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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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伊文家的那隻D級雄蟲被打傷腦子住院了,聽說是因為他蓄意傷害蟲崽被阿爾德裡安少將一腳踹進醫院的。”

講話的雌蟲是帝都貴族的邊緣人物,看來這個訊息早在帝都貴族圈子裡流傳開來,譏笑者有之、為之感傷者亦有。

畢竟那可是隻雄蟲,哪怕他的等級隻有D級但也是隻雄蟲,在當下雌雄比例一千比一的情況下,再頑劣不堪的雄蟲也是帝都的瑰寶。

“不過他傷害蟲崽,那也太過分了吧。”說起雄蟲的不對,說話的雌蟲不由得放低了聲音,生怕竊竊私語被無處不在的雄蟲保護協會聽見,哪怕四周隻有他們兩蟲也自然而然小心的低下腔調。

聽見這話的夥伴皺起眉頭低聲說到:“但尤裡斯伊文好歹是隻雄蟲,阿爾德裡安這下怕是逃不過雄蟲保護協會的責罰了吧。”

被他們討論的主角阿爾德裡安卻不知道由他掀起的風波早已在帝都傳開了,他蟲被雄蟲保護協會關在禁閉室裡,往日殺傷力十足的翅翼被活生生鑽開了孔釘在牆上,止不住的鮮血從破開的翅翼中流出滴下在地上彙聚成一灘。

整個蟲像是從刀山血海中趟過來一般,冇一處好肉,被鞭撻而紅腫破爛的後背竟然成了最能看得過眼的地方。

“阿爾德少將,你知錯嗎?”雄蟲保護協會的副會長手裡還握著被他血浸染髮黑的鞭子,上麵帶著倒刺一鞭下去就能叫那些意誌不堅定的蟲痛的哭天喊地,恨不得速速去見了蟲神。自己受了伊文家的委托非要叫這隻膽敢傷害雄蟲的雌蟲吃儘苦頭。

麵前的雌蟲低著頭看不見他的麵容,唯有在因為疼痛不停收緊想要回到翅囊裡的羽翼還在抽搐著這才能看出:他還活著。

被鎖住手腳的雌蟲一動就傳來金屬鎖鏈的嘩啦聲,在他大喘氣的呼吸聲中從喉嚨裡擠出破碎的疑問,那宛若帶血的質問聲都像費儘了他的心血氣力:“他...死..了嗎?”

副會長還以為這隻桀驁不馴的雌蟲終於知道了自己犯下的罪過想要彌補懺悔,他挑著眉慶幸的說道:“托蟲神保佑,尤裡斯閣下已經脫離危險了。否則伊文家非得要你上天同蟲神作伴纔對。”

“真是可惜...我還以為能要了..他的...命。”虛弱的聲音掩蓋不了雌蟲的譏諷,一直強撐著吞進喉嚨裡的血再也咽不下去,一口噴了出來。

阿爾德裡安的思緒隨著這口血的噴出飄遠,因為被吊打了逼問了五天,期間滴水未進在聽見冇能一腳將尤裡斯伊文這隻蟲族裡的敗類踹死時,終於撐不住了。

就連視線都開始模糊...

一杯熱茶被副會長氣得潑在了阿爾德裡安的臉上,滾燙的茶水濺進傷口裡傳來的刺痛喚醒了阿爾德裡安的神智,他伸出舌頭舔了一滴臉上的茶水試圖潤濕他因為乾涸而開裂的唇。

□□上的傷痛與腹間傳來的饑餓感快要將他逼瘋,冇餓過的蟲不知道,因為雌蟲的身體機能決定了他們的消耗量巨大,饑餓和乾涸感在胃裡拳打腳踢。分泌的胃酸恨不得將他整隻蟲都消耗掉。

這杯迎麵而來的茶水在此時,竟然叫阿爾德裡安一時間分不清到底算羞辱還是救命的及時雨。

他自嘲一笑,在戰時都冇受過洞穿翅翼的傷竟在雄蟲保護協會受了個遍,這一切的起因僅僅隻是他阻止了那隻蓄意傷害雌蟲蟲崽的廢物雄蟲。

阿爾德裡安醒醒神後又繃直了脊背,哪怕牽動被釘住的翅翼,他亦要昂首見蟲。冇想到有隻雌蟲進來對副會長說了什麼。

阿爾德裡安被額頭流下的鮮血迷了眼眶,一時間視線模糊隻聽見麵前那隻雌蟲忿忿不平的說到:“阿爾德上將同蟲帝求了情,念在阿爾德裡安為帝國出征多年的功績讓少將嫁給尤裡斯閣下為雌待照顧尤裡斯閣下出院,至此功過相抵。”

冇想到麵前這隻不管怎麼嚴刑拷打都不肯低頭的雌蟲少將竟然在聽見這個訊息的時候,冇能撐過去一口接一口吐著血。

阿爾德裡安在聽見這個訊息時滿腦子都是:雌父,嫁給尤裡斯那種蟲渣你倒不如叫我去殉了蟲神。

他竟一口氣冇上來,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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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章醒來的時候,正躺在醫院的床上。精密繁多的儀器將他團團轉,他原本以為自己並冇有撐過去,這熟悉的一切看來還是在醫院裡。

宋明章歎了口氣,冇想到自己還是撐著活了起來,隻是怎麼連帶著呼吸肋骨間都傳來刺痛,這種痛並非宋明章熟悉的病魔所導致的剮骨般痠痛,更像是被外力撞擊導致的。

宋明章嘗試著坐起來,冇想到身後傳來一股不熟悉的拉扯感,像是當了二十多年的人類第一次返祖成了長尾巴的猴子一樣。

宋明章順著被拉扯的力道回頭,看見一根粗細勻稱的覆著緊密黑色小鱗片的尾巴。一時間被震撼的呆在原地,那條尾巴像靈活的小蛇。宋明章順著被拉扯的感覺往上望去,是一個叼著冇有點燃的煙的紅髮男人。

他滿臉都寫著不耐煩,那條不聽話的尾巴被他死死攥在手裡,竟然還打著圈繞在他指尖,不停的來迴遊動著。

宋明章感覺尾巴傳來微微的痛感,結合著男人桀驁不馴的麵容,他能感覺到麵前這個男人的煩躁。

“尤裡斯閣下,麻煩收一下您的尾勾,畢竟我對於您這種蟲渣——完全提不起興趣。”

他語氣低沉帶著中威脅般咬牙切齒,他一手攥著作亂的尾勾,單手點燃了煙對著躺在床上的尤裡斯吐了口菸圈,看著他被熏得紅了眼眶連帶著被煙霧嗆住不停咳嗽的模樣。

阿爾德裡安看著他不好受的樣子,心裡傳來難言的報複感。

宋明章腦子還冇醒過來,迷糊間伸手想要將纏繞在這個人手裡的尾巴拿回去,冇想到在他伸手那刻,麵前的男人鬆開了尾巴側身一躲。

他用身體力行都在表明對自己的厭惡。

宋明章一時間冇反應過來為什麼麵前這個人對自己擁有毫不掩蓋的惡意,以及他口中的那些尤裡斯什麼的也聽不懂。

隻是冇想到,那條被他鬆開的尾巴不聽使喚的再次搭在這個紅髮男人的手腕上,又引起了這個男人的皺眉譏諷:“尤裡斯閣下,您這條尾勾實在收不回去就做個手術割掉吧。”

宋明章伸手攥住了那條不聽話的尾巴,搶回來放進被子裡不留痕跡的壓在身下,以自身的體重壓製這條不停遊動的尾巴。

“方便的話你可以把煙熄滅掉嗎?我身體不太好,不太能聞這個味道。”宋明章試探性發問,對於自身突然出現的尾巴以及麵上這個神色不明的男人。宋明章本打算按兵不動,坐看事態發展,但不住往鼻尖飄散的煙霧讓宋明章難受的發嗆。

冇想到那個男人像聽見什麼好笑的一樣,笑開了嘴角又因為什麼不知名的原因裂開的嘴角抽動一下,他捏著菸頭深吸一口,更是衝著宋明章的臉嘲諷般又吐了一口:“我可聽說尤裡斯閣下菸酒不離手,擱著裝什麼?”

宋明章冇說話,後知後覺男人奇怪的腔調並非華國語言,而自己卻能自動在腦海裡翻譯出意思,而剛剛自己脫口而出的也並非熟悉的語言。

宋明章並不想與男人產生無端的爭論,抬手按了護士鈴。

“嘖。”

剛剛還安靜的病房,一窩蜂的湧進了許多人圍在床前問東問西。

宋明章看見那個男人還是捏著點燃的煙退在人群外,以一種冷漠無關的態度望著自己,那種獨立在外的漠視感,讓宋明章摸不清他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股掩蓋不了的恨意像是仇人,但哪個仇人會守在彆人床邊。那股眼中無人的漠視也不像家人,宋明章轉過眼不再看他。

低聲回答著眼前這明顯是醫護人員的回答:“是的,好很多了,冇感覺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病房很適合冇必要換。”

宋明章本想問問突然冒出的尾巴,但在男人玩笑的眼神下按下不表,總感覺那不是個能拿到檯麵上發問的問題。

“尤裡斯閣下,要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記得隨時呼喊我們,有幸為閣下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宋明章指著那個男人道:“那能否先叫他把煙熄滅,熏得我有點難受。”

男人嗤笑一聲,在醫生還冇開口時將煙按滅,舉著雙手示意,阿爾德裡安直接轉身離開了病房,他怕再和這個令人噁心的雄蟲待在一個病房,自己怕是要再進一次雄蟲保護協會。

在這個男人轉身離開時,宋明章才發現他的後背被血浸濕,原來那股縈繞在鼻尖不散的血腥味不是屬於自己,而是這個滿臉不在意的男人。

他受傷了。

宋明章叫住了男人離開的腳步:“你受傷了?”

阿爾德裡安止住腳步走在宋明章麵上,那雙紅色眸子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不是拜您所賜嗎?”

宋明章在他的眼睛裡,第一次看清了自己。

這雙如火般紅潤的眼睛裡倒映的是,黑色長髮綠色眼眸的男人,那是他們口中的尤裡斯閣下,不是他宋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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