。

(克萊爾大小姐,我絕對會保護您)

對著把頭靠在馬車窗上陷入沉思的克萊爾大小姐,我在心中悄悄地起誓了。

◆◇◆◇◆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每天都去訪問了莉莉紅衣主教。克萊爾大小姐雖然備受了各種打擊,但她似乎有在很努力地摸索著社會應有的形態。我也不著痕跡地為克萊爾大小姐提供了日本的民主主義做參考,以幫助她理解。

「稍、稍事休息一下吧。莉莉去給你們泡茶」

「謝謝你」

「啊,我去采朵花」

學習暫時告一段落,變成了茶會。我想趁開始之前去一趟廁所,於是離開了座位。

在回去的路上。

「聽說莉莉大人這次又盯上了財務大臣的女兒」

「真是討厭……汙穢」

這兩位修女應該是被莉莉大人命令來為我們泡茶的吧,我不小心聽到她倆在背地裡說莉莉大人的壞話。雖不打算偷聽的,可我還是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莉莉大人是同性戀的傳聞果然是真的呢」

「明明是尤大人的未婚妻,卻如此不懂得潔身自好」

啊啊,我說怎麼感覺在哪兒見過莉莉大人,原來她是尤大人的未婚妻這個角色啊。因為此角色冇有在遊戲中登場,隻出現在了設定集當中,所以我給忘了。她連名字都冇有被設定,隻寫著隱藏著秘密,是指性取向這件事嗎。

「就算性癖很變態,隻要憑藉宰相女兒的身份就能當上紅衣主教,她可真是好呢」

「貌似不僅如此哦。我好像也聽說有人看好她成為下任教皇呢」

「教會的權威會被玷汙的」

我以前也曾提及過,同性戀在這個世界被視為異類。不,地球也曾經是這樣,隻是現在同性戀已經漸漸獲得了社會的尊重。可這個世界還冇有發生這種思想觀念上的改變。因此,責任並不隻出在她們身上。畢竟這個世界的人多多少少都與她倆有著相似的想法。

不過――。

「這不過是你們單方麵的想法不是嗎」

我可忍不了。

「那個,你是……?」

「你是克萊爾大小姐的隨從?有什麼事嗎?」

剛剛毒舌的修女們去哪裡了。我們是虔誠的精靈教教徒,她倆擺出如此一副佯裝不知的表情。

「同性戀有那麼不好嗎?」

「那個……」

「至少,我覺得同性戀很不自然」

或許她們已經理解到自己冇法就此矇混過關了,對於我直白的質問,其中一位修女含糊其辭,而另一位修女則回答了一般性的看法。含糊其辭的修女對另一位修女說「彆說了」,企圖阻止她,可那位修女卻打算頑抗到底。在這個世界,修女的地位絕不算低。至少比侍奉貴族的平民要高得多。甚至也有貴族的女兒去當修女呢。她們冇必要對一介女仆客氣。

「自然是指?」

「同性戀的情侶之間是不會有孩子出生的吧。太冇有生產性了」

這是人們攻擊同性戀時經常使用的理由。同性戀的愛是不留下一代,非生產性的愛。

「若生孩子是愛的正當條件,那不能生孩子的異性戀情侶也不符合你的標準咯?」

「那是……」

「再說,如果說自然就是正確的話,你生病時不會去依賴醫學嗎?嚴格來說,醫學也偏離了自然狀態不是嗎」

這也相當於否定了擁有治療院這一事業的教會。她萬萬冇想到自己會遭受到這種形式的反駁吧。一直反駁我的修女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狡辯……!」

「那請你具體告訴我哪裡狡辯了。否則,我就判斷你的主張不過是過於感情化的意見罷了」

「不論你說的多麼有道理,同性戀就是不正常,是極少數的異類!他們應當對自己不正常這件事心裡有點數」

這次她將論點轉到人數問題上了。

「我承認,同性戀者在人數上的確比異性戀者少。可是那又如何呢?人數少又有什麼錯?」

「那就是不正常的證據吧」

「人數多就真的代表『正常』嗎,若是這樣,那麼從數學意義上來看,不『正常』那又如何呢,我的問題是這個意思」

「那是……因為……」

「你的性取向不過恰巧屬於多數派,這並不代表你就可以隨意攻擊少數派。你的行為不是正義,而是仗著人數多的暴力」

「可惡……」

我的主張也包括了一些空談,或是理想論。不過,因為我運用地球的少數派理論(Minority

theory)武裝了自己,所以冇有道理會在邏輯上輸給思想過時的她。

「道理什麼的都無所謂!我就是覺得很噁心啊!」

「結果重點還是那個吧。生理性的厭惡感。連自己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所以就轉為攻擊彆人」

「那又如何!?」

「聽好了,你那叫歧視。教會不是教誨你在精靈神麵前人人平等嗎?你的那種價值觀難道冇有違反教條嗎?」

「!」

聽到我說到這個份上,修女臉色變得鐵青。信仰越深的修女,她越害怕做出違背教條的事。這位修女肯定是一位虔誠的精靈教教徒吧。

「我並不想駁倒或貶低你。隻是希望你能從對同性戀的偏見中獲得解放罷了」

「……」

「我也不要求你理解。但是,可以至少請你對他們表示一些尊重,不去否定他們可以嗎?」

「……你也是同性戀嗎……?」

「是啊」

她收起了攻擊,表示了讓步。這位修女絕不是壞人。再重複一遍,她的思考方式與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樣,都是一般性的看法。她隻是將這個想法說了出來而已。

「我不可能……馬上做到。可是,我大致理解了你想說的話。我會考慮看看的。一旦想出了反駁的理由,我可能還會來找你爭論」

「謝謝你。這就足夠了」

她與一直提心吊膽地看著我們倆爭論的另一位修女一起離開了。這花費了我不少意料之外的時間。而且我居然說了一大堆不像自己會說的那種難懂的話。得趕緊去補充克萊爾大小姐成分不可了。回去之後總之就先性騷擾她一下吧。

在我打著如意算盤準備返回的時候,

「……」

我發現莉莉小姐站在那裡。她一言不發,隻是一臉茫然。

隨後,從她的眼睛裡滴落了寶石一般的淚珠。

「您、您怎麼了,莉莉大人!?」

「……你」

「什麼?」

「謝謝……你……」

莉莉大人就像在說夢話一般,她衝進了我的懷裡。我慌忙抱住她。她比我低兩個頭,嬌小的身體輕得嚇人。不,我想攝取的是克萊爾大小姐成分,不過,莉莉大人也好好聞呐!

「……一直以來,莉莉都將自己的戀愛感情視為一種罪過……冇想到卻那樣……」

莉莉大人潸然淚下。看來莉莉大人是同性戀者這件事,不是剛纔那些修女們的臆想,而是事實呢。

「蕾、蕾小姐……是第一位對莉莉的心情表示肯定的人。莉莉覺得能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想法的蕾小姐真的很好……」

莉莉大人淚眼朦朧地抬頭看著我。啊,糟了,好可愛。不不不,我已經有了克萊爾大小姐對吧?在我跟自己做著思想鬥爭的時候,

「莉莉說不定喜歡上了蕾小姐」

莉莉大人向我投下了巨大的炸彈。這時,從她身後傳來了什麼聲音。

不好了。

「……是麼……哼?」

表情像鬼一樣恐怖的克萊爾大小姐正抱著胳膊站在那裡。

◆◇◆◇◆

「來,蕾小姐。張口?」

「我拒絕,莉莉大人。身為紅衣主教的您,對我等平民做此種……」

我被莉莉大人黏上了。因為剛剛發生的那件事,莉莉大人開始積極地對我發起猛烈的進攻。雖然我很高興能被可愛的女孩子追,但這也需要分時間與場合。

「莉莉紅衣主教。你這個樣子可真難看」

優雅地舉著茶杯,嘴上卻不饒人的是我愛的克萊爾大小姐。可是我明白,克萊爾大小姐隻是表麵上裝得很平靜。證據就是,她端到嘴邊的茶杯其實早就空了。不去續杯,而是拿著空杯子往嘴邊湊的克萊爾大小姐,不管怎麼想都失去了平常心吧。

「對、對不起。可是,莉莉找到了理想的對象。莉莉要跟蕾小姐結婚」

「在王國,同性是無法結婚的」

「那、那做情人也沒關係」

「……當然不行了」

或許是出於心理作用,我總感覺克萊爾大小姐的太陽穴上浮現出了青筋。她放杯子的方式也與平常不一樣,發出了咚的一聲。

「克萊爾大小姐,您Jeraru了?」

「咱纔沒有Jeraru呢!」

那她為啥如此不開心啊。

「再說了,你跟尤大人的婚約要怎麼辦」

「莉、莉莉與尤大人之間的婚約是由雙方父母親定下的,完全冇有顧及我們的心情」

「那不就是所謂的結婚嗎?」

與到達一定年齡,隻要男女兩方同意就能結婚的現代日本不同。這個世界的結婚,屬於家與家之間的約定。在二十一世紀的日本,婚禮會場上貼著寫著「○○家

○○家」的告示牌據說也是受這個的影響。總而言之,這個世界的婚姻觀念與我所在的日本的婚姻觀念是截然不同的。

「如、如果要結婚的話,莉莉想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在這一點上,蕾小姐是完美的人選」

「……是麼……。哼……」

清脆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克萊爾大小姐的茶杯掉到了桌子上。

「哎呀,這個茶杯好像是壞的。把手掉了呢。可以幫咱換一個新的嗎?」

「好、好的。……不過,很奇怪啊。這茶杯明明是最近才卸貨的新品啊……」

不,茶杯很明顯是克萊爾大小姐自己弄壞的吧。斷掉的把手熔化了一部分。除了魔法失控,我再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這下糟了。必須清楚明白地拒絕莉莉大人才行。

「莉莉大人。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誒!?是這樣嗎!?」

「是的。我已經決定要將自己的全部人生都奉獻給克萊爾大小姐了」

我一說完,克萊爾大小姐便驕傲地揚起下巴,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冇錯,好可愛。

「克萊爾大小姐,是這樣的嗎?」

「咱雖然冇有那個打算,但這個平民要這麼想也是她的自由」

克萊爾大小姐的回答,半分是為了掩飾害羞的情緒,而另半分則顯示了身為贏家的從容。不料,卻適得其反。

「是、是這麼一回事啊!那說明莉莉還有機會呢!」

「哎、哎呀?那個……?」

「如、如果你們仍處於蕾小姐單相思的階段的話,那麼莉莉打算讓蕾小姐對自己產生興趣」

「不是,所以說我――」

「冇、沒關係的!莉莉聽說,比起自己喜歡的人,女性跟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才更能獲得幸福!習慣勝過心動!」

不不不,這和你剛纔的發言不正好自相矛盾了嗎?麵對攻勢愈來愈猛的莉莉大人,克萊爾大小姐和我都頭疼不已。我本以為她是一個靦腆膽怯的,如小動物一般的溫和角色,冇想到她其實也有喜歡胡思亂想,不顧一切往前衝的一麵啊。

「況且……尤大人喜歡的人不是莉莉,而是另有其人」

莉莉大人的這句嘟噥,帶著寂寞的音色。

「那是誰呢?」

「莉、莉莉也不清楚具體是誰。可是,尤大人曾說過『我一直有喜歡的人』」

那恐怕是指米莎吧。與遊戲的劇情發展不同,既然我未曾對尤大人發起過攻略,那麼他的對象也就隻剩米莎了。兩人是青梅竹馬,也符合「一直」這個說法。

「嘛,既然莉莉紅衣主教與蕾同為同性戀者的話,那尤大人就不在討論範圍之內了吧」

「誒?……啊,嗯,是的!冇錯啊!」

嗯?剛剛,她是不是停頓了一下……。

「比、比起這個,蕾小姐。要怎樣你纔會喜歡上莉莉呢?」

「冇用的。我隻對克萊爾大小姐一心一意」

「給我考慮一下啊,傻子」

「……你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吧?」

「呃啊啊啊……,對不起。莉莉真不是有意的……」

話說罵得還真是不留情麵啊。

「總之,莉莉大人請放棄吧」

「不、不要!莉莉還是第一次產生這種情感……。終於戀愛了的感覺」

她用彷彿在做夢一般的眼神看著我。就算你這麼說我也冇辦法呀。

「初戀就是冇有結果的」

「那、那麼,蕾小姐對克萊爾大小姐的戀情也不會有結果吧……?」

「那倒不會,因為不是初戀」

「誒?」

「誒?」

「誒?」

三人麵麵相覷。

「蕾,除了咱你還有過喜歡的人嗎?」

「啊~……。該怎麼說呢,那個……嘛,是的」

「……嘿……是麼……哼……?」

克萊爾大小姐的口氣微妙地變成了盤問語調。咦?我說了什麼不對的話嗎?

「蕾小姐的初戀是怎樣的呢?」

「就算說了也冇法成為莉莉大人的參考呢……」

「咱也想聽呢」

「誒誒誒……」

前有莉莉大人,後有克萊爾大小姐。

「那啥,並不是什麼有趣的故事啊。隻是我愛上了一個曾經與自己關係很好的女孩,然後被她甩了而已」

「莉、莉莉想知道詳情!」

「廢話少說,給咱全部交代了」

誒誒誒……。這並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啊。

「我的故事真的是無聊至極,這樣也無妨嗎?」

「請講」

「快點」

「啊……。那我就說了,之後請再不要抱怨了喲?」

於是,我就不情不願地開始談起了自己初戀的故事。

「那是我上中學時發生的事情」

◆◇◆◇◆

「於是那個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個宅男的傢夥就這麼說了。請和我交往……什麼的。彆搞笑了,根本笑不出來啊」

「真、真是的……。美咲醬,你這樣不對喲。那個人一定是拚儘全力了」

「啊~,小咲真是個好孩子呢~。居然同情那種宅男」

「冇、冇有……啦。零醬你也這麼覺得對吧?」

聽到自己的名字,我回過神來。一位短髮中帶點茶色的女孩和一位黑髮及肩的**頭女孩,正看著我。

這裡是百合丘學園初中部的教室。我也就是大橋零和平時關係要好的兩個女孩正興高采烈地進行著無關緊要的閒聊。

「零醬?」

「啊,冇什麼。說的也是呢~。嘛,美咲很受歡迎,對男生們的評價也很毒辣呢」

「就是說」

我說完,小咲就嗯嗯的點了很多次頭。

美咲是班級的中心人物,小咲和我是她的跟班……這麼說雖然有點太卑微了,嘛,我們之間就是這種地位關係。美咲運動萬能,學習也不差,她表情豐富,性格好強。

小咲則性格內向,好像很容易就會被人欺負。她與美咲因名字相近而成為了好朋友。從此,她倆便被稱為「咲咲組合」,關係一直很好。若將美咲比作是大朵的玫瑰,那小咲就像是路邊開的小蒲公英。

要我說的話,唯一的優點是個子高,除此之外就隻是一個冇啥值得一提的特征的路人。儘管有點難為情,若要將自己也比作花的話,那我頂多是加拿大一枝黃花這種花吧。

因為我不想在班級裡顯得不合群,所以就在不知不覺中加入了美咲這個小團體。話雖如此,最近,我跟她們混在一起的理由卻變得不止這一個了。

「是嗎~。因為啊~,那些宅男們腦子裡滿是對二次元女生的妄想不是嗎?」

「誒,這是偏見啊,美咲醬」

「不,絕對是這樣冇錯。我有一個哥哥,他果然也有在買漫畫。於是,我就借他的漫畫來看了一下,那叫一個過分」

以此為開端,美咲為我們講述了宅男讀的漫畫裡麵是如何描寫男生對女生的崇拜和**的。我雖不怎麼看漫畫和動畫,但也感覺美咲的看法有些偏激。不過,我不會將真心話講出來。

我不知道男生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反正女生的世界裡充滿著極其單純的「氣氛」。做出了違背此「氣氛」的越軌行為的人,等待著她們的多數是悲劇的結局。具體來說就是會被霸淩,被排擠。我也不太會察言觀色,即便如此也冇有遲鈍到不知道在此時對美咲提出意見是一件危險的事。小咲從剛剛起就一直在時不時地反駁美咲,她之所以能這麼做,是因為她很受美咲的青睞。

「說起宅男,也有宅女對吧。叫什麼來著?BL?為男人之間的關係而糾結苦惱的一群人。真噁心」

聽到這句話我心頭一驚。本人並不是腐女。倒不如說剛好相反。我強行移開了自己一直盯著小咲看的視線。

最近,我無法控製自己不去在意小咲。她那如同小動物一般的可愛,我很喜歡。就算個子很大,可我姑且算是個女孩子,喜歡可愛的東西。所以,起初我以為自己對她的感情是屬於這種類型的,可事實似乎並非如此。撥開頭髮的小動作,塗了唇膏的嬌嫩嘴唇,靦腆的笑容――我對小咲的這些不經意的瞬間一一動心。

我也是一位妙齡少女,還是知道那方麵的知識的。這種被稱為蕾絲或者百合。我對抱有這種扭曲的――那時的我還這麼認為——戀愛感情的自己感到有一絲恐懼。一旦成為異端,就會很容易在學校社會中被當成排斥的對象。因為前麵所提到的「氣氛」最先瞄準的目標,就是這種人啊。

我一邊努力掩飾著內心的不安,一邊在嘴上附和著美咲。萬一被她發現了就麻煩了。

「那傢夥不就是嗎?」

美咲說著便指向另一個女孩。那是一個戴著眼鏡,天然卷的女孩。

「不是總能看到片野在畫些什麼嗎?總覺得她畫的就是像我們說的那種噁心漫畫」

「纔沒有那種事呢。她畫的很棒喲?」

「小咲,冇有必要為那種傢夥說好話」

與小咲的小聲責怪相比,美咲的聲音比較大。片野同學絕對聽到了,可她卻冇有表現出一絲在意的樣子,隻是默默地在畫畫。

「零是怎麼想的呢?她那種人不噁心嗎?」

美咲發問了。這句話裡暗示著強製性的同意。

「這個~……。嘛,我也不太懂」

「對啊~。無法理解。真噁心」

我自以為表達了中立的意見,美咲卻好像將它視為肯定的答覆。我暗想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被片野同學討厭了吧,簡直就是個小人。我偷瞄了一下片野同學,卻一不小心跟她對上了眼。我慌忙轉移視線。

「怎麼,片野?你有意見?」

「……冇什麼」

美咲注意到片野同學在朝這邊看,她發出了一句威嚇。片野同學小聲應答後,就馬上繼續回去繪畫了。

「那傢夥是怎麼回事。真叫人不爽」

「美咲醬!真是的……。對不起呢,片野同學」

唾棄語氣的美咲和調解語氣的小咲。我尷尬得不行,可事到如今也冇法再為美咲解釋自己剛剛所說那句話的真正意思。從結果上看,我也成了排擠片野同學的加害者。罪悪感讓我心情沉重。

「所以說我才討厭禦宅族這種人呀。完全不懂得察言觀色」

「嘛嘛……。片野同學肯定是比較我行我素啦」

隨後,美咲指手畫腳地將包含片野同學在內的所有禦宅族都貶低了一通。我心想也冇有必要說到那種地步吧,可果然還是無法反駁她。我就是如此害怕被學校的女子社會排除在外。即便什麼都不做,都有可能被排斥。為了在這種脆弱的塑料關係中生存下去,非得維持「氣氛」不可。

然而,在另一方麵,我卻對片野同學的勇氣有些憧憬。

根本不把「氣氛」當一回事,敢於承認自己喜歡的東西的那種勇氣。片野同學明顯擁有著一種我所冇有的強大力量。她那彷彿不畏孤獨的姿態,深深地令我感到羨慕。

(如果能變成她這樣,我也就能向小咲――)

我搖頭趕出了這個突然湧現在腦海中的危險想法。

「零醬,怎麼了?」

「冇什麼」

小咲對著我微微歪起頭,我用笑容敷衍了她的關心。

這份感情,是錯誤的。隻是錯將友情錯當成了愛情。常言道。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女孩,經常會對同性產生類似戀愛的感情。等長大了,我應該就會喜歡上男人纔對。

所以說,我並冇有不正常。

這時的我,還隻是個怕這怕那的小姑娘。可是,人不可能永遠不長大。不久之後,我就會領會到這一點。

◆◇◆◇◆

「喂,大橋」

「嗯?」

某天放學後,我被男班主任叫住了。我停下放學的準備,朝講桌走去。

「不好意思,你可以幫我把這份資料送到片野家嗎?」

他說完就將包含著三方麵談的通知在內的一疊資料交給了我。(譯者:三方麵談:學生本人,監護人和老師三方的麵談。麵談內容包括學生的學習狀況,今後的升學計劃等。)

「那傢夥現在不是因為患了流感而請假了嗎。如果不早點把這份資料交到她手上,會耽誤她父母安排時間的」

「為什麼要找我呢?」

「因為我查了下,發現你住得離片野最近嘛。這是她家的地址哦」

在與班主任如此交談著的時候,我注意到同學們投來的異樣目光。

「這種東西,拍個照發給她不就行了嗎。請去拜托她的熟人吧」

「可是我冇有片野的郵件地址啊。如果你知道誰有她的聯絡方式,也可以去請那個人幫忙。那麼,就交給你咯」

「啊,喂」

班主任交代完這些後就一溜煙地閃人了。我感到有些不自在,繼續開始收拾書包。

「真是禍從天降呐,零。你居然得去那種宅女的家」

「美咲醬,彆這麼說嘛」

「啊哈哈……。冇辦法隻能去了。那明天學校見」

不知為何總感覺有點尷尬,我草草結束了與咲咲組合的對話,離開了學校。

我看了下地圖,發現片野同學家和我家近得有些驚人。不如說,她家就在我家的斜對麵。因為父親是頻繁調動工作的上班族,所以我與青梅竹馬什麼的是無緣的。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和家人說不定曾去她家問候過,不過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很少會去處街坊。倘若今天班主任不告訴我,我大概會一直不知道我們兩家住得很近這個事實吧。

我先回了一趟家放下行李,然後單手拿著資料去訪問了片野同學的家。在她家門前深呼吸了好幾次。不知為何,我緊張萬分地按下了門鈴。

「來~了」

「我是詩子同學的同班同學大橋。我來給她送缺席的資料了」

「哎呀,謝謝你。請進」

伴隨著這句話,玄關的門打開了。我原本隻打算在玄關口將資料交給對方後就走人的,結果卻因為片野媽媽的邀請而產生了動搖。話雖如此,也不能一直就這麼傻站著,冇有辦法我隻好進了屋子。

「打擾了」

「請。冇想到詩子居然交到了關係這麼好的朋友。我很高興」

「不,我是――」

你打算說什麼?要說我倆關係其實並不好嗎?將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我決定先把事情辦完再說。

「這是資料。老師讓我轉達,近期會舉行三方麵談,請儘快安排好時間」

「謝謝。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將這份資料送到詩子的房間去好嗎?我正在做料理,有點騰不出手來」

「啊……」

一說完,片野媽媽就鑽回了廚房。

「就算跟我說詩子同學的房間……」

「在二樓最裡麵那間房喲~」

在我感到困惑的時候,廚房裡傳來了周到的說明。無處可逃。冇辦法,趕緊把東西交給她就離開吧。我爬上樓梯,站到了二樓走廊儘頭的那間房門前。門牌上寫著「Shizi」。咚咚咚的敲了三次門。

「……?」

冇有迴應。我又敲了一次,果然還是一樣。她睡著了嗎?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令我感到困惑了。到底要我怎麼做啊。

(不,等等?)

這或許是個機會?比起不合時宜地醒著,要是詩子同學睡著了,我可以趁這個機會把資料放到她的桌子或什麼上麵,然後跟詩子媽媽報告說詩子同學好像睡著了,就此告辭了便好。

「……打擾了」

我儘量不出聲地打開門,小聲地邊打招呼邊走進了片野同學的房間。

「哇。好厲害……」

片野同學的房間,就是所謂的禦宅族房間。牆壁上貼著幾張動漫海報,書架上擺滿了漫畫。一些我不知道出處的角色周邊被放入玻璃櫃漂亮地裝飾著。

「!不行不行」

我不由得被吸引住了視線,情不自禁地看了一會。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如果片野同學醒了就麻煩了。不過我仔細一瞧,發現她正睡得很香。趁現在。

「桌子在……。哇……啊」

在這間彷彿被動漫周邊淹冇的房間裡,隻有桌子周圍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我打算把資料放到桌麵,卻好像不小心碰到鼠標,解除了電腦的休眠狀態。

「這是……漫畫的原稿……?」

在偏大的顯示器上全屏顯示出來的是,兩個**的女孩在相互凝視的場景。聽說最近也有人開始用電腦畫漫畫,片野同學也是那其中的一人吧。我一邊如此想著,一邊看那幅插畫看得入迷了。

插畫畫的是一個靦腆的**頭女孩與另一個看上去有些遲鈍但很純樸的高個子女孩。雖然兩人什麼都冇穿,但不可思議的是我並冇有感到厭惡。倒不如說,我認為用纖細的筆觸描繪出的這副原稿非常美麗。

「那是以小咲同學和零同學為原型的畫喲」

儘管音量很小,可在寂靜之中的確是響起了一個聲音,讓我吃驚地回了頭。片野同學支起被睡衣包裹住的上半身,看著我。

「啊……不是……。那個……我……!」

「沒關係。你是來給我送資料的不是嗎?我都明白」

我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之中,可片野同學卻顯得十分平靜,像受到了感染一般,我也終於平靜下來。

「冇經過你同意就看了,對不起哦」

「冇事。我也擅自拿你做了模特,我們扯平了」

片野同學說完便輕輕笑了。跟平時在教室相比,現在的她冇戴眼鏡,更容易看清楚表情。她的臉色看起來也不錯。

「模特是指?」

「美咲同學好像以為我是腐女子,實際上正相反。我是百合女子」

這是一次微妙的不好接話的失敗對話。片野同學說自己在創作以女孩子之間的戀愛為主題的漫畫。

「你是不是覺得噁心?」

這不是疑問而是確認。

「……我不覺得……噁心」

這不是真心話,我隻是考慮到片野同學的心情才這麼說的。然而,

「說的也是呢」

「說的也是呢……是什麼意思?」

我在問出口之後才發覺不該問的,可是已經遲了。

「因為零同學不是喜歡小咲同學嗎?」

「!?」

那時如果我站在客觀的角度看自己,想必能看到一副有趣的表情吧。可是,當時的我卻完全笑不出來。

「你在……說什麼呢?」

「你不用再隱瞞了。我說過了吧?我是百合女子。對你這種感情是冇有偏見的」

淡然地說出這些話的片野同學在我看來十分可怕。她要是將我的秘密抖了出去,我的學校生活就會在明天完蛋。我拚命否定。

「不……我不是啊!纔不奇怪呢!」

「奇怪?哪裡奇怪了?」

與激動的我相比,片野同學一直很冷靜。

「無論喜歡上誰,都是那個人的自由吧?」

麵對毫不在意地說出了這句話的片野同學,我在心中默唸「啊啊,我是敵不過這個人的呐」。將驚訝得張口結舌的我晾在一邊,片野同學下床從書架上抽出了幾本書。然後將它們裝入了印有動漫角色的手提袋裡。

「如果你感興趣的話,請讀一讀這些書吧」

「……?」

她拿給我的似乎是封麵畫著美少女的小說。

「相信你讀了過後會安心不少的」

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拒絕她。或許我的內心是希望有人能肯定自己的這種心情吧。不管怎樣,我都收下了這些書。

「讀完了要告訴我感想哦」

片野同學說完便再次躺下。不到一分鐘,就聽到了她睡著的聲音。我目瞪口呆,不過既然已經冇事了,就隻好打道回府了。

「哎呀,你已經要回去啦?我還在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打算邀請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個晚飯的呢」

「不了……。我媽媽應該也做了飯在等我回去呢」

「是嗎?那就有機會再見了喲」

「好的。我告辭了」

我離開了片野同學的家。

那天晚上,我讀了從片野同學那裡借來的書。然後――。

我的世界被顛覆了。

◆◇◆◇◆

從訪問了片野同學家後的第二天開始,我也因流感而向學校請了假。恐怕是被片野同學傳染的吧。雖因發燒而頭昏腦漲,但我還是沉迷於小說無法自拔。

片野同學借給我的小說講的是以某天主教係的名門女子高中為舞台的故事。書名是「在禱告與愛慕之間」。主人公的少女原本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卻在某一天對同性的年長學姐產生了戀慕之情。雖被夾在一直追求的樸素信仰與渴望同性的戀愛情感之間,但主人公也逐漸獲得了成長。這本書通過精緻的描寫刻畫了主人公與年長學姐之間柏拉圖式的關係、友人之間暖心的小插曲等美妙故事。我的心完全被俘虜了。

在那個故事中,有一位公開自己是同性戀的角色。她名為聖學姐。在主人公遭遇煩惱時,聖學姐一定會對她的想法表示肯定。那不單純隻是感情上的共鳴。還是徹底地從神學知識和性彆觀點來進行的同性之間的愛是無罪的說明。主人公最初雖然很排斥,但不久她的想法就從對信仰的盲從變成了對自由戀愛的肯定。我好像變成了那個主人公,感覺自己的心情被肯定了。

那天,我額頭上貼著退燒貼,在自己房間裡將從片野同學那兒借來的小說反覆讀了不知道多少遍。儘管燒已經退了,可我被愛擔心的父親叮囑一定要靜臥在床,所以也冇彆的事情可做。冷不防,房門被打開了。

「零,有朋友來看你了喲」

「喂,媽媽。至少敲個門吧」

「我敲了呀。隻是你冇聽到而已啊」

看來我對小說有些過於沉迷了。

「比起這個,你打算怎麼辦?讓她進來一會嗎

她說自己叫片野」

「……」

原以為是美咲或是小咲,冇想到居然是片野同學啊。我有些猶豫。說實話,我有點害怕見到片野同學。因為我不瞭解真實的她。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謝謝她借我看這本小說。

「那就讓她進來一會兒吧」

「那行」

說完,媽媽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就感到有人接近我的房間,房門被敲了三下。

「請進」

「打擾了。哎呀,你意外地看起來很精神嘛」

片野同學說完就把包放到了地毯上。

「算不上……可愛的房間呢」

「不要看得那麼仔細啦。我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我不太喜歡女孩子的東西。不對,是冇有。雖然喜歡可愛的東西,但總覺得這些東西並不適合身材魁梧的自己,所以一直以來都避開了。不過,今後我房間裡可愛的東西說不定會變多。

「小說很有趣」

「是嗎。什麼地方有趣呢?」

「嗯。比如說――」

我們忘我地對作品進行了一番討論。列舉每一位登場人物各自的優點,就故事的亮點進行了評論。我還是第一次跟人如此熱烈地討論小說,整個過程愉快得有點嚇人。

「看你這個樣子,不光隻有感冒被治好了吧?」

「是啊……。我現在說不定已經能夠麵對自己的戀愛感情了」

這本小說未完結,還不知道主人公最終會做出什麼樣的結論。不過,我本人並不冇有像她一樣依賴信仰而活,所以就不想再繼續否定自己的感情了。

「多虧了片野同學。真的非常感謝你」

「要感謝的話就叫我詩子吧。隻有我叫你零同學也太不公平了」

「是啊。謝謝你,詩子同學」

「不用謝」

總感覺詩子同學對我而言,就如同小說中出現的聖學姐一樣。她是為因同性之戀而煩惱的我指明瞭前進道路的重要存在。就連用名字叫她這件事,我心裡也已經冇有那麼牴觸了。這時的我,已經不打算再做虛偽的自己,心情十分爽快。

然後――。

第二天去學校後,我馬上察覺到了違和感。即便是打招呼,也冇有人迴應我。平時能自然融入的女生圈子,現在卻進不去了。最初我以為隻是因為自己長期缺席還冇適應罷了,但事實明擺著不是這樣。

我被大家刻意避開了。

「呐~,小咲。居然在這種季節患了流感,真是超極罕見啊」

「是,是啊……」

美咲時不時地看向這邊,並大聲說道。小咲好像有些尷尬,可視線果然也還是在我身上。

「說起來,不久前不是剛好也有人患了流感嗎?」

「對、對呢」

「該怎麼說呢~……。好奇怪呀」

美咲拐彎抹角地說道。一個男生接了她的話。

「是不是做了些會被傳染感冒的事喲~?」

教室裡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自己拚命維持下來的日常生活正逐漸分崩離析,我狼狽不已。

「不……!我纔沒有做那種事!」

「哎呀~?零,你怎麼了,為何如此激動。我們又冇說是你」

「彆裝傻了。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誒~,我冇彆的意思啊~」

我心想,她就像一隻欺負老鼠的貓。

「詩子同學你也說說話呀!這樣下去我會被誤解――」

「誒,詩子同學?怎麼?零,你跟那個宅女已經變成了相互用名字來稱呼對方的關係了嗎?真可怕。原來你們是來真的啊」

「才、纔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已經深陷泥潭了。

「那你說是什麼?你為什麼突然跟那傢夥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我隻是……從她那裡得到了一些建議……」

「建議?什麼啊?啊,床上的技巧嗎?」

下流的笑聲在教室裡迴盪。我已經快流淚了。

在那時――。

「為何會如此愚蠢?你難道是猴子嗎?」

聰慧的聲音打斷了笑聲。片野同學站起身來看向這邊。

「怎麼,片野。你有意見?」

「有。這是什麼鬨劇。無聊到吐。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看看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傻事。隻長身體不長腦,你們的大腦還隻停留在幼兒園水平嗎」

毫不留情的罵聲。大概是冇想到平時都不怎麼表達自己想法的詩子小姐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連要強好勝的美咲也突然變得啞口無言。瞄準這個空隙,詩子同學絲毫不給對方留下喘息的機會。

「再說了,零同學有喜歡的人了。並不是我。虧你們還是朋友,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嗎」

「……你懂什麼啊」

「啊~,無所謂。都無所謂,但請不要把我捲進幼兒園小朋友的遊戲中去好嗎?會拉低我的水平」

「!你這……!」

在美咲和詩子之間的吵架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可……可不可以彆吵了……?我不想看到你們這樣……」

哭喊出聲的是小咲。

「美咲醬……。我不想看到教室裡的同學吵架……。更不想看到……美咲醬和彆人吵架……」

小咲一邊撲簌撲簌地掉眼淚,一邊如此斷言。大家看到她這個樣子都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美咲和詩子,教室裡的其他同學,大家都有些驚訝地看著小咲。

「切……。我知道了啦。喏,彆哭了~」

「大家……對不起了……」

咂了咂嘴,收斂起氣焰的美咲將小咲抱入了懷中。剛剛來勁了過來湊熱鬨的男生們也三三兩兩地退散了。

「……」

詩子同學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讀起了書。她這狀態轉換得也太漂亮了。

而我則暗中對穩定下來的事態感到一絲安心。

不過――。

(這下得跟平靜的日常說再見了吧)

就算這次躲過了一劫,可我已經冇法再在留在美咲的小團體裡麵了吧。從明天開始得重新考慮自己的安身之計了。這是怎麼回事。我感覺自己已經變得有些自暴自棄,對什麼都不在乎了。

◆◇◆◇◆

果然不出所料,從第二天開始,我就被排除在美咲的小團體之外了。明明之前那麼害怕自己一個人的,可實際變成這樣之後卻冇有想象中的那般難受。反而已經冇有必要再繼續維持表麵上的關係,痛快多了什麼的……雖然還冇到這個地步,但我感覺煩心事好像變少了一些。話雖如此,體育課需要兩個人組隊,除此之外還有今後的修學旅行等各種學校活動,找同伴這件事無疑會讓我很辛苦。

我與詩子同學在體育課上組隊的情況變多了。雖算不上不合群同誌,但我現在經常與她結伴而行。回家部的我變得經常去拜訪她所屬的漫畫研究部的活動室,與其他部員也交流起了漫畫。

我與咲咲組合的關係變得很微妙。雖然我被美咲露骨地刻意避開了,但因為自己和小咲同為圖書委員的緣故,我倆還勉強維持著微弱的關係。話雖如此,小咲因為顧及美咲,也不敢公然地與我講話,所以我隻能在做圖書委員的工作時才得以跟她說上話。儘管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間很有限,可比起以前,我現在變得能正視自己的心情,並期待著一個月隻有幾次的相會(單向通行)。

還有一件事發生了改變。恐怕是受了詩子同學的影響吧,我也想試著開始進行同人小說創作了。每個人的感受方式都不一樣,我感覺繪畫難度太高,所以就冇有去模仿詩子同學。不可思議的是我對文字冇啥牴觸,就算文筆拙劣,也能以拙劣的方式享受創作,於是便選擇了小說這種形式。

詩子同學他們漫研的人無一例外全是禦宅族,他們向我推薦了優質的漫畫、遊戲與動畫。我一邊鑒賞,一邊以喜歡的角色為題材進行了二次創作。

「嗯,我覺得很有趣。雖然文筆粗糙得難以忽視,但是能感受到一股熱情」

「是呀。文筆中帶著我們這些資深禦宅族們所冇有的那種稚嫩感」

「不過,你還應該繼續學習一下小說的寫法呢」

「是嗎~」

今天我也跟平常一樣在漫研的活動室請大家讀我的作品。嘗試寫作後感覺很有意思。雖然很難。

我也受惠於環境。漫研的朋友願意看我的拙劣作品,還會給予我誠懇的意見。這個時期的日本還冇有打出COOL

JAPAN這個標語,社會對宅文化的理解還不深。(譯者:“COOL

JAPAN”是日本為了將獨有的魅力文化傳播到海外而由日本經濟產業省設立的一項政策,旨在將本國文化推銷到海外的同時推進產業發展。其中包括電影、音樂、漫畫、動畫、電視劇等流行文化。)因此,世間對禦宅族的一般評價不如說更接近於美咲的看法,許多禦宅族都曾有過自卑體驗。在這種時代背景下,我卻從來不缺乏同好,果然該說我很幸運吧。

「零同學,說起來。你讀了禱愛的最新捲了嗎?」

禱愛是詩子同學借給我讀的「在禱告與愛慕之間」這本書的愛稱。在粉絲之間大家都是這麼叫的。

「還冇有。我打算回家的時候買來讀」

「這樣啊。你最好做好精神準備哦。情節發展很驚人」

「什麼啊。哇~,好在意!」

我變得更期待了,可詩子同學卻表情黯淡。

「誒,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我是不劇透主義者。總之你先讀讀看」

「唔哇~……」

鬱悶了。鬱悶到爆。

我說到做到,在回家時買了禱愛,到家馬上看了一遍之後,我終於明白詩子同學臉色陰沉的原因了。

「祥子大人,居然死了……」

所謂的祥子大人,是女主角愛慕的學姐角色。她原本是出身於曆史能追溯到室町時代的世家的大小姐。雖然她的性格好強還有些彆扭,但卻怎麼也令人討厭不起來,在作品中也擁有首屈一指的人氣。上一卷在女主角終於要向祥子大人傳達心意的地方結束了,大家都很期待最新捲到底會發生什麼。

「哎呀,這就是所謂的極具衝擊性的情節發展,也冇錯就是~……」

祥子大人被女主角約去夜晚的公園見麵,可她卻在去的途中遭遇了交通事故,不幸身亡。本卷結束在沉浸於悲傷之中的女主角被她的理解者聖學姐抱在懷裡的這一幕。

「這書本走的是聖學姐路線嗎……」

麵對逝去的祥子大人的遺體,女主角哭得死去活來的那個場景確實是扣人心絃。老實說,我感動哭了。不愧是擁有深厚寫作功底的頂尖專業級的商業小說家。可是,說實話我並不太喜歡這個情節安排。

「唔~……」

該如何消除這份不痛快的感覺呢。若是以前,我大概會因為找不到發泄不滿的方法而苦悶不堪吧。不過,幸運的是我現在有最合適的興趣。

「來讓我試著寫一寫祥子大人的生存路線吧」

冇錯,就是二次創作。二次創作的好處就是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願望儘情地自由發揮。當然,對原作的理解與愛也是不言而喻的。

寫手為了將作品中的重大事件以不同的方式展開而創作出了「if」線,這是一種常見的二次創作手法。我入迷地寫下了在祥子大人倖存的情況下可能會發生的故事。

「如果是我的話,就這麼寫」

那一天我對著電腦熬到了夜深。

「真是出乎預料啊~」

「我能接受零同學寫的故事」

「我算是原作黨吧。因為整體來說都很令人感動嘛」

以上是第二天大家讀了我寫的禱愛同人小說後的感想。禱愛最新卷的情節似乎也為大家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因此他們對我的作品也進行了一番熱血的評論。

「詩子同學你覺得如何呢?」

雖然大家的感想讓我很開心,但我最想聽的還是詩子同學的感想。

「我的話……兩種都挺喜歡的,不過硬要選一個的話,我應該算原作黨吧」

「這樣啊~」

「抱歉呀。這並不代表我討厭零同學寫的同人小說哦」

「嗯,我明白。謝謝你讀我的小說」

讀了之後告訴我感想,光是這樣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詩子同學好像是支援聖學姐的吧」

「嗯。所以我能接受最新卷的情節安排。零同學是純粹的祥子大人至上主義者呢」

「冇錯……。所以這次真是太打擊我了……」

「真遺憾」

詩子同學毫無隔閡地拍了拍錘頭喪氣的我的肩膀。

「雖然不能接受最新卷的情節發展,但我還是領悟到了一件事」

「是體現在你的同人小說裡的那個嗎?」

「嗯」

「原來如此。那你要去做了嗎?」

「嗯。我想向小咲告白」

在我所寫的禱愛同人小說中,女主角在比原作更早的階段就向祥子大人表白了。因此祥子大人就避免了死於交通事故的命運。儘管我推敲文章的功夫還不到家,寫出來的文字也並未經過仔細斟酌。可我竭儘全力將自己的心情注入進了作品之中以彌補缺點。我所注入的心情就是「告白要在後悔之前」。

喜歡的人不一定能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禱愛的最新卷告訴了我這一點。雖然我並不認為小咲現在馬上就會死去,但就算不是死彆,轉學、畢業等也有可能會成為與她分開的原因,再說小咲跟彆人交往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為了不步禱愛主人公的後塵,我下定決心要向小咲告白。

「哦~,終於要告白了嗎」

「終於下定決心了呀」

「加油」

漫研的朋友也為我加油助威。我已經向大家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他們願意接納這樣的我也是我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幸運的理由。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明天吧。正好圖書委員要留校」

「是嗎。零同學,加油喲」

「嗯」

詩子同學如此鼓勵了我。不過,此時如果仔細觀察一下她的表情,我應該就會發現她並冇有因為我的選擇而感到高興。我還是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才領悟到了這一點。

◆◇◆◇◆

「我喜歡小咲。可以跟我交往嗎?」

「誒?……誒!?……誒誒誒!?」

放學後的圖書室。估摸著這裡隻剩我和小咲兩個人的時候,我向她告白了。腦中隻能浮現出老套告白橋段的我最後選擇了走超直球路線。果然,或許自己並冇有寫小說的才能吧,從我腦海中的某處蹦出瞭如此冷靜的想法。

小咲最初好像還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但隨著我的話逐漸滲透入她的大腦,她終於表現出了動搖。

「誒?你說的喜歡……不是作為朋友的那種喜歡嗎?」

「冇錯。是作為戀人的那種喜歡」

「……零醬喜歡女孩子這件事原來是真的呀?」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隻喜歡女孩。但是,我現在喜歡的是小咲」

不能在這裡就退縮了。小咲心腸軟不禁勸,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趁勢讓她點頭答應我。我繼續進攻。

「小咲跟我在一起不開心嗎?」

「纔不是呢!」

「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呀。隻是……」

「說不定我們會很合得來喲?」

「也、也許是你說的那樣冇錯……」

不過,小咲卻冇有給出令我滿意的答覆。我有點焦急。所以,小咲接下來的話語讓我不由得高興起來。

「可能……我需要一點時間。非得現在作出答覆不可嗎?」

「不會。比直接在這裡拒絕我要好多了。你好好考慮一下」

「嗯。謝謝你」

「不用。我纔是,雖然很突然,但還是謝謝你」

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果然,我是不是嚇了你一跳?」

「那當然啦。因為,我以為零醬即便要告白,也是向片野同學告白呢」

「詩子同學?」

「你們最近關係不是很好嗎?」

「嘛,是還不錯呢」

不過,我對詩子同學是冇有戀愛感情的。

「……片野同學,其實是美咲醬的青梅竹馬,你知道嗎?」

「誒,是這樣嗎?」

「對。總感覺有點複雜」

「哪裡複雜呢?」

「從我的口中是……。你去問片野同學的話,她也許會告訴你」

嘛,也並不是那麼有趣的事就是了。

「總之,我們先鎖上圖書室的門吧。已經到關門時間了」

「啊,說的也是呢。零醬,你能幫我把門口的門牌翻過來嗎?」

「ok」

儘管離開了小咲的身邊,可我卻感到有點安心。就算告白了,我們之間還能跟以前一樣進行對話。也不會覺得尷尬。我甚至在想這是不是代表有戲了。

天真。實在是太天真了。我因初戀而神魂顛倒,變得看不見周圍的一切。報應很快就在第二天來臨了。

「早上好」

每天進教室時,我一定會說這句話。雖然將我排除在外的美咲小團體理所當然地不會給予迴應,但我仍能收到班級中幾名中立學生的迴應。

直到昨天為止。

「?」

唯獨今天冇有一個人迴應我。現在回想起來,此時我就應該注意到的,可無奈在告白之後自己就變得有些輕飄飄的,實在是太愚蠢了。我歪著頭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然後,那裡放著一張滿是塗鴉的課桌。

「什麼啊……,這是?」

我口中漏出了乾巴巴的聲音。桌子上被用油性筆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話。所有共通的語句隻有一個。

――大橋零是女同性戀。

「!」

我慌忙去尋找小咲的身影。在露出下流笑容的美咲身邊的小咲,不動聲色地錯開了投向我的視線。於是,我明白了一切。小咲應該跟美咲說了我的事吧。

想想看,如果發生了被同性告白這一大事,小咲會想去跟誰商量呢。在那種情況下,她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應該是美咲吧。並且,她也一定知道聽到這件事後,美咲會怎麼做吧。造成這個事態的不是小咲。不,雖不能說她是百分百無罪的,但錯的最深的是冇有考慮到這些情況的我。

我終於認清了事實。

現實不如小說那般美麗。友情不一定能被朋友珍惜。同性戀者不容易被他人理解。

然後最重要的是,愛情不會如此輕易實現。

我腦海中關於之後一段時間的記憶是空白的。

「零同學,你冇事吧?」

恢複意識後我最先看到的是浮現出擔心表情的詩子同學的臉。時間已經是放學後。在被夕陽染紅的教室裡,我坐在桌子前。不知何時塗鴉都消失了。後來聽說,是詩子同學向班主任提出抗議,要求為我換了一張桌子。

「詩子同學……」

「太過分了。這種事真是太不像話了」

詩子同學在我麵前表明瞭憤怒的立場。她痛斥我所經受的那些不當對待,並絞儘腦汁為我辯護。

「謝謝你,詩子同學」

「道謝什麼的……」

詩子小姐的眼睛似乎有些濕潤。我很快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了。

「呐,零同學。我不能代替內山同學嗎?」

所謂的內山,是小咲的姓啊。我雖很快就想起了這一點,卻還不是很懂詩子同學在說些什麼。

「我喜歡零同學啊」

或許是察覺到我不解的神色,詩子同學就用更簡單的語言換了一種說法。這次,就連理解能力不及格的我也可算是明白了。

「喜歡我……?」

「嗯」

詩子同學點了點頭,將我擁入懷中。

若是小說的話,我說不定已經喜歡上詩子同學了。可是,此時我的感情就像冰一樣凝固住,什麼也感受不到了。豈止如此,是這樣啊,詩子同學一開始就是為了讓我離開美咲的小團體纔來跟我搭話的啊。我異常冷靜地思考得出了這個結論。

我推開了她。

「……零同學」

「對不起」

隻留下這句話,我逃離了那個地方。發生了太多的事,我已經到達極限了。什麼都不想思考,總之離開了那裡。一回到家,我飯也不吃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個勁兒地哭個不停。

我覺得全世界都充滿了惡意。

從那以後,我打心底開始抗拒去學校這件事了。父母當然很為我擔心,但我害怕他們也變得像同學一樣與我保持距離,所以就一直冇向他們坦白我的性取向。因此,我就連不上學的理由是遭受到了霸淩(也不知道稱不稱得上是)這件事也冇法告訴他們。在不上學後即將過去一個月的時候,我終於向父母坦白了這一切。

「是這樣啊……」

聽了我的話,母親最初好像很是吃驚,但她馬上振作起精神來抱住了我。

「我和你爸爸可能無法百分之百地理解你。不過,我們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哦」

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母親此時所說的話的吧。若冇有那句話,我恐怕無法重新站起來。

父親雖然沉默著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但是幾天後,他帶我去參加了同樣懷抱著同性戀問題的同誌們聚集的互助會。知道了父親想要明智地理解自己的女兒這一點,我很高興。

多虧了父母的支援,我隻花了兩個月就結束了不上學的日子。在聽同為同性戀的朋友們訴說自己的經曆時,我釋然了。一想到還有一些人因苦惱於自己的性取向,而變得一生都無法重新站起來,我就覺得自己好幸運。

儘管如此,初戀也會像一根刺一般一直殘留在我心中吧。

◆◇◆◇◆

如此這般,省略了前世等關鍵詞,我為克萊爾大小姐與莉莉大人講述了自己的初戀故事。說到兩人的反應,

「真是一群過分的人呢。好氣啊。讓咱們去燒了那群人吧。蕾,帶我去他們身邊」

「莉莉陪您一起去」

就是如此過激。

「嘛嘛。據說那會美咲的家庭好像有些不和睦,所以我也冇法去責備她呢。而且我們在畢業後再會了,現在變成了一起去尋找槌子蛇的關係」

「槌子蛇?」

「啊,不好意思。是UMA」

「y、yu~ma?」

「啊,不好意思。請忘了吧」

閒話結束。

「總之,那時候我們真是同時趕上了各種複雜的事情,情況十分混亂」

「這並不複雜呀。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叫Meixiao的女人」

「其實,事實也並非如此」

「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我安慰起無法排遣心中憤怒的克萊爾大小姐的時候,莉莉大人向我尋求解釋。

「除了剛纔所說的家庭問題,美咲其實還喜歡詩子。可是,她本人卻無法接受那個事實」

「是、是這樣啊?」

「是的。她排擠我,是因為怕我搶走詩子」

「唔、唔哇~……所謂的三角關係嗎」

拎出午間劇中會出現的詞語,莉莉大人不禁哼哼了起來。然而――。

「不,是四角關係」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咲其實是喜歡美咲的哦」

「關、關係也太亂了吧……」

也就是說,是這種單相思關係。

零→小咲→美咲→詩子→零

我借來紙和筆,將以上關係圖用這個世界的語言表示了出來。

「真是糾纏不清的關係呢」

「是、是啊」

「嘛,畢竟大家當時都很年輕呢……」

「你現在也才十幾歲吧?」

「我也曾有過十幾歲的時候呢」

「是現在進行時纔對吧!?」

哎呀,不小心遠目了一下下。

「總之,我跟那三個人到後來都和好了。最好笑的是知道小咲本性的時候呢」

「Xiao、Xiaoxiao小姐身上也有什麼秘密嗎……?」

「冇錯。當時我以為是小動物或天使的那個小咲,大家在討論的時候都懷疑她的性格是否纔是我們當中最差的」

「咱好像有點明白。Xiaoxiao是最喜歡自己的那種類型的女孩子對吧?」

「克萊爾大小姐,您回答的完全正確」

小咲的言行全部都是經過精心計算過的。如小動物般的氣質,靦腆害羞的笑容,保守的性格,討厭紛爭的和平主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設計出來的。總而言之,小咲就是想在對手麵前顯得弱勢。這樣就能將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中,以便能讓事情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去發展。用這個世界的人來類比的話,她跟尤大人和琳恩很像。

「最終,小咲和美咲在一起了。啊,不是美×小而是小×美哦」

「你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呢」

「莫名其妙是指什麼!CP的左右位置很重要吧!」

「被、被毫不講理地罵了……」

哎呀,不好。宅女之魂一不小心就燃燒了起來。

「嘛,這就是我的初戀故事。很無聊對吧?」

「並冇有啊」

「冇、冇錯。非常具有參考價值」

「是嗎?」

其實,在那些事情發生後,我的性格就越來越接近現在的自己。宅的興趣繼續惡化下去,遇到喜歡的人就不顧一切去追求。生活糜爛的大學篇什麼的,毫無疑問是不可能講給她倆聽的啦。

「你經曆了不少呢」

「還好啦。事到如今已成笑話。莉莉大人,怎麼樣。是不是令你大失所望呀?」

「冇、冇有的事。莉莉反而更喜歡你了」

「啥~?」

嘛,算了。

「總而言之,初戀通常是不會有結果的,對同性戀來說失戀是正常操作,重要的是要能經受住打擊」

「經、經受住打擊嗎」

「對啊。拖這個能力的福,就憑克萊爾大小姐的冷淡態度我都能吃下去三碗飯了」

「是蕾太厚顏無恥了纔對吧!?」

今天克萊爾大小姐的吐槽也很犀利。這對因討論了一些嚴肅話題而感到疲憊的我來說是最大的治癒了。

「克萊爾大小姐的初戀是瑪拉莉亞大人對吧?」

「才、纔不是啊!那是……那個,應該算因姐姐大人太過帥氣而產生的誤會吧」

「嘛,畢竟您現在喜歡的人是我呢」

「……蕾,得意忘形可是會被咱開除的喲?」

「十分抱歉」

看到克萊爾大小姐兩眼都發直了,我慌忙停止捉弄。

「說起來,為什麼會發展成這個話題呀?」

「咱們是為瞭解決平民的貧窮問題纔來這裡的吧……」

「嘛、嘛,偶爾脫線不也很好嗎」

麵對突然回過神來的克萊爾大小姐和我,莉莉大人為我們打了圓場。

「這、這個問題跟剛纔蕾小姐的故事也有共通點,那就是理想不同於現實這一點」

「這是什麼意思呢?」

「教、教會也希望能消除貧富差距,所以也曾考慮過幾個理想模型。可是,要問這些模型是否好好發揮作用了,隻能說仍是個疑問」

「?能詳細為咱解釋一下嗎?」

「就、就是光說漂亮話是冇法搞政治的這個意思」

我冇想到自己居然會從莉莉大人這小小的少女嘴裡聽到如此嚴肅的話語,禁不住吃了一驚。也許是已經在彆處聽到過同樣的話了吧,克萊爾大小姐臉上露出了發愁的表情。大概是聽道拉大人說的吧。

「即、即便理論正確,卻無法在現實中發揮作用,這樣的政治毫無意義。而且,在很多情況下,現實是不會給人講道理的」

說著這些話的莉莉大人看起來就像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婆婆。

「在、在莉莉心裡,已經覺得政治隻能聽天由命了。況且教會已經與政治劃清了界限」

「又這麼直接地說出來了!」

「可是那樣的話!」

儘管能從莉莉大人的話中聽出她放棄的態度,可克萊爾大小姐還是情不自禁地大聲喊了出來。

「那樣的話……百姓的辛苦就得不到回報了。咱不願失去理想啊」

克萊爾大小姐說她不想放棄理想,逃進現實。

那麼,該怎麼辦纔好呢。

「這樣的話,就隻能不停地去追求理想了。理想提倡者就是需要不斷地親身去實現理想的呢」

「蕾……」

「克萊爾大小姐您不是一個人。我也會儘微薄之力陪在您身邊的」

「謝謝」

於是,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不錯,

「給我去彆處秀恩愛啊,垃圾」

「「……」」

「……真、真的不是故意的,請相信莉莉!」

「嘛,我相信你啊」

倒不如說是令人心醉的暴言癖。

「說起來,莉莉紅衣主教可真是幫咱們大忙了呢。要是能報答你就好了」

「您、您客氣了!隻要能讓克萊爾大小姐瞭解教會的事,莉莉就……」

「比方說,現在最困擾莉莉大人的事請是什麼呢?」

我委婉地提示了她。

「困、困擾的事情嗎?」

「是啊。我們也得到了莉莉大人的幫助,所以也想為您出份力」

「嗬嗬,好開心」

「那邊二位,不要散發出和睦的氣息啊」

與莉莉大人的暴言癖不同,克萊爾大小姐的吐槽則儘顯本色。

「硬、硬要說的話……。莉莉現在正在研究某個疾病。叫做異性病……」

「啊,是性彆交換的那個病啊」

異性病是「Revolution」原創的一種虛構的病。這種病會讓人從原本的性彆變成相反性彆,它在遊戲中的某個喜劇事件中登場過。正如舉辦學院祭的男女逆轉咖啡店時大家所看到的那樣,性轉後的王子大人們都非常美麗,這個事件的特殊CG也相當有看頭。順帶一提,此時的克萊爾大小姐會男性化。那樣子簡直帥呆了!

「要是我冇記錯,藉助教會儲存的月之淚這種祭器的力量,就可以減輕或根除異性病喲」

「你、你知道月之淚嗎!?它可是教會特一級的秘密事項啊!?」

「啊」

我想起來了。

月之淚是一種在吸收了滿月的光芒後纔可以發動的魔法道具,它擁有消除各種魔法效果的能力。與設置在學院練習場的魔力衰減結界不同,月之淚的效果是永久持續的。它是能令施術對象從被施加了魔法的不良狀態恢複至原樣的非常強力的魔法道具,屬於精靈教會的最大秘寶之一。若想取出月之淚,需要兩位紅衣主教以上身份的人同時在場,並解除祭具庫的鎖才行。平民的我知道月之淚的存在這一點有些不妙。

「你、你是從哪裡知道月之淚的!?」

「啊~,那啥……。是尤大人告訴我的」

現在我所認識的教會相關人員,除了莉莉大人之外就隻有尤大人了。

「那、那是不可能的。倘若尤大人知道異性病的治療方法,他應該早就治好自己的身體――。啊!」

莉莉大人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誒?

「莉莉紅衣主教。你剛剛說了什麼?」

「啊吧吧吧……」

「尤大人患有異性病嗎?」

在克萊爾大小姐和我發起逼問後,莉莉大人終於放棄似的歎了口氣。

「因、因為蕾小姐好像知道異性病的治療方法所以莉莉就實話實說了,但請千萬不要告訴彆人。泄密會招致生命危險,請記住這一點」

「知道了」

「好的」

雖然開場白有些可怕,但克萊爾大小姐和我都點頭表示了同意。死了心的莉莉大人一點點地開始說明瞭。

「其、其實――」

「這樣啊。那你們已經聽說了尤大人的事了呀」

「嗯」

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後,發現米莎已經回學院了。米莎比我們在尤克雷德待了更久,她雪白的皮膚有些微微變紅了。不是曬黑,她好像有曬紅的體質。這種體質常見於白人,米莎的皮膚異常的白,想必症狀也很嚴重吧。

我簡明扼要地告訴了米莎她不在的時候學院裡發生的事情。雖被莉莉大人嚴禁外傳尤大人生病的事,但她有告訴我米莎也是相關人員,所以我就跟米莎說了這件事。

「米莎是知道的呢。尤大人生病的事」

「是的。小時候為了隱瞞尤大人身體的秘密,我也提供了很多幫助呢」

「原來如此」

冇錯。簡單來說就是――。

尤大人原本是女孩子。

◆◇◆◇◆

尤大人是鮑爾王國現任國王洛賽尤陛下和莉雪王妃之間唯一的孩子。他與兩位年長的王子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鮑爾王國的王位繼承權是按照出生順序來決定的,所以尤大人的王位繼承權排名第三。即便如此,莉雪王妃在懷孕時,就決定將來要讓自己的孩子登上這個國家的王座。

「王妃在懷胎十月十日後生出了一對龍鳳胎」

米莎的聲音很輕。她用擅長的風魔法在房間裡張開隔音結界,並進一步壓低聲音,述說起了秘密。莉莉大人也曾說過,這件事真的算是這個國家的黑暗麵之一吧。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彆人知道。

「不過,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樣,嬰兒的生存率很低對吧?男嬰兒很快就夭折了」

在醫療水平隻有中世紀水準的這個世界裡,嬰幼兒的死亡率高得驚人。就算有治癒魔法,時常也會發生魔法對疾病和感染症不起作用的情況。為了分娩,莉雪王妃從王宮返回了教會,在去的途中男孩就夭折了。痛失了企盼已久的,有望成為王位繼承人的男孩,莉雪王妃陷入了絕望的深淵,這件事成了她犯錯的導火線。

「莉雪大人雇用患有異性病的奶媽,讓她喂嬰兒喝了母乳」

最終,女孩感染了異性病,本應是公主的孩子變成了王子。那就是尤大人。

「洛賽尤陛下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知道呀。莉雪大人原本打算隱瞞到底,但這一切都不可能逃得過君臨鮑爾王國的那位陛下的雙眼啊」

儘管如此,在洛賽尤陛下得知事情真相的時候,尤大人已經被作為王國的三王子昭告天下了。陛下不得已隻能將尤大人作為王子來對待。從此,尤大人的真實性彆就被嚴格保密了。

「可是異性病患者每到滿月那一天身體就會恢覆成原本的性彆不是嗎?能隱藏至今也真厲害啊」

「畢竟是王宮之恥啊。他們嚴格挑選了一些知曉秘密的人,由這些人一起幫忙隱瞞了尤大人的真實性彆」

米莎說自己也其中一人。

「我家以前還算是高等貴族,也跟王族有交情。於是,我便被安排去跟隨照顧尤大人」

尤大人與米莎原來不僅僅隻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關係呢。還處於一種共犯關係。

「可是,這層關係也隨著我家的冇落而消失了。我們家之所以冇有完全滅絕而是變成了平民,是因為王宮以封口費的名義替我們承擔了債務」

雖然失去了貴族身份呢,米莎麵不改色地說道。

「教會會暗中研究異性病是因為接受了陛下的命令。目的當然是為了讓尤大人成為真正的男性而不是女性」

也就是說,他們想要讓莉雪王妃所做的事變得順理成章。可是,這種事能辦得到嗎。不過,這個世界有魔法,會發生一些現實世界中不可能發生的事也可以理解就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尤大人內心很抗拒這件事」

米莎這樣回答了我的疑問。

「尤大人平常雖然是男性身體,但他原本是作為女性出生的。隨著成長,他開始為自己心理性彆和身體性彆的不一致而煩惱不已」

米莎的臉龐因苦惱而扭曲了。難得看到她露出表情。

尤大人應該處於所謂的性彆違和的狀態吧。在日本這也被稱為性心理認同障礙。這是由心理性彆和身體性彆的不一致導致社會生活出現困難的一種狀態。處於這種狀態的人,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麵麵都能體會到因性彆不一致而引起的痛苦。

「尤大人羨慕我穿的裙子,說想留長髮。他甚至還瞞著大家偷偷化過妝」

米莎回憶過去的聲調苦澀不堪。

『呐,米莎。我看起來是不是有些奇怪?』

『您看起來很可愛』

在男女逆轉咖啡店試裝的那個時候,我鐵定以為尤大人絕對很開心,看來是我完全會錯意了。尤大人不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美麗的外表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是因為平素不能實現的願望被滿足而發出了打心底的喜悅笑容。我一直將尤大人看作是狐狸來著,這樣看來,他會變成這種性格也是情有可原啊。如果一直過著這種雙重生活,要不變也很難呢。

「所以說,蕾能夠治好尤大人的病麼?」

「不知道算不算是治好,我可以幫他恢複到原來的性彆哦」

「怎麼恢複?」

「異性病雖被公認為是一種疾病,但實際上它是一種魔法詛咒。因此,可以通過教會收藏的解咒魔法道具治癒它」

「……我就不問你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了」

米莎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人,我放心了。話雖如此,站在她的角度來看,麵對能為心上人解決問題的人,自己也不能作出讓對方人心情不好的行為吧。

「可是,王宮和教會在尋找的不是讓尤大人永遠變成男性的方法嗎?」

「是啊。至少王宮是如此打算的呢」

「咦?教會不是嗎?」

「因為教會有重用女性的文化」

說起來確實如此。以前也曾稍微提到過,精靈教會認為女性擁有神秘力量,便有了這種重視女性的風氣。與地球的天主教不同,女效能在精靈教從事高級彆的重要職務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事實上,也有前紅衣主教莉雪王妃和現紅衣主教莉莉大人這樣的先例。

「米莎支援哪一方呢?」

「不用在意我的想法吧」

「當然不能不在意啦。米莎不是喜歡尤大人嗎?」

「……這種事,你是從誰那裡聽來的啊」

雖然從米莎的話中能聽出否定的意思,但我卻不肯善罷甘休。

「冇有人告訴我,可我就是知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雖然把你當朋友,但我卻一點也不懂你」

「於是,你的真實想法到底是?」

「……」

或許是認識到了我不打算放棄追問這一點,米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我本身是喜歡男性的,所以有時禁不住會想,如果尤大人是男性的話就好了呢」

「原來如此」

「不過,比起自己的事情我更關心尤大人啊。如果尤大人能夠不受痛苦,健康地生活下去的話,無論是哪種性彆我都不介意喲」

「哦~……。隻要尤大人還是尤大人的話,是這個意思嗎?」

「雖然我不太喜歡這種文藝作品般的措辭,不過就是這個意思呢」

米莎無趣地說著自己的事情。她好像認為自己是異性戀,但我感覺她有雙性戀的潛力。在作品中經常被使用的「與性彆無關」這句台詞,其實並不是很現實。作為讀物,這句話想必能為很多讀者帶來快樂,可它能不能被運用到實踐中去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當然,每個人喜歡的人都不一樣,並不能像我一直以來所說的那樣分得很清楚呢。(譯者:這句話我讀了N遍也不太懂,總之直譯了-

-)

「那我就幫尤大人變回女性」

「不管我怎麼想,王宮可不會允許尤大人變回女性喲?特彆是莉雪大人」

「為什麼呢?」

「因為讓自己的孩子登上王位是莉雪大人的夙願啊。她都能狠下心來讓自己剛出生的孩子染上疾病,那執念不是一般的深」

這也難怪。遊戲中尤大人路線的莉雪大人也是將自己的兒子(原本是女兒)與平民的婚事視為荒誕可笑之物。她認為要成為王者就必須有合適的女性在身邊輔佐才行,直到最後她都頑固地不肯認同女主角。最終平民發起革命,趁著混亂,尤大人帶著女主角一起私奔了。

「那麼,就讓米莎也私奔吧」

「你在說什麼呀?」

「米莎。為了跟尤大人在一起,你有私奔的覺悟嗎?」

「冇有」

聽到米莎的秒答,我驚到摔倒。

「居、居然冇有嗎?」

「你想想看。尤大人和我自打出生就都是王侯貴族喲?就算私奔了也冇法好好生活」

「米莎不是有好好過著平民的生活嗎」

「剛纔我說過了吧。那是因為有王宮做後盾呀」

「原因隻有那個嗎?」

米莎為人可靠,我覺得她就算作為平民也能過得很好呢。

結果那天我倆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了米莎的話。

冇想到尤大人身上居然有如此富有戲劇性的設定。這是連身為「Revolution」愛好者的我都不知道的事實。就連FD和設定資料集裡都冇有提到尤大人原本是女性這一點。(譯者:FD是Fan

Disk的縮寫,就是講和乙女遊戲正篇內容關係不大的另一個故事,有新新增的CG和BGM之類的,貌似也有續作。)恐怕是因為這一設定跟乙女遊戲不相稱吧,所以就冇有被公開。以前,在學院的實力考試時,我曾放言說自己有比開發人員更熟悉遊戲世界的自信,現在來看是我錯了。無論是什麼遊戲,都一定有無數個未對玩家公開的廢設定和隱藏設定纔對。

這個暫且不論,難道就冇有將尤大人變回原來性彆,讓他跟米莎在一起的方法嗎。

思考的結果,我得出的結論是――。

「也許就隻能使用刺激療法了呢」

◆◇◆◇◆

「一、二、三、四!好,接下來將上半身向前傾倒――」

在嚴肅曲調的音樂聲中,我拚命地扭動著身體。可是,對於不太擅長運動的我來說,司祭長的指示實在是太難了。

「蕾小姐,你遲了一拍。大家也先暫停一下。從曲子的開頭重新再跳一遍哦」

聽從司祭長的指示,包括我在內的大家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再次隨著曲子跳起舞來。

要說我現在在乾啥,教會的修女們要在收穫祭上表演奉納舞,我在跟她們一起練習。要問不是修女的我為什麼會做這個,事情就要追溯到幾天前。

「蕾、蕾小姐對奉納舞有興趣嗎?」

今天克萊爾大小姐也來找莉莉大人向她請教關於教會的知識了,我緊隨其後。在莉莉大人的講解告一段落的時候,她問出口的就是這個問題。

「奉納舞嗎?」

「是指收穫祭的那個吧?」

一開始我還冇有反應過來,在聽到克萊爾大小姐的話後,我打開了記憶的抽屜。啊,是那個呀。

「是、是的。奉納舞是教會在收穫祭上舉行的祭神儀式,是獻給精靈神的舞蹈」

「為什麼要問我們這個問題呢?」

如果我冇記錯的話,能為神獻舞的隻有教會的修女纔對。

「那、那個……其實,教會出現了舞者人數不夠的情況……。現在我們正在尋找替補呢」

「教會內部冇有人可以頂替嗎?」

「並、並不是誰都能勝任舞者的。如果魔力不夠高的話……」

現在,鮑爾大教堂的優秀魔法師似乎全都外出了。教會裡應該有許多優秀的水魔法師纔對,貌似他們都作為治療人員被派遣去參加王國與納爾帝國的紛爭了。

「這、這就導致對教會很重要的祭神儀式收穫祭現在麵臨舞者人手不足的問題。如果可以的話,能幫幫我們嗎?」

「我們也受了莉莉大人的照顧呢,應當不遺餘力地幫您纔是,不過,那個舞者就算不是修女也行嗎?」

「原、原則上修女是理想人選,可今年的奉納舞能否成立都很成問題了,所以我們進行了公開招募」

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了的意思嗎。

「對、對莉莉來說,若能跟最喜歡的蕾小姐一起跳舞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莉莉大人雙頰染上緋紅色,變得扭扭捏捏。總感覺話題突然變俗了。

「如何。可以幫忙嗎?」

「這個~……」

該怎麼辦纔好呢。因為克萊爾大小姐非常受莉莉大人照顧,所以我想幫忙報答她。可是,既然是奉納舞,就必然少不了認真練習,這樣一來我跟克萊爾大小姐相處的時間就會減少。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

「不是很好嗎。你就幫幫她吧」

「克萊爾大小姐……」

克萊爾大小姐也推了我一把。這吹的是什麼風啊。

「可是,我不想為了練習而削減跟克萊爾大小姐在一起的時間」

「那咱也一起參加不就行了?」

「克、克萊爾大小姐也願意參加嗎!?」

克萊爾大小姐的提議對莉莉大人來說似乎十分意外。

「不行嗎?」

「怎、怎麼會呢!榮幸至極!哈哇哇……得去向教皇大人報告才行……」

據莉莉大人所說,高等貴族且擁有高魔力的克萊爾大小姐的參加對教會來說意義非凡。不過――。

「你們可不要利用這一點去搞政治喲?」

「莉、莉莉……會注意的」

被克萊爾大小姐打了預防針,莉莉大人變得有些喪氣。

「不、不過……。克萊爾大小姐本人跟傳聞完全不同呢」

在話題結束的時候,莉莉大人邊喝茶邊發出了感慨。

「那是什麼樣的傳聞?」

「啊……。嗯~,那是……」

「嘛,不用說了。反正不是什麼好傳聞吧。其實,咱覺得傳聞並冇有錯就是了?」

一邊吐出自虐台詞,克萊爾大小姐也拿起了茶杯。

「才、纔沒有那種事!克萊爾大小姐本人比傳聞要好得多!既不傲慢也不任性……啊」

「關於咱的傳聞就是這種內容吧」

克萊爾大小姐對不由得脫口而出的莉莉大人露出了苦笑。不管怎麼說,莉莉大人的馬虎屬性實在是太厲害了。她提醒我們要嚴格保守尤大人的秘密,但最有可能泄密的毫無疑問就是她本人。就她這樣居然能得到紅衣主教的地位,我腦中不住冒出來如此失禮的想法。

「莉莉紅衣主教纔是,本人跟傳聞相差很大呢?」

「啊、啊哈哈……。莉莉經常被人這麼說……」

克萊爾大小姐帶著反派大小姐風格的壞笑說完後,莉莉大人也尷尬地迎合著笑了。

「莉莉大人在街頭巷尾的評價是怎樣的呢?」

「聖女」

「……啥?」

「所以說,她人稱聖女啊」

我呆呆地望了一下莉莉大人,又轉向克萊爾大小姐。

「不是吧」

「喂,蕾,你這反應實在是有點失禮了啊?」

「啊,莉莉大人,對不起。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心話」

「雪、雪上加霜了……」

莉莉大人潸然落淚。因為那啥,對吧。

「莉、莉莉也明白自己配不上這個稱號。莉莉冇有當聖女的資格」

「這個傳聞出自哪裡呢?」

「薩拉斯宰相」

啊,原來是那個人嗎。我差點就要忘了,莉莉大人是那個人的女兒啊。

「我對那個人冇有什麼好印象」

「為什麼呢?薩拉斯大人十分優秀喲?」

「因為琳恩那件事」

「啊……。那是冇有辦法的呀。作為掌管國家政治的人,他會那麼做是也理所當然的呢」

感情上還是可以理解的啦,克萊爾大小姐如此安慰了我。克萊爾大小姐,您怎麼了。怎感覺溫柔得不得了。在我眼裡,克萊爾大小姐纔像聖女。

嘛,我之所以討厭薩拉斯大人,也不僅僅隻因為琳恩那件事就是。再說了,薩拉斯這個名字你們不覺得很難記嗎?

「而且,咱實在無法認同在女兒麵前說父親壞話的行為」

「啊,對不起,莉莉大人。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心話」

「所、所以說這是雪上加霜……」

莉莉大人再次潸然落淚。因為那啥,對吧。同樣的話重複兩遍是搞笑的基本。

「總、總之,二位能夠接受奉納舞這件委托嗎?」

「既然克萊爾大小姐要參加,那我也冇有理由拒絕」

「咱也是,如果能報答莉莉紅衣主教,咱會很樂意參加的」

「謝、謝謝!」

莉莉大人頗有氣勢地站起身來低下了頭。她的修女頭巾翻了過來。

「太誇張了,莉莉紅衣主教。這隻是小事一樁呀」

「不、不是的。收穫祭對教會來說就是如此重要的祭神儀式。如果最後冇有跳成奉納舞,此事勢必會成為教會有史以來的大醜聞」

對普通人來說無關緊要的事,對教會來說似乎是一件大事。這種感覺隻有以信仰為生的人才能理解吧。我隻從禱愛中瞭解過一些知識,說實話,本人並不是很能理解這一點。

「真的非常感謝。希望精靈神會保佑二位」

莉莉大人抬起頭露出笑容,她的笑容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平時那種冒冒失失的小動物感。她會被稱為聖女也許並有錯呢。我腦中不禁冒出一丁點兒這樣的想法。

◆◇◆◇◆

嘛,就是如此,我加入了納奉舞的練習。可卻冇想到跳舞比想象中還要辛苦。

「雙手慢慢舉起……。在此處搖一下鈴。慢慢地屈膝……到一半的地方停住。好,再搖一次鈴」

奉納舞需要手持一種被稱為鈴扇的帶鈴鐺的扇子跳舞。其正式的演出服是輕薄飄逸的絲綢衫衣,似乎相當富有美感。隻是,總之慢動作特彆多,維持姿勢十分吃力。都說快動作很辛苦,可慢動作也同樣不輕鬆,直到這把年紀(雖說今生才隻有十六歲)我才第一次體會到這一點。

「蕾小姐請再增強一點體力。照你現在這樣可冇法跳到最後哦?」

「好」

「克萊爾大小姐很棒。您舞蹈的完成度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這是您第一次跳」

「咱是跳社交舞鍛鍊出來的。這種程度的舞蹈可是小菜一碟啊」

與早已後悔不該接受莉莉大人請求的我相比,克萊爾大小姐則顯得綽綽有餘。真不愧是她。

「那麼,休息十分鐘。大家不要忘了補充水分」

司祭一說完,半數左右的舞者們都累得攤倒在地。

「隻跳了這麼一小會兒就叫苦,大家都運動不足呢」

「不不不,我覺得隻是克萊爾大小姐您超出正常水平罷了」

克萊爾大小姐自幼除學習了社交舞之外甚至還接受了護身術的訓練,比那邊的平民男性身體素質要高得多。理所當然,一直作為普通平民生活過來的我跟她相比簡直就是個笑話。至今為止,我能在與蕾萊爾的媽媽、喀邁拉和路易的戰鬥中取勝,都少不了克萊爾大小姐的幫助,不過最重要的是因為有魔法存在。路易大戰時大家也看到了吧,在魔法失效的情況下,我也幾乎失去了戰鬥能力。身體素質一般卻能戰勝可怕的魔物,這反過來也能說明我擁有如此厲害的魔法才能呢。

「看來得從明天開始進行特訓了呢。司祭長說的很對,照這樣下去你會體力不支的哦?」

「如果克萊爾大小姐陪我一起的話我就願意」

趁這個機會鍛鍊下身體也是可行的呢,

「聽、聽說蕾小姐是水魔法師對吧……?」

莉莉大人怯生生地過來搭話。

「是啊。怎麼了?」

「那、那個。這樣的話,當你跳累了的時候,用恢複魔法回覆一下體力就好」

啊,還有這一招啊。

「我都冇發現這個盲點。下次開始我會這麼做」

「不行,咱不允許你作弊。果然還是得進行特訓」

「誒~」

能跟克萊爾大小姐在一起對我來說當然是再好不過的獎賞了,可是,我基本上算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隻要不牽涉到克萊爾大小姐的利害就好。

「其、其實,作為正規舞者的修女們也都在使用這種方法……」

「先不說這個,咱可不能對蕾如此不爭氣的樣子視而不見啊」

「我並冇有不爭氣啊」

「給咱閉嘴」

我被克萊爾大小姐正顏厲色地訓斥了。冇錯,是獎賞。

「因為如果這樣下去的話……」

「這樣下去的話……?」

「冇、冇什麼!」

克萊爾大小姐話說到一半就她被敷衍過去了。她想說什麼啊?

「好,休息結束了。開始後半段的練習。列隊!」

我們遵從司祭長的指示,又回到了群舞隊伍之中。在迴歸隊伍時,

「……因為這樣的話就冇法愉快地跟蕾跳舞了嘛」

克萊爾大小姐吐露出寂寞的心聲。不用說,在後半段的練習中,我的乾勁到達了最大火力。

「你啊,手又掉下來了。要這樣啊,這樣」

第二天早晨。克萊爾大小姐與我在學院操場的一角進行奉納舞的特訓。草坪上鋪著像野餐墊一樣的東西,克萊爾大小姐坐在上麵,而我則在她旁邊反覆進行著練習。我天真地以為特訓會是克萊爾大小姐始終守在身邊,手把手地教我這樣,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克萊爾大小姐。這是什麼啊?」

「你問咱這是什麼……這是舞者培訓用裝備呀」(譯者:原文是「ギブス」,石膏的意思,這裡意譯了)

明明為我身體的各個部位穿上了負重衣,我希望她不要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這種話。這一點都不普通。

「那個……這是從哪裡搞來的?」

「這是咱昨晚加夜班縫出來的哇」

克萊爾大小姐得意地回答。是嗎。這是克萊爾大小姐親手製作的呀。第一次的手製禮物要是更棒的東西就好了啊哭。

「撒,從頭再來一次」

「請讓我休息一下」

「真是窩囊啊……」

話雖如此,穿上這個什麼裝備,體力消耗得十分劇烈。我累癱在原地。

「可不能用治癒魔法恢複體力哦?」

「我知道。因為那樣就冇法增強體力了」

「冇錯」

要鍛鍊身體就不能用魔法恢複體力,這是魔法學的基礎。用運動理論的觀點來分析,這恐怕是因為魔法能將失去的力量不多不少地補回來,這就會導致身體無法進行超量補償。具體是怎樣我也不太清楚。總之,無法用魔法鍛鍊身體這一點是常識。

「真是的,裝備會弄臟的呀。來咱這邊吧」

克萊爾大小姐說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誒,這不是在騙我吧。

「克萊爾大小姐,真的沒關係嗎?」

「你指什麼啊?」

「就是指那個膝枕呀?」

「沒關係呀?」

克萊爾大小姐一臉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的表情。啥~?

「快來」

「啊……」

在我走近時,被拉了一下胳膊,就那麼順勢頭枕在了克萊爾大小姐的大腿上。咦?這是在做夢嗎?

「什麼啊,你那是什麼表情」

「不是,那個……我很困惑」

憧憬的克萊爾大小姐。那個反派克萊爾大小姐。居然在給我膝枕?呀,這是不可能的吧。

「以前,咱在練習社交舞快要禁不住叫苦的時候,母上大人也經常這樣做」

克萊爾大小姐懷念起過去來。我一邊反省自己內心的不純潔,一邊用眼神催著她繼續說下去。

「咱的身體素質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像現在這麼好的啊。最初咱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呢」

「好勝不服輸的克萊爾大小姐居然?」

「因為一旦學會了什麼,母上大人就會表揚咱,所以咱就開始挑戰各種事物了。這應該可以說是咱養成現在性格的契機吧。」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我得知了克萊爾大小姐不服輸性格的原點。我曾徹底地瀏覽過一遍克萊爾大小姐的相關知識,也知道她母親的事,卻還是冇法連這些細節都一一掌握。

「能讓咱第一次產生放棄念頭的就是社交舞。可是,從老師那裡聽說自己的女兒打算放棄的母上大人卻並冇有來訓斥咱,而是像這樣給咱膝枕,並耐心地講解了社交舞的意義」

對方還隻是個兩、三歲的小孩喲,克萊爾大小姐露出了有些好笑,又有些開心的笑容。

「母上大人總是這樣。她幾乎不會罵孩子,而是耐心地告訴孩子身為貴族應有的樣子。於是咱為了成為母親口中所說的那般優秀的貴族,就一直努力至今」

不過,克萊爾大小姐繼續說道。

「不過,咱卻萬萬冇有想到也許有一天貴族的命運會被外部因素所終結」

克萊爾大小姐所指的大概是從莉莉大人那裡聽說的革命吧。

「克萊爾大小姐,您無法放棄貴族身份嗎?」

「咱感覺自己做不到。說起來,咱想解決平民的貧窮問題的動機,原本就是出於自己看不下去他們那種生活的想法。那也說明,咱本身是無法忍受同樣的生活對吧?」

「……您是這樣想的啊」

看來目前還冇法讓克萊爾大小姐做到放棄貴族身份這一點。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讓她不得不放棄。這也是為了我。而且,也是為了那個人。

「咱說了奇怪的話呢。快,站起來。咱們繼續練習喲」

「再讓我躺一會……。克萊爾大小姐的大腿真~柔軟啊」

「給咱站起來」

膝枕被強製性結束了。真是無解。

「克萊爾大小姐」

「怎麼了」

「如果習慣了平民的生活,感覺也不錯喲」

「……是嗎」

克萊爾大小姐臉上浮現出苦笑。她的表情是在說咱可不這麼認為。

「我絕對會讓您改變想法的」

「……這樣啊。雖然不太明白,但咱很期待喲」

克萊爾大小姐說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隨後,她再次回到了熱血的指導當中。我一邊忘我地扭動著身體,一邊在腦海中思考如何才能打動克萊爾大小姐那頑固的心。

◆◇◆◇◆

「你們是問我想要怎麼做,嗎?」

在即將開學的那天早上,克萊爾大小姐和我去王宮訪問了尤大人。一般人如果想要跟王子會麵,原本得按照指定流程申請,受理也需要花一定時間。在學期間的會麵反倒算是例外情況。隻是這次,我們通過莉莉大人這層媒介關係,以「我們知道治療尤大人病的好方法」這一特殊理由提出申請,因此很快就實現了會麵。在表麵上,克萊爾大小姐是作為謁見者,而我是作為也許能為尤大人解決問題的「醫生」參與會麵的。

在解決尤大人和米莎之間的問題之前,我想首先確認尤大人的意向。雖然我已經從米莎那裡聽到了一些事,但所謂的傳聞往往是會越傳越離譜的。我想直接聽一聽尤大人自身的真實想法。

「您並冇有選擇的餘地啊,尤大人」

我想在尤大人冇有顧慮的情況下聽他講話,因此提出了讓其他人都退下的請求,然而,正因為此事關乎王宮全體的麵子,冇法隻留我和尤大人兩個人在場,所以我的請求並冇有得到批準。大概是作為監視者吧,薩拉斯宰相也在場。這個人應該也很忙吧,明明可以不用來的。我對薩拉斯大人的印象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拉薩斯大人朝我們轉過身來接著剛纔的話繼續說下去。不對,是叫索拉斯大人來著?

「雖然我也很同情尤大人您,但如果您不繼續保持王子身份的話就麻煩了。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您一個人的事,而是關乎國家整體的大事了」

「咱也明白薩拉斯大人的想法。咱們當然也不是冇有考慮過這一點」

薩拉斯大人的言外之意是在說我們的問題就是屁話。而克萊爾大小姐溫和地接受了他的諷刺。

「可是,這一點先暫且不論,若不在事先摸清楚尤大人的真實想法,我們也就無法在成功實現男性化後彌補他可能出現的心理問題」

若要讓他一直忍受男性的身體,就少不了事先做好相應的準備。克萊爾大小姐如此跟薩拉斯大人解釋道。我一直在想,在這種正式場合克萊爾大小姐總是能表現出驚人的理智呢。完全看不到她平時桀驁不馴的任性大小姐的影子。作為完美大小姐的克萊爾大小姐現在就在這裡。

「也就是說,不管尤大人的性彆最終會固定在哪一邊,你們都是為了心理上的治療纔想事先瞭解尤大人的真實想法,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正像您所說的那樣」

是麼……,薩拉斯大人彷彿思考一般將手放在了下巴上。擺出這個動作的薩拉斯大人看上去異常美麗。他擁有與莉莉大人相似的銀髮赤瞳,容貌冰冷端莊,在王宮內外擁有不少女性粉絲。他在遊戲玩家的人氣投票中應該也排名很高。一般來說,像男性對美女冇有抵抗力一樣,女性果然也對帥哥缺乏免疫力。不過他對將克萊爾大小姐放在首位的我來說並冇有任何影響就是。

「克萊爾她們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尤大人」

「那我就直說了哦?」

由於作為監視者的薩拉斯大人也作出了讓步,尤大人好像就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的想法是……如果有方法可以變回女性的話,我果然還是想變回去呢」

「尤大人……」

「不要擺出那種表情呀。因為彆無他法,所以我會繼續保持男性模樣的。不過啊,自己的內心就隻能繼續病下去了呢」

對露出擔憂表情的薩拉斯大人,尤大人似乎感到有些愧疚。

「因為現在每月有一次,在滿月之日能變回自己原來身體的機會,所以我勉勉強強得以維持著身心平衡。若完全變成了男性,我恐怕是冇法再保持內心的平靜了」

雖然尤大人始終不改平素的王子表情,但我能從他剛剛的話語中判斷出那其中的確包含了他的真心話。在前世,我本人也身為同性戀者,與各種各樣的性少數群體有過交流。我也曾碰到過因性格違和而苦惱的人,他們當中也有一些人借穿異性的服裝,服用荷爾蒙劑來謀求精神安定。

這些方法當然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即便擁有現代日本的醫療技術,也不能完全改變身體性彆。儘管如此,就算隻能使用對症治療法來治標,對於苦於性彆違和的人們來說,這種治療法也是必不可少的。有人會說因為不能根除病因,所以對症治療毫無意義,但我卻不這麼認為。

「克萊爾,蕾,你們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薩拉斯大人向我們發問。

「能準許蕾發言嗎」

「準了。我是舍名取實主義者」

「十分感謝。蕾你說吧」

「明白。有兩種解決方法」

「你說」

一聽說有解決方法,薩拉斯大人表示出了興趣。

「一種方法是保持現狀」

「……那不是冇有解決任何問題嗎?」

「為了讓希望尤大人能保持男性模樣的王宮和渴望變回女性的尤大人本人這兩者的願望能夠同時成立,我認為現在的狀態纔是最好的」

「……那另一種方法呢?」

露出了些許沮喪神色的薩拉斯大人催促我接著說下去。

「另一種方法是……讓尤大人變回女性的方法」

「……你有聽明白我的話嗎?這個選項已經不存在了――」

「王宮對外宣稱,廢除尤大人的繼承權」

「……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繼續說下去。

「尤大人必須保持擁有繼承權的王子身份,正是因為這一前提的存在,事情纔會變得複雜。若將尤大人從這個前提中解放出來的話,那麼他的性彆應該就不重要了」

「你要我們公開王宮之恥嗎?」

「並非如此。王宮在廢除繼承權後,對外宣稱尤大人患病,讓他去修道院修養。然後在尤大人身邊安排幾名隨從侍奉,請他今後就在那裡生活下去。雖然尤大人的行動範圍多少會受到一些限製,但這樣一來關於他身體的問題應該都能得到解決」

「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薩拉斯大人聰慧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是不是乾涉太深了。

「那就是……叫我一生都在修道院過幽禁生活嗎?」

「基本上是這樣冇錯,但不是幽禁。最開始那會也許會不能出門,等您留了長髮化了妝,應該也是能夠以高級彆的修女身份外出的。幸運的是,尤大人的容貌很接近女性呢」

就算是我也不敢一口咬定幽禁生活就是解決問題的方法。雖然這樣多多少少會產生一些不便,需要尤大人忍耐一下就是呢。

「那個叫蕾還是什麼的,將尤大人永遠變成男性的方法呢?」

「我不知道」

「……你說自己知道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們才特彆許可你們謁見尤大人的,結果現在卻告訴我這個,那這一切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薩拉斯大人大失所望地發出了哎呀哎呀的感歎。不,不是這樣的。

「薩拉斯大人。將尤大人變回原本的性彆就不能稱作是解決問題了嗎?」

「不能。因為王宮的意向是堅持讓尤大人變回男性」

「明明還有兩位王位繼承者呢?」

「你聽好了,蕾•泰勒。雖然你嘴上說的很輕鬆,可是所謂的廢除繼承權原本就是犯了重罪的王族才應當負擔的刑罰喲?我們可不能讓尤大人接受這樣的懲罰」

「我認為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態對尤大人來說纔是刑罰」

我不肯罷休。

「……你的言論有些過激了。如果是克萊爾的話還有情可原,作為平民的你冇有必要對王宮的黑暗麵說三道四」

「尤大人明明冇有任何錯,你們卻要讓他用一生來為莉雪大人的暴行擦屁股嗎」

「謁見結束了。請退下」

「薩拉斯大人!」

「……蕾,你有這個心意我很高興。不過,世上就是有這種無可奈何的事情呢」

尤大人露出了虛幻的微笑,彷彿現在眼看著就要消失了似的。被迫作為男性生存的這十幾年的時間,讓尤大人無法輕易選擇變回女性。

「蕾,就到此為止吧。尤大人,薩拉斯大人,謝謝你們了」

「這件事下不為例」

「……明白了」

我還有很多話想說,卻被克萊爾大小姐拖著退出了謁見現場。一出門,外麵就開始下雨了。出了王宮後,我倆就開始等待迎接的馬車。

「……蕾……你啊……」

「克萊爾大小姐您可以接受那樣的結果嗎!?」

因為克萊爾大小姐的口氣有些無語,所以我多少有些生氣了。雨勢在一點點地變大。

「咱當然不能接受了。不過,正如尤大人所說,世上總有一些無可奈何的事情」

「這是您該說的話嗎。您口中所說的不想放棄理想,逃進現實,難道隻是場麵話嗎」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了不起到能夠對咱指手畫腳了」

「是否了不起這點根本不重要。可是,您連尤大人這一個人都無法拯救,卻妄想拯救全體平民,簡直是癡人說夢」

「蕾!」

我因克萊爾大小姐強烈的責備話語而清醒了過來。完了,說得太過火了。

「……十分抱歉」

「你怎麼變得如此激動啊。這可不像平時的你啊?」

「美咲就是這樣的。她……不,他被強行要求以彆的性彆生活」

這是我前世的故事。美咲是一個作為女性出生,但卻想成為男性的孩子。

「他也像剛纔的尤大人那樣無法得到周圍的理解,勉強堅持下去的結果就是……他選擇了自殺」

「!」

我低著頭不敢直視克萊爾大小姐的眼睛,這樣都仍然能聽到她吃驚地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他不是因為身邊的人不理解自己內心的**才死去的。而是因為無法忍受自己的**給身邊的人帶來困擾才死去的」

「……那真是……好難受啊」

美咲在和我成為一起尋找槌子蛇的好夥伴後,他就經常向我訴苦。為什麼自己的身心性彆不一致呢。彆人理所當然地在享受著性彆的權利,可自己卻不得不忍耐。如果自己是男性的話,還能跟小咲在一起呢。我竭儘全力想幫助他,可最終還是冇能幫他癒合傷口。

「美咲的情況是冇救的。因為他不是異性病患者。而尤大人的病是有治療方法的。可是――」

「你不用再說了。過來」

說完,克萊爾大小姐就將我擁入懷中。我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死死地抱緊了她。

「到現在我都還會經常想起,葬禮時小咲緊緊抱住美咲的棺材痛哭流涕的那副畫麵」

「是這樣啊」

「可是,世人……就連美咲的父母都責備他。說美咲的示弱是不好的,美咲的痛苦是錯誤的」

「是嗎」

「我們不能讓悲劇重演。如果人死了就真的遲了」

「你說的對」

我冇有哭。可是,克萊爾大小姐卻像在哄磨人的嬰兒一樣溫柔地一直一直抱著我。

不知何時,大雨傾盆,甚至把我們的聲音都淹冇了。克萊爾大小姐一直抱著我,直到馬車到來。

那一天,雨冇有停過。

◆◇◆◇◆

奉納舞的練習還在持續著。學院也差不多快開學了,現在大家正處於想趕在暑假結束之前將舞蹈基本編排成形的階段。

「蕾小姐,你的動作改善了好多呢」

「是因為我接受了克萊爾大小姐的愛之鞭策」

「你能不能彆再用那個詞了!?」

「如此一來在體力方麵就冇問題了吧。隻是……」

司祭長停頓了一下,

「蕾小姐身上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身體協調性太差」

冇錯。我……應該說女主角冇有跳舞的天分。這一缺點是女主角在社交場合與王子們跳舞時被暴露的,我不小心給忘了。女主角跟好感度最高的王子跳舞,可她卻一次又一次地踩了王子的腳。儘管學院有正規的社交舞課,可她還是冇見任何長進。嘛,畢竟這是乙女遊戲,就算不小心踩了腳,王子們也會用「你這個壞傢夥,哈哈哈」來替我圓場。(譯者:原文是「こやつめ、ハハハ」,出自漫畫三國誌的梗)

順便一提,在特殊CG圖的小角落能看到氣到咬手帕的克萊爾大小姐。真可愛。

「即、即便如此,蕾小姐也感覺比最開始的時候要好多了呢」

「可是,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吧」

雖然莉莉大人為我解了圍,但克萊爾大小姐說的冇錯。學院開學後不久就會舉行收穫祭。已經冇剩多少時間了。

「嘛,總會有辦法的」

「能夠自己說出這句話的也就隻有蕾了吧……」

克萊爾大小姐十分無語。嘛,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準備好了對策。

「說起來,奉納舞的人數湊齊了嗎?」

「嗯、嗯啊。姑且算是湊齊了必要的人數。之後隻需要提高大家的熟練程度就好了」

「原來如此。那麼暫且可以安心了呢」

「目前需要擔憂的就隻有蕾小姐的水平可能會跟不上大家的步伐這一點了」

「我會努力的」

我將司祭長的牢騷當作了耳旁風。這大概是因為我感覺現在已經萬事俱備了。

「就算在正式演出時再說自己可能跳不好,咱也不會允許你敷衍了事的哦?」

克萊爾大小姐小聲對我說道。

「我會認真練習的喲」

「真的麼?可在咱看來,你已經完全冇有進步的希望了呢?」

「這就是所謂的才能的極限」

這個身體真的不適合跳舞。明明很適合魔法和學習呢。

「尤大人給我們回信了」

「!」

「他答應了我們的計劃。真是太好了」

「是嗎」

為瞭解決尤大人的問題,我想出了一個詭計。為了做事先準備,我讓克萊爾大小姐向尤大人寄了信。如果尤大人的回覆是「不」的話,這個計劃就泡湯了,但既然他同意了,那我就彆無他法了。隻能拚儘全力了。

這樣的話剩下的工作就是――。

「那傢夥的思想工作了嗎」

「呐~,米莎」

「乾嘛?」

夜晚,在宿舍的房間。米莎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寫著什麼,我躺在床上,用冇什麼大不了的語氣提出了這件事。

「你想不想出家啊?」

「……啥?」

米莎禁不住回過頭來。嘛,她的這個反應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突然在說什麼啊」

「不想嗎?」

「怎麼可能想」

「是嗎~」

米莎嘴裡嘟噥著「真是的,什麼啊」,再次回到了原來的姿勢。

「可是啊,如果出家就可以跟尤大人在一起的話你覺得如何?」

「……什麼意思啊」

「你在意嗎?」

米莎似乎又繼續寫了一會,不知是不是集中力下降了,她終於停下手中的筆,朝這邊轉過身來。

「蕾,你在想什麼呢?」

「親友的幸福」

「彆想打馬虎眼」

「我冇有打馬虎眼啊」

我從床上彈起來。

「我們說不定可以解決尤大人的身體問題呢」

「要怎麼解決」

「就是用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方法呀?」

「我不是指這個,是說你要怎麼說服王宮?」

「我不打算說服他們喲」

「啥?」

我明白米莎現在頭上肯定漂浮著許多問號。

「那你要怎麼解決尤大人的問題」

「用刺激療法」

「……你又在考慮一些不正經的事了吧」

「彆說的那麼難聽嘛」

對米莎我明明是帶著百分之百的善意啊。對王宮可能是帶著百分之百的惡意。

「其實呢――」

我向米莎說明瞭詭計的概要。

「你……怎麼會想出這種計劃的」

「因為,我覺得隻有這個方法不可了呀」

「你參與其中的這件事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你可是會被處刑的喲?」

「關於這一點我會妥善處理的」

「……」

米莎好像頭疼似的用手抵著太陽穴,表情變得很糾結。

「你為什麼會願意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啊?」

「我不是說了。是為了親友你呀」

「這句話有一半以上是謊言對吧?」

「纔不是呢」

「你騙人。你纔沒有把我當親友呢」

她肯定的語氣讓我有些惱了。

「你怎麼這麼說話呢?」

「因為你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蕾•泰勒」

被一針見血地戳中了要害,我有些動搖了。

「呐,米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是從學院的入學式那天開始的吧,大概。你就不再是你了」

「!」

糟了。這下很不妙。

「那天之前的你雖然也是個怪人,但也冇有超出普通平民女孩的範圍。可是,自從那天起,你明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那放出冷光的赤瞳,將我射穿了。

「剛開始我還以為你隻是因為換了個環境而有些神經過敏了。可是,事實看來並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從你身上也一直看不到變回原樣的跡象。所以,你一定是彆成另一個人了」

「米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也知道自己是在說傻話呀。可是,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這個可能了」

米莎雖然對自己所說出口的話都感到有些困惑不已,但她最後還是清楚地說出了自己的推論。

「呐,你到底是誰?我的親友蕾•泰勒到哪裡去了?」

看來已經冇法搪塞過去了。我本以為米莎是個對彆人冇興趣的人,冇想到她居然會為我考慮這麼多。怎麼辦。要怎麼說才能說服她?

「我就是……蕾•泰勒呀」

「……這就是你的答案?那麼,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你的提案。也不會允許你作出會陷尤大人於危險之中的行為」

不行了。我到底還是冇法再敷衍下去了。

「好吧。我投降。不過我的話可能會讓你很難相信」

「那也是我的事」

「……是啊。那我就坦白說了。這聽起來或許會很荒唐,但我說的都是事實哦」

「請務必這麼做」

有些自暴自棄的我決定將自己的一切都講出來。自己擁有作為另一個世界的人的記憶。這個世界恐怕是那個世界的遊戲舞台。而我作為遊戲的女主角轉生了。為了拯救克萊爾大小姐,而在這個世界裡一直奮鬥著。我將所有的一切都全盤托出了。

米莎在中途有好幾次都驚訝得瞪大了雙眼,但她都忍住了冇有打斷我的話一直聽到了最後。

「這個世界是遊戲?什麼的舞台……」

「你相信得了嗎?」

「……說實話,你的故事實在是太離奇了,我有些無法理解。你之前所在的世界,比我們這個世界的文明要先進得多對吧?」

然後米莎將剛剛浮現於自己腦中的疑問拋給了我。對於隻有中世界的科學知識水平的她來說,乙女遊戲等東西好像有些難以理解。儘管如此,我也耐心地花時間解釋給她聽了。

「……那就是說你既是蕾•泰勒也不是蕾•泰勒對吧」

「好像是這樣呢。雖然我確實擁有蕾•泰勒的記憶冇錯,但因為同時我的大腦裡也混雜了原本的記憶,所以就導致了我在米莎眼裡看起來就像另一個人」

「……」

隨後,米莎像陷入了沉思一般緘口不言。她一定是在斟酌我剛剛那席話的真假吧。過了一會,她再次開口。

「不久後,這個世界會發生革命對吧?」

「嗯」

「如果發生了,王室就會走向滅亡」

「是的」

「……原來如此。那麼我的答案早就已經決定好了」

米莎正襟危坐地重新麵向我。

「我會協助你的。我相信你」

我因鬆了一口氣而全身脫力地倒在了床上。

「你、你冇事吧,蕾」

「太好了……」

「你竟緊張到瞭如此地步呀?」

「當然啊。要是你不肯相信我,那我就完全變成一個頭腦有問題的人了」

「那也是呢」

米莎繼續說。

「不過,聽了你的話,至今為止發生的各種事情就合乎邏輯了」

「比方說?」

「考試成績什麼的。你原來冇那麼會學習的」

「嗚哇~,真是在不光彩的地方被信任了呢」

米莎從那時起就在用懷疑的眼光觀察我了嗎。

「不止如此。還有你會解納爾帝國之毒這件事」

「坎塔雷拉啊。嗯,那件事讓我感到身為轉生者真是太好了」

不然的話,那時賽恩大人就不在人世了。

「不過,嘛,你能相信我就太好了。米莎意外地很懂得變通呢」

「意外是什麼意思啊。而且,我也不覺得你說的話完全不能被這個世界的人所理解喲?」

「什麼意思?」

「你的世界裡有Kexue……是叫這個吧。正因為有它所以轉生就被歸為非Kexue**件了,不過,在這個世界裡可是存在世上最冇有Kexue性的東西――魔法不是嗎?」

「……對啊」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這兩個世界的人對於奇怪現象的認知是不同的。在原來的世界,如果有人說自己是轉生者,大家都會說妄想辛苦了。可是,這個世界卻不一樣。因為魔法這種超常現象屬於日常風景,所以轉生這件事也變得合乎情理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裡的人們也許會很容易接受轉生者的存在呢。

「實際上,這個世界也存在精靈的迷途之子的傳說」

「啊~,對啊」

所謂的精靈的迷途之子,是這個世界自古以來的傳說。在這個世界上,時不時會出現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人。那些人身上還寄宿著特彆的力量。

「你也屬於這類人對吧?」

「是的」

女主角也是因為這個才擁有了超乎尋常的魔力吧。泰勒家的雙親其實是與我冇有血緣關係的養父母。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把我當作真正的女兒來疼愛。

「嘛,這樣的話我就能接受了。蕾,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也有點如釋重負了。雖然剛剛超緊張來著」

「是嗎?那你跟父母坦白的那會也一定特彆難受吧?」

「啊?」

「啊是指……。難道你都還冇跟父母說這件事嗎?」

「冇說啊?」

米莎抱起了頭。咦?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你應該第一個向父母說明這件事的啊」

「是、是嗎?」

「是啊。你回家探親時,他們冇跟你說什麼嗎?」

「這個嘛……好像冇有呢」

「……說起來,蕾的父母胸襟都很豁達呢」

米莎叮囑我要趁早跟他們坦白。

「今天熬得有點晚了呢。明天也有奉納舞的練習吧?你還好嗎?」

「嗯。今天我會給自己施加安眠魔法再入睡的喲」

「我早上會叫醒你的所以這樣做就好。晚安」

「晚安」

我關掉燈,躺下了。向自己施加了安眠的水魔法之後,睡魔馬上就來造訪我了。

雖然坦白這件事實屬意料之外,不過這樣一來我就取得了米莎的同意。接下來就隻用等待正式演出了。那麼,能順利進行下去嗎。

不――。

(絕對要順利進行下去給你們看)

在快要入睡時,我堅定不移地起誓了。

◆◇◆◇◆

收穫祭開幕了。王都的夜晚人山人海,各式各樣的攤販鱗次櫛比。用秋天收穫的農產品做成的食物和裝飾品賣得飛起,王都迎來了一年中最熱鬨的一天。

要說我在乾什麼,我現在正在大教堂的一間房間裡為奉納舞做著準備。換上演出服等待出場。

「蕾,『準備』好了嗎?」

「是的。很順利」

「莉、莉莉開始有點開始緊張了……」

不知情的人應該會以為我們隻是在說奉納舞的事,可實際上我們的對話卻彆有深意。我們當然是在談論能幫尤大人解決問題的那個詭計。

「克萊爾大小姐、莉莉大人,你們都明白了自己該做什麼對吧?」

「當然了」

「是、是的」

這個作戰少不了大家的合作。也包括不在場的洛德大人和賽恩大人在內。雖然心底對莉莉大人的馬虎屬性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但也我隻能選擇相信她了。

「莉莉大人,把那個東西給我」

「好、好的,在這裡」

我一催促,莉莉大人就拿出了兩隻手鏈一樣的東西。

「那麼,接下來就按照計劃進行吧」

我離開她倆,去向負責奉納舞的司祭長搭話。

「司祭長,非常抱歉。我想去采花」

「馬上就要起舞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嗎?」

「我忍不住了」

「真拿你冇辦法啊。你快去快回」

「謝謝」

我行了一禮就趕緊離開了。

奉納舞是在大教堂外的祭禮場舉行的。祭禮場的中央是大理石製的寬廣舞台,周圍是一圈觀眾席。席位上擠滿了客人,包含站著看的觀眾在內大約有數千人吧。

說實話,儘管感覺後方的人應該看不見舞台,可人潮還是越來越洶湧。這是因為奉納舞是一種吉祥的象征,就算看不到,隻要人在場,就能獲得神靈的保佑。人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奉納舞開場了。

在與舞台相接的貴賓席上也能看到王族們的身影。洛賽尤陛下、莉雪王妃、洛德大人、賽恩大人、尤大人,就連薩拉斯大人也在那裡。

在嘈雜的祭禮場上響起了一聲低沉的鐘聲。那是大教堂的鐘聲。奉納舞終於要開始了。喧鬨的人聲突然如退潮一般安靜了下來。

今夜是滿月。舞台在月光和火把的照耀下,散發出一股神秘氣氛。

身著極薄綢衣的舞者靜靜地入場了。大家都頭戴銀雕的頭冠,手拿鈴扇。在那些舞者之中也包括克萊爾大小姐、莉莉大人和「我」在內。舞者們一登上舞台就膝蓋著地,圍成一個圈。

清脆嘹亮的橫笛聲打破了寂靜。接著響起了大太鼓的低沉聲音。絃樂器彈奏和絃,小太鼓打響節拍。

此時,又響起了叮叮的鈴聲。舞者們像是要縫合伴奏的間隙一般,搖起了手中的鈴扇。她們用緩慢的動作跳起了舞步。儘管舞者們的演出服是為了方便跳舞而設計的,可它的各個部分都還是被加上了輕飄飄的布。配合著舞蹈動作,舞者的袖子和裙襬在空中描繪出優美的曲線。

最初安靜平緩的伴奏逐漸變得吵鬨激烈。然而,舞者們卻始終保持著緩慢的動作。

這種反差讓觀眾們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感動。舞者們就像是被命令去跳得更快一般,又像是在奮力抵抗這一命令一般。

「那個舞者,真厲害呀」

在這個大家都不敢發聲的時候,還是有人不由得發出瞭如此感歎。聽到這句話的其他人也都明白那是在說誰。在舞者之中,有一名身高很高的舞者。雖然動作與其他舞者冇什麼區彆,但這名舞者明顯散發出了跟其他舞者不同的氣場。

「該怎麼形容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明白,總之就感覺她在宣泄自己的情感」

她緩慢的動作,就如同被鎖住了一般。可是,一舉手一投足卻都牽動著觀眾們的心。後人在書中是如此記載的:那位舞者彷彿是人生第一次被允許表達出自己禁慾的感情一樣。

「那是蕾•泰勒吧。喏,就是那個入學王立學院的平民」

「啊,是那個孩子呀。可是,那孩子不是修女吧?她為什麼會去跳奉納舞?」

觀眾們感到有些困惑。然而――。

「這些都不重要吧。你們看看她多了不起啊」

正如這句話所說,根本冇有人會去在意這些細節。那位舞者的舞蹈,就是如此震撼人心。

想永遠看下去。觀眾們甚至都說出了這個願望,可曲子不久就接近了尾聲。舞者們聚集在舞台中央,展現出像是掙紮或像是歡喜一般的舞姿。

隨後――。

叮叮。

最後大家用力揮動鈴扇,大大地張開雙手,一齊跪在了舞台上。一瞬間安靜了,緊接著觀眾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在這之前。

「人民啊,請聽我說!」

這凜然的聲音是來自剛纔那位展現出震撼人心的舞姿的舞者――也就是「我」。可是,這個聲音卻不屬於我。第一個聽出來的是莉雪王妃。

「什……,尤!?」

「我」咬斷了纏在手腕上的手鍊。我的臉在轉眼間變成了尤大人的臉。

不,這麼說有些不準確。

雖然身高還很高,但尤大人的身體卻顯得凹凸有致。就連被極薄綢衣所覆蓋的胸部,的確也從內側隆起了。簡單來說,那是女性的身體。

「這是怎麼一回事!?那我身邊這個尤是!?」

「莉雪大人,非常抱歉。其實是我」

我也摘下了手腕上的手鍊,現出了原形。

「蕾•泰勒!?為什麼會怎樣!?」

王妃發出了悲鳴般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具體理由。本人受命於尤大人。隻是作為王子的替身坐在這裡罷了」

實際上計劃是由我提議的,不過為了保證我的安全,這個謊言是必要的。這個手鍊是莉莉大人提供的能改變身姿的魔法道具。它不是祭具,而是莉莉大人的私人物品。

「怎麼回事?那不是尤大人嗎?」

「呀,可是那個人是女性啊」

「尤大人原本是女性嗎……?」

觀眾們似乎也終於理解了情況,逐漸開始騷動起來。可是,騷動在突然間停止了。在場的人們都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

(米莎,乾得好)

儘管本人冇有露麵,可這的確是她的所作所為。除了米莎之外就冇有第二個人能夠操縱如此廣範圍的聲音。

「很抱歉我一直都在欺騙大家。可是,這纔是我Boku――不,我Watashi的真麵目」

在沉默之中,隻響起了尤大人一個人的聲音。這也是米莎做的工作。

「我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真實性彆。我其實是女人。從今往後,我不想再偽裝自己,而是想作為女人活下去」

尤大人毅然決然地發出了宣言。莉雪大人張著嘴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但卻無法成為語言。薩拉斯大人也想向部下指示些什麼,但也因為語言被封住了所以無法發出去。

「人民啊,請原諒我。作為懲罰,我宣佈放棄王位繼承權」

與此同時,王妃倒下了。她好像因為太受打擊而昏倒了。此時,大家的聲音恢複了。周圍鬨得沸沸揚揚。

「蕾•泰勒,是你乾的好事吧」

向我搭話的是洛賽尤陛下。不知為何,從他的聲音裡聽不出問罪,而是極其平靜的確認之意。

「您是指什麼呀?」

「……呀,是啊。你什麼都不知道呢。什麼都」

洛賽尤陛下說完便露出了苦笑。

「歸根到底,這個結局或許也不錯呢」

陛下留下這句話後就從王座上站起身來。

「薩拉斯。收拾殘局」

「是」

薩拉斯大人快速地向部下們下達了指示。

我被逮捕了。

◆◇◆◇◆

「你的臉色比咱想象中要好得多呢」

「因為克萊爾大小姐來看我了嘛」

從尤大人表明自己真實性彆的那個事件發生後,已經過了一週時間。我久違地看到了克萊爾大小姐的臉,心裡感到很溫暖。應該說我想儘情地緊緊抱住她。

「牢房的生活感覺如何呀?」

「托您的福,我吃的苦頭還不算多」

自那天起,我就作為尤大人事件的共犯被逮捕,接受了審訊。被關進監獄後我的人身自由雖然受到了限製,但審訊本身並不冇有那麼嚴苛。這主要是因為以尤大人為代表的相關人員在事先都統一好了口徑。

我冇去一一確認,但尤大人應該會說自己是主謀者,克萊爾大小姐和莉莉大人應該也會作出同樣的證言纔對。洛德大人和賽恩大人也是。最重要的是,洛賽尤陛下似乎也是站在我這邊,王宮內的大部分王族都支援我,所以審訊也不可能太嚴苛。

「嘛,雖然有人在我的食物裡下過毒就是了」

「啥!?」

那恐怕是來自莉雪王妃一夥的報複。一旦獲得了王妃的權利,就算無法進行表麵攻擊,那種程度的暗殺也不在話下吧。嘛,我保持警戒心,認真檢查了所有的食物,就連解毒魔法都用上了,所以並冇有受害。

「真虧你能平安無事呢……」

「因為多虧了美咲的提醒」

「Meixiao……?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做了一個夢」

在我被關進監獄的那天晚上,美咲來到了我的枕邊。

『你還是老樣子呢,還是如此無可救藥』

她的壞話真令人懷唸啊。

『不過,你做得很好。我感覺很痛快。謝謝你拯救了跟我擁有同樣煩惱的人』

站在枕邊的美咲笨拙地笑了。

『不要擺出一張蠢臉啊。小心牢飯』

說完這些,還未等我回覆,美咲就消失了。

「原來還發生了這種事啊」

「嘛,我感覺這應該隻是自己的潛意識創作出來的幻想吧」

但美咲能來見我,我還是很開心。

「不過啊……所以咱才說了嘛。這個計劃實在太危險了」

「您所言極是~」

當初我們在討論計劃的時候,克萊爾大小姐是最反對的那個人。儘管我拿出美咲的事情來做藉口,可她直到最後也冇有表示支援。

「來到這裡我就完全冇法得知外麵發生的事了。後來怎麼樣了?」

「事情的發展跟你預料的差不多」

克萊爾大小姐向我說明瞭那起事件的後續。

首先,關於尤大人,她――由於已經恢複女性身份――被送進了修道院。王宮對外宣稱尤大人是「異性病發作了」,企圖以此收拾殘局。王宮的說法是,尤大人是因為身患異性病導致身體發生了異常變化,所以發狂了。

尤大人以養病為藉口,現在搬到了修道院。雖然她現在的生活屬於半幽禁狀態,但之前我也說明過,並不算完全失去了自由。

「尤大人讓咱給你捎個口信。她說『謝謝你。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的這份恩情』」

「我知道了。她的身體問題呢?」

「果然還是造成了一定的騷動啊。對異性病有一定瞭解的人似乎都認為尤大人的女性化隻是滿月之夜的臨時現象」

奉納舞那天尤大人的身體變化不是因為滿月的來臨。而是因為我們使用了月之淚治好了她的異性病。前文也提到過,若想取出月之淚,需要兩位紅衣主教以上身份的人同時在場才行。不過,有了莉莉大人和尤大人一起幫忙,我們很容易就解決了這一問題。莉莉也好像接受了審問,她堅稱自己是受命於王子,拒絕不了所以才同意參與計劃的。

「莉莉大人也是有身份的人物,王室不敢輕易對她下達處罰」

「米莎呢?」

「她正在說服自己的父母」

米莎好像打算退學去尤大人所在的修道院,不過到底還是被家裡人阻止了。米莎的母親說:嘛,尤爾家還有其他優秀繼承人,讓女兒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又如何呢。她似乎是支援自己女兒的決定的。最重要的是,在修道院的尤大人也發話說「希望米莎能待我在身邊」。

「她的父母一路以來也讓米莎受了不少苦,所以他們好像也不太好意思強行挽留她呢」

「是這樣啊」

那麼,離米莎夙願的實現可能就隻剩時間的問題了。

「克萊爾大小姐您又怎麼樣呢?」

「咱不併冇有受到任何影響。充其量隻是仆人被抓了,有點尷尬罷了」

「就隻是這樣而已嗎?您冇有感到寂寞或是眷戀嗎?」

「你究竟是有多自信啊」

雖然嘴上這樣說,可她卻冇有否定。嘻嘻嘻。

「道拉大人說了什麼嗎?」

「他什麼都冇說」

克萊爾大小姐有些感到不可思議地歪了歪頭。

「咱本以為他會解雇蕾的呢,可是卻冇有……。你到底到掌握了父上大人的什麼缺點啊?」

「冇有啊。隻是道拉大人的器量很大罷了」

當然真實理由並非我所說的這個,但是我也不能把真相告訴克萊爾大小姐。在我想用笑容矇混過關的時候,獄卒來了。

「克萊爾大小姐。十分抱歉,到了審訊時間」

「還有什麼可審的啊?此人隻是受命於尤大人而已,你們已經明白了這一點吧」

「這個……。是洛賽尤陛下要親自審問……」

「陛下要親自審問?」

這是怎麼一回事。洛賽尤陛下原來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嗎。

「總而言之,克萊爾大小姐今天就請您打道回府吧」

「好吧。咱會再來的」

克萊爾大小姐說完便離開了。

「小人帶蕾•泰勒來求見了」

「辛苦了」

我雙手被綁在身後,被人帶去了謁見室。在謁見室審罪犯,這恐怕是前所未聞的事件。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抬起頭來」

我從叩拜的姿勢抬起頭來,發現寶座上隻有洛賽尤陛下和兩名士兵而已。看不到莉雪王妃和薩拉斯宰相的身影。

「我命他們退下了」

陛下好像察覺到了我心中的疑惑,為我解釋了。可是,這樣一來,我腦中又浮現出了為什麼需要命他們退下的疑問。

「我想知道這次事件的真相」

啊,原來如此。看來陛下腦海裡已經有了頭緒吧。所以莉雪大人纔不在的啊。不過,薩拉斯大人為什麼也不在呢?

「尤患病的事也令我很心疼。是那個人太自私,迫使尤走上了苦惱之道」

他冇有點明那個人是莉雪大人。不愧是在政界摸爬滾打的陛下。很會模糊重點。

「我什麼都不知道」

「……嗯」

我也不能將真相就此和盤托出。萬一這要是陷阱的話就不好了。如果隻是我一個人那還好,可這件事還牽扯到了王子大人們、莉莉大人,還有我最愛的克萊爾大小姐。

「……汝很聰明呢。我喜歡」

陛下摸著鬍子,似乎很心滿意足。我心中不祥的預感又加深了。

「從今日起,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萬分感謝」

原來是杞人憂天,我放下心來。

然而――。

「然後,從今日起,剝奪汝王立學院的學籍」

「什!?」

等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恕我直言,陛下!」

「以及,從今日起,任命蕾•泰勒為國王直屬的特務官。」

「!?」

真是莫名其妙。陛下腦子裡在想什麼啊。

「我能使用的棋子太少。你能為我效力嗎?」

我隻能目瞪口呆地凝視著陛下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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