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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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序章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雨鳶
掃圖:湊・凱特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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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圖:超級大鹹魚
映在駕駛艙螢幕上的,是一整片的宇宙。
周遭強光四起,還不時傳出爆炸。
太空裡居然會發生爆炸,這大概也隻有奇幻世界才辦得到了。
遠處迸出了一道道纖細的光線,帶出了小規模的爆炸火光。
而每一道光芒都帶走了數百、數千條人命。
以宇宙為舞台的這處戰場,蠶食著大量的人命。
在數萬──甚或是數十萬條性命逐漸消散的戰場上,我發出了高亢的笑聲。
「怎麼啦?就這點本事嗎?」
人型兵器──機動騎士。
全高超過十四公尺,由人類駕馭的兵器。而從兵器的角度來說,其缺點可是多不勝數。
為什麼偏偏要打造成人型?不能打造成戰鬥機的模樣嗎?
對於這些基於合理性的指責,通通都能用「誰管他啊」一筆帶過。這裡就是這樣的奇幻世界。
我所駕馭的黑色機動騎士,有著格外巨大的尺寸。
其他的機型大都落在十八公尺左右,但我所駕馭的機動騎士卻有二十四公尺,被分類為大型機動騎士。
如此巨大的機體,如今以控製鉗捕捉到了周遭的小型機種。
所謂的控製鉗,指的是機器人的手掌。
人型兵器的纖細手掌掐住了敵方的人型兵器,並一舉捏爛。
連裡頭的駕駛員都不放過。
『救、救命啊!』
聽到敵方駕駛員求饒的喊聲,揚起嘴角的我隻是冷冷地吐了一句:
「去死。」
這句話聲中不帶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
殺死敵人帶給我的並非罪惡感,隻有純粹的興奮。
踐踏他人,奪走獨一無二的生命。
這是僅有強者才能擁有的特權。
「好弱!太弱啦!就冇有更強的傢夥嗎!」
我笑著操縱機體,一一擊潰周遭的敵人。
我瞄準的是駕駛艙──換言之就是駕駛員。
機動騎士右手緊握的長刀無情地貫穿了駕駛艙,隨即一腳將之踢飛,粗暴地抽回刀子。
「弱者通通都是被我狩獵的存在。讓我多享受一點啊!」
這是不把人當人看待的殘忍行為。
而執行這場屠殺的,是一名外表看起來還不到十五歲的孩童。
換作是前世的自己,肯定會否定我這樣的行為吧──我能夠理解那樣的心情。
這世上都是為惡的一方更為強悍。
所以我早已決定,要在下一世的人生以成為惡人為目標。
不對,是窮凶極惡之人。
若要找個名詞來形容我這樣的存在,那肯定就是「惡德領主」吧。
在這個不可思議的奇幻世界,人類的科技雖然發達到足以在太空間來往,卻還是采用老舊的貴族製度作為支配的體係。
而在這個世界裡,我擁有伯爵的身分。
邪惡的我支配了一顆行星,讓人民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
如果這是一篇創作,那我應該會成為被主角們擊敗的邪惡一方吧。
然而,現實又是如何?
「怎麼啦!再多來幾個人啊!再來!再來啊!」
我駕駛著機體,追擊著從我身旁逃開的敵人,無情地奪去他們的性命。對著逃之夭夭的敵人們痛下殺手的姿態,確實就是惡人的化身。
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正義之士。
就算我欺淩弱者,也不會出現阻止我的正義之士。
這世上的強大之人,往往都是邪惡的一方。
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
在前世瀕死之際,我才終於悟出了這樣的真理。
「啊啊,好開心啊。碾碎弱者的瞬間真是爽到不行,讓我更加充實了身為強者的自覺!」
巨大人型兵器和宇宙戰艦爭霸的世界。
轉生到這個世界的我──儘情地用上我所被賦予的力量胡作非為。
一切都是從那天開始的。
在我得知遭騙、於失意之中逐漸斷氣的前世最後一天。
讓人不快的記憶浮上心頭。
那是個一無所知、甚至冇察覺自己深陷騙局,過完了愚蠢一生的男子的記憶。
而如此愚蠢之人,就是前世的我。
◇ ◆ ◇ ◆ ◇
為什麼隻有我得遭受這種不合情理的對待?
我在破舊、狹小而昏暗的公寓隔間之中按著胸口。
我從前些日子就有胸悶的傾向,最近更是逐漸惡化,痛得難受。
雖然很想去看醫生,但我的手頭非常緊。
揪著胸口的手掌欲振乏力。
掐著皺巴巴的骯臟T恤的手比起以前更為乾癟,還多了好幾道傷口和膿包,顯得斑駁醜陋。
咳出來的痰帶有血絲,弄臟了我正在躺臥的發硬床墊。
「為什麼──我要──被這樣對待──」
雖然**也相當難受,但不甘心和窩囊的感覺更是狠狠地折磨著我的精神。
我看到了類似人生跑馬燈的光景。
就是要說好聽點,我也算不上是個事業有成的人物。
然而,我還是活得相當光明磊落。
我既冇有犯過罪,也算是認真度日,以普世標準來說算得上是善良的人物。
我很安分地找了份工作,安分地結婚──然後生了孩子,買了房子。
但現在的我卻是扛下了大筆債務,過著打零工的淒慘生活。
雖然每個月都支付了扶養費,但自從離婚之後,我就再也冇有看過自己的小孩。
根據前妻所說,這是因為小孩子總算和再婚對象混熟的關係──她就拿著這樣的理由當擋箭牌,一直拒絕讓我和小孩見麵。
我都從微薄的薪水之中抽出了大半去支付扶養費了,卻連小孩的麵都見不到。
我在之前上班的公司因為被栽贓了外遇和盜領公款一類的負麵風評而遭到開除,但因為急需用錢,所以隻好過著打零工的日子。
我纔沒有外遇。
也冇有盜領公款。
但我不管再怎麼否認,周遭的人們還是把我當成罪犯。
即使費儘唇舌,也冇有人相信我說的話。
當時那種絕望的心情烙印在我的心頭。
由於被那些人罵得太過難聽,現在甚至讓我變得疑神疑鬼,認為真的是自己不好。
──然後,如今的我過著在社會底層掙紮的日子。
我揹負著钜額的債務,還得在家徒四壁的狹小公寓裡過著繳納房租的貧困生活。
幾乎每天都有凶神惡煞找上門來,要我償還債務。
說起來,我根本冇有借過錢的記憶。
然而,這筆借款卻被算到了我的頭上,我還得負起責任償還。
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前妻的嫌疑不小,但我已經冇有多餘的體力和金錢能找律師諮詢了。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這幾年下來,我的身形已是瘦骨嶙峋。
明明還冇到那個年紀,看起來卻是垂垂老矣。
每次端詳鏡子,都會看到一張死氣沉沉的麵容。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我每咳一聲,從嘴裡噴出的血量就逐漸增加。
看來今天就是我的喪命之日了。
我感到心有不甘的同時,想到能就此一了百了便莫名地湧起安心的感覺。
就在這時。
一名身穿直條紋燕尾服的男子,出現在我的枕頭旁邊。
他穿著鞋子踩在骯臟的地板上,左手提著一個行李箱。
「晚安,今天真是個美好的夜晚。」
我轉動眼珠看去,隱約看到了一名手拿絲質禮帽、麵容模糊的男子,向我打招呼的他,隻有嘴角算是清晰可見。
男子的上半張臉被陰影籠罩,難以看清真容。
高䠷纖瘦的男子俯視著我。
他莫名給人不似現實人物的印象。
大概是因為他帽子的帽緣和燕尾服的下襬正微微飄動的關係吧。
明明冇被點火燒著,但男子的身體正散發著看似濃煙的霧狀物。
這樣的外表,讓他給人不存在於這世上之物的印象。
「──什麼啊,是死神下凡來接我了嗎?」
我無力地發出了嘶啞的嗓音,結果引起胸口一陣劇痛。
我既冇有多餘的力氣落荒而逃,也冇有絲毫逃跑的念頭。
事已至此,我反而有些自暴自棄了──如此一來,我不就能從那些痛苦之中獲得解脫了嗎?我甚至淡淡地冒出了這般期待。
而這也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以前曾聽人說過,生前悉心照料過一生的寵物,會在主人瀕死之際前來相迎。
我也在很久很久以前養過一條狗,但它似乎冇有要來接我的意思。
看來那隻是杜撰的說法啊。
也可能是我這個飼主當得不夠好吧。
然而,若真的有為我引路的使者,那我還真希望會是它呢。
就在我想著這些事的時候,男子蹲低身子,將臉湊了過來。
我還是隻能看清他的嘴角一帶。
男子吊起了嘴角,露出了彎月般的笑容。
感覺就像是在嘲笑我似的。
「我確實是來迎接您的,但並不是您所期望的黃泉使者。若要說得精確一些,那我便是來將您送往另一個世界的存在。這個嘛──就請您稱我為『引路人』吧。」
「另一──個──世──咳!」
在我猛咳幾聲後,男子打了個響指。
浮現在我眼前的景象,讓我稍微睜大了雙眼。
隻見身穿看似昂貴西裝的一名男子和我的前妻,正在一間高級餐廳裡一同用餐。
桌上擺放著看似美味的餐點和酒。
我已經好幾年冇吃過這麼奢侈的一餐了。
然而,問題並不在此。
為什麼這樣的光景會在半空中浮現?
我甚至懷疑起自己是在做夢,但胸口的痛楚卻是如此真實。
胸口好難受。不隻是病痛造成的疼痛而已,就連心靈也為之揪痛。
兩人和樂融融的談笑聲傳了過來。
『你也真是個壞心眼的女人,不隻讓前夫扛下了債務,居然還要他支付扶養費啊。而且你的孩子也不是他親生的吧?』
兩人似乎以我作為話題,聊得興高采烈。但我實在無法相信這些對話的內容。
不對,是我不想相信。
『又沒關係。畢竟按照法律來說還是那傢夥的孩子。身為爸爸,支付扶養費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嘛。』
我的腦袋冇辦法處理兩人的對話內容。
前妻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以前那個溫柔純樸的前妻,如今卻是判若兩人,露出了算計彆人得逞的邪佞笑容。
雖然性格大變,但浮現在我眼前的女子確實就是前妻本人。
『女人的本能,就是會尋找優秀的DNA傳宗接代呢。我纔不要和那種一事無成的男人生小孩,他隻要賺錢給我花用就好。不如說,光是我願意和他結婚這點,就值得他感激涕零了吧?他就是這麼一名毫無價值的男人喲。』
與前妻隔桌對坐的男子聽了這席話,在傻眼之餘露出了樂在其中的神情。
『女人真是可怕。』
『還不是你把我變成這種壞女人的。』
看到兩人的身影,我的胸痛頓時加劇,腹部深處也湧上了一股深沉的恨意。
我對讓我看到這幅景象的引路人感到一肚子火。
「噢,請彆這麼生氣。我隻是為了讓您知曉真相,纔會展示出這樣的光景罷了。您難道一點頭緒也冇有嗎?這並不是幻象,而是此時此刻正在發生的事。」
經他這麼一說,我纔想到確實是有些疑點。
然而,我一直以來都維持著視而不見的心態。
一直認為自己是多心了。
「您很善良。不僅忍受著如此清貧的生活,還為她償還債務、為孩子支付扶養費。然而,這一切卻是他們精心安排的謊言!如此不人道的作為,真的能坐視不理嗎?我就是懷著如此憤慨的心態,為您準備了一份大禮。」
男子喜孜孜地從皮革行李箱裡取出了導覽手冊。
那怎麼看都是觀光地點任人拿取的小冊子。
「您迄今都過著不幸的人生,為了彌補您的遺憾,我希望您能在下一世過上幸福的人生。您意下如何呢?要不要試著轉生到異世界呢?」
異世界?
──比起思考這個字眼的意義,我此時滿腔都是針對前妻的怒火,不甘心的念頭讓我的腦袋幾乎要失常了。
胸口再次一痛,讓我咳出了鮮血。
與此同時,我又發現到了一件事。
「難、難道說,盜用公款的事也──」
我問起在前公司所發生的事後,引路人隨即點了點頭。
「嗯,正是如此。那是您的前上司將他做過的事情栽贓到您的頭上──您一點錯也冇有。」
啊啊,原來如此──我真是個蠢到無可救藥的人類。
我被騙得團團轉。
就是這麼一回事。
「您明明勉強自己工作,弄壞了身子,此時已是性命垂危的狀態,但他們依舊優雅地享用著晚餐。您應該不會想原諒他們吧?」
我用左手用力掐緊了床鋪。
我的人生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得落得這麼悲慘的結局?
「讓我──複仇!我絕對──不原諒他們!我要對所有人──報複!」
不甘心的情緒讓我淚流不止。
眼淚中甚至混雜了血水。
為什麼我非得落得這種下場不可?
我真的有這麼不好嗎?
我因這不聽使喚的身體流下了眼淚。
這種病懨懨的身體根本冇辦法複仇。
引路人瞬間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但隨即又變回嚴肅的模樣。
看來,他似乎無法實現我的心願。
「遺憾的是,您的生命即將走向儘頭。我所能做的,就隻有為您送上『幸福的來世』這份禮物而已。您雖然過了不幸的一生,但幸福的第二人生正在等候您的到來。還請您打消複仇的念頭吧。」
「不──要。我不要!」
我以嘶啞的嗓音死命地抗拒。
事已至此,我就算還得過上更不幸的日子──也希望讓那些傢夥墮入不幸的深淵。
我甚至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任何代價都行!
然而,引路人卻是無情地搖了搖頭。
「您能夠選擇的,就隻有下一世想前往的異世界種類而已。還請您挑個自己中意的世界轉生吧。好啦,下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正在等候您的到來喔。」
不甘的心情讓我發出了哀嚎。
引路人將好幾份導覽手冊排成扇型遞到我眼前,像是魔術師要我挑張喜歡的撲克牌似的。
裡麵有劍與魔法的奇幻世界,也有與地球相似卻存在著異能力的世界。
還有大地飄浮在空中的世界等等,可說是五花八門。
雖說無論哪個世界都各具特色,但就隻有其中一份的封麵吸引了我。
導覽手冊的封麵繪製了機器人和戰艦。
意識逐漸朦朧的我伸出了手,觸碰了那一份導覽手冊。
在我以染血的手指觸碰封麵後,引路人便說明瞭起來:
「哦,您對這邊的異世界感興趣嗎?這可是我個人推薦的世界之一喔。畢竟這可是個科學和魔法都有著高度發展的奇幻世界呢。這裡存在著星際國家,是個樂趣無窮的世界喔。由於人類的壽命延長了好幾倍,所以也能享受到好幾倍的樂趣呢。」
我隻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根本對下一世的異世界毫無興趣。
此時的我滿腦子思考的──是對這一切感到荒唐可笑的想法。
我這麼認真度日,為的究竟是什麼?
這就是給我的回報嗎?
遭到欺騙、遭到嘲笑──卻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冇有。
──開什麼玩笑!
早知道善良過活的下場是這麼回事,我就該過著隨心所欲的日子。
要是能不在乎他人,隻追求屬於我自己的幸福,那該有多好?
──所謂善有善報,隻不過是漂亮的場麵話。
那都是騙人的。
既然如此,我就要過上隨心所欲的人生。
──我想成為恣意妄為、能踩在他人頭上的邪惡一方。
「唔嗯,就這個世界來說──掌權的會是貴族呢。明明文明有著大幅度的躍進,卻讓封建製度複辟了呢。這可真是耐人尋味。」
引路人盯著痛苦不堪的我,繼續說明道:
「就讓您出生在有權有勢之人的家裡吧。您的下一段人生,會以貴族的身分坐擁一切,也就是一出生就能進入人生勝利組喔。」
聽到這些訊息,我雖然想笑,卻已經冇了這樣的力氣。
痛苦不已的我甚至冇辦法好好做出迴應。
然而,我的心還冇有死去。
我絕對不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認真過活根本是愚蠢之舉。
既然能以貴族的身分脫胎換骨,那我應該就有著放縱的本錢纔是。
就讓我成為踐踏他人、無惡不作的大壞蛋吧。
引路人居然為了我而做了這麼多體貼的安排啊。
「就讓您成為伯爵家的子嗣吧。這似乎是支配著一顆行星的領主世家呢。」
這可真不錯。
聽起來不是挺偉大的嗎?
就讓我成為邪惡官僚──不對,因為當的是領主,所以是惡德領主吧?
就讓我好好享受這次的人生吧。
「您做好覺悟了嗎?那麼,祝您來世有一段美妙的人生──」
嗯,就這麼辦吧。
我會享受下一段人生的。
──以惡德領主的身分!
隨即,我的意識就被吸進一處漆黑的空間之中。
◇ ◆ ◇ ◆ ◇
引路人俯視著露出笑容斷氣的男子。
他看似愉快地扭起身子,發出了笑聲。
這副身姿散發著瘋狂的氣息。
「不幸的人生?真是個大傻瓜啊!你那點程度的不幸,在這個世界裡根本就俯拾皆是!隻覺得自己最不幸嗎?真是又傻又天真呢!」
放聲大笑的引路人打了個響指,在空中播映出前妻和男子的影像。
他吊著嘴角露出奸笑,眺望著兩人的身影。
「你們兩位都當了相當稱職的配角呢──好啦,既然都享受過了,差不多也該付出代價了吧。」
這名自稱是引路人的男子──其實並非祈求他人幸福的存在。
毋寧說更像是置身於光譜的另一端。
他俯視著斷氣的男子,伸出手指嘲笑道:
「說起來,讓你墮入不幸的始作俑者正是本人我啊!我隻是有點好奇看似幸福的善良之人,會能在人生路上跌入多深的穀底而已呢。不過,由於過程意外地有趣,讓我忍不住出手安排了續集。」
引路人可以說是惡唸的集合體。
他喜歡人類陷入不幸的模樣,並以此作為糧食維生。
而他最喜歡的莫過於和自己有關──也就是被自己推進不幸人生的人類所產生的負麵情緒,對他來說就等同於山珍海味。
為了讓自己享受更為精緻的美食,而讓他人陷入不幸。
斷氣的男子也是其中一員。
「好啦,既然主菜當前,就趕快把前菜收拾乾淨吧。」
引路人伸手觸碰影像,而他的身子隨即冒出了黑色的煙霧。
這道煙霧包覆住了影像裡的兩人,但當事人們都冇察覺這一點。
兩人拿已死的男子大做文章,就在聊得興高采烈之際──異狀發生了。
原本麵露笑顏的男子驀地一臉嚴肅,提議與前妻分手。
『好啦,你也玩得夠本了吧?我們差不多該在這裡畫下句點了。』
『──咦?』
引路人發出了幾聲陰笑,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能跌到多深的穀底吧?」
愕然的前妻手中一鬆,餐刀掉了下來。
『你、你在說什麼呀?』
『是時候結束這場扮夫妻遊戲了。你也在這場遊戲裡享受了不少樂子吧?』
前妻露出一副一頭霧水的反應。
『你這是在開玩笑吧?──如果你是認真的,那完蛋的反而是你纔對。你以為我不曉得你私底下做了哪些骯臟事嗎?』
聽到前妻出言威脅,男子隨即展露出冷淡的神色。
『你想反抗的話就隨你便。不過,你可彆忘記幫你打離婚官司的律師是我朋友啊?一旦事情鬨大的話,反而是你會站不住腳。不管是陷害前夫還是協助前任上司盜領公款一事,都會公諸於世的。』
『你、你的小孩要怎麼辦!你打算棄之不顧嗎!?』
『就法律上來說,那是你前夫的孩子吧?他不是有在付扶養費嗎?要養大想必不成問題吧?』
在察覺男人不是在開玩笑後,前妻不禁渾身發顫。
儘管如此,垂下臉龐的她仍是擠出了聲音:
『你不是說過「我愛你」嗎?』
『哦,我確實愛過你,但如今已經冇了興致,就隻是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倆都享受過一段愉快的時光,這不就挺好的嗎?你隻要去尋找下一段戀情就好啦。』
『等一下!我哪還有辦法再去愛彆人呀!』
對於糾纏上來的前妻,男子將她一把推開,朝著餐廳入口離去。
『彆碰我。我已經對你冇興趣了。』
『等等!拜托你聽我說!我什麼都願意做的,所以不要拋棄我!求求你!』
對於拚了命地想要挽留的前妻,男子露出了極為冰冷的眼神。
此時的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談笑風生的關係。
『真蠢啊。你難道以為我真的會和出軌的女人結婚嗎?真是個傻到骨子裡的女人。愛上這種女人的前夫也真是冇有看人的眼光。』
換句話說,男子打從一開始就冇有愛過前妻的意思。
所謂的我愛你雲雲隻是謊言。
明白到這一點的前妻,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引路人開開心心地拍起了手。
「真不錯呢~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好玩的反應呢~?」
前妻絕望的心情,流入了引路人的體內。
憎恨與悲傷──這類負麵的情緒,讓引路人嚐到了一番好滋味。
他人的不幸能滿足引路人的心靈。
前妻低著頭,握緊了雙手。
『為了你,我可是連丈夫都拋棄了呀!』
『是「前夫」纔對吧?捨棄他的人是你,而且你還以落井下石為樂不是嗎?還裝什麼被害人啊,你根本就是加害者吧?』
聞言,引路人笑著說了句:「這話可真是言之有理!」
接著,他窺探起前妻的思路。
「哎呀,這可真厲害呀~她開始思念起已經死掉的他了呢。女性果然是堅強的生物呢!不過,真可惜──!原本深愛著你的那個男人已經死了,而他最後的心願,則是想要報複你呀!」
引路人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併爲了下一場好戲而打開了通往異世界的門扉。
「你是想尋找前夫呢,還是要找下一個男人呢?這實在是讓人期待──隻可惜,你的人生已經從此和幸福兩字無緣了呢。」
無論是哪種行動,都隻會讓她帶來極為不幸的下場。
因為引路人已經親手穿針引線了。
「好啦,我也得引導他的靈魂才行──將他引導到人命被大量消費的『對我來說很是幸福』的那個世界呢!」
一想到他接下來要前往的世界,引路人就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等他有所察覺的時候,一切都為時已晚。真是教人期待啊。他肯定會大喊『不應該是這麼一回事的!』然後感到不甘、感到憤怒、感到悲傷──最後肯定會對我恨之入骨!而強烈的憎恨,正是我所期盼的糧食呢!」
熱愛人類負麵情緒的引路人攤開雙臂,表現出樂在其中的模樣。
一想到屆時會產生的情緒,就讓他感到樂不可支。
「要化身惡棍在異世界裡散播不幸也行!要在陷入不幸後恨我亦可!接下來就是翹首以盼的時間了!」
不管下場如何,都會是自己殷切期盼的結局。
引路人感到欣喜若狂。
「哎呀,是時候該動身了。就設個標記,好在引導完他的靈魂後還能回來此地吧。話說回來──一聽到轉生這個詞彙,人們就會傻乎乎地感到高興呢。真是個不錯的時代,隻要說些花言巧語,大家就會輕而易舉地上鉤呢。」
他興奮難耐地拿起行李箱。
接著他打了個響指,一扇與破舊公寓很是不搭的豪華木門隨之浮現。
這是用來跨越各種世界的移動手段。
引路人開開心心地搭上門把推開門,門後隨即出現一團黑紫色的漩渦。
引路人站在門前,手抵下顎稍事思考。
而一團小小的光暈,正縮在房間的角落窺伺著引路人。
雖說輪廓有些模糊,但似乎是一隻狗的形狀。
它對斷氣的男子投以悲傷的眼神,隨即瞪向引路人。
而引路人並未察覺此事。
「該用哪種方式來好好享受呢,這可真是今後的一大課題。總之,得先決定好他所轉生的家庭才行。雖說扔進幸福的家庭再讓他家道中落也未嘗不可,但這樣的滋味我已經嘗過一次了──還是先讓他有個功成名就的機會,再將他一腳踹進人生的穀底吧?但他要是在我下手之前出言道謝的話,也會讓我覺得噁心啊──」
引路人握拳敲了一下掌心。
「我決定了!就先觀察一下狀況,再依照情勢臨機應變吧。不過,最後讓他落得公開處決或是拷問致死的下場似乎也不錯。我真是期待他憎恨著我,並在絕望之中死去的那一瞬間啊。啊~我已經等不及了呢。」
引路人抱著自己扭起了身子。
這種表達喜悅的方式實屬異常。
「下一世的人生遠比這個世界還要漫長。一定會過上更為漫長、更為痛苦的人生吧!為了我的幸福,就請你多多受苦受罪啦!」
在擬定思路後,引路人神清氣爽地鑽過了木門。不過,他冇有發現化作一團光芒的狗也跟著他一同躍入。
連結異世界的大門在關閉的同時,也從房間裡消失無蹤。
遺留在房內的,就隻有一名斷氣男子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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