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六百六十九章 無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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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卿作為唐婉昭的貼身禦醫,每日守在她的身側。
他從小宮女那裡要來很多醫書,雖然他已經學了四年臨床,但西醫和中醫之間有壁,他需要學習的東西可太多了!
唐婉昭的帝王生活簡直舒服至極,她每日睡到自然醒去上朝。
到了朝堂之上隻說一句話:“無事退朝。”
墨卿跟在她身後,拿著扇子給她扇風。
大臣們知道唐婉昭不理朝政,找她不如找國師,於是,每日的上朝便成了一種空無的形式。
看著麵前堆砌成山的奏摺,唐婉昭煩悶地擺擺手,“都送到國師那裡。”
墨卿有時偷偷拿起一本奏摺翻閱,發現都是寫曆史上很常見的問題,比如河壩年久失修,又或是某地鬨旱災。
這些問題涉及不到京城,不會影響任何達官貴人的享樂生活,可對於民間百姓而言,卻是嚴重影響生計的大事。
墨卿歎氣,將奏摺放回原處,追上唐婉昭的步伐,給她撐傘遮陽。
現如今他在這宮中,活得不如一個太監,太監還能換班休息,他卻要日以繼夜地守著唐婉昭,隨叫隨到。
唐婉昭開心時,賞賜他一堆金銀珠寶,不開心時,一腳踢過來,他那柔弱的小身板,被踢出兩米遠。
墨卿看著那一堆的金銀珠寶,滿臉無奈,根本冇時間消費!
這日,朝堂上有位剛從邊塞歸來的武將,上報說:“南蠻蠢蠢欲動,望陛下下旨,讓末將出兵滅了他們的勢頭。”
“南蠻小國,不足為懼,如風將軍剛從邊塞歸來,先在京城歇上兩日。”唐婉昭駁了他的請求。
可如風不死心,繼續懇請:“陛下,南蠻雖是小國,可他們經常出冇在邊界地帶,擾亂一眾百姓安樂,更向我大昭示威,若不立刻製止,他們會以為我大昭怕了他們,日後隻怕是越來越過分。”
“朕說了,將軍辛苦,先在京城歇息兩日,什麼事情日後再議,退朝!”唐婉昭不理會朝堂上站得筆直的將軍,從他身側走過。
如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唐婉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墨愛卿,你說朕讓他休息,他聽不懂人話嗎?”冷臉一路的唐婉昭突然停下腳步,問墨卿。
墨卿眨巴一下眼睛,微笑道:“陛下體恤將軍終日苦守邊塞,將軍心繫邊塞百姓安危,陛下和將軍有各自的考慮。”
“你是在說朕心中冇有百姓?”唐婉昭微微眯眼。
墨卿“撲騰”一聲跪下,“臣不是這個意思。”
從朝堂出來後,唐婉昭心情很差,看誰都不爽,像個一點就炸的氫氣球。
旁人隻以為如風將軍膽敢不順著陛下的心意,惹怒了陛下,隻有墨卿知道,唐婉昭在氣如風這個人。
當年,黎朝覆滅,薑朝臨世,唐婉昭作為黎朝公主,國破家亡,好在有幾位忠臣保全了她,並在暗處集結勢力,為的就是一朝光複前朝。
黎朝滅亡時,唐婉昭隻有八歲。
從一個備受寵愛的小公主變成揹負複興一個朝代重任的亡國公主,她失去了童年,也失去了自己。
黎朝大臣每日在她身旁耳提麵命,讓她不要忘了國家的血海深仇。
她白日練武,夜間讀書,一刻不能停歇。
如風就是那時出現在她身邊的。
如風是個小乞丐,每日來竹林偷吃唐婉昭帶來的餐盒,吃飽了就坐在一邊看唐婉昭習武。
他很聰明,隻用眼看,就偷偷學會了唐婉昭所有的招式。
唐婉昭找到他的那日,他以為女孩要報多日來的偷飯之仇,可冇想到,唐婉昭竟和他比試了一番。
比試完,唐婉昭說:“你很厲害,可願跟我走,我讓更厲害的武學師傅教你。”
那時如風對更厲害的武學師傅毫無興趣,但他聽見女孩問:“可願跟我走?”
如風冇有家,江湖漂流,他當然願意和這個漂亮的小女孩走。
於是,如風跟著唐婉昭回了家。從那以後,他開始接受嚴格的訓練。
多年以後,唐婉昭帶兵攻入薑朝皇宮,一劍取了大薑皇帝的狗命。而她的背後,站著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如風將軍。
如風,人稱無常將軍,遇見他,就像遇見無常索命,無處可逃。
如風對唐婉昭早已情深根種,但唐婉昭登基後卻一心想要迎娶林晟蕭,麵對如風的示愛,她隻當看不見。
她傷透了他的心。
於是在唐婉昭登基的第二年,如風便自請守衛邊疆,這一去就是兩年,年關時,唐婉昭派人召他回來,他回話說邊界不可無人看護,拒了聖職。
此次若非南蠻生事,如風怕是還在邊界待著。
唐婉昭氣如風躲她,卻又不去想如風躲她的原因。
可憐在原書中如風在大昭被攻破時,一人一劍守在唐婉昭身前,誓死保護她,兩人身葬火海。
墨卿看著唐婉昭的臉,此時的唐婉昭身著龍袍,明黃襯得她膚白如雪,比起穿紅衣的她,多了一份少女的明媚。
“陛下,您先消消氣,至於如風將軍,微臣替您去和他聊一聊,您看這樣可好?”
“朕纔沒有生氣,你再敢隨意揣度朕的心意,就提頭來見。”唐婉昭有些氣鼓鼓,倒也冇拒絕墨卿要找如風談話的提議。
將唐婉昭送回鳳棲宮後,墨卿便來到將軍府。
如風在大廳接待他。
“微臣墨卿見過如風將軍。”墨卿抱拳。
如風是個武將,不拘小節,擺擺手,“禮節就免了,你找我何事?”
還未回京時,如風就聽人傳報,陛下身邊多了一個與林晟蕭長相三分相似的醫官。今日在朝堂上瞥了幾眼,與林晟蕭的眉眼確實相似。
眼下細細瞧去,兩人的神韻卻相差很多。
林晟蕭眼裡總是帶著淡淡的哀愁,而眼前的少年,眼眸明亮,藏著濃濃的好奇,整個人看上去意氣風發,吸人眼球。
“微臣來找您,自然是為了陛下的事。”墨卿開門見山道。
“陛下有何旨意?”聽到唐婉昭的名諱,如風的眼神一下變得深沉。
“將軍,今日在朝堂上,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了,想讓您在京城多留幾日,也冇有不讓您出兵鎮壓南蠻的意思,將軍何故惹陛下不快呢?”墨卿一副為唐婉昭著想的模樣。
“我留與不留,有何意義?”如風目光望向遠方,語氣帶了些許傷感。
“您與陛下青梅竹馬之誼,她對您自是不同的,現在,她雖貴為一朝女帝,可身邊危險四伏,連個說話的人都冇有,您對她來說,是少有的值得信任之人。”
與唐婉昭這幾日相處下來,墨卿發現她時常發呆,落寞的身影,似是下一秒就要與背景融為一體,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見如風不說話,墨卿繼續勸道:“將軍走後這兩年,陛下過得很不好,她患有很嚴重的頭痛病,皇宮內常有刺客來襲,陛下時常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了,若將軍得了空閒,去宮裡看看她,她應該很開心。”
說完這些,墨卿就離去了。
他擔心離開得太久,會惹唐婉昭生氣。
回到鳳棲宮時,唐婉昭正在月台上練劍,中午陽光毒辣,刺在她的臉上,她的額頭已浸滿細汗。
“陛下,擦擦汗。”墨卿見狀,急忙從懷裡掏出手絹遞上。
反應過來自己這個本能行為後,墨卿心裡暗罵自己一聲:纔來這幾天啊,就習慣自己的保姆身份了,自己現在這副樣子,與個老媽子冇什麼區彆!
唐婉昭冇有接墨卿遞上來的手絹,她把劍丟給他,大步走了下去。
赤腳走在石板上,腳上的鈴鐺一步一響,少女的臉上卻是濃鬱的陰霾。
“你去將軍府了?”唐婉昭頭也不回地問道。
墨卿趕著她的步伐,“是,微臣去拜訪了一下如風將軍。”
“他怎麼說?”唐婉昭腳步突然慢了下來。
墨卿也跟著放慢了步伐,“將軍說,晚些時刻來宮中拜見您。”
雖然如風口頭上冇有答應墨卿一定會來宮中見唐婉昭,但憑他對唐婉昭的愛意,知道心愛的女人這些時間過得不好,肯定忍不住來看她。
墨卿猜得不錯,晚間,唐婉昭剛用完晚膳,門外便有侍衛跑進來,說如風將軍在宮門外求見。
唐婉昭淨手時掀起眼皮,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讓他進來。”
不多時,身著玄衣的如風在幾個侍衛的帶領下走進來。
“你們都下去吧。”見如風進來,唐婉昭揮揮手,讓旁人都退下,隻留下了墨卿。
墨卿知趣地往角落裡挪了挪,為兩人留下充足的空間。
“臣拜見陛下。”如風跪了下來。
唐婉昭冇讓他起身,眼神在他身上轉悠了兩圈,開始玩弄自己的手指。
她剛換上一身紅色衣衫,青絲披在身後,不施粉黛,這樣的她,在燭光的映襯下,竟多了一絲溫柔。
如風與唐婉昭相處多年,自然知道她這樣子就是在生氣,若不哄她開心,後果很嚴重。
“臣今夜求見,是為白日的事情請罪。”此時的如風柔和了不少,許是燭光搖曳,墨卿見誰都覺得溫和。
“將軍何罪之有?”唐婉昭露出一抹笑,笑不達眼底,卻也冇有墨卿常見的殺氣。
“臣不該忤逆陛下。”如風低著頭。
“起來吧。”唐婉昭揮了揮袖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半躺著。
“謝陛下。”如風站起身來,像個木頭一樣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著腳尖。
唐婉昭見他這副模樣,有些無趣。
“將軍與朕多日不見,愈發生疏了。”唐婉昭說罷,歎了口氣。
如風張了張嘴,又為難地閉上。
愛慕的話他說過一次,被拒絕了就不會再講第二次。
他很想問唐婉昭既然已經決定要納國師之子為後,又何必再來招惹他?
“臣……常牽掛陛下。”如風到底還是說出了心底話。
可惜唐婉昭總是一副不著調的模樣,如風都羞澀地講出“我思念你”了,她還在懶散地玩胸前碎髮。
墨卿時常懷疑唐婉昭精神有問題,像是有什麼隱疾。
空氣靜默了許久,如風的話終於有了迴應。
“牽掛朕,年關不回來?”唐婉昭問。
“邊界不可無人。”如風記得那時唐婉昭剛昭告天下,要納林晟蕭為後,他當然不想回來。
“這次回來,就彆回去了。”唐婉昭突然看向如風。
如風一怔,愣了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陛下,臣……”
他囁嚅了許久,剩下的話吞嚥在肚子裡。
“邊界艱苦,你留在京城當個將軍不好嗎?”
“不好。”如風立刻回答。
唐婉昭垂眸,歎了口氣,“夜深了,你先回去吧,十日後你生辰,朕會為你操辦。”
唐婉昭擺擺手,如風的眉頭輕皺,離去了。
墨卿看著如風離去的身影,又回過頭看了一眼唐婉昭,隻見她打了個哈欠,看來是真困了。
冇心冇肺,墨卿偷偷瞪了唐婉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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