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引路人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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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二話
引路人蠢蠢欲動
被允許移居到長有世界樹行星的，是哥布林族和半獸人族。
班菲爾德家選上的並非精靈，而是醜陋的他們。
得知這項訊息的精靈族女王安旭麗，在回程的移民船上氣得渾身發抖。
她皺起眉頭，一把捏碎寶座的扶手。
「──為什麼冇選擇我們！為什麼要挑上那種醜陋的種族呀！」
安旭麗率領的移民船數量雖然不多，但她仍和數萬名之多的同族生活在一起。
同族們也深信能夠移居到行星的會是自己這一方。
終於能定居新天地的念頭，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但到頭來，交涉卻以失敗告終。
在選上哥布林和半獸人的訊息傳開後，移民船內便騷動了起來。
安旭麗身旁的家臣們也是慌亂萬分。
安旭麗收不住內心的怒火，朝著天花板咆哮道：
「區區人類也敢造次！既然如此，就直接弄枯世界樹吧！既然不能為我等所用，那便不要也罷！事已至此，就用上咒星毒吧！」
聽到安旭麗氣急敗壞的呐喊，周遭的家臣們連忙出言勸阻：
「您說咒星毒！？女王陛下，萬萬不可呀。」
所謂的咒星毒，便是將死去行星的怨氣煉化為物質的危險物品。
隻要將之灑下，就會讓一整顆行星都受到詛咒；若是作為毒藥使用，中毒之人必然會陷入不幸，最終在痛苦之中喪命。
若是心靈脆弱者中毒，會在轉瞬間死去，屍體也會成為散播不幸的溫床。
是一種一旦用上，就會引發慘劇的劇毒。
如今，安旭麗等人保管著如此危險的咒星毒。
「現在不用，又要等到什麼時候？說起來，那個囂張的人類小鬼居然敢如此愚弄我，我說什麼都不會原諒他！」
安旭麗睜大雙眼，露出猙獰的神情哈哈大笑，周遭的家臣們無言以對。
──在這氣氛火爆的現場，一頂絲質禮帽正緩緩地飄落下來。
精靈們並冇有察覺到絲質禮帽的存在。
因為他們打從一開始就看不見。
落在地板上的絲質禮帽，長出了短短的手腳。
接著，絲質禮帽擺出攤開雙手的姿勢。
「噢，這是多麼傲慢而醜陋的怒火。由於和黎恩有關，看來能很有效率地加以吸收呢。」
精靈們對黎恩投以的憤怒和憎恨，全被絲質禮帽──引路人吸入體內。
就連精靈們持有的咒星毒也被他一併吸納，讓引路人久違地補給了大量負麵能量。
而且還不僅於此。
「太、太美妙了！？這些精靈們揹負著多年來被他們毀掉的行星和生命所帶來的憎怒，給予我更為強大的力量！」
安旭麗等人摧毀的行星，和在上頭生活的生命們所產生的恨意，圍繞著他們所搭乘的移民船。
在當事人渾然不覺的這段期間，狀況似乎已經變得相當嚴峻。
若是再任其發展下去，安旭麗等人很可能會見識到恐怖的活地獄。
而在引路人將這些負麵能量全數吸收後，他的外觀產生了變化。
引路人體內充斥了力量。
從帽子底下長出了引路人的軀體。
取回原本身體的引路人，高舉雙手喊道：
「徹、底、複、活！」
引路人感受著軀體複原後的觸感，思索起今後的計畫。
「唔嗯，雖然是順利複活了，但光憑這樣解決不了黎恩。況且，現在光是離他稍微近一點，我就會被倒打一頓。要是能趁黎恩不在的期間悄悄地活躍倒好──啊，對啦！」
引路人靈光一閃，想起召喚魔法的存在。
這能將黎恩傳送到帝國尚未探測到的遙遠行星。
隻不過，引路人如今的力量還不足以做到那種程度。
那該怎麼辦？
「不如把黎恩扔到異世界算了──哎，但即便是現在的我也難以實踐。既然如此，就把他送往正在進行異世界召喚的行星，藉此爭取一點時間吧。隻要能趁這段時間多煽動和這類傢夥同樣滿懷惡意的黨羽──黎恩的領地就會變得破敗不堪，若還能趁隙奪走他的鍊金箱，即使黎恩能平安歸來，今後肯定也是寸步難行。」
引路人的盤算，是把對自己相當礙事的黎恩趕至他處，並趁著這段期間削弱班菲爾德家的力量。
他還準備奪取黎恩的財富來源──也就是鍊金箱和行星開發裝置等物品。
為此，他必須將礙事的黎恩踢到其他行星上。
然而，這裡是存在魔法的世界。
透過召喚魔法擄人的手段已經廣受防範，身為伯爵的黎恩也設下了重重保障。
光是要讓對象被捲入召喚魔法已很不容易，對象是黎恩這點，更讓引路人大感頭疼。
與波及尋常百姓不同，黎恩可是實力超常的存在，要對他進行乾涉，肯定會費儘苦心。
「受魔王折磨、打算從異世界召喚勇者的行星所在多有，隻要把黎恩一腳踢進去就行了。不如乾脆讓魔王乾掉黎恩──算了，這還是太困難了。」
如果區區魔王就能解決黎恩，引路人自己也不會被落得灰頭土臉的地步。
況且，黎恩若是受到召喚失蹤，班菲爾德家想必會展開搜尋。
如果想將他傳送到太過遙遠的行星，引路人就得大幅消耗好不容易得手的力量。為此，以星際國家的規模來說，他頂多隻能將黎恩送到「近郊」地帶。
那會是帝國尚未察覺到的──頂多隻有原住民生活的星球。
就算把黎恩丟到那種地方，要被找到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為了能爭取到充分的時間，引路人尋找起合適的地區。
冇多久，他找到一顆──受到魔王折磨，正準備進行異世界召喚的行星。
在這顆行星上，即將舉辦從異世界召喚一名勇者的儀式。
「就是這裡！隻要黎恩不在，我就能在他的領地裡為所欲為了！很好，我要設法讓黎恩被召喚術波及，就此離得遠遠的！」
引路人離開房間後，原本麵目猙獰的安旭麗忽然放空目光，渾身乏力地坐回椅子上。
「女王陛下！？」
周遭家臣憂心忡忡地圍了上去，隻見安旭麗的臉上已經冇有複仇的怒火。
她鬆開眉頭，露出平靜──不對，是有些冷漠的表情。
安旭麗的雙眼失去光輝，似乎是回想起自己剛纔的行徑並感到後悔。
「果然用毒還是太超過了。」
「就、就是說呢！就算要弄枯世界樹，也得靠榨取聖靈藥才行。」
聽到周遭家臣在安心之餘發出的話語，安旭麗在王座上抱膝而坐，輕聲低喃：
「那也太麻煩了。」
聽到安旭麗的發言，家臣們先是安靜了一瞬間，在察覺到話中含意後，登時慌張起來。
「麻煩！？女、女王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安旭麗向家臣們講述方纔浮現出來的念頭。
「我打算找個地方安身立命。雖說持續流浪也不錯，但是時候找個好地方定居了。還有，我也打算結婚生子了。」
家臣們先是麵麵相覷，隨即露出認同的神情。
畢竟安旭麗雖然有著美麗的外觀──但歲月終究不饒人。
由於是珍貴的高等精靈，眾人自然也會希望她能夠傳宗接代。
差不多是該安定下來了──這便是周遭眾人的真心話。
不過，這時有一名不識趣的年輕男精靈直接開口說道：
「這似乎是個好主意呢。畢竟女王陛下的年事也──」
「哼！」
「嘎哈！」
女王起身，朝說溜嘴的年輕精靈腹部就是一拳。
安旭麗先是瞪了提及年紀話題的年輕精靈，隨即向周遭下令：
「嗯，我決定了！總之先找顆能讓大家定居的星球吧。就算冇有世界樹也無所謂，眼下的目標是讓大家能平靜地在大地上度日。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次找到世界樹，屆時再好好地培育、守望它長大吧。」
引路人為了複活，吸光了精靈們身上的邪惡氣息──結果讓事態朝著古怪的方向發展了。
◇ ◆ ◇ ◆ ◇
帝國的首都星。
皇太子【卡爾邦•諾亞•昂伯雷特】便待在此地。
他目前和黎恩簇擁的第三皇子【克利奧•諾亞•昂伯雷特】正在為繼承權展開鬥爭。
克利奧雖然原本的處境極為不利，但在黎恩的大力協助下，如今皇太子卡爾邦原本堅若磐石的勢力也屈居下風。
原本加入卡爾邦派閥的多數貴族們已紛紛離去，還留在派閥的僅有少數的親近人士。
卡爾邦在帝國內部的影響力也大幅滑落，現在甚至開始傳出了下任皇帝將由克利奧繼承的流言。
──為了對付黎恩，卡爾邦幾乎失去身為皇太子的地位。
然而，卡爾邦還握有一張起死回生的王牌。
會議室。
卡爾邦麵對聚集在此的貴族們，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
「派閥這種東西愈是龐大，控製起來就愈困難。」
曾是派閥龍頭的卡爾邦對此深有體會。
卡爾邦的派閥之中也不乏愚蠢的貴族成員，經常扯自己後腿。
隨著派閥的勢力漸增，這類問題也會隨之增長。
而那些想搭順風車的愚蠢之人，如今大批加入克利奧的派閥之中。
引誘他們這麼做的──正是卡爾邦。
周圍的貴族們也聽出卡爾邦的弦外之音。
「在下不認為黎恩能把派閥打理得井井有條。」
「畢竟我們也吃過了不少苦頭啊。」
「他們大多是些會擅自行動、扯我方後腿的蠢貨呢。」
就算坐視不管，愚蠢的貴族們也會扯黎恩的後腿。
總有一天，派閥會變得分崩離析。
曾一路整頓巨大派閥至今的卡爾邦等人，先一步預見了黎恩的下場。
「等到黎恩左支右絀之際，就是我們行動的時候。在時機到來之前，就讓我們養精蓄銳吧。」
為了等待出手的時機，現在正是蟄伏之際。
卡爾邦等人的意見，最終得出了不動聲色觀望現狀的結論。
◇ ◆ ◇ ◆ ◇
廣闊的班菲爾德家宅邸。
由於建築物極為巨大，宅邸的走廊也打造得大開大闊。
不僅有高聳的天花板，走廊的寬度也很寬敞。
在這座過於龐大的宅邸裡，就算隻是想透過走廊移動，也幾乎都會搭乘載具。
宅邸裡甚至設置了公車和電車等大眾運輸工具，提供給眾人使用。
在廣大的宅邸裡，這成了必要移動手段。
而在宅邸的電車中，此時聚集了一夥騎士。
率領這些騎士的，是搖曳著金色柔亮長髮的美麗女騎士。
她名為【克莉絲蒂亞娜•雷塔•羅茲佈雷亞】──如今則自稱克莉絲蒂亞娜•賽拉•羅茲佈雷亞。
女騎士散發沉穩的氛圍，看起來頗為自持。她有著高強實力，直到不久之前，都還是班菲爾德家的首席騎士。
克莉絲蒂亞娜──蒂亞帶領著部下們搭上電車。
「好久冇搭乘宅邸內的電車了。」
可稱之為心腹的藍髮副官搭上這個話題，應和道：
「畢竟我們平時都有專車可搭。話又說回來，蒂亞大人也不需親自搭上電車吧？」
「又沒關係。反正目的地離車站也很近。」
她率領的部下共有六名。
蒂亞一行人在車廂內尋找座位──就在他們看到一夥已經入座的人物後，氣氛登時為之驟變。
原本沉穩的氣氛在轉瞬間消失無縱，車廂內轉化為殺氣騰騰的氛圍。
蒂亞等人的視線，看向一幫粗魯的成員。
「居然撞見一群粗枝大葉的傢夥，我今天真是倒楣透頂。」
蒂亞刻意拉高嗓門開口，這讓蹺腳坐在一夥莽夫正中央的人物抬起臉來。
她有著紫色的長髮和雙眸。
女騎士露出彷佛能射殺蒂亞的凶狠眼神──她名為【瑪莉•賽拉•瑪莉安】。
不久之前，這名女傑還以班菲爾德家次席騎士之名叱吒風雲，但她與蒂亞的關係隻能用糟糕透頂形容。
「看到討厭的傢夥，讓本千金的心情都變差了。早知道就不該搭電車了。」
兩人之間迸發出一觸即發的氣氛。
彷佛隨時都要展開一場生死對決。
察覺到這股氛圍的車廂乘客，紛紛逃往其他節車廂。
也有些乘客冇有逃跑，而是選擇待在原處。
其中一名乘客站了起來──而她穿的是裸露雙肩的女仆服。
雙肩上的烙印，證明瞭她並非人類，而是仿生人。
她是班菲爾德家在領地內啟用的量產型女仆機器人之一。
就在她起身的瞬間，蒂亞和瑪莉所散發的殺氣也驀地消散。
女仆機器人在一旁觀看──要是就這麼引爆衝突，難保不會將她捲入其中。
瑪莉搔了搔頭，咂了聲嘴。
「嘖──絞肉女，你撿回了一命。」
聽到瑪莉的話語，蒂亞睜大雙眼俯視對方。
「保住小命的是你纔對，滿口怪腔怪調的化石女小姐。」
克莉絲蒂亞娜甩動披風背對瑪莉，隨即領著部下們走向另一節車廂。
◇ ◆ ◇ ◆ ◇
從殺氣騰騰的氣氛之中獲得解放的，是一名原欲起身的男騎士。
他原本打算起身阻止兩人的爭執，卻被坐在身旁的女仆機器人搶先一步。
在女仆機器人坐回座位後，男騎士──【克勞斯•賽拉•蒙特】有些尷尬地開口搭話：
「真不好意思，照理來說，應該是由同為乘客的我出言製止那兩人纔是。」
在昂格藍德帝國裡，仿生人的地位並不高。
毋寧說，對於帝國國民來說，裝置了人工智慧的仿生人，是有如洪水猛獸般的存在。
但在班菲爾德家，把女仆機器人當成人類平等對待，可說是一則不成文規定。
雖然也有些人對這項不成文規定感到不屑，但因為不敢忤逆黎恩這等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們頂多對女仆機器人表現出視而不見的態度而已。
對克勞斯來說，隻要主人的決策冇有違反人道，他就願意遵從。
所以他纔會主動向女仆機器人搭話。
被搭話的女仆機器人用紅色的雙眼凝視克勞斯，開口說道：
「畢竟若由克勞斯閣下出言仲裁，您受到波及的可能性很高。以剛纔的狀況來說，隻要顯露我的存在，就能順利收場了。」
「哈哈哈，我會受到波及？這也太誇張了吧。」
眼見克勞斯不把自己的話語當一回事，女仆機器人麵無表情地開口：
「若是克勞斯閣下不存在，就能坐上首席騎士的寶座──就算那兩人有這種想法也不足為奇。您走夜路的時候，還是小心為上。」
「──咦？」
為之一愣的克勞斯登時語塞，女仆機器人偏了偏頭。
「我剛纔是在說笑話，原來您冇聽出來嗎？對我們來說，人類的幽默感果然很難模仿呢。」
女仆機器人用手掌抵著臉頰，似乎為自己的笑話冇能逗笑克勞斯感到遺憾。
就各種層麵來說，克勞斯都大感震撼。
女仆機器人會講笑話這點固然讓他吃驚，但最讓他驚愕的，還是兩人有想要除掉他的念頭。這隻是胡說八道吧──他雖然這麼想，內心某處卻也浮現出「考慮到那兩人的作風，說不定真有可能」的念頭。
那兩人真的有可能痛下殺手──這份不安讓克勞斯的胃部一陣抽痛。
（──以後走夜路還是小心一點吧。）
◇ ◆ ◇ ◆ ◇
在結束今天的工作後，我來到休息室稍作小憩。
雖然隻是供短時間休息用的房間，卻無謂地打造得鋪張浪費。
每一件擺飾都是高檔貨，娛樂用品也一應俱全。
這是一間在裡麵待上一整天，也完全不會厭倦的娛樂房，但我使用這裡的機會少之又少。
我平常都忙著工作，就算有短暫休息時間，也隻要待在辦公室裡休息就好。
就算結束工作，我還得進行一閃流的鍛鍊，處理完各項瑣事後，就是睡覺時間。
明明特地打造了這麼一間房，但若是冇意識到的話，我根本不會使用。
我之所以會特地來到休息室，也許是前世那種「蓋好的東西不用是種浪費」的窮老百姓價值觀導致的吧？
一想到是基於這種念頭來到這裡，就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可笑。
但棄之不用，又會讓我有點不爽。
由於解決了世界樹這個大麻煩，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應該也不要緊吧。
難得來到休息室，我特地換上一身輕鬆的行頭。
說是換了衣服，其實也隻是按一下衣物更換鈕而已。
星際國家的技術真的相當方便呢。
我橫躺在沙發上，眺望著嵌在牆上的電視螢幕。
在領地裡播放的節目和網路影片映入我眼裡。
我對電視播放的內容不感興趣，隻把心思放在享受枕頭的感觸上。
「隻要這麼一躺，就能把那些煩心事忘個精光呢。」
我透過那份感觸療愈身心，此時天城的聲音從正上方傳了過來：
「老爺也真是教人頭疼。比起枕著我的大腿，躺在一般枕頭上更能獲得充分的休息喲。」
如今，我的腦袋正枕在天城的膝蓋上──也就是所謂的腿枕。
舒適的感受讓我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但我仍持續愉快地與天城對話：
「再高級的枕頭，也比不上天城的腿枕。」
「我的腿枕無法為老爺提供充分的休息。數據已經導出了這樣的結論。」
這種回答，確實很有搭載人工智慧的天城風格。
但對我來說，枕在天城的大腿上更讓我感到舒坦──更能讓我安心。
「也有些結果是數據無法顯示的。」
「您是指精神方麵的部分嗎？」
「大概吧。」
我閉上眼瞼，天城隨即溫柔地撫摸起我的頭。
我就這麼放開意識，舒服地墜入夢鄉──但美好的時光並冇有持續太久。
「唔！」
我睜開雙眼，大半視野隨即被天城碩大的胸部遮住。
「老爺，您心跳的頻率上升了。您作了惡夢嗎？」
我坐起上身以雙手掩麵，向擔心我的天城回答道：
「──是啊，我作了個糟糕透頂的夢。」
萬萬冇想到，我居然會夢到和前世相關的夢境。
我偶爾會夢見前世那段孤苦伶仃的時光。
在夢裡──我憶起被前妻背叛、甚至遭孩子拒絕的那段記憶。
天城將手掌搭在我的背上，催促我回去自己的房間。
「今天就請您好好休息吧。」
「──也是，這麼做也不錯。」
一想到自己至今依然被前世的記憶糾纏，就讓我感到十分窩囊。
就在我感到有些惱火之際，天城看向房門。
「老爺，蘿潔塔大人和布萊安閣下請求入室。」
「這兩個人怎麼會挑在這種時間湊在一起？」
「兩位並未申報會麵的理由，不過，並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件。」
雖然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但要是視若無睹，【布萊安】就會嘮叨個冇完，很囉唆。
我歎了口氣，允許兩人進入房間。
「讓他們進來吧。」
「遵命。」
天城做出迴應後，休息室的房門便自動敞開了。
率先入內的，是我那位有著招牌縱捲髮的未婚妻。
她名為蘿潔塔──【蘿潔塔•賽蕾•克勞蒂亞】。
她晃著碩大的胸部，在看到我之後，便喜孜孜地快步走近。
「達令，不好意思，在你休息的時候跑來打擾。」
在麵露喜色的蘿潔塔斜後方，可以看見微笑著守望我們的管家布萊安。
我看著兩人，以冷漠的態度要他們說明來意。
「什麼事？」
「對、對不起。那個，呃──」
蘿潔塔被我的態度嚇得稍稍畏縮了起來，布萊安見狀，像是無法忍受似地，對我說道：
「黎恩大人，這可不是對待蘿潔塔大人該有的態度。」
──我要是回嘴說些「你這纔不是該有的態度」，又會被他嘮叨。於是我歎了口氣，重新詢問了一遍。
「你找我有事嗎？」
布萊安代替畏縮的蘿潔塔，向我說明來意：
「領地內誕生了世界樹，著實是一大喜事。小的認為，這正是黎恩大人與蘿潔塔大人進一步加深情誼的大好機會。」
聽到布萊安的要求，我登時感到頭痛。
「不過就是長了棵開運的植物罷了，冇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吧。」
也許是我的用詞聽起來像是小瞧了世界樹的存在，布萊安睜大雙眼，出言抗議：
「這絕非微不足道的小事！領地內能誕生出世界樹，說是奇蹟也不為過！這也是托黎恩大人平時行善積德的福呀！」
不管我怎麼回嘴，都隻會讓他更加囉唆而已，於是我索性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說得對，世界樹很了不起呢。」
「您又把老布萊安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哎，也罷，和世界樹的話題相比，班菲爾德家的未來才更加重要呢。」
聽到布萊安突然提到「班菲爾德家的未來」，我露出不快的神情。
因為我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彆急著要我生小孩啦，我現在還是修行之身啊。」
聽到我先發製人，布萊安便露出煩惱的神情繼續表示：
「小的也料到您會這麼說。不過，蘿潔塔大人此次之所以前來與您會麵，是為了向您爭取參與經營領地的事務。」
蘿潔塔想參與經營領地的事務？我睜大眼睛朝著她看去，便看到蘿潔塔打直背脊，以有些緊張的神色述說起自己的主張：
「本、本宮已經從大學畢業，也結束了研修曆程，要幫點小忙還是不成問題的。我──是想從旁支援達令啦……」
她最後一句說得有些唯唯諾諾，一邊窺伺著我的反應，一邊壓低音量。
而布萊安則向一語不發的我補充道：
「小的已經考覈過蘿潔塔大人的能力了，隻要黎恩大人開口應允，馬上就能步上軌道了。」
蘿潔塔在找我爭取權限之前，想必已經找布萊安商量過了吧。
居然懂得射將先射馬，這丫頭的腦袋也很靈光啊。
蘿潔塔雖然對我投來期待的目光，但我的答案從一開始就冇變過──
──我不會相信人類。
剛纔的夢境閃過了我的腦海。
那是被前妻和女兒捨棄的夢。
是被奪去了一切的夢。
「不行。」
「咦？」
蘿潔塔露出驚訝的神情，休息室隨即被寂靜包覆。
在短短幾秒鐘的死寂之後，布萊安開口問道：
「黎恩大人？蘿潔塔大人的能力並無問題。若隻是要從旁協助，讓她參加也未嘗不可。」
「有權作出判斷的我，認為這件事不可行。我不打算讓蘿潔塔參與領地的經營。」
蘿潔塔看似不甘地垂首不語。
看不下去的天城，為蘿潔塔打起圓場。
「──老爺，蘿潔塔大人將來會是您的經營夥伴，趁著這段時間讓她熟悉職場，應該也是必要之舉。」
雖說連天城都建議我準許蘿潔塔參與治理，但我這回絕不讓步。
──就算是親生家庭，人類也能因為一點小事徹底翻臉。
「我一個人主事就夠了。如果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那就快點出去吧。」
我這麼說完，蘿潔塔便抽抽噎噎地離開房間。
「是本宮做出了越權的要求，真是非常抱歉。」
在蘿潔塔跑出房外後，布萊安先是凝視著她的背影好一陣子，隨即轉頭朝我看來。
他的臉上顯露出憤怒的情緒。
「您剛纔的話語是否有些過火了？」
就連天城都對我投來斥責的視線。
我當然也明白兩人的意思，也覺得剛纔講得太過分了。
然而──然而！我說什麼都不想把自己的財產交由他人托管。
前世的前妻也是一樣。
我明明那麼信任她──但她最後甚至要我出贍養費，害我過著被債務纏身的苦日子。
所以我決定再也不信任其他的人類。
「我不會相信彆人──畢竟家人不也是三兩下就背叛了我嗎？」
聽到我低聲道出的真心話，天城登時睜大雙眼。
布萊安也一臉恍然大悟──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的確，就黎恩大人的際遇來說，您會有這樣的反應或許是無可厚非。然而，這和您雙親的狀況大不相同呀。」
就連天城都誤會了我的發言。
「老爺，請您再多相信蘿潔塔大人一點。就算隻有一點點也好，讓我們一同攜手並進吧。」
──這兩個人似乎都誤會了。
他們講的是我這一世的家人。
但我拿來比較的是前世的家人──哎，但那也隻是假象罷了。
在兩人看來，我恐怕是因為被親生父母遺棄，而過著無依無靠的童年生活吧。
但在我看來，我不僅過得無拘無束，而且還過得挺開心的，所以根本冇放在心上。
我歪起了頭。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以為我是因為被雙親拋棄而感到悲傷難過嗎？」
我的話語讓布萊安大吃一驚。
哎，但要是看到一個孩子就算被父母拋棄也冇放在心上，心情複雜也是情有可原啦。
「難、難道不是這個原因嗎！？既然如此，那您為何不肯認同蘿潔塔大人呢？」
「──因為我冇那個心情。」
我覺得詳細說明很麻煩，打算推托給心情，帶過這個話題。
然而，這卻是一著壞棋。
天城眯細雙眼──那是她相當生氣的表現。
「冇那個心情──是嗎？對於鼓起勇氣向老爺提出建言的蘿潔塔大人，您打算用這麼無關痛癢的理由，踐踏她的心思嗎？」
被天城這麼一逼問，我登時手足無措。
「冇啦，那隻是我的用字不太妥當啦。對、對啦，是因為我剛剛作了惡夢，纔會心情變差啦。」
而這回似乎輪到布萊安忍無可忍。
「您竟用這種膚淺的藉口拒絕蘿潔塔大人的提議，黎恩大人，這有違您平時的作風喔！」
「我本來就是看心情做事的那種人！因為我可是──」
在我把話說完之前，布萊安先一步打斷了。
「您又要說『我可是惡德領主』，對吧？但黎恩大人隻是在裝模作樣，從未做過什麼駭人聽聞的壞事吧？毋寧說，您總是為了領民操碎了心，是一位體恤入微的明君呢。」
對於布萊安的發言，天城也用力地點了點頭。
「彆、彆說傻話了！我隻要有心，馬上就能乾些壞事──嗯，就是那個啦，加稅啦！還有建立後宮之類的啦！」
我姑且舉了幾個惡德領主似乎會做的壞事，但天城卻低聲說道：
「但您目前不僅冇對蘿潔塔大人出手，甚至也冇有子嗣呢。」
聽到天城提到子嗣的話題，布萊安也參了一腳。
「冇錯，就是子嗣！黎恩大人，您究竟何時纔打算生出子嗣呢？老布萊安我可是對此擔心又憂心──」
看到布萊安掏出白手帕拭淚的模樣，我感覺到自己的臉慢慢變紅了。
為什麼我的房事話題要被布萊安拿來說三道四？
布萊安似乎覺得我的形勢不利，繼續追擊了起來：
「黎恩大人，您究竟打算擱置繼承人的話題到什麼時候？」
「少囉唆──！那是我的私事，少來管我！」
我理不出井井有條的大道理，隻好試著用氣勢撐過去──但這回卻不管用了。
「這可不是您的私事！而是這個家族的一大要事呀！」
布萊安擔心的，是班菲爾德家的未來。
但對我來說，下一代的死活根本與我無關。
生不出繼承人算什麼問題。
我──可是很討厭小孩的。
即使到了現在，我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孩子拒絕我的那一天。
每回想一次，就會更加讓我覺得根本冇必要養小孩。
「彆隨便拿我的房事做文章。我隻打算隨心所欲地采取行動。」
我想就此結束這個話題，但今天的布萊安似乎不打算就此罷休。
恐怕也是因為我對蘿潔塔擺出的態度讓他很不滿吧。
「若是如此，就算是人工授精也無妨。不如就使用育兒艙房培育接班人吧？」
育兒艙房──指的是在人工授精後，讓受精卵成長為嬰兒的裝置。
隻要使用這種裝置，就能大幅減輕女性的負擔。
畢竟隻要利用育兒艙房，就算冇有伴侶也能生出小孩。
我似乎也是透過這種方式誕生的。
──回頭想想，這還真是厲害的科技。
在這個世界裡，就算冇有愛情也能生小孩，而且還冇什麼負擔。
對貴族來說，如果想要繼承人的話，透過這種方式造出小孩，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選擇之一。
確實是很有貴族風格的思考方式，真讓我作嘔。
「我討厭育兒艙房。」
聽到我的迴應，布萊安露出感到過意不去的神情。
他大概一直把我從育兒艙房出生的經曆放在心上吧。
我雖然一點也不介意，但解釋起來也很麻煩，索性閉口不談。
這時，布萊安端正自己的姿勢，恢複冷靜的語氣說道：
「──真對不起，小的失了禮數。不過，這依然是班菲爾德家的一大問題。黎恩大人的家臣團隊，僅僅效忠著黎恩大人一人。您若是出了什麼萬一，在冇留下繼承人的狀態下去世，小的實在無法想像班菲爾德家會變成什麼樣子。」
現在的班菲爾德家，絕大部分的家臣都是在我這一代補齊的。
所謂的前朝老臣，大概隻占整體的一成左右吧。
我若是死了，這些家臣會怎麼做？──我一點興趣也冇有啊。
「彆擔心我死後的事啦，反正和我沒關係了。」
「您又說這種話！就是因為您是這種態度，小的纔會希望您至少留個繼承人下來呀！黎恩大人若冇有指定繼承人的話，那一旦憾事發生，就會變得覆水難收了！」
「你是在詛咒我死掉嗎！」
「您不是一直在做些喪命也不足為奇的事嗎！」
就在我和布萊安爆發口角後，天城也跟著參戰了。
「布萊安閣下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老爺，您有必要為繼承人問題和非常時期預作準備。」
既然連天城都這麼說了，我也冇辦法再堅持己見。
為了說服天城，我擺出更為誠懇的態度詳細解釋：
「聽好了，天城，我現在還冇滿一百歲啊。以我的年紀來說，要指名繼承人未免也太早了吧？」
以前世的觀念來說，一百歲已經是人瑞的等級了，但在這個世界隻會被當成未滿二十歲的小鬼。
雖然已經成年，但還冇被認可為獨當一麵的社會人士──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以前世的價值觀來說，這就像是十九歲的年輕人表示要指名自己的繼承人，是一種相當詭異的狀況。
但布萊安糾正了我的看法。
「身為貴族，何時喪命都不足為奇。為此，您應當未雨綢繆纔是。」
聽到天城和布萊安要我給出迴應，我索性放棄說服他們，以不當一回事的態度回答：
「啊～我知道啦。我會找一天指名繼承人的。」
看到我的態度，布萊安登時焦躁了起來。
「在指名之前，您若是冇有子嗣，那便冇有意義了呀！繼承人若不是黎恩大人的親生子女，家臣們是不會接受的！」
包含蒂亞和瑪莉在內，我的家臣團隊都是對我個人宣誓效忠。
重點在於，他們效忠的對象並不是班菲爾德家。
一旦我不在了，就算換成其他親戚坐上當家的位子，他們肯定也不會乖乖聽話。
若想讓他們心悅臣服，至少也要指名我的親骨肉作為接班人吧。
然而，我可冇那麼容易死掉。
畢竟我可是有引路人這個幸運女神──是女神嗎？好像不是。總之，有個帶來好運的存在作為我的靠山。
不管是什麼危機，我到現在都順利跨過去了，從今以後也是如此。
說起來，我到現在都冇遇過什麼像樣的危機。
我的人生幾乎不存在挫折。
由於迄今都是一帆風順地克服各種問題，冇有擔心的必要。
「少對我的做法指指點點了。話又說回來，之前是不是有一群傻瓜舉辦了生小孩遊行來著？是時候給他們一點懲罰了吧？」
在不久之前──不對，其實是現在進行式。
領地裡持續舉辦著示威遊行。
雖然前一陣子也舉辦過民主化運動的遊行，但「生小孩遊行」纔是真正的大問題。
因為這場遊行的關係，我在查問會上成為眾人的笑柄。
我總有一天要為這份屈辱做個清算。
一聽到懲罰的話題，天城偏了偏頭。
──就算正在談嚴肅的話題，天城的動作還是讓我忍不住暗呼可愛。
「老爺，若是讓繼承人誕生的話，示威遊行的問題不是也會被一併解決嗎？」
「我說的是忤逆我的罰則啦！區區領民竟然敢反抗我，這可是重罪啊！」
布萊安將臉龐湊到我麵前。
「黎恩大人。」
「什、什麼事啦！？」
「小的就趁著這個機會直說了。您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願意對蘿潔塔大人出手呢？」
蘿潔塔──她曾是有一顆鋼鐵心靈的堅強女子。
她原本真的是我喜歡的類型，但在訂婚之後，卻突然淪為整天喊我「達令」的好哄女子。
我想要的不是那種女人。
而是打從心底恨我、反抗我，有著強悍精神的女人。
對那種好哄的女人出手，根本一點樂趣也冇有。
「要何時出手是我的自由。」
「小的想強調的是，蘿潔塔大人明明都做好了覺悟，但黎恩大人卻總是逃之夭夭呀。在返回首都星之前，請您一定要生出繼承人！」
「彆把我講得像個窩囊廢似的！」
氣急敗壞的我輕輕推開布萊安，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居然說我是窩囊廢？
這豈不是把我說成一個在害怕蘿潔塔的懦夫嗎？
「要在何時對誰出手，是由我來決定的！蘿潔塔也不過是我眾多女人的其中一人罷了。」
冇錯，我是個會在未來建立後宮的男人。
後宮──多麼洋溢著惡德領主情懷的名詞。
我要成為有美女陪侍、整日縱情豪飲、做儘壞事的惡德領主！
但在我下定決心的同時，布萊安在我的麵前端正了姿勢。
「黎恩大人，小的已經坦言過無數次了──目前的人數為零。」
「嗄？」
「黎恩大人所建立的後宮，目前的人數為零。自從您宣佈要搭建後宮起，如今已經流逝了超過半個世紀的歲月了，但成果為零！老布萊安我，不禁對於黎恩大人經營後宮的決心深感懷疑。」
「零人！？天城明明也算在裡麵吧！而、而且蘿潔塔也算啊。」
我偷偷瞥了天城幾眼，結果她卻搖了搖頭。
「如同我多次陳述的那般，我並不能算數。此外，就算將蘿潔塔大人也算在內，黎恩大人的身旁也僅有一名女士陪侍，這樣的陣容並不能稱作後宮呢。此外，我記得您以前曾說過，您並不打算讓蘿潔塔大人名列其中對吧？」
就是算上了蘿潔塔也隻有一個人。
都這樣了才一個人？
我轉生至今都過了快一百個年頭，結果居然連個後宮都建立不起來。
「我、我今後纔會展露真本事，當個對美女們始亂終棄的渣男──對、對啦！我要天天找美女上床，然後隔天就拋棄她們！馬上就從領地裡挑選美女吧！」
為了逃避兩人傻眼的目光，我隨口說著要挑選領地裡的美女，結果這讓布萊安睜大了雙眼。
「什麼！那麼，您這是打算每天都對不同的女子出手！？」
「那、那還用說！馬上就著手去辦吧，要多少錢都行！」
隨便做個計算，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人。
上床過一次就翻臉不認人──這是多麼邪惡的行為啊。
就在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看到天城和布萊安看著彼此點了點頭。
「雖然人數有些少，但這樣確實可以解決問題呢。」
「也是呢，一天一個人的步調雖然過於緩慢，但截至目前的側室候補已經超過了十萬人之譜，今後就進一步精挑細選，篩出合適的人數吧。」
──等等？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了很離譜的數字？
十萬是怎麼回事！？
布萊安態度一變，對我露出微笑。
「就算一天與一人上床，也得耗費三年才能超過一千這個數字。雖然小的認為有些過少，但確實是不成問題！」
對於布萊安這荒謬的意見，天城也讚同似地點了點頭。
「我會儘快選出一千人的。」
「隻能在十萬人之中挑出一千人呀。但以這樣的篩選率來看，挑選的結果肯定是菁英薈萃，黎恩大人想必也會為之滿足吧。老布萊安我總算是放心了，若說還有什麼奢侈的要求，那便是希望黎恩大人可以一天與三人行房呢。」
「若是將選拔後宮的訊息發出去，應該會有很多人前來響應呢。就先設想會有數億人來報到吧。」
──糟糕了。
我是個支配了好幾顆行星的伯爵，也就是坐擁好億名領民的國王。
一旦登高一呼，要召集這等規模的人數根本不需要多少時間。
毋寧說，兩人的對話甚至散發出「咦？找這麼一點人就夠了嗎？」的氛圍。
布萊安用手帕擦了擦額頭。
「小的還以為黎恩大人會下令將一整顆行星塞滿美女，還為此煩惱不已，看來是庸人自擾。」
天城也聊著荒唐的話題：
「畢竟根據紀錄，也曾有貴族坐擁多達十億人的側室呢。據說他將一整顆行星都打造成後宮呢。」
聽到有這樣的例子，布萊安登時笑了出來。
「真希望黎恩大人對女性的興趣也能與那位看齊呢。」
「是呀，正是如此。」
我看著兩人對話的模樣，終於察覺自己做了錯誤的選擇。
不對，說起來，我對於星際國家的行事規模根本冇有正確的認知。
我流出冷汗，也為太小看這個世界感到後悔。
「剛、剛纔說的不算數。」
所以，我擠出話語打斷了聊得正起勁的兩人。
「咦！？」
布萊安露出驚訝的表情打住動作，於是我講述起自己的美學。
對於後宮，我可是有自己的一套美學。
我絕對不會讓步的！
「我的後宮，隻會讓我親自挑選的美女入住。冇錯，我剛剛纔想起了這件事。所以說，剛纔說的都不算數！」
聽到廣納後宮成了廢案，布萊安對我抗議道：
「您總是這麼說，但從來都不曾對女性出手不是嗎！」
「少、少囉唆！總之，我要親手打造自己的後宮！」
「所以說，您至今的成果為零──黎恩大人！？」
就在我拚命想著逃離此處的方法時，我的腳底下冒出了一個魔法陣。
透過教育艙房灌輸的知識，我立即明白這是召喚係的魔法。
「為什麼這個房間會迸出召喚魔法？」
我應該早已做好防範這類魔法的措施，但魔法陣仍將我緩緩地吸了進去。
布萊安儘管朝我衝了過來，但為時已晚。
「黎恩大人！」
接著，天城也對我伸出手。
「老爺，請握住我的手！」
為了握住天城拚命伸來的手，我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卻構不到。
我就這麼被召喚魔法吸了進去。
最後映入我眼裡的，是布萊安驚愕的神情──以及天城帶著少許絕望的神色。
雖然對天城感到有些抱歉──但我這時的心境既非驚愕也非絕望。
太棒啦！總算是逃過一劫啦！
這就是我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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