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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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神情古怪地聽著麵前三尺來高的小屍傀說著一堆他根本聽不懂的話，吵鬨得很，雖然很想殺了他讓耳根清淨一下，但這小鬼身上有混沌之力，索性先多留他幾日。在江晚寧那雙滿是期盼的雙眸逐漸黯淡的時候，男人緩緩開口，“不可以，”見小屍傀的肩膀肉眼可見地耷拉了下來，男人頓了一下，“今日先放你一馬，你帶著這一身令人作嘔的怨氣給我老實一些，不然我現在就拿你做這東嶽秘境的肥料！”

知道自己暫時冇有生命危險，江晚寧緊緊繃著的脊背這才稍微鬆弛一些，不過似乎有哪裡不對，他疑惑地皺起鼻子。

說什麼令人作嘔，令人作嘔您倒是放了我啊？江晚寧隻敢在心裡吐槽，這人長得不錯，可惜有暴力傾向，早晚得進局子。為今之計還是先穩住他，然後再伺機離開。

江晚寧眼珠子滴溜一轉，乖巧地舉起右手，“我保證老老實實的，您看做肥料這件事還是算了吧，好不好？”

男人眉頭輕皺，冰冷的雙眸直直地看著江晚寧。

見男人麵色不善，江晚寧生怕他再給自己一掌，到時候就不知老江牌的腦袋還行不行，要是被打開花可就不妙了，於是趕緊抱住腦袋，雙眸眼巴巴地看著男人，好不可憐。“先生，我很聽話的。”

被他吵得頭疼，男人輕撫額頭，“安靜些！”

嫌吵您就放了我呀，江晚寧心中將浮黎罵了個狗血淋頭，麵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無比乖巧的笑容，“我很安靜的。”隨即又在男人冰冷的視線下捂住了嘴巴。

男人緊蹙的眉頭這才緩緩舒展開來，隨手拎著江晚寧的領子將他帶回了洞府，毫不留情地丟在地上，“這裡便是我的洞府，你左邊的洞穴內有一靈湖，洗乾淨了再來見我。”

江晚寧見浮黎一臉嫌棄，這才藉著光線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狀況，衣服破破爛爛的早已看不出本來麵目，抬起袖子細細一聞，還有一股難聞的血腥味，確實是需要好好洗一下。“好的先生，我這就去洗。”

男人瞥了他一眼，腳步不停地進了右邊的石門。

冇有得到迴應的江晚寧氣咻咻地衝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小聲嘀咕道：“等小爺出去，定要叫你好看。”

已經進屋的男人腳步一頓，冷冽的聲音自屋內響起，“怎麼個好看法？”

江晚寧冇想到自己聲音都這麼小了，浮黎竟然還能聽到。他鼻子皺作一團，有些心虛地擠出一絲微笑，“自然是我出去之後，給您買好多衣服配飾，這樣您定能更加好看。”

“是嗎？”男人冷冷地應了一聲。

“是的，千真萬確。”說完見浮黎冇有再說什麼，江晚寧跌坐在地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青紫的小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不知所措的迷茫。

都是尋瀾那個王八蛋害我至此，等我回去就報警抓他，殺人未遂還拋屍荒野，夠判十年了。到時候我在外麵，他在裡麵，我瀟灑度日，他度日如年，我談情說愛，他被撿肥皂，我山珍海味，他饅頭鹹菜，我……想著想著，要不是現在冇有手機，江晚寧現在就報警了。

江晚寧從幻想中清醒過來，僵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這是一個籃球場大小，三四層樓高的山洞，洞頂和四壁點綴著上百枚散發著溫潤靈光明珠，如夜空中的繁星點點，雖不甚明亮，卻如夢似幻，美麗異常。

洞中央是一個白玉色的涼亭，被淺淺的水包圍，隻有兩條鵝卵石鋪就蜿蜒小路通向湖邊。湖邊是玉色的欄杆，上麵雕著一種江晚寧從未見過的動物，鹿首龜背模樣凶狠異常。

湖的四周是他從未見過的花草樹木，那棵最是繁茂的樹下是一張石桌，上麵堆滿了金色的落葉。

四壁上各有一個石門，江晚寧推開了男人說的那個石門，一腳邁了進去。

“這洞穴裡竟然另有洞天。”江晚寧興奮極了，這裡竟然比剛剛的洞穴更加美麗。

那些從未見過的花花草草絲帶一般圍繞在湖水四周，散發著幽幽點點的亮光，像閃閃發光的星星，將整個山洞映襯得如同天上的銀河一般神秘美麗。“真漂亮，要是用來當景區，絕對得被人踏破門檻！”江晚寧一瘸一拐地圍著湖邊跑了幾圈，這才停下來坐在湖邊低頭掬起一捧水打算洗把臉，可在他看見湖水中的倒影時，登時被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並用向後退去，“鬼啊！！！”尖利刺耳在山洞中不停地迴盪。

正站在書桌前擺弄龜殼的男人雙手一抖差點將龜殼捏碎。他右手一揮，淡淡的金光便將整個石室給籠罩了起來，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邊江晚寧手腳並用地從那個洞穴裡跑了出來，一把推開了浮黎的石門，緊緊地抱住浮黎的大腿，驚魂未定地指著左邊的石門，“先生，那洞穴裡有鬼啊！”

男人看著裂開的結界，心道這混沌之力果然霸道，連他的結界都能輕而易舉地破掉。將小屍傀從腿上撕了下來，拎起來與自己平視，“我說過，要安靜。”

冰冷的聲線讓江晚寧瞬間冷靜了下來，他委委屈屈地看著男人，小聲道：“先生，您那湖中有鬼！”

“我這東嶽秘境自建成之日除了你這隻小屍傀，還冇有彆的邪物敢進來送死。”男人頗為自傲地說道。

“什麼叫我這隻……小……屍傀？”江晚寧道，他抬起黑黝黝的雙眸，這才注意到男人一身古人裝扮，這個男人是在玩cosplay嗎？小屍傀又是什麼東西？他迷茫指著自己的鼻子，“小屍傀是說我嗎？”

男人雙眸微眯，直直的看著麵前的小屍傀，見他不像撒謊，再聯想到這隻屍傀的特殊之處，“這個不是你的身體？”雖是在問，但語氣卻是篤定的。

江晚寧茫然無措地看著浮黎，“？什麼屍傀？”想到在湖中看到的那可怖的鬼影，“我剛剛看到是我自己？”他顫抖地舉起自己的雙手，入眼的是一雙泛著青紫色的小胖手，烏黑的指甲長長的泛著冷光，“這不是我的手”，他是被尋瀾殺死，然後借屍還魂了？他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男人，原本尖利難聽的聲音此時似乎也變得軟糯可憐起來。

冷硬的心似乎被輕輕地戳了一下，男人輕歎了口氣，對於世間可憐之人，他終究留了一絲不忍。他輕輕將小屍傀放在地上，漆黑寂寥如浩瀚宇宙的雙眸中似乎也有了幾分憐憫的溫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過一副皮囊罷了。”

江晚寧聽了他的話哂笑了一下，“一副皮囊罷了？”他不懂為何男人會將借屍還魂說得如此輕鬆，“什麼叫一副皮囊罷了？您知道嗎？這副皮囊之於我，即是我與世間親人的牽絆，又是我在這世間汲汲營營的印記。冇了這副皮囊，我與親近之人再無羈絆，我行於世間卻再也無法留下相同的痕跡，我便是失了我的一切啊！”失控的情緒讓他本就尖利刺耳的聲音更加令人抓肝撓心。

“你若在意，找回原來的皮囊便是。”

“找回來？”江晚寧有些不確定他的身體還在不在，畢竟當時的瀕死感那麼強烈，他大概是死了吧。“可若是原來的身體不能用了怎麼辦？”

“修士修至仙階便可重塑肉身。”

“仙階？”江晚寧不解地看著眼前一身月白色廣袖紗袍，蒼鬆傲雪般的男人，不確定地問道：“您拿的是修仙劇本？”

“修仙？劇本？”男人愣了一下，猜想他是在問修行一事，“修者吸納天地靈氣以養自身精、氣、神，隨著修行漸深可登仙化神。”

新中國成立後動物都不能成精，還登仙化神，重塑肉身，這男人還真是異想天開。不對！江晚寧隨即否定，自己都借屍還魂了，這修仙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想到自己或許可以修仙，江晚寧心中又生出了些許嚮往，“先生您是修者嗎？您現在是什麼等級？您可以教我修行嗎？”

男人被小屍傀一連串的問題問得一愣，“修者，算是吧。你我之間並無師徒之緣。”

“冇有師徒之緣？”江晚寧失落地看著男人，黑黝黝的雙眸被鮮紅的水汽浸潤，更顯得可憐兮兮，“那我是不是永遠也變不回原本的樣子了？”

男人的心絃似乎被撥了一下，悶悶的，想著還要留他在東嶽秘境研究混沌之力，順便教他修行也不是不行，於是男人勉為其難地說道：“你若乖乖聽話，我也可傳你修行之法。”

峯迴路轉，江晚寧驚喜不已地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保證乖乖聽師父的話！”

“我說過了，你我無師徒之緣。你喚我浮黎便可。”

“浮黎先生。”江晚寧從善如流，“您說我這樣天賦的，能不能修至仙階？”

“修行先修心，隻要道心堅定便能有所進益。”

江晚寧心道這句是心靈雞湯，看來所謂的修行並非易事啊。

激動的心緩緩地冷靜了下來，江晚寧抬眸打量著男人，入目的是他腰間垂落下來的祥雲玉佩，費力仰起頭，也隻能瞧見男人一截冷硬的下巴。原來我現在是一個長了鬼臉的武大郎，江晚寧又沮喪起來。

見又臟又臭的江晚寧情定定地站在那裡發呆，完全冇有清理自己的意思，素來喜淨的浮黎忍無可忍地將他拎起來丟進湖中。

突然被丟進水裡，本就不善水的江晚寧狼狽地在水中掙紮，見始作俑者站在岸上冷眼旁觀，一點想要救他的意思都冇有。“浮黎先生，救我！這個身體似乎不會遊泳！”嘴上不停地求救，心中卻將浮黎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是屍傀，屍傀者，以煞氣和精血養屍，再以咒術控之。”聽到江晚寧的求救，浮黎歎了口氣，感情剛剛說了半天他根本就冇聽懂。

“救命！救救我！”

浮黎臉色一沉，這小屍傀是個聽不懂人話的，“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你冷靜一下自己爬上來。”

“你！”江晚寧心中氣急，這人竟見死不救。他絕望又憤慨地嘶吼，“浮黎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雞同鴨講不過如此，浮黎握緊拳頭，不斷在心中重複他有混沌之力，不能殺。可實在是忍不住，浮黎打出一掌，掌風直接將還在水麵掙紮的江晚寧拍進湖底。這才厲聲說道：“小屍傀，你給我聽好了，你現在已經死了，靈魂進入了一具被人祭煉的屍體裡，所以你在湖裡泡上十天半月頂多泡發得醜陋一些！還有，你說做鬼也不放過我，你大可一試。”說罷拂袖而去。

江晚寧躺在湖底被打出來的人形大坑中，皺著鼻子回想剛剛浮黎的話，“WC，剛剛那精神病說我是死的！死的？”他猛然從湖底坐了起來，“我不是借屍還魂，起碼借屍還魂他得是個活人，而我現在隻是一具屍體和一個魂魄的結合體，連正經的屍體都算不上。所以我是個不太正常的屍體？”

再次拿起龜殼擺弄的浮黎這次手一抖，龜殼徹底碎了。

把自己洗乾淨的江晚寧悲催地發現自己冇有換洗的衣服，剛剛那身時髦的乞丐裝已經在剛剛激烈的掙紮中分崩離析，沉入湖底。看著倒影中光溜溜小蘿蔔頭，哦不，是小蘿蔔鬼，越看越覺得眼熟，“WC這屍傀的五官竟然同我小時候十分相像，這是巧合還是巧合呢？”他垂眸對著湖水，皺著細嫩的眉頭，十分糾結，難道這個身體是自己那一年也見不了幾麵的老爸給他生的弟弟。

沉思良久，江晚寧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將此事放到一邊。同手同腳地從湖中爬出來，找了一圈也冇有找到可以蔽體的東西，江晚寧索性自暴自棄，就這麼光溜溜地往浮黎房間跑去，嘴裡還不停地嘟噥著“還好這個馬甲隻有三四歲模樣，不然這樣光溜溜跑出去，不得被當成變態一頓好打。”

浮黎看著光溜溜的小屍傀愣了一下，“我這兒冇有適合你的衣物，”說著手一翻，一件白色絲質中衣出現在他的手中，“這是我的中衣，你先穿著，明日我讓人送些適合你的衣物過來。”

看著男人憑空將衣服變出來，江晚寧張大了嘴巴，圍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您會變魔術？太神奇了！”

浮黎不耐地將衣服蓋在他的頭上，“不過是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件衣服，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儲物戒指！”江晚寧震驚地喊道，見浮黎皺眉又識趣地放低了聲音，踮著有些僵硬的腳尖，滿含期待地看向浮黎層層疊疊的袖口，“我可以看一眼傳說中的儲物戒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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