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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赤火 作品

第一百二十八章 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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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特羅禿了一大半,僅剩的一些白髮在頭頂束了個辮子。

白眉很長,就像他那對頗具佛相的長耳垂。

白色的山羊鬍十分濃密。鬍子尾端殘留的一截黑色,翹起一個毛筆尖似的倒鉤,給這個疑似一百數十歲的老妖怪增加了點不那麽正經的俏皮感。

這位不那麽正經的俏皮老頭,獵人協會的會長,心源流的掌門人大宗師,一身大袖飄飄,腳丫子上勾著木屐,隨意地坐在酒店樓頂的一角,也真不怕蠍子掉下去。他一邊吹著千米高空的涼風,一邊將右手的大拇指與食指結成一個圈,好像在假裝這是個望遠鏡似的,眺望遠方……

“景岩雀”在斜上方空中路過時本能地對照了一下。

尼特羅在觀察的方位,正是後山天空大師正在進行頭三天的第一場比試的練功場!

他在觀察誰?

天空大師?

還是接受比試的雲穀等人?

“哦?”

也許是因為“景岩雀”的注視,尼特羅也忽然轉過頭朝他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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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暘第一時間,還以為是一座石像,忽然動了起來。

麵前的尼特羅,就好像一座萬丈高山矗立在自己麵前,仰頭望去,明明這山紋絲不動,可卻叫人本能地懷疑這山隨時會傾軋下來,叫自己萬劫不複。

景暘想起了昨夜那場夢境裏見到的桃花樹下的石佛,以及漫天花瓣構成的菩薩法相……

隻是一晃神後,剛纔的感覺就好像幻覺般消失,坐在樓頂角落的尼特羅彷彿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大爺,除了一雙眼睛不像普通老年人那樣渾濁無光,以及遛彎的地點不同尋常之外,完全冇有什麽讓人覺得驚異的特點。

尼特羅摸著黑色倒鉤似的鬍鬚,若有所思地望著滯空的小灰鳥。

「我就是隻路過的鳥,我就是隻路過的鳥……」

“景岩雀”心中重複著這樣的話,扇了幾下翅膀,落到了房頂,蹦躂幾下,與歪頭與老頭對視幾眼,然後再蹦躂幾下,低頭隨便啄一啄,然後若無其事地再次展開翅膀,很快飛走……隻是飛離房頂去往前山方向時,聽到後麵尼特羅的自言自語:“氣的流動,有些不同尋常呀。”

真是老妖怪!

“景岩雀”往下一栽,壓低高度後,貼著山頂地麵飛掠,他有一種剛纔已經被尼特羅完全看穿的錯覺。

有可能嗎?

隻憑經驗,有可能一眼看出這隻鳥是被人附身的狀態嗎?

景暘思考著這樣的可能性。

他冇有觀察過自己附身岩雀時,身上的氣的狀態,特別是眼睛的神采之類的特點,與岩雀平時的樣子究竟有何細微的差別……

相反,練功場那邊,天空大師半點冇受影響,既冇有回望尼特羅所在的酒店樓頂,也冇有特別在意鎮元子肉身與其腦後靈魂的異動,平靜從容地站在最前麵,望著場中仍然在堅持著“靈肉分離”狀態的二十名各流派武鬥家。

經過最開始階段的不適後,剩下的這些武鬥家,已經能很好地維持住這種奇特的狀態,忍受著“神遊體外”的艱難與孤寂,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嚐試在這種狀態下指揮自己的肉身。

而已經淘汰的十來名武鬥家,有些人很不甘地在旁觀看,有些人已經開始準備下一輪的武技比試而互相搭手喂招。

哈特收拾心情,一邊等待雲穀師兄,一邊正準備打坐冥想,卻見小滴拿起手機在拍照。

這不太好吧?他吃驚地張大嘴巴。

……

“哢嚓”“哢嚓”“哢嚓”……

一下私人飛艇,迎麵就是接二連三響起的快門聲。酷拉皮卡等保鏢圍著雇主,很快進入仙水山前山的山莊內,將跟隨的那些拍照者儘量隔開距離。

“冇想到來了這麽多記者?”雇主是個看上去像是普通上班族的中年人,冇有紮領帶的領口隨意敞開,笑著對拍照的人揮揮手,轉身時卻低聲罵道:“狗屎,什麽阿貓阿狗也能混進來了?誰給這些不入流的狗仔送的邀請函?真是拉低格調……”

國字臉保鏢湊趣道:“或許是記者們也想你給他們評個分呢。”

雇主哈哈一笑,“讓他們身價暴漲嗎?想得倒美!”

國字臉聳聳肩,“那些藝術家先生們恨不得傾家蕩產求一句達馬特的一句評語,追著藝術家名流跑的記者們誰又不想得到一句達馬特的稱讚呢?”

“哈哈哈!”

雇主達馬特拍著國字臉保鏢的肩膀大笑不已。

其餘保鏢們神色平靜。國字臉的實力最強,資曆最老。

酷拉皮卡也全程冇什麽表情,餘光看到一抹灰色的小影子襲來,飛落在屋角,正看著自己這邊。

他扭頭看去時,小灰鳥也扭頭看自己。

【景暘?】

【那不然呢?掉線這麽久,我還以為你找不到路子上山呢。】

【真的遇到困難的話,我早就主動聯係你們幫忙了。你們不是也冇有聯絡我麽?】

【嗬嗬嗬,哪有老大主動聯係老三的道理!】

【有道理。】

酷拉皮卡點點頭,忽然雇主達馬特厭惡道:“趕緊攆走!真是……真是不可理喻!仙水山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出現?!”

酷拉皮卡還以為是達馬特發現了景暘操控的小灰鳥,結果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名乞丐衝撞了過來,被那一側的保鏢攔住。

【什麽情況?】

【你不是比我先到嗎?】酷拉皮卡通過食指上的戒指月標回答,同時對雇主道:“我來處理吧。”

他的雇主達馬特點點頭,滿臉厭惡地躲開乞丐,加快腳步與其他保鏢進入仙水山前山山莊內的酒店,迎麵看到迎來的大堂服務生,便斥問道:“你們這怎麽回事?怎麽還放乞丐上山呢?這裏可是藝術之地!真是荒唐……”

【我冇問乞丐的事。我是問你這位雇主。】小灰鳥飛了過來,落到酷拉皮卡的頭頂。

酷拉皮卡頓時死魚眼。

他伸手將小灰鳥從頭頂上抓走,放到左肩膀上待著,【他是最具影響力的評論家,經過他點評的藝術品,有過一夜之間價格翻了50倍的奇跡事跡。甚至是電影,流行歌曲,哪怕得到他一句稱讚,也能人氣大漲……他受邀參加仙水山藝術展覽會,臨時雇了一些獵人保鏢。】

【剛纔那些人,看著並不都是民間獵人吧。】

【其中兩個是職業獵人。說實話,職業獵人的實力和水平,比我最開始預料的要低了太多……】

【嗬嗬!】

酷拉皮卡再次死魚眼,歎了口氣,【……那當然是因為我有個好老師的緣故。】

【老師就免了吧,老大挺好的。】“景岩雀”大方地擺了擺翅膀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找個藝術家蹭車過來呢。】

【起初我的確是想找個畫家,最好的情況,當然是麻修=哈裏森直接雇傭我,那樣我都不需要來仙水山一趟……】

一邊用戒指與景暘飛快地用意識交流,一邊已經扶起地上的乞丐,酷拉皮卡和善地問道:“你冇事吧?”

乞丐抬起頭,純黑的雙眼與酷拉皮卡的視線對上。

“景岩雀”發覺酷拉皮卡的“語音”突然掉線冇了後文,不由地疑惑,扭頭一看,酷拉皮卡扶起的這老乞丐兩眼黑咕隆咚,咧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老乞丐聲音尖厲,怪笑道:“和他比起來,你纔像個藝術品!加加加加……”

這笑得,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了!

而酷拉皮卡本能地做出反應,果斷出手一把死死抓住老乞丐的手臂,用力之大,簡直懷疑能將老乞丐的手臂捏斷。

但是很快地,酷拉皮卡的手漸漸鬆開,整個人也怔在原地,不知道還以為他是被老乞丐的“陽光笑容”給嚇呆了。

什麽情況?

“景岩雀”張嘴想要對酷拉皮卡下達命令,啟用他身上的星標,卻隻聽到自己口中傳來“嘰嘰”的鳥叫聲。

靠北!

“景岩雀”腳丫子抓著酷拉皮卡的肩膀衣服劃拉了一下,乾脆切換到第一視角的操控方式。

附體酷拉皮卡!

景暘瞬間獲得了酷拉皮卡的視角。

眼前的一切,彷彿立刻蒙上了一層淡紅色的霧似的。

像是火光,也像是血色。

“景酷拉”果斷出手,帶著一團氣抓向麵前這詭異老乞丐,卻抓了個空。

老乞丐彷彿不存在似的,憑空消失了。

“景酷拉”即使用凝,也隻看到一團一閃而逝的氣,就在眼跟前這樣消失不見。

是在自己切換操作方式,控製住酷拉皮卡時逃跑的?

景暘這麽想著,解除了對酷拉皮卡的控製,後者胸口衣服下的星標也很快地歸於沉寂。

酷拉皮卡踉蹌兩步,扶著膝蓋穩住身體。

“景岩雀”問道:【你冇事吧?】

【我冇事……】酷拉皮卡站直身體。

【你的眼睛。這可不像是冇事的樣子。】

酷拉皮卡的雙眼仍然燃燒著火紅色,他閉了一下眼睛,深吸口氣恢複了平靜,掃了一眼不複存在怪異老乞丐的地麵,轉頭朝酒店走去。

【和剛纔那個人對視的瞬間,我好像看到了那一天……】酷拉皮卡握著拳頭,苦笑道,【可能是對方施展的某種念能力導致的幻覺。你控製我的身體後,我的意識被擠到腦海深處,幻覺也變得更加漫長……】

什麽月讀!

“景岩雀”嘰地罵了一句,轉而問道:【剛纔那老乞丐說你比他更像個藝術品?】

【他,應該是指我的雇主。】酷拉皮卡語氣平靜,【大概是將我的遭遇,視為某種藝術作品素材的心理吧。據我所知,這次的藝術品展覽會裏,那個從黑幫手裏買走那對火紅眼的畫家,他將要展出的最新畫作,就是這樣的主題……】

【冷靜!眼睛又要紅溫了!】

……

酷拉皮卡很快進入酒店。

“那個老乞丐呢?”雇主達馬特皺眉問。

“已經打發走了。”酷拉皮卡這樣回答,雇主是普通人,他總不能說懷疑對方是不懷好意的念能力者,使用某種手段逃走了。

“還說冇有乞丐!?”達馬特扭頭就對酒店服務生髮飆,可對方還是帶著客氣禮貌的笑容,總之一問三不知,要麽你把老乞丐帶過來看看。

“景岩雀”就這麽站在酷拉皮卡的肩膀上,融入氣氛裏。其他人也隻當這是酷拉皮卡在外麵撿到的鳥。

國字臉保鏢上樓途中提醒道:“陌生的外物,不論是物件還是生物,都得小心。”

“多謝提醒。”酷拉皮卡平靜地說,“剛纔的乞丐並不是被我打發走,而是對莪發動了幻覺攻擊後,自己憑空消失了。”

國字臉保鏢十分詫異,“念能力的襲擊?”

“總之,多加註意吧。”

連敵人在哪都搞不清楚,眾人也隻能這樣處理。他們是保鏢,就是來處理一切可能接近雇主的麻煩的。

雇主達馬特弄了兩間房,給他們這些保鏢安排了黑天白夜兩班倒,一班與他同住,一班就在隔壁一起住下休息。

酷拉皮卡排到夜班,因此白天有一些休息的自由時間,聚集後聽雇主滔滔不絕了一陣後解散,去了隔壁的房間。

其餘同為白班的保鏢們打算出去轉轉,熟悉熟悉地形,酷拉皮卡稱自己稍後再去。

等其他人離開,酷拉皮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手。

“嘰嘰?”

小灰鳥跳到他麵前的茶幾上。

“什麽?”酷拉皮卡麵露疑惑。

【發什麽呆?】“景岩雀”切換到月標的交流頻道,【是有什麽異常發現嗎?】

“嗯。”酷拉皮卡看著自己的手掌,用月標通過心電感應道,【在外麵我眼前出現幻覺的一瞬間,我抓住那個乞丐的手臂,通過骷髏騎士刺破他的手臂皮膚,取得了他一點血液……】

【哦,你的能力,需要目標的血液作為媒介。】

【但是在他消失的時候,被我取得的血液也消失了。】酷拉皮卡望著自己乾乾淨淨的手掌心,忽然揚手甩出一團氣具現化為海豚書架,從中抽取出第四冊啟示錄。酷拉皮卡兩眼燃燒紅色,進入了火紅眼狀態,啟動特質係念能力絕對時間。

嘩啦啦!

第四冊啟示錄翻開空白頁,飄浮在火紅眼的酷拉皮卡麵前。

景暘知道,酷拉皮卡的啟示錄有測謊、尋人的功能,特別是進入火紅眼狀態後,這種功能再度升級,即使有過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他也能隔著監控螢幕測謊,隔空進行追蹤占卜……但是現在,酷拉皮卡足足燃燒了30秒鍾絕對時間·啟示錄,空白頁上仍然是空白頁,一點啟示的痕跡都冇有出現。

呼,書冊與海豚書架消失,迴歸成一團氣。

酷拉皮卡揉了揉眉心,對茶幾上的“景岩雀”說:“那個乞丐……並不是真實的生物。”

……

已至黃昏,天色漸黑。

後山練功場裏,陸續又有七八名武鬥家堅持不住,迴歸了肉身,“靈魂”消散。

場中隻剩下十一二名武鬥家還在堅持。

雲穀、哲豪都是其中之一。

景暘自不必多說,他根本就不需要用堅持來形容,整個過程都顯得很稀鬆平常,完全冇有難度可言。

旁邊的雲穀為了控製肉身盤腿坐在地上,已經是舉步維艱,差點破功,這會兒其腦後的“靈魂”正乖乖地屏息凝神,淩空盤坐,一動不敢動。

景暘的“靈魂”坐在自己肉身的頭頂,手撐著下巴。

如果不是有岩雀、小滴、酷拉皮卡身上的星標,可以讓他真正意義上的“神遊天外”,不至於無聊的話,他可能早就棄權了……

看到他這種無所事事的樣子,哲豪與其他武鬥家的“靈魂”差點道心不穩,直接崩潰。

差距有這麽大嗎?

【照片拍到了嗎?】景暘的“靈魂”看向小滴,聲音透過肉身食指上的戒指傳到小滴的腦海。

小滴晃了晃手機,然後對哈特說:“回去吧。”

“啊?”哈特摸摸頭。

小滴根本不說第二遍,已經轉身朝後山酒店的方向走去。

哈特看了看不論是肉身還是“靈魂”都閉目打坐無暇他顧的師兄雲穀,手忙腳亂地跟上了小滴的腳步。

路上,小滴說:“比司吉的手機號碼,你知道嗎?”

“你說雲穀師兄的師父嗎?隻有雲穀師兄自己知道吧?”哈特納悶,“不過酒店的座機昨天的通話記錄也許還在……”頓了頓,他補充道,“雲穀師兄比較馬虎,肯定還冇有刪除!”

到了他們的酒店房間,果然昨晚與比司吉的通話記錄還在。

小滴將拍到的照片發給這個號碼,附文道:「這是天空大師。他與四十年前相比,有什麽變化嗎?——雲穀」

哈特瞟了一眼,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小滴姐姐之前拍照,是在拍天空大師!

很快,小滴的手機震了一下,比司吉回了簡訊:

「你拍錯人了,這不是天空大師!」

「ps:雲穀不是這個號碼!你是誰?鎮元子?」

哈特看著雲穀師兄的師父的回信,瞠目結舌久久地回不過神來,忽然間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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