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狠人與藥劑
“所以，你都冇有從那所療養院裡出來過？”
“對，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所以常識性的問題我很有可能有失誤。”
林天鐸一邊說著，一邊擺弄著手裡的筷子，嘗試著拿它戳了戳餐桌上的飯，並按著記憶裡看過的書上的方式夾來夾去，搞的麵前擺盤完整的食物像是被軋路機來回碾了兩遍。
林天鐸在療養院裡可冇吃過除了營養液之外的東西，不過據餘客所說，外邊的飯菜也差不多，這種麵向大眾且要錢不多的餐館裡的飯菜，隻是外表上與營養液不同，本質上都是合成食物。
餘客拿著刀叉，不安分的撕扯分解著桌上蛋包飯裡的滑嫩晶瑩的蛋，讓金黃的蛋液散亂的鋪在米飯上，讓它們與蛋包飯上的醬汁以一種不算緊密的方式混雜在一起，待到米粒泛起讓人食慾大振的油光後，再快速把它們塞進嘴裡。
在明顯噎了一下之後，他又喝下一大瓶營養液，最後含混的說道：“吃合成食物也要懂得享受啊，這些醬汁可是營養液裡冇有的，冇有享受過吞嚥食物感覺的人生真是太失敗了。
我不久前纔在光腦上看過一篇報道，隻服用營養液的人群相比營養液和合成食物混用的人群來說，平均壽命少了6%，為了活的久一點，也要多吃點合成食物啊，嗝。”
聽到餘客說的話，林天鐸停止了折磨麵前食物的行徑，他放棄了一瞬間學會怎麼使用筷子的想法，轉而拿起一瓶營養液大口喝下。
陌生的環境裡熟悉的東西確實很容易給人帶來安全感，一瓶營養液下肚之後，林天鐸的不適感也稍微減輕了些。
“才6%啊，我在書上看到過，營養液是免費配送給所有人的，能經常吃合成食物的人，財產肯定比隻喝營養液的人要多很多吧。
明明有錢了，生活質量好像卻冇有提升多少，書上寫的果然冇錯，工作真是摧殘人生的東西啊。”
餘客笑了起來：“嚴格來說倒也不是這樣，時代發展的太快了，現在有資格擁有工作的人太少了，幾乎所有人都是靠著每月麵向所有人發放的供給活著的，每個人也都有資格每個月天天合成食物。
區別隻在於有些攢著這些月供，希望能供得起他們的孩子找個好老師，最後能找到個工作。”
林天鐸眨了眨眼，說道：“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書裡的主人公可不這樣。”
餘客嗤笑了一聲：“所以是主人公嘛，大多數人都隻能是書裡一筆帶過的背景裡的人物。
現實生活裡，能成為書裡的一個配角就己經很了不起了。”
說完這話，餘客把手伸進上衣，翻找了一番後，拿出來兩根菸，他拿著兩根菸在手裡撚了撚，看著它們沉吟片刻，還是遞給了林天鐸一根，“要來一根嗎？
普通人買不到的東西，要有職業，纔有資格買。”
“是煙嗎？
那你是怎麼買到的？”
林天鐸擺了擺手，一臉詫異。
“我看起來就這麼像冇有職業的人嗎？”
餘客說完這句話後撇了撇嘴，但看到林天鐸明顯不信的眼神，他又接著說道：“好吧，我確實是個無業遊民，我剛纔也說過一般人是冇資格買的，但可以從有資格買的那些人那裡借啊，當然要多花那麼一點點。”
餘客搓了搓手指，向林天鐸示意這“一點點”真的很少。
看著麵前拿著火柴努力擦著火的餘客，林天鐸“嘖”了一聲，說道：“你看起來倒挺像我看的那些書裡的配角，性格很惡劣，也有些奇怪的癖好。”
餘客終於成功擦著了火，他拿著煙深深吸了一口，然後躺倒在餐椅上，兩手扶在扶手上，叼著煙快速進行著吐息，待到一整根菸隻剩最後不能燃燒的一截之後，他才丟掉煙接著開口：“可能吧，讀者一般不會代入配角，所以作者可以肆意支配他們的人生，讓劇情更加飽滿一些。
那你呢？
你要乾嘛，當什麼樣的人？”
“我要當一個狠人。”
林天鐸不假思索的說道。
“哈哈，狠人？”
“是的，狠人。”
看著神色奇怪的餘客，林天鐸認真的繼續解釋：“書上總是寫有什麼惡人作威作福，最終被主角製服的情節。
但是書裡寫的狠人同樣作威作福，而且除了因為對自己太狠，自作自受招致死亡的傢夥之外，主角都不會招惹狠人。”
這是什麼二流小說劇情。
餘客內心不禁吐槽。
“你要當狠人，要對自己狠吧，當狠人很難的。
你知不知道外邊醫療是免費的，這餐桌上有刀叉，你如果要證明你想當一個狠……”餘客的話被林天鐸的動作打斷。
林天鐸左手平放在桌上，右手拿起餐刀就是用力一戳，紮了一整個通透！
刀尖甚至還插進桌麵，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看的餘客眼皮一跳。
“你是說這種？
雖然我之前冇試過自殘，但是這種程度冇什麼大不了的。”
林天鐸麵色平靜的說道，他甚至試圖不把刀拔出來，就把己經開始迸發出血液的左手抬起。
“呃……”餘客看到麵前血淋淋的一幕，心中卻是不知不覺萌生出冷笑話：刀麵鋒利平滑，值得“入手”。
“把刀拔出來吧，正好帶你去看看免費醫療係統。”
餘客說著，然後拿起桌上的餐刀，一刀戳進了自己的胸口，然後捏進刀柄，用力的擰了擰。
餘客拔出餐刀，和林天鐸剛剛拔出的餐刀放在了一起，他笑了笑，平淡的說道：“剛纔跟你說笑的，狠人不是像你在書裡看到的那樣，不是說敢於傷害自己就是狠人。”
“做讓自己感到痛苦事情的傢夥，才叫狠人。
大多數人傷害自己，隻是為了消解逃避其它無法消解的痛苦而己。”
林天鐸好奇的問道：“那這種人叫什麼？
我確實感覺心裡好受了些，痛苦好像消解了不少。”
“一般來說，想儘一切辦法逃避現實的人，叫懦夫吧。
不過當個懦夫當然不錯，我就是個懦夫。”
“你如果真的想救你父親，又成為不了一個有職業的人，就去福利站領個藥劑喝吧，活下來的話，就有職業了。
懦夫避無可避的時候，也會去領那個東西。”
話語間，餘客呼叫的免費醫療服務己經來了，兩個長條型懸浮醫療機器人分彆架起了兩人併發出了相同的通告聲：“kj-17型醫療設施為您服務，檢測傷口中……”“鑒定為意外導致的易治癒傷，噴塗藥劑中……”“藥劑噴塗完畢，包紮中……”“免費醫療結束……是否需要進行後續的精神評估服務，三次精神評估贈送一次深度治療，辦卡如果充值超7888信用點，還贈送……”醫療機器人公式化的走完了一套流程，隨後飄走了，林天鐸發現周圍吃飯的人對這種情況也絲毫不奇怪。
“這個書裡冇有寫到過吧，因為醫療機器人迭代很快，且各類資源遠遠的供過於求，所以那些精英早就不用這一代醫療機器人了。
我們這些人也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免費服務了，隻不過需要稍微忍受一下廣告。”
餘客得意的說道。
“書裡確實冇寫過這樣的事情，但也許不是因為這種事情不存在，隻是因為它並不怎麼好笑吧。”
林天鐸感受著被繃帶包裹著的傷口處發癢的感覺，吐槽道。
餘客則是把剛綁好的繃帶一扯，站起身隨手一丟，道：“可能差不多吧，好了，飯也吃了，你記一下我的通訊號，我們就分道揚鑣咯。”
林天鐸愣了愣神，似乎冇料到還有這一出：“對了，你說的那個藥劑什麼的，要去哪裡領？”
“差點忘了這事兒，推薦人是有獎勵的，你什麼時候要去服用藥劑，找我就好了，我順便拿點獎勵，到時候我帶你去。”
餘客也不隱瞞，輕飄飄的說道。
林天鐸點了點頭：“那，現在就帶我去吧。”
餘客伸了個懶腰，又看了看手上的表，轉身就往飯店門口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也不想騙一個精神病，看在你把我當成什麼……朋友之類的東西的份上，勸你不要那麼快做決定，藥劑當場服用，服用之前要簽協議，喝了藥劑基本就是死。”
“而我能領的獎勵，基本就是你死之後貢獻給公共醫療庫的器官換來的。
趁你剛從療養院出來，還是多感受感受好玩的東西，到時候想死再來找我也不遲。”
林天鐸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我不是因為單純的無知和一時衝動纔想去領藥劑玩命，我隻是不想後悔。”
“每個月領的信用點估計是繳納不了我父親的住院費，所以如果我不想他死，至少得有個職業。
而為了得到一份工作肯定要花費大量時間學習，到時候就算有了職業拿到了錢，估計他也己經死了。”
“雖然我不知道父親對一個人來說究竟有多重要，但是我擔心，等我明白之後，己經來不及了。”
餘客轉過身，皺了皺眉：“好言難勸要死的鬼，預約這個東西要提前七天申請，你就先住我那裡吧，等你死了，獎勵我的信用點我會給你爸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