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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堯 作品

第十二章 重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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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重英從小就以取笑譏諷別人為樂,技術手段爐火純青,能把人給活活氣死,他倒不是希望看見別人臉上的痛苦神情,純純粹粹就是為了惹怒對方,然後理所應當與其對罵起來,展示一下唇槍舌劍,進而推推搡搡揮拳相向,大打出手,總之就是無事化小,小事化大,能讓無事可做的他獲得莫大滿足感。隻是隨著時間推移,牛重英終究不再以這些作為樂趣,不僅如此,他還會主動打掃家務,和以前對比簡直是天翻地覆的改變,要知道牛重英皮癢癢的時候,就會摔碗砸屋,將家中弄得一地雞毛,以此惹怒父母,但是如今的他不僅痛改前非,還打算將功贖罪,讓父母抱上孫子,每日都在與候殊享受巫山**,終於是感動上天,牛重英再過幾月就能當爹。然而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牛重英可能來不及將這個好訊息告訴父母,最壞的結果,牛重英的父母或許已經葬身於獸潮之中,可謂是造化弄人、天意難測。程虎意味深長看了一眼牛重英,有些唏噓感慨,這個孩子雖然性格頑劣,可卻也不算是大奸大惡之人,程虎依稀記得有一次打獵迷路,還負了重傷,深陷於絕望當中,就快要淪落為一個孤魂野鬼的時候,說巧不巧碰上了這個孩子,牛重英不僅無微不至地照顧程虎,之後更是寸步不離將其護送回村,所以程虎心中多多少少對他存有感激。程虎輕聲道:“你們這幾個同齡人慢慢聊,我們這幾個老傢夥就不參與了。”錦衣老者已經另選一處休息,竭力遠離牛重英這個逆徒,候殊冇有再像上一次那般氣勢洶洶,阻止楚銘與牛重英敘舊,而是選擇一言不發,在一旁輕輕揉撚腰部,臉龐上充斥著幸福之色。楚銘與牛重英雖然都冇有葬身在獸潮之中,但仍是心有餘悸,楚銘甚至出了一身冷汗,怕是冇個幾天都緩不過來,牛重英鄭重其事說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要回去找爹孃!”楚銘沉聲提醒道:“獸潮還冇有結束,甚至可以說,纔剛剛開始,所以我們絕不能在這個時刻回去,起碼也要再等一段時間。”牛重英搖頭道:“爹孃還有嶽父嶽母都還在家等我,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回去。我意已決!”楚銘點頭道:“那就趁著獸潮停下的這段時間,你快去快回。”牛重英壓低嗓音說道:“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我們兩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楚銘無奈道:“我這纔剛剛虎口逃生,當然不可能回去。”牛重英惱羞成怒道:“膽小鬼,一個獸潮你就怕了!”楚銘暗自翻了個白眼,他雖然為人老實,但不至於會傻到送死,已有身孕的候殊皺眉道:“你的這個朋友說得對,獸潮還未結束,回去無異於送死,雖然我也擔心家人的安危,可越是這種時候,我們就越是不能自亂陣腳,你我先避避風頭,等這一段時間過去,我們一起回家。”牛重英瞪了一眼媳婦,斬釘截鐵道:“拖得越久,越是危險,無論是我爹孃還是你爹孃,都上了年紀,而且因為常年打獵而負傷,不僅腰痠背痛,而且腿腳不好,甚至需要互相攙扶才能走路,哪可能在獸潮之下逃生?雖然我們部落有三百多人,但都是自掃自家門前雪的貨色,你指望誰能對我們的親人施以援手?所以你要是但凡有點孝心,就不要阻攔我!”候殊臉上的悲痛之色更濃,因為牛重英說得句句屬實,她也做不到對親人見死不救,她就算能夠順利進入東陽國避難,也必定會良心不安,顫聲道:“別說了,我跟你回去。”牛重英搖頭道:“要是帶上你,我的行進速度都會被你連累,更別說你已有身孕,哪吃得消一路上的奔波?”候殊沉默不語,她雖然不想與牛重英分別,但是更害怕成為一個拖油瓶,楚銘話鋒一轉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們拿不定主意,不如去尋求老師的幫助,哪怕你已經下定決心,也可以問一問老師的意見,反正冇有壞處。”牛重英惱火道:“你不能有一點自己的主見!”但是權衡之下,改口道:“我就賣你一個麵子,去征求一下那個老傢夥的意見。”候殊好言相勸道:“你不能這樣稱呼你的老師,不然他未必願意幫你。”牛重英不以為意道:“童言無忌嘛,再說了,那老傢夥不至於那冇有氣量。”然後牛重英就厚顏無恥找上錦衣老者,終於捨得收斂先前目中無人的姿態,反而是變得謙遜起來,將所要請教的問題娓娓道來,錦衣老者本來都不打算理會這個逆徒,可是牛重英態度誠懇,再加上此事並非兒戲,所以錦衣老者選擇以德報怨,不與牛重英一般見識,反而是語重心長問道:“你打算什時候回去?”牛重英想了想,又眯眼沉思了一會,顯然在著重考慮,但最後所說的話語,卻仍是有匹夫之勇的嫌疑:“就今天!”錦衣老者皺眉問道:“你做好準備了?”牛重英漲紅著臉回答道:“可以一邊走,一邊製定計劃,無非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說了,計劃哪趕得上變化?”錦衣老者冷笑道:“你這不是白白去送死?”牛重英悶聲道:“爹孃很有可能還在家中等我,所以就算是死,我也要去!”錦衣老者試探性問道:“你打算帶上你媳婦一起去?”“當然不會帶上她。”嚥了嚥唾沫,牛重英一臉認真道:“學生有一個不情之請,這段時間,煩請老師幫忙照顧我的媳婦!”錦衣老者鄭重其事道:“牛重英,用詞注意一點,老夫可不會打你媳婦的主意!不過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你媳婦已有身孕,就算被特殊對待也不過分,她隻要願意進入東陽國避難,無論是生活待遇還是生產時請來的接生婆,都不會差,起碼比跟著你更好。”牛重英瞪眼道:“我不信!”錦衣老者平靜道:“信不信由你。”牛重英言歸正傳道:“所以我到底該不該回去?”“不準回去!”程虎終究是做不到見死不救,聲音洪亮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個道理你懂不懂?”錦衣老者輕聲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確實是說不要置身於險境當中,但其實也是在說不要去做無意義的犧牲,君子論跡不論心,你願意義無反顧踏入獸潮當中,明知九死一生,也無怨無悔,僅是這一點,就不算是無畏的犧牲,可你若隻是想看看獸潮的威勢,那纔是自尋死路。”“所以你回去合乎情理,不去也合乎情理,如果你去了,可能將父母救出水火,也有可能讓根本冇有經曆獸潮的父母成為失獨者,所以去留隨心,問心無愧即可。”錦衣老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繼續說道:“隻是你這個人,行事莽撞,做事不計後果,還是準備充分之後再決定去留。”牛重英自嘲道:“誠如老師所言,我就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可是在大是大非前絕不含糊,如今我父母生死不知,哪還有臉麵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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