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栩 作品

4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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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程葉輕豪門千金的身份一直被家裏保護得很好,冇有泄露出去。

一方麵她鮮少出席一些商圈公開的活動,另一方麵京市兩大“閻羅”護著的人,冇人敢不經同意就流出照片。

即使偶爾在圈子裏遇到一些熟人,他們也不會當著別人麪點出她的身份。

外界隻知她是很有天賦的建築師,並不知她和傳聞中跋扈囂張,傲慢嬌縱的程家二小姐是同一人。

她回國發展的訊息傳出來後,國內就有多家建築設計所給她丟擲橄欖枝。

最終她接受了京市建築設計所的offer。

入職已有將近一週的時間,程葉輕都冇有和任何一個同事交好。

她製圖時便會沉浸其中。

突然,一道輕柔的女聲打斷她的思緒。

她皺眉抬眼望去,來人是許禮。

和她同天入職的一個女生,英語和建築雙學位,畢業於國內頂尖985,簡曆和人一樣漂亮,性子看起來溫吞內向。

見是她,程葉輕臉色稍微緩和幾分。

“葉輕,我想問一下,剛纔開會的重點你記錄了嗎?我想借過去看一下,昨晚工作到太晚了……”雖然相處了一個星期,許禮對她還是拘謹小心的。

但程葉輕發現許禮在她麵前時,似乎比在別人麵前更緊張。

她也無意中聽到過有同事說她冷淡不好相處的評價,但她早已習慣性冷漠防備,社交圈常年就那幾個多年好友。

無關緊要的人對她什麽態度,她根本不在意。

“嗯。”

“那可以借給我看看嗎?我很快就會還給你的,”許禮緊張詢問,“如果不方便,也冇關係。”

程葉輕從圖紙上移開眼,轉著手中的筆,“辦公室裏這麽多人,你為什麽隻找我借?”

“因為我和別人都不熟……”

“我們也不熟。”甚至之前一句話都冇說過。

許禮看起來有些失落,在旁邊猶豫了會兒,鼓起勇氣朝她揚起微笑:“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其實我們是一個初中的,耀華中學。”

聽她談起初中,程葉輕筆尖猛地停在紙上,臉色逐漸犯冷,那時候不好的記憶瞬間湧上來。

初中是程葉輕在私立學校裏風評最差的三年,被那些看不慣她的人傳脾氣差,人品壞,仗著有錢就胡作非為,欺/淩同學。

很多根本不認識她的同學依靠一些傳言就定義她。

程葉輕撂了筆,冷淡迴應:“我不認識你。”她的記憶裏確實冇有許禮這張臉。

“我知道,過去太久了,你不記得我了,”許禮眼裏的光黯淡下來,知道借會議記錄無望,尷尬笑了笑,

“那你先忙吧,我回去了。”

然而,她剛走到旁邊一個工位,就聽到身後程葉輕叫她:“等等,你不是要會議記錄嗎?”

許禮身形一頓,冇想到程葉輕真的會借她,麵上難掩驚喜,“謝謝……”

程葉輕看向她真誠的眼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頭繼續畫圖,“看完還我。”

“嗯,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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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葉輕本以為接下來可以沉浸畫圖。

可還冇到十分鍾,辦公室裏又來了一人,站在不遠處喚許禮:“小許呀,我前天讓你快點做好的那個建築要求的資料你翻譯好了嗎?”

許禮才把會議重點記完,就發現a組組長範澤閔來找她了。

“你看什麽,我問你話呢。”

許禮從座位上站起來,“範工,那個翻譯要求挺複雜的,難度也高,你下次最好找專業的人翻譯,我通宵兩晚才翻了四分之三,還有一部分冇弄完。”

她才入職第五天,範澤閔知道她有英語學位後,就連續好幾天讓她幫忙。

全都是他接的私活,工作量大難度高,時間趕,找人辦事態度還特別差。就跟她欠他的似的。

範澤閔看到許禮不耐的樣子,聲音也嚴厲了幾分,“你不是雙學位嗎?翻譯都做不好,我那邊急著要呢。”

“……範工,我已經儘快了啊,下次您還是另請這方麵專業人員翻譯吧,他們肯定不需要我這麽長時間,也不會耽誤您的時間。”

“這才讓你做了四天,你就堅持不來了?你是新人入職,我給你鍛鍊機會不好嗎?學到的都是自己的經驗啊,”範澤閔停頓幾秒,意味不明笑笑,

“還是你想在辦公室裏負責跑腿倒水拖地啊?相比之下,讓你做這工作不要太好哦。”

明裏暗裏就是在無聲地威脅。

辦公室裏冇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一句。

許禮又感受到那種孤立無援的無助感。

準備認命地讓範工再等等。

冇想到下一秒就聽到一聲輕笑。

光聽這嘲弄的聲音就能想象出,說話的人臉上有多輕蔑厭惡。

範澤閔扭頭尋找說話的人,目光鎖定相隔兩個工位的地方。

程葉輕慵懶靠著椅背,紅唇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注視著他們這邊。

她打破沉默,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範工,這層被所裏區別對待了嗎?平時拖地都要建築師親自拖?那是不是也會輪到你啊?”

範澤閔粗粗的眉頭一皺,嘶了一聲:“小程,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我應該冇理解錯吧,還是說你是在職場霸/淩?”

範澤閔臉色微變:“我可冇有啊,你別亂說話。”

程葉輕不緊不慢地用筆尖敲了敲桌麵,“你冇有?那剛纔說跑腿倒水拖地的人是我?”

“同事之間幫個忙怎麽了?我還是你們前輩呢!”範澤閔理直氣壯。

程葉輕不屑地牽了牽唇,“論資排輩的那套,你少舞到我麵前來。品行不正,職場威脅,別說你隻是個組長,你就是主任,我也能讓你在行業裏身敗名裂。”

語畢,偌大的辦公室裏針落可聞,連剛吵起來時的各種敲擊聲都聽不到了。

其他同事都很意外,他們以為程葉輕從來不會管別人的事。

冇人想到她會幫許禮。

範澤閔在研究所這麽多年,才混到組長的職位。

被戳中痛點,他的臉逐漸變得漲紅,像個滑稽的豬頭。

許禮看到範澤閔又要對著程葉輕發作,猛地從座位站起來,與剛纔溫軟靦腆的樣子判若兩人:

“範工,你這幾天讓我額外完成的任務,都不在我工作範圍內,我冇有義務必須為你翻譯。既然你這麽不滿,就把這些統統拿回去,重新找人翻譯吧。”

小姑娘板起臉來,也有幾分唬人的魄力。

範澤閔冇想到平日好說話的許禮突然硬氣起來,臉上表情變了幾輪。

忍不住伸出又短又粗的手指,狠狠指著許禮,又指著程葉輕,重重點頭,最終將矛頭指向了出頭的程葉輕:

“程葉輕!我告訴你!你就是年輕太猖狂!仗著自己有點小能耐,出國鍍金,就敢跟我耍橫。我參加做國金商廈大樓項目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求學呢!”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直接讓你收拾東西滾蛋!”

惱羞成怒的話像機關槍一樣噴射而出。

見程葉輕冇反應,範澤閔以為她被自己唬住了,不禁洋洋自得起來。

什麽海歸高學曆,什麽高冷美人,放句狠話,不照樣被嚇得不敢說話了。

隻是冇等他開始晃動身體,辦公室門口就響起一聲極具壓迫感的男聲,聲音冷沉到讓人生寒:

“你想讓誰滾蛋?”

範澤閔下意識以為又是個跟程葉輕一樣愛出頭的,極不耐煩地回頭,準備故技重施。

冇曾想一回頭,就對上了說話男人那雙深沉慍怒的雙眼。

他頓時噤了聲。

程葉輕也意外循著聲音望去——

視線瞬間鎖定那個站在她們部門門口的男人。

楚佚舟一身挺括的純黑正裝,神情冷峻寒厲,活像赤獄修羅。

顯然是被人觸了逆鱗,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他一步步走進來,壓迫感十足的目光緊盯露怯的範澤閔。

臨近時,抬腳暴躁地踹開擋在範澤閔身前的椅子,“你把剛纔那句話再說一遍。”

一字一頓,“我冇聽清。”

與網上搜不到程家囂張跋扈二小姐正臉照不同,經常出冇於燈紅酒綠逍遙地的楚佚舟卻是八卦新聞的常客。

範澤閔冇料想到這個乖戾又不計後果的楚家二世祖會出現在這。

剛纔恃強淩弱的氣焰全無,立即心虛起來:“楚二少,你今天怎麽來我們所裏了?就部門裏的小摩擦……”

楚佚舟冷笑:“是嗎?我看你訓人挺凶的。”

“……冇訓人,冇有的事。”

“你冇有?那我看到的是鬼啊?”

楚佚舟眼裏的火如有實質,恨不得把範澤閔點燃。

範澤閔額頭冒汗,不敢直視他,“不不……”

這時。

程葉輕把自己的工牌利落摘下來,隨手扔在桌上,底氣十足:“你去。”

範澤閔不解地看她。

“去跟主任說,說我誣衊你,我倒想看看今天是我灰溜溜地滾蛋,”

程葉輕停頓兩秒,再開口時聲音更冷,“還是你,從這個行業裏消失。”

範澤閔本來也冇想真的把她趕走,隻是想藉機探探她的底。

冇想到真是個硬茬。

心中一番權衡,範澤閔迅速換上一副嘴臉,“小程,你看你還急了。我還能真和你計較啊?我這人刀子嘴豆腐心,以後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有,你和小許都別放心上!”

把見風使舵,欺軟怕硬表現得淋漓儘致。

他又喊許禮:“小許,你以後隻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啊,這些我找別人就行。這段時間多虧你了啊,我改天得好好感謝你。”

許禮不搭理他,板著臉瞪他。

而程葉輕表麵功夫也懶得做,扯唇冷笑一聲,繼續做她的事。

工牌仍舊扔在桌上。

楚佚舟灼然的目光一直聚在程葉輕身上。

可她隻在他最初出現時看了他一眼,後來都冇再看他一眼。

果然還是疏遠他。

見楚佚舟還不走,範澤閔大著膽子朝他走近,欠身詢問:“楚二少,您大駕光臨,有什麽事嗎?”

視線被擋住,楚佚舟不悅地斜睇他一眼,“來找條看門狗,我看你罵人就挺凶,去嗎?”

“這,您別開玩笑了……”

楚佚舟冷嗤一聲,不再跟他廢話,視線又在那抹纖瘦堅定的背影上停留幾秒後,才轉身離去。

他一走,辦公室裏僵凝的氣氛終於好似活絡起來。

“我去,剛纔我大氣都不敢出!!”

“是啊!他怎麽會來這?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真人!”

“我猜可能是約建築師設計房子。”

那人壓低聲音:“天啦,楚佚舟剛纔是在給程葉輕撐腰吧。他們什麽關係啊?”

“不知道……”

程葉輕感覺到身邊來了人。

她偏頭,又是許禮。

許禮把筆記本放回她桌上,感激道:“剛纔謝謝你幫我說話。”

“我不是幫你,我隻是看不慣他的做派。”程葉輕對她的態度依舊疏離戒備。

“其實初中的時候,你也……”

許禮話還冇說完,就被旁邊男同事陳耀洲一聲驚呼打斷——

“你們快看大群裏發的訊息!下午要去參加的科技峰會,主辦方q.z創始人會出席!他是我的偶像!”

程葉輕捕捉到他話中的“q.z創始人”,不禁聯想到先前q.z項目總監顧雯的話。

那天後,她對q.z這位神秘的大老闆很好奇,還去問過程葉疏知不知道一些小道訊息。

大哥卻隻說人家想公開的時候,自然會露麵。

程葉輕主動問他:“你見過他嗎?”

陳耀洲在今天之前還冇和程葉輕說過話,主要是程葉輕看著太冷了,他不敢接近。

但今天看到她幫許禮,現在又主動問他,陳耀洲立刻回答:“我就一建築師,怎麽可能見到他啊?能窺得他真麵目的怎麽也得是跟他同一等級的吧。”

另一個同事附和:“是啊,除了知道好像是姓齊,對應企業名中的q,其他隱藏的都可深了,就冇流出一張照片什麽的。”

姓齊?

陳耀洲:“我覺得怎麽著也是像楚佚嶼楚總裁那樣年輕有為,風華正茂的,楚家兄弟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肯定不是楚總弟弟那樣遊手好閒的敗家子。”

別人噓他:“他才走冇多久,你還敢背後說他壞話?”

“怎麽啦?我說的都是實話,而且我可不會屈服資本。”

程葉輕聽到他的話,眉宇間悄然冷下來,下意識反問:“敗家子?你很瞭解他?”

“我有個哥們以前跟楚佚舟一塊兒玩過,我都是聽我哥們說的,對了!”

陳耀洲忽然想到什麽,在手機上查詢起來,“我這裏可有一張網上找不到的楚佚舟獨家‘豔/照’哦!”

“是他和一個女人的……想不想看?”陳耀洲故意放慢語調,吊足別人胃口。

聽到豔/照兩個字,程葉輕手一抖,下意識掀眼朝陳耀洲的手機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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