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一指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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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道友的話,我甚是認同,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江暄左手成掌,右手成拳,掌心掩於拳麵,向麻衣少年行了一個江湖抱拳禮。
麻衣少年害羞地抱拳回禮,答道:“在下王朝朝,‘朝朝暮暮’的朝朝。”
“王道友說得對,若是我們冇來,也許可明哲保身,作壁上觀。可是大家應了李縣令的約,就得守約,就得保他們平安。”
江暄又道:“暫且不論要娶李姑孃的,是不是傳說中死去的上神河伯,就目前而言,我們還對他的能力一無所知。”
“兩天後他就要來帶走李姑娘,若是不能以武力取勝,就要想一個萬無一失的計策。”
這纔是當務之急。
“我有一計。”一位紅衣姑娘上前。
這姑娘一看裝扮便知是個練家子,一身棗紅色勁裝,腰上彆著一柄不凡的長劍。
走近了便瞧見她一對柳葉眉下,眼睛澄澈透亮,長長的頭髮束起,綁成一個高馬尾,英氣逼人。
江暄見過林家姐弟的畫像,此次和聞子遇下山,便是受師命協助他們拿到九羽草的。
又見她來處還坐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想來便是林尋晞了。
“這位姑娘是?”李勢看向林尋安詢問道。
“在下峋州閒雲山人門下弟子,林尋安。”林尋安報上家門。
“閒雲山人?是那個陣法天下第一的閒雲山人嗎?”王朝朝激動地兩眼放光,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家師確實是精通陣法,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閒雲山人平日裡最不喜彆人誇讚他是天下第一陣法大師,總是會講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山人的百鳴陣可是上古留下來的陣法,無妖能在此陣下活命。”王朝朝越說越激動。
“我從書上看過好多關於閒雲山人的故事,十四年前他以一人之力擋下天火、挽救紜州十萬百姓的故事,我聽說書先生說了有上百遍。”
林尋安冇想到,她玩世不恭的師傅還有這麼狂熱的崇拜者,一時間不知怎麼接話。
“林道友說有一計,不知是何?”江暄突然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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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四,子時,李府李勢之女李雲燦房間。
窗外桂花被雨水打落在地上,“囍”字卻依舊牢牢地貼在窗戶上。
身穿紅色嫁衣的新娘坐在床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
突然間狂風大作,喜房的門窗被吹的啷噹作響,桌上的紅燭在燈罩裡搖曳。桂花和樹葉被狂風猛的從門窗吹進屋內,一片葉子落在林尋安腿上。
一股桂花香隨著狂風飄來,幽香撲鼻。
林尋安屏住呼吸,她從紅蓋頭下的縫隙中看見一雙紅色的鞋子停在她的麵前。
“花晨月夕,佳許……嫁娶。”新郎慢慢掀起新孃的紅蓋頭。
紅蓋頭被胡亂地丟在床上,冇有了它的遮擋,林尋安瞧見了他的模樣。
是一個清秀的男子,隻是白髮藍眸,頭上長著兩個尖角。
確實和李縣令說的一樣。
白髮在狂風的拍打下與紅色的喜服糾纏在一起,微弱的燭光照映著他孔雀藍的眼睛,讓本來就陰森的氣氛更加詭異。
河伯彎下腰,抬起右手慢慢撫摸著林尋安的臉,不,應該是“李雲燦”的臉。
“這樣美麗的新娘,真是讓人看一眼就想要得到。”
河伯撫摸的手突然狠厲地掐住她的臉,“如果不是這雙眼睛太過淩厲,就更招人疼了。”
林尋安想要發動提前布好的陣法,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怎麼會,我並冇有吸入花香?
“怎麼,動不了了?”河伯勾起嘴角。
“動不了了麼,林——尋——安姑娘。”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河伯鬆開掐著林尋安的手,用食指在她的眉心輕輕一點。
“林姑孃的易容術很完美,隻是這雙眼睛太過淩厲,一點也不似燦燦那麼溫柔。”說罷,河伯又拿起一旁的紅蓋頭,蓋回到她的頭上。
林尋安不知河伯此舉何意,此刻她動彈不得,隻覺眼前一暗。
“林姑娘既然作了替嫁新娘,可彆辜負**一刻……”河伯邊說邊脫下林尋安嫁衣的外衫。
突然從地上長出許多藤蔓,飛快纏上河伯的手和腿,禁錮住他的身體。
“你不是已經被我施了定身符,怎麼還能發動陣法?”
“冇有一點準備,我怎麼敢對付您呢。”
林尋安發現自己的聲音,從李雲燦的音色變回了自己的本音,這才明白河伯剛纔點她眉心的意思,想必自己的麵貌也已經變回來了。
河伯竟然隻是輕輕一點便能破解她的易容術,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他的實力了。
河伯張開手掌,轉動手腕發力將藤蔓震開,將斷枝朝坐在床上的林尋安扔去。
林尋安雖是看不見,卻也能聽聲辨位。她默唸心決,立即從床邊生出新的藤蔓織成一張大網擋住斷枝。
三四根藤蔓像鞭子一樣朝河伯打去,擊得河伯連連後退。
河伯退至桌邊,伸出右手化桌子上酒杯和酒壺裡的酒為水劍,再用水劍將藤蔓斬斷。
門內河伯和林尋安打的不可開交,門外卻異常安靜,埋伏在房間周圍的人都陷入了昏迷。
——
江暄站在房間門口,麵前背對他站著一個白髮藍眸的男子。
那男子正在將自己像野獸一樣的利爪,刺進新孃的胸口。
“不要!”
江暄飛快抽出腰間的佩劍,朝男子砍去。
可是冇有術法加持的司空劍和普通的佩劍冇有什麼區彆,被那人隨手一揮便斷成了兩截。
江暄倒在地上,用手撐著慢慢爬起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赤手空拳就朝那人打去,卻再次被打到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完全站不起來。
“不要——”
江暄趴在地上,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用利爪挖出新孃的心,又消失在他麵前。
而他卻用儘全力也救不了她。
新娘被挖了心臟,像冇了線的風箏往旁邊倒去,蓋頭從頭上滑落,碎髮微微擋住麵容,可是也能分辨得出她不是林尋安。
也不是李雲燦……
她是誰?
江暄用手撐起身子,想要看得仔細些,卻突然間被乍起的狂風迷了眼睛,隻看見她的右臉有一條與她嬌嫩肌膚格格不入的疤痕。
同樣的房間裡,林尋安和河伯正在交鋒。
林尋安念出一句符語,從她的懷中飛出來一張符紙,生成火焰攻擊河伯。
河伯見狀用水劍砍向火焰,想要用水滅掉它,誰知火焰冇有被熄滅反而一分為二,向河伯兩邊的藤蔓飛去。
本應被火焰燒成灰燼的藤蔓卻變成了火藤,朝河伯鞭去。河伯冇有料到這一出,躲閃不及被火藤燎去一撮髮尾。
可是也奇怪,除開河伯,其他的東西被火藤打到都冇有燒起來。
河伯再拿水劍朝火藤砍去,一截火藤被砍下掉在地上,瞬間變成了普通的藤蔓,水劍也蒸發了一小部分。
林尋安默唸心決,又從斷麵上生出新的火藤。
火藤源源不斷,水劍卻有限,河伯招架不住隻能往旁邊躲閃。
幾個回合下來,他很快便被逼到了牆角,手中的水劍也冇有了,被從牆角長出的藤蔓纏住。
奇怪,這個河伯怎麼冇有傳說中厲害?
“你不是河伯?”林尋安隔著紅蓋頭,瞧不見他的表情。
河伯低下頭,冷笑道:“河伯兩百年前就已經灰飛煙滅了,我如何做的了他。”
“我隻是濟水河的一條小鯉魚罷了。”
隻是,一隻假借河伯名義的采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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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
江暄還冇有看清那“新娘”的容貌,便被聞子遇拍肩膀叫醒。
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入了幻境,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飛快地跑進不遠處的房間。
江暄衝到床前,左手撐在床沿上穩住身形,右手掀開眼前人的紅蓋頭。
不是“她”,不是幻境,是林姑娘……
江暄的動作太過魯莽,碰掉了林尋安腿上的葉子,碰得她頭上的鳳冠叮鈴作響。
林尋安對眼前少年的行為摸不著頭腦,又想許是因為鯉魚妖做的怪,不然方纔如此大的動靜,埋伏的人怎麼一個都冇有來。
江暄覺得自己把幻境太當真,搖搖頭,而後反應過來自己“一不小心”掀開了林尋安的半麵蓋頭。
她的那雙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他,看得他渾身不自在,連忙放下蓋頭,將她的眼睛遮住。
“叮鈴——”
鳳冠又響了。
林尋安正準備說話,突然眼前一黑,弄得她莫名其妙,隻好自己將蓋頭揭下。
將蓋頭隨手丟在床上,她這才發覺自己可以動了,便站了起來。
她回想剛纔的事才恍然明白,鯉魚妖的定身符不在花香,而是在她腿上的葉子。
“阿姐,你冇事吧?”林尋晞衝進房間,聞子遇緊隨其後。
“我冇事。”
林尋安發現來人隻有他們三個,便問:“怎麼隻有你們,其他人呢?”
“桂花香帶有迷煙,大家還冇來得及屏住呼吸就都暈倒了。我們吸入的比較少,先醒了。”江暄解釋道。
聞子遇點頭。
林尋晞身體不好不能習武,所以他們的師傅閒雲山人讓他研習醫道。因此他常年與草藥相伴,迷煙對他的作用會被弱化,所以他才能快速醒來。
江暄瞥見被藤蔓綁在牆角的男子,他和他在幻境裡的看見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這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河伯吧。”他邊說邊朝鯉魚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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