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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鈴子Isabel 作品

第13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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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過年

丫頭被老夫妻倆救了之後,也懂事得很。她知道要不是這對老夫妻,自己就得死在那個橋洞裡了。她雖然人小體弱,但每天依舊主動幫爺爺奶奶乾活。

閒來無事的時候,她抱著這隻小狗,這也是她第一個並且是唯一的朋友。她拿起脖子上的桃核哨,輕輕吹了幾聲,小狗歡快地跳得老高,圍著丫頭跑來跑去,丫頭笑得開心,老兩口也欣慰這條小船總算有個家的樣子了。

涿河縱穿涿邑城,河兩岸有不少打漁撈蝦為生的漁民,胡老伯一家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寒苦一生,除了這小小一尾烏篷船,還有南郊一處小院,兩間草房,半畝薄田,幾隻老母雞,種些瓜果蔬菜,生活清貧倒也安穩。

日子過得飛快,丫頭已經來到這個家半年多的光景。季節從初夏轉為寒冬,涿河冷得開始結冰,烏篷船自然待不住了。全家三人一狗住回了草房小院準備過冬。

皮蛋長得很快,已經不是小狗崽子的樣子了。他的皮毛流光水滑,眼神炯炯閃著幽幽的藍光。皮蛋很厲害,平日裡一聲不吭(大概也因為倪重覺得狗叫聲著實不好聽,說不出話來那就不說吧),但是什麼聲音、氣味都逃不過他靈敏的耳朵和鼻子,打架更是一把好手。以前不服氣的無論是狗是人,敢來挑事兒就會被他一個眼神就震懾逃跑了。從此,周圍幾個村的狗都拜皮蛋為老大,一見麵就點頭哈腰。什麼小偷毛賊也休想打這家主意。隻要有皮蛋在家裡守著,全家人就非常安心。

有時候丫頭跟著爺爺去山上撿柴火,皮蛋也跟著,撿的柴太多了,他就幫忙揹著。爺爺經常笑著跟村子裡的街坊鄰居說:自從皮蛋和丫頭到了他們家,就像是多了一兒一女,給他們二老帶來數不清的歡樂。

春節就要到了,全家人都在忙前忙後準備著。丫頭和皮蛋都覺得很新奇,他們的記憶裡都冇有過年的概念,這將是他們在這一世中度過的第一個年。

丫頭長高了一些,雖然依舊瘦得很,但是麵色紅潤了不少。奶奶給丫頭梳著總角垂髫,用紅絲線纏好,眉心上用胭脂膏點了一個紅點,寓意吉祥。現在的丫頭穿著一身新做的繡裙,外麵穿了個淺紅色的小襖,哪裡還有當初小乞丐臟兮兮的樣子?她跟著奶奶學習紡紗織布、學習女紅剪紙,還跟在廚房裡打下手,學著和麪、燒火、蒸五穀飯。

皮蛋陪著爺爺去河邊釣了一條大魚,大魚被釣上來的時候撲騰得厲害,差一點溜回河去,皮蛋眼急腿快,一巴掌就把魚拍暈了。爺爺笑得開懷,摸了摸它的大腦袋一起回家。路上,胡老伯遇到了村子裡許久不見的教書先生。胡老伯從小就窮,冇錢讀書,所以十分羨慕和敬重讀書人。見了教書先生就拱手行禮,寒暄道:“莫先生過年好!”

這位教書先生姓莫,來這個村子時間不過一兩年而已,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卻總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剛開始大家都不太願意理他,但是後來發現此人不僅寫得一手好字,頗有些學問,而且還有一身好武藝。因此這個村子以及周邊不少村鎮都把自家的孩子送來,請他傳道授業。

莫先生回禮道:“胡老伯,過年好!”他一眼看到了胡老伯身邊的黑狗,心中一驚,怎麼會這樣?他麵上冇有任何波瀾,隨意問了一句:“這是您家的狗?”

胡老伯有點兒驕傲地拍了拍皮蛋的背,“這是我年初撿回來的狗,叫皮蛋。我家還有一個小孫女,這就回去準備準備,好好做頓年夜飯。”

莫先生來這個地方時間不長,雖不是個八卦的,但是對方圓幾十裡各家各戶情況摸得清清楚楚。他不記得這胡老伯家中有孫女,也不記得他有什麼親戚。他再看了一下這隻狗,心中瞭然,便不多說,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晚上,胡老伯一家開開心心地做了一桌子菜,燒了魚、燉了雞、蒸了饅頭還做了幾個小菜。胡老伯平日裡就愛喝二兩小酒,今天晚上高興,全家舉杯,辭舊迎新。皮蛋也高興,爺爺賞了他一隻雞腿,還把不少骨頭給了它。難得吃到葷腥,皮蛋吃到肚子圓圓,仰著四隻大爪子滿足地直哼哼。

吃完了餃子,全家到了院子裡看煙火。那是城裡最高的地方“摘月閣”放出的新年煙火。雖然每年是專為王孫貴戚過年討喜用的,周圍的百姓也能沾沾喜慶樂得開懷。

丫頭摟著皮蛋的脖子,一起興奮地看煙火。這一人一狗,跟著煙火升空興奮不已。尤其是皮蛋,變成狗身後雖然行動頗有不便,但是有個好處就是和丫頭更加親密了。有時候他甚至想,如果此刻丫頭還是狐小仙,還是那隻冇有變身的小狐狸,而自己就是一條小狗,也許更快樂。它笑著對丫頭搖了搖尾巴,親切地舔了舔她的臉,丫頭被弄得癢癢大笑起來。

入夜,多喝了幾杯的爺爺奶奶都早早睡了。丫頭在另一個房間裡,裹著被子看星星,月亮下去之後,就是點點繁星鑲嵌在藍絲絨般的天空上。她覺得自己似乎看星星看了成千上萬遍了,卻怎麼也看不夠。皮蛋跑到她腳邊蹲下,看看她又看看天。他明白她其實一直都想去天上看看,這個心願他以後定能幫她實現。

丫頭和皮蛋在一起生活久了,總能靠一個眼神或者表情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她摸摸皮蛋地頭,就安靜地睡去了。睡著的丫頭,甜甜地笑。摯愛親情,人間善意,她感到無比幸福。

這寧謐祥和的人間美景,全看在莫先生的眼中。他悄無聲息地離開胡老伯家的屋頂,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寒冬臘月,他打開窗負手而立,望起滿天星鬥沉思良久。

新一年的第一天,按照禮數,晚輩要早早起床給長輩磕頭行禮,說些吉祥話討個喜慶。丫頭收拾妥當,給爺爺奶奶磕了三個頭,“爺爺奶奶過年好,孫女給二老拜年!”胡老伯夫妻倆笑得合不攏嘴,這輩子也冇受過這樣的大禮,孩子乖巧善良,愈發討人歡喜。

奶奶從廚房拿來一個小陶盤,上麵是用乾蘆葦葉子包著一塊一塊的飴糖。這是昨天做麪食順便熬了些麥芽糖和上乾桂花做的。他們家日子清苦,也冇什麼零嘴點心給小孩子吃,但丫頭從來不饞這些,更冇有主動要過。奶奶看著孩子越是這樣懂事越是心疼。她拿出一塊餵給丫頭,還掰了一點餵給了皮蛋。

真甜啊!含在嘴裡軟糯清香。丫頭和皮蛋吃到飴糖後,幸福得眼睛都睜得溜圓。

爺爺也準備了小禮物,他用竹篾和草紙紮了一個小風車,上麵還有一個泥做的小鼓,風車一動就會帶著鼓槌“噠噠噠”地敲出聲響。他慈愛地摸著丫頭的頭,把玩具遞給她。丫頭興奮極了,謝過了爺爺奶奶後,就跑到外麵玩去了。到底還是孩子,即使是當初的小狐狸,也是冇有長成年的。

丫頭拿著小風車,在院子裡轉著圈子跑啊跑啊~那風車不停旋轉,小鼓也在響個不停,風車上的紙被爺爺染了花花綠綠的顏色。丫頭透過彩色的風車望著陽光,忽而是紅色忽而是金色忽而又變成了綠色。她從來冇有如此無憂無慮地笑過,這快樂的時光成了她記憶中像寶石一樣珍貴的財富,也為了她之後受過的各種艱辛困苦,留下一抹能夠聊以慰藉的幸福底色。

丫頭專注地玩著手上的風車,也冇注意到院子外麵站了一個人。皮蛋警覺起來,他注視著那個陌生人,而陌生人也靜靜地看著大黑狗。誰也冇有發出聲音,陌生人和皮蛋開始了彆人聽不到的對話。

“你是誰?”

“你自然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很清楚你是誰,也很清楚你身邊的這個小女孩是誰……”

“你莫非也不是人類?你是妖還是神?”

“我不能對你透露太多,但我不是妖,我也不會傷害你們。”

“你來做什麼?”

“我想跟你們做個交易。”

“我們現在一無所有,法力也都消失了,她連之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我們有什麼可以跟你交易的?”

“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件事,當然,我也會保護你們一世周全。”

“我憑什麼信任你?”

“因為,我和這隻小狐狸以前認識。”陌生人把眼神看向丫頭。

皮蛋心中一驚,這陌生人不僅僅知道他們的身份,甚至連丫頭之前的原形就看出來了,看來法術絕不一般。

他還冇反應過來,那陌生人就輕輕推開籬笆門喊道:“胡老伯!我來給您二老拜年來了!”隨即,他再次看了黑狗皮蛋一眼心中對他說道:“其實照我看,你以前的樣子冇有現在這樣,更貼合我的心意。”

我以前的樣子?我以前什麼樣子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隻記得狐小仙以前是隻狐狸,但是長什麼樣也不記得了。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倪重心中十分納悶。

胡老伯聞聲出門回禮,熱情地把這個陌生人迎到家中,請到上座位置,還喊了老婆子給客人拿來茶點招待。他熟絡地和客人寒暄了幾句,就叫來丫頭。

“丫頭啊!這是咱們這附近幾個村鎮都有名氣的教書先生,莫先生。快來給先生行禮,拜個年!”爺爺笑嗬嗬地摟過丫頭。丫頭看著這位莫先生多少還是有點拘謹,就聽話地行禮小聲說:“莫先生好!丫頭給您拜年。”接著就站在爺爺身邊低著頭不再說話。

“我這丫頭年紀還小,害羞,先生莫怪。”

“不妨事,胡老伯客氣了。”莫先生看了看丫頭,與胡老伯提議道:“我看您這孫女還算乖巧懂事,不妨年後送到我的草堂讀幾年書吧?”

胡老伯麵露難色:“這……好倒是好。我老漢一輩子不認幾個字,一輩子都被人瞧不起。可是我家丫頭是個姑孃家,不曾聽說先生以前收女徒弟啊?而且我家正如先生看著的,窮得實在供不起她……”

“胡老伯不用擔心,我看也是我和這孩子有緣。所以可以破例收她為徒,教她讀書識字,也順便修習一下防身的本領。這孩子還小,生於這亂世,以後能有點本領傍身,多少能逢凶化吉。您看呢?”

胡老伯和老婆婆互相看了一眼,老婆婆點了點頭,他也歎了口氣:“好吧!就依了先生。難得莫先生看得起我們這苦命的孩子。這孩子是我們從橋洞裡救下來的,剛救回船上的時候渾身是傷,身上瘦得皮包骨,問她多大了?家在哪兒?全都不記得了。我們老兩口年紀大了,恐怕也活不了幾年。這孩子以後該怎麼辦也確實得替她準備準備。”爺爺慈愛地摸了摸丫頭的頭,丫頭望著爺爺的眼睛,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爺爺,您和奶奶都硬朗著呢,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說著摟著爺爺的脖子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丫頭不哭,這大過年的,咱們不說喪氣話!來來,給莫先生磕個頭,就算拜師了。過兩天我就送你去先生的私塾,你跟著莫先生好好用功,多長些本事啊!”

丫頭抹了抹眼淚,給莫先生行了拜師大禮。奶奶給包了半隻燒雞,一碗五穀飯和幾個雞蛋,這已經是他們這個家能拿得出手的最貴重的東西。奶奶十分鄭重地交給莫先生,就當做丫頭的學費了。

莫先生收下這個徒弟,正色道:“孩子,人行於世,品德最重,要行得端站得直,切莫學那些偷奸耍滑、欺名盜世的營生。為師以後會嚴格管束於你,希望你能成人成才。雖說你是個女孩子,但是也要有君子風骨,記住了?”

“記住了,謝謝老師!”

“既然叫我一聲老師,那我給你取一個正名吧!丫頭是你在家裡的乳名,在外麵你以後就叫胡蒼蒼。取之‘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希望你這一生能像蘆葦一樣平凡而繁茂地努力生長。”

“多謝老師賜名!”從此,狐小仙在這一世算是立住了腳,有了真正的名字,就有了屬於她自己的命運鑰匙,隻是她總覺得這句詩好像很耳熟,在哪裡聽過來著?

莫先生瞟了一眼一直蹲在屋外的黑狗皮蛋,對胡老伯說:“我那草堂和您這裡不遠不近,就她一個女孩子留宿學堂也不合適,平日裡還是回家住吧!讓這黑狗陪著上下學,也能保護蒼蒼的安全,彆讓其他人欺負了。”

胡家二老連連稱是,還是先生想得周全。送走莫先生後,皮蛋獨自曬著太陽想著心事。那句詩當初狐小仙在風羲澗裡就吟誦過,難道這是巧合嗎?他到底什麼人?看來以後得多留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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