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學曆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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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還不錯，南部的城市有點潮濕。

殺手當時暫住在一個廢棄的爛尾樓裡麵。一樓潮濕，連睡袋都放不了。二樓隻有承重柱，穿堂風能讓人睡醒時灰頭土臉得像一尊兵馬俑。

樓梯拐角有一張被人丟棄的床墊。她費勁地把它拖到二樓，想著晨起後可以去旁邊公園的公廁洗漱。

這次的任務完成得並不漂亮，她一邊給自己上藥一邊在腦子裡盤算，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狼狽。

殺手自認為不能算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在組織裡之所以能成功地待了這麼多年，純粹是因為自己情感淡漠且道德標準不高。她見過很多有崇高理想或者怪癖的同行——當然乾這行的心理多半有點毛病——有很多對甲方的要求，例如報酬得用什麼渠道交接，食宿又得是什麼級彆，殺的人必須觸犯法律不接受私仇，也有和警方合作的。殺手很隨便，錢給的數夠看，客戶給的單子確有其罪，其他的她不是很在乎。

當一個殺手說任務完成得不漂亮，也有很多層意思，有時是指留下了不該留下的痕跡，也有時候是指冇有在理想的時間交付。而她指的是在作業的時候，很遺憾地，似乎受了一點傷。又碰巧受的那點傷，很可能留了血跡在現場。

正如殺手自認為的那樣，她不能算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所以她當下並冇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口，當然更冇有注意到是否有血跡需要清理。她甚至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在作案現場中受的傷，又或者是離開的途中？她坐在床墊上費勁地扭過頭去看自己半後腰上的口子，試圖搞清這個不淺的傷口是被什麼利器劃損的，很遺憾她冇有這方麵的知識。

這個時代的警察已經不像過往那麼嚴謹，所以才讓她這樣冇有心理疾病的普通殺手逍遙法外這麼多年。她安慰自己，先住下，養好傷，避避風頭。

最近彆接單了。

冇什麼生活要求，殺手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睡覺上。食物全靠公廁旁自動販賣機裡的速食食品解決。販賣機裡也有注射或者做成沖劑的營養素，她偶爾買一兩支。雖然對這種新東西並不熱衷，但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為自己這類人行了很多方便。至少她不需要在這種“特殊時刻”還必須構思每日攝入中蔬菜和肉蛋奶的比例。還得找個鍋，還得找個灶。

還得有食譜，調味料，開水，天然氣，油煙機，餐具。還得有洗碗池，洗潔精，搓碗海綿，餐後小甜點，最好還能有個牙簽。

多麼奢侈。

她大概在這個地方住了兩週才發現那個廁所是一間移動公廁。

讓她搞清這件事的原因是某天清晨她再次頂著滿臉灰塵和一肚子晨尿來到廁所的原址，才發現那裡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台停止運作的自動販賣機。

“市政規劃？冇空來抓我們這些罪犯有空搞市政規劃？”她啐了一口，朝自動販賣機上麵“維修中”的紅紙打了一拳，紅紙飄了下來，露出空空如也的展示櫃。

她頂著快撐爆膀胱的夜尿滿街轉悠。天色還冇亮，空氣中瀰漫著灰濛濛的晨霧，隻有24小時便利店的燈牌亮著。

“歡迎光臨”

看不見值班的收銀員，說歡迎光臨的是門口自動感應的小音響，伴隨著突兀的一段熱情洋溢的預錄廣告，好像介紹的是一種新款的咖啡。

她其實隻是想來問問這附近哪有廁所。

門斜上方有攝像頭。殺手低頭避過，順帶用防盜立杆的反光鏡檢查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帽子冇戴，但是戴了口罩。頭髮上沾的灰有點明顯了，但穿的是最普通的黑T恤和短褲，腳上是夾腳拖鞋，勉強70分吧，可以算一個附近小區起夜的居民。

她心裡盤算起處理關於行蹤暴露後續的事，首先要確認一下最新的通緝犯名單中有冇有自己，其他的事之後再說。

“您好有什麼需要——”從員工休息室鑽出來了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生，穿著幾乎和自己一樣的黑色T恤，打著哈欠繫上便利店統一的綠色圍裙。

殺手隨便拿了兩袋吃的。問她附近是否有衛生間。

員工抬起收銀台的活動桌板，示意她進來，說：“最近的公廁要走兩個路口才能到，不介意的話用值班室的衛生間吧。”

殺手從衛生間出來，向她致了謝，指著剛纔隨手拿的食物問是否能現金付款。

店員盯著她看，冇有馬上回答。

她補充了一句，下樓得急，冇帶id。

店員的劉海長得快要蓋住眼睛，彆著一個亮晶晶的鋯石髮卡，眼睛也亮亮的。“我知道你是誰。”

那一刹那殺手感覺自己的脊背一陣酥麻，她假裝聽不懂對方的話，聳了聳肩。“那我是誰？”

“你家冇有廁所。你是流浪漢。”

“流浪漢不用下樓，流浪漢住大街。”

“你不用不好意思，現在很多人都不愛用id。用現金很潮的，我也用。”她說話的時候字斟句酌地，似乎怕遣詞不當傷了麵前這個臟臟的口罩女人的自尊心，邊說手指邊放在臉頰邊輕輕繞著一綹鬢髮，看起來很軟。

殺手脊背酥麻的感覺消失了，渾身一陣輕鬆，開始數口袋裡的錢捆子。

她數好錢遞過去，看著對方手忙腳亂地在收銀台裡湊找零。麵額太大了，找零不夠。

店員攤開手：“隻有這麼多。還差二十幾”

她擺擺手說不用了，你就給我這些就行。隨後從她手裡把那些叮鈴哐啷的亮閃閃小硬幣盤到懷裡，丟進口袋。

“不行！要不這樣吧，算你賒賬行嗎，你把id號嗎告訴我，下次來報號碼就行。”

殺手下意識地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實時監控的螢幕，歎了口氣，報了一串常用的假號碼。

店員亮晶晶的眼睛讓她有點避之不及，看著她用老式的圓珠筆記下自己的假id之後，她打算扭頭離開。“哇——你的id怎麼會和我以前的一個好朋友一模一樣啊！”

她再次一哆嗦，手裡的能量飲料掉到了地上。

一回頭，店員正眯著眼看著她笑，笑得她毛骨悚然。

“她好多年前就死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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