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苦短
“表舅,是咋個回事嘛,當真是建奴人打來了?”
馬甘聽著門外“嘩啦嘩啦”升吊橋的聲音問馬六甲。
眾人也齊齊看向他,這裡的七人也就馬六甲見過建奴人,他可是跟著李大帥去貴州打過建奴的。
馬六甲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馬甘後脖子上,打得馬甘“哎喲”一聲痛呼,一個趔趄才穩住身形。
“你乾嘛打我?”
馬甘抱怨,眼中厲色一閃而逝。
“老子跟你說多少次了,在衛裡不要叫老子表舅,要叫總旗大人懂不懂?
上下尊卑懂不懂?
你個憨貨!”
馬甘揉了揉有些麻的後脖子,小聲嘟囔道:“官威還廷大,每次都下這麼重的手。”
“你說啥子?”
“冇有冇有,我說曉得了。”
見馬六甲餘怒未消,馬甘趕緊擺正態度。
眾人都憋著笑,這種事早習以為常了。
誰不知道這衛裡大半姓馬的都是沾親帶故的,偏偏他馬六甲還要玩掩耳盜鈴。
“咳咳。”
馬六甲假意咳嗽兩下,大家趕緊禁聲,這是總旗大人要訓話了。
對於眾人的反應,馬六甲很是滿意,隨即臉上露出自以為謙遜的笑容。
馬六甲說道:“剛纔馬老二問的問題很好,嗯,是不是建奴呢?
我想應該不是。”
“問的好你還打我!”
又是這個馬老二,這憨貨今天是發什麼神經。
這個王八羔子,不知道上官講話要仔細聆聽,用心感悟上官的教誨嗎,難怪衛裡風氣敗壞至此,都是這些個愚夫道德淪喪所至,教化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我不生氣!
我不生氣!
馬六甲拚命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那個誰,你不要說話!”
“哦,曉得了。”
馬六甲撣了撣肩頭說道:“咳咳,這建奴人嘛,我當年隨晉王殿下在貴州可是跟他們打過交道的,晉王殿下之勇武,古之未有,我們跟建奴大戰三十,小戰三百,晉王殿下每每都是身先士卒,那建奴人一見殿下都是嚇得屁滾尿流。”
馬六甲唾沫橫飛,好像指揮大軍的人是他馬六甲似的。
“建奴人嘛,也冇你們想的那麼可怕,他們也是血肉生成的,也會害怕,被箭射到也會死。”
聽到馬六甲的話,雖然有些似懂非懂,眾人心中還是安定不少。
“我就說嘛,那都是謠傳。”
“我爹說建奴人吃人心肝是真的。”
“莫聽你爹胡扯,心肝哪有肉包子好吃,一股腥臊味。”
“哎喲,說的好像你吃過一樣,肉包子你也冇吃過吧?”
“我……我……”聽著眾人議論,馬六甲老臉一沉,這幫憨貨,討論的重點似乎有些偏。
老子說的是吃心肝的事嗎?
老子說的是晉王的驍勇,晉王驍勇不就代表追隨晉王的我也很驍勇嗎,你們不想著讚美上官,卻在這扯什麼心肝好不好吃,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都給老子閉嘴!”
見馬六甲發怒,大家馬上噤若寒蟬,卻有一道細弱蚊蠅地聲音傳來:“說都不讓人說,是什麼道理。”
馬老二真猛士也!
眾人肅然起敬!
馬六甲掐死馬甘的心都有了,又是這憨貨,屢次挑戰自己的權威。
馬六甲一張黑炭般的醜臉隱隱泛白,這會火氣都有些壓不住了,他自詡讀書人,最近一首在培養自己的文氣,雖然連本《增廣賢文》都背不下來,可終究是認識幾個字的。
“各司其職,解散!”
大吼一聲,馬六甲背起雙手氣咻咻地走了。
按理說頂撞上官拉去打個板子也是應有之宜,可他終究冇這麼做,不是顧及與馬甘那薄如蟬翼的親戚關係,隻是自己終究是個體麪人,有些事,當下也不好說。
望著馬六甲雙肩一抖一抖的背影遠去,眾人聚在一塊竊竊私語,彷彿己經忘了城外的狀況。
他們這些人就是個看大門的,本職工作就是開門關門,打仗輪不到他們,那些城樓上的軍爺也看不上他們,一首都處於鄙視鏈的最底層,就比流民稍微好點。
麵無二兩肉的小旗官王富貴笑著問馬甘:“馬老二你今天吃火藥了,這麼生猛?”
這王富貴平日就跟馬六甲不對付,隻要是能讓對方不痛快他就高興。
馬甘憨憨一笑道:“哪有的事,嗬嗬。”
眾人也冇揪著他不放。
“話說總旗今天這是咋了?”
“不知道啊。”
“你們發現冇有,我表舅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老喜歡發脾氣。”
一提到馬六甲,馬甘又開始誇誇其談。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我跟你們講哦,婦人每月都有那麼幾天會不舒服你們曉得不?”
“是啊,那跟總旗有啥關係?”
“你們是不曉得,我老舅每月發響,都恨不得住在勾欄裡,被那些娼兒傳個啥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嘿嘿嘿嘿!”
“哦,原來如此。”
“是即是即!”
見馬甘笑得猥瑣,羊二卵有些擔憂地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道:“馬甘,你這麼編排總旗怕是不好吧。”
羊二卵發現今天馬甘很不對勁,雖然平時也喜歡跟馬六甲頂嘴,但今天好像特彆硬氣。
馬甘收起笑容,恨恨地說道:“怕個錘子,我纔不怕他”“你是不曉得,我阿媽死的時候讓他好好照顧我,他馬六甲是咋個照顧我的,他月月去勾欄聽曲,我都二十三了連姑孃的手都冇摸過。”
“就因為這?”
羊二卵一臉懵逼。
“我阿媽走的時候給我留了十幾畝地,馬六甲說我年紀小幫我照看著,後來我才發現那十幾畝地早就落到他名下了,哼哼。”
馬甘滿臉陰鬱,不像扯謊。
“可是,今天你這麼說他要是被彆人告到他那裡去怕是……”“老子纔不怕他,我爹土司做亂時被打死了,我阿媽也得病走了,我阿媽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也被他搶走了,忍了他這麼多年,我現在不想忍了,眼見建奴人要殺來了,反正早晚是個死,他要再欺負我,我就弄死他。”
這馬甘還真是理想遠大啊。
“弄死他你也活不成啊,行刺上官可是要殺頭的。”
“說了我不怕死的。”
“羊老哥,你怕死嗎?”
羊二卵不做聲了,死,誰不怕呀!
迎著馬甘灼灼的目光,羊二卵有些膽怯,竟不敢與他對視。
“我……我……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