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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哢哢 作品

第 5 章 論天

    

杆連軸,軸連桿,參差不齊的,輪子既不固定,也不對稱,兩邊晃動,層層鬆散的鉸接點和相互碰撞的齒輪,以及內部看不見的結構,發出時而微弱時而巨大的聲音。

巴哢哢臉上驚恐的皮肉隨著古怪的機械抖動。

他不明白隻是個簡單的輪椅,為何有這麼複雜且多餘的結構,似是仿生的木牛流馬被砍掉了腿,隻留下了支配腿的器官,並安上了與之毫不搭邊的輪子。

心中的不安全感全被調動了出來,“要不,要不,我們回屋吧...”這強烈的不穩定性,調動出的不安感,似乎避免了他陷入空洞的活死人狀態,取而代之的是提防和怯懦的環顧張望。

女孩推著輪椅,看著牢牢綁在椅上的這個戰戰兢兢的呆子,在那縮頭探腦,像個慌不擇路的小賊,隻覺得好笑,她之前從未見過這麼,活的這麼爛的人。

生命垂危的時候裝死,萬幸撿回一條命,又開始畏畏縮縮啥都不敢麵對。

“你給我屋子都待臭了”望著身上耷拉著些腐肉的少年,她也不知道這些肉能不能長好。

對於這傢夥為何這麼命大,還是冥間真有靈氣讓人不會那麼快去世,她依舊不知道,畢竟自己又冇死過。

“出來曬曬太陰”輪椅嘎吱嘎吱拂過碧草。

“啊?”

聽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話,巴哢哢不自覺看向天空,眼中儘顯迷茫。

如果太陽為日,那太陰就是月亮,可是,望著混沌天空中翻湧著各種說不上名字的天體,他略加思索,然後果斷放棄了思考。

這“曬太陰”其實隻是她根據自己淺薄的邏輯隨口說出,對應陽間的“曬太陽”。

她隻知道陰與陽相對,陰間跟陽間也相互對應,自己這麼說,應該,也冇有毛病吧。

“你們所見的太陽隻是表象,真正的太陽和太陰纔是真實的世界”女孩憑藉著自己片麵的知識彷彿想解釋什麼。

“哦”一陣沉默中,輪椅經過了一處草丘,天光驟變,本來明媚的春色,變成似暴風雨前沉悶壓抑的厚重墨色。

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天空望去,不知哪處的天隙默默向這裡傾瀉著暗澄澄的光。

此外其它裂隙紛紛照射著顏色各異的光芒向它們的“領地”。

“這邊的天空真漂亮”巴哢哢怯怯的聲音說到,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一絲活人的情感。

女孩有點吃驚,她本以為對方更加接受那邊世界的“藍天白雲”,為此自己還在為太陰太陽辯解。

“隻是,每當我看向,這邊的天空,我會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困惑”“我甚至,無法判斷,那些記憶是否屬於我,因為我,對它們毫無印象...”看著巴哢哢的斷斷續續的話變多了,女孩踹了一腳輪椅,嘎嘎零件蹦出來幾個,把他搖醒。

巴哢哢即將入睡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清明和大量不安。

“你為什麼說那些記憶不屬於你”女孩早就感覺到了奇怪,之前這呆子說夢話時,一點帶入感都冇有,似乎就是為了說服自己,這是自己的記憶。

她隱隱感覺到,這個爛人即使麵對自我,也有強烈的不認同感。

“什麼毛病”她嘀咕一句。

“對了,你之前說太陽太陰纔是真實的世界,你能告訴我嗎?

你能告訴我,這天空是什麼東西?

它是太陰嗎?”

巴哢哢掙紮著表達自己的困惑,咬著牙說完番話的,求知對他來說似乎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情,他此刻表情扭曲,渾身癲癇般痙攣,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女孩十分難以理解他這副模樣,之前受那麼重的傷也冇有看出絲毫痛苦,僅僅問了幾個問題就這麼“生不如死”,這陽間來的人為何如此“陰間”,他之前是怎麼與人交流的?

她煩躁地看著那人的緊盯著天空的眼睛,忽然敏銳察覺到這眼裡有一股非常隱蔽的對天空的渴望。

很多年前自己的眼中也有過這份渴望,她猶豫片刻,若不是察覺到這一絲微妙,她真的不想跟這個癲子再說一個字。

不過說實話,她在這個世界也就活了十幾年,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雖說不是一竅不通,但實在是是微不足道,僅憑自己探索得出的那些見解,連說服自己都冇有什麼把握。

“太陽是火,是目,是日月星辰得以表現的本質,是陽間的統綱,是目之所及的一切,是生氣之精神...“太陰是太陽之母,是陰間的統綱,是原初之元神,萬物之因...“陽主動,陰主靜,宇宙星辰的運作都靠陽脈流淌,日月星輝的寂滅都歸於陰司...“陰陽溝通互動,方纔成就世界,他們二者之間無時無刻,無往無前一首在交換著什麼,這種交換一旦停下,世界將不曾存在,記住,不是不複存在,是不曾存在......”巴哢哢突然感覺心情很舒暢,全身放鬆。

之前的渾身不適是因為,作為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忽然問出這麼多問題實在有違自己的本心,似乎有一股本能迫使他“什麼都不在乎”,一旦在乎些什麼,比殺了他還難受。

就在他壓力倍增以為自己要麵對那麼多答案時,他發現自己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相當於冇有得到任何答案。

女孩並不意外自己說了這麼多話,這理論她先前與很多人講過,收穫了無數皺著眉頭的冷眼,和心不在焉的敷衍。

但她還是報有求知的希望,她知道自己片麵的想法漏洞百出,正因如此她非常渴望有人能交流自己的想法,哪怕對方完全推翻自己的理論...看到眼前少年的氣色前所未有的好,女孩非常震驚,以為自己說的話,引起對方極大的興趣,一種被認可的感覺在她心中升起,但是心中的火苗很快蒸發了那種感覺。

此刻她有些猶豫,這呆子的腦迴路自己肯定是猜不透的。

“你繼續說,我聽著呢”臉色大好的巴哢哢似乎很享受這種假裝求知的感覺,似乎這是一種更高級的消極擺爛。

腦子裡閃過一些,在課堂上微笑著麵對老師發呆的記憶。

管它是不是自己的呢。

“起風了,先回屋”女孩神情複雜地推走巴哢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