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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的狐狸 作品

夏天的冷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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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熱的夏天伴著蟬鳴融進了河流堤岸的羅莊,驕陽的光輝整個傾瀉下來,烘烤著整個街道。“去廟買點冰沙吧,剩下的錢你自己買點糖蘿蔔吃。”一位寖濕衣服的洗衣娘拭去額頭的汗珠對一旁的小兒子說小兒子開心的放下鏟爐灰的鐵鍬,拍拍身上的灰塵接過紙幣快步的走出羅府的大門朝東邊走去羅莊的佈局很好看,沿著堤壩排布和諧,據說是嘉慶年間的一位將軍設計的,從上麵看小鎮房子就像一個拉滿的弓,中間筆直的一條弓弦就是汝江,那條在弦上的箭就是主路,主路直通縣衙,也就是“弓”的中心,晚清覆滅之後,留洋回來的羅平買了這,也就是現在的羅府。城隍廟就是主路的另一邊,也是住著姓羅的一戶人家。不過這離鎮上有點距離,地位也是千差萬別,羅誌鵬就住在這城隍廟,早年間父母把他們留在了這去逃荒,卻冇有回來了。他哥哥在軍隊當了營長,有了地位,也把家人搬到了敞亮的城隍廟居住,因為那時候打擊敬鬼神,要求信科學,信民主。城隍廟就冇有了香火,隻剩流浪漢的鼾水和糞便,搬工的汗水與鞋底的痰漬與塵土。羅誌鵬是個勤快的人,雖然隻有十五歲,卻乾練老道,糊窗紙,除野草,搓灰抹牆,補磚修瓦,幾周之後,這井井有條,甚至還多一小片蔬菜園,在廂房外,把用來承香灰的高爐推倒砸碎騰出土地,假山下的小池挖開小渠引流灌溉,甚至真的在這種活了辣椒與秋葵,要知道,這的土是出了名的硬化結板……後來他發現了地窖,外神像後麵的燈具旁,麵寒冷無比,是個不大不小的房間,麵有個幾個模具。還有幾十塊儲存很好的冰磚。“哎呦我去,這是給皇帝做冰磚的模具啊,這玩意兒要是我做出來,我們不就發財了!”羅誌鵬越想越激動。“哈哈哈,我咋說那城隍廟的老頭吃的好,穿的好,香火才值幾個錢?”他發現了這條致富路,並且走下去。他不張揚自己發現的冰磚,而是拿了一把剃刀,慢條斯理地剃了一大盤的冰沙,就在城隍廟外支了一個桌子,掛著一個大大的漁布剛好遮住整張桌子,看著像模像樣。又把自己從山上摘的酸梅,風酵黴乾之後,做成了甘甜的酸梅湯。再配上冰沙,這將會是整個羅莊,是整個留木鎮獨一家的冰沙酸梅湯。“鵬哥,你家的酸梅湯甘甜可口,尤其是這爽口的冰沙,大夏天哪來的冰啊?”小孩兒捧著錢說道。“做生意的肯定有做生意的法子,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做。”羅誌鵬笑著說,然後接過孩子們的錢,在碗多加了些冰沙。“吃糖蘿蔔嗎?昨天才脫水,正是吃的時候。”羅誌鵬推銷著自己做的糖蘿蔔。“嗯,那來兩塊吧”染坊主的兒子胡胖子說道,這個孩子是被富養的。日子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這可動了羅府的蛋糕,因為羅府也有地窖,也有冰磚,不過他們的貴了許多,普通人基本買不起,就連羅府的仆人也去城隍廟買。“大家致富是好事嘛,但壞了規矩,就不體麵了,我要給大帥寫一封信,我要讓這小子知道,動我財路,是他命薄身賤!”羅平坐在藤椅上乘涼,順便逗逗新買的鸚鵡。語氣平緩的陰謀著一位同族同袍。“什!羅莊有冰窖!!還有冰!!!他奶奶的,我們當兵流血犧牲,槍都被太陽烤的發燙,這群刁民居然這自在!”大帥擼起袖子,捲了卷褲腿咒罵道。“去去去,找十幾個兄弟去羅莊城隍廟,把那崽子玩意兒給我抓回來,他奶奶的,老子保家衛國,你們貪圖享樂!”話畢,副官周助說道:“大帥,這是您賞給羅營長的住宅,您看要不還是給羅營長說一下,讓他自己去處理家事。”“羅營長?羅正望嘛?就是那個幾個月前替我拿下奉狗子陣地的後生?”大帥氣消了不少,對著副官問道。“是的,就是羅正望,羅營長。”“那就更好辦啦!軍人家屬私吞公物!冇有家國意識,填飽私囊。讓他自己回去處理!”大帥說罷,轉身回去,摟著小妾緊實的旗袍,擺了擺手。所有人就退了下去……羅正望如同五雷轟頂,連夜趕回了羅莊。“哥,你回來了!嚐嚐我做的酸梅湯!他們都誇我,我們賺了不少的錢,咱倆都有錢娶媳婦啦!對了對了,糖蘿蔔!你也嚐嚐!”羅誌鵬驚喜哥哥的回家,上次見麵還是在幾個月前的大戰之際,哥哥回家告別,給他留了些錢,又蒸了許多紅薯給他吃。當時還住在老房,那個搖搖欲墜的牛棚。“你個混賬!”羅正望一個重重的耳光甩到弟弟臉上。“你就住在這,老老實實過日子不行嗎?我每個月的奉銀不夠你花嗎?大帥知道了你的冰窖,這是公家東西,你怎敢胡鬨!”羅誌鵬非常委屈,哥哥奉銀給自己,就冇錢自己生活,一個營長,穿的寒酸極了,破了邊的麻衣,套著發黃髮黑的軍裝,腳上破破的老布鞋。“你打我乾啥啊?我不是為了咱們能過點好日子!我也長大了,我可以掙錢!”“你真是胡鬨!我要你掙什錢?天天打仗,你以為你掙的是你自己的錢嗎?真打起來的時候,你的錢就不是你的!”羅正望怒目圓睜,總近乎咆哮的嘶吼斥自己的弟弟。“拿著你所有的錢,離開留木鎮,去滬深。我給你寫通行證,還有一封信。你交給滬深鬆江樓的徐秀才。他會給你謀職。別在回來了!大帥心狠手辣,這次是我回來,如果是別人,你早就喂狗了!”羅正望坐在座椅,寫著信喃喃道。羅誌鵬心灰意冷,明明剛剛燃起了新生活的希翼,卻被自己的冰沙狠狠撲滅,雖然熱汗涔涔,但此刻心卻降至冰點。哥哥出去透口氣,他自己回了廂房,看了看自己種的蔬菜,青翠欲滴,正在以向上的竄勁兒生長。而自己卻要離開這,他隨手摘了一顆秋葵,裝進了包裹,跟著哥哥去了汝江碼頭……月光像撒了鹽一樣,灑滿了整條主路,羅誌鵬的腳下就像有傷口一樣,踩著滿是鹽的大路,一步步都有血的痕跡。坐上了南下的船,踏上了去滬深的路,他回過一次頭,不是和哥哥告別,而是看了看皎月下的羅莊,和遠處的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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