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嗅檸檬 作品

九 願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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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仁你跑快一點啊!”

眼前的小男孩穿著並不是非常適合運動的揹帶牛仔褲,跑步的姿勢也不像是一個五六歲的稚童,但是奶聲奶氣的童聲還是讓他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可愛。

這是夢嗎?周培仁站在小男孩身後,看著這熟悉的麵容,不由得想。隻是這夢裡的自己,好清醒,甚至比醒著的時候還清醒。這是我的小時候吧!小時候,哥哥總喜歡拉著我去跑步,去在小沙堆裡匍匐前進,假裝自己在接受艱苦的訓練。而作為弟弟,我總是跟不上。

“哈,哈,啊哥哥,你慢一點啊,等等我啊。”一模一樣的小男孩在哥哥身後不遠處喊著,他喘著粗氣,還不時咳嗽幾下。

看來這個夢的視角,並不是小時候的自己。

周培仁看著第二個小男孩,不禁開始吐槽起來。明明一奶同袍,自己的身體還真是差勁。個子要比哥哥矮一點點,總是生病,偶爾運動一次還會受傷,以至於才高中畢業就有點老寒腿的跡象。原來從小就這麼虛弱啊。

小周培毅一蹦一跳地轉過身接自己不爭氣的弟弟,看上去體力還非常有餘裕。一邊跑還一邊說著:“小仁你可不能懶我們以後要去當兵!要去當警察!你這樣怎麼可以嘛!”

“哈啊,哈啊,哥哥你一個人去就好了啊!”小周培仁埋怨道,“我想和媽媽一樣當老師。”

“當老師多無聊啊!不能打壞人!而且,而且,小仁你不和我一起走我會寂寞的!”

這說的都是些啥啊?原來哥哥以前話很多嗎?周培仁感到很好笑,即便在夢裡,他還是習慣性找了個台階,擦了擦上麵並不存在的塵土才坐下。

“哈啊,”小時候的自己一直喘著粗氣,“哥哥你一定要當兵當警察嗎?會一直加班不能回家啊!”

嗯嗯對對對,哥哥小時候的夢想確實是當兵當警察,吵著買迷彩的衣服,吵著要槍炮的玩具。還記得那個時候哥哥把幼兒園的午飯錢拿去買塑料的坦克小人,被打得老慘了,但是他也冇怎麼哭,隻是央求媽媽不要把那幾個小人丟掉。記得後來他有了很多很多坦克小人,能鋪滿整個地麵。現在那些小人去哪了呢?被哥哥丟掉了嗎?就像哥哥的夢想,他小時候一直掛在嘴邊。這個還在小學就去查警校軍校的高考分數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起,就再也不曾在母親麵前講自己的夢想了。

周培仁看著無憂無慮的自己和哥哥,這是幾乎在記憶中消失的畫麵。

從某一天以後,哥哥變得很少說話了,但是也更懂事了。從小哥哥都在主動做家務,也會強迫自己一起幫忙。到了中學以後,家裡隻有做飯的任務屬於媽媽,大大小小的生活雜務都是兄弟倆主動去做。

從小哥哥就不喜歡比自己大的孩子,因為大孩子比他個子高比他力氣大,總會欺負兄弟倆。那個時候,哥哥會讓自己先跑,跑回家。而不爭氣的自己也冇幾次真的逃開,總是兩個人一起被欺負。但是哥哥也很少和媽媽講,也不會為此哭泣,他總是說他在外麵玩沙子摔了一跤。

再後來哥哥越來越聰明瞭,他讀了很多書,學了很多事。他總有辦法讓欺負兄弟倆的人倒黴,那些大孩子們或者被家裡人暴揍或者被老師冇收漫畫書零食,但是始作俑者的哥哥從來冇被抓到過。他變得非常像是動畫片裡的大反派,但是總是保護著自己,保護著兄弟倆的童年。從什麼時候哥哥變成了現在陰沉而溫暖的樣子呢?

“對啊!就像爸爸一樣!”小周培毅驕傲地說,他的眼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快樂在他的麵容上綻放。

對啊,哥哥夢想來自於爸爸。可是,爸爸卻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那天,周培仁記得很清楚,他記得,記得穿著製服的爸爸的同事們,緩慢而難過的樣子。他記得媽媽的臉,媽媽忍得很難受,一直很想哭,但是在孩子麵前一直強裝著堅強的模樣。他還記得,哥哥明白髮生了什麼,卻也冇有哭,他一直沉默著,呆愣地看著爸爸的照片。而隻有自己,花了很久才明白母親的悲傷的原因,兄長沉默的原因,隻有自己冇有忍住悲傷,放聲大哭著,恐懼著那個高大的男人再也不會回家的事實。

那箇中年人,喜歡笑但是笑的聲音和樣子都很傻,總是說著不好笑的笑話,也不會講故事,甚至有點看不懂動畫片,總是分不清裡麵的角色。在哥哥和自己玩警察遊戲的時候總是較真,還試圖教會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什麼叫追蹤反追蹤,什麼叫刑偵。他在家的時間很少,但在家的時候從來不用休息,總是圍著自己和哥哥,總想著和我們一起玩遊戲。哥哥的小坦克也是他幫忙藏起來的吧?媽媽很生氣,他還在笑,是笑著的時候藏起來的,他要在媽媽不生氣的時候把玩具還給哥哥。

啊,那就是隻活在記憶裡的,我們兩個人的父親,曾經我們最重要的人,無聲無息地就消失了。

“他爸,他說要和你一樣呢!”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飄來,這聲音要比記憶中幾個月前的母親年輕,更快樂,哪怕是這麼幾個字的話語裡都漂浮著幸福的芬芳。周培仁愣住了,他知道母親在和誰說話,他有點恍惚。在這樣一個清醒的夢境裡,他是不是終於看到了自己內心的缺憾與願望?

周培仁忍著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慢慢轉過頭去。那是他無數個夜晚裡夢到過的臉,但總會因為夢醒時分的記憶模糊而感到無比的失落。那是他最熟悉的臉,周培仁曾經多少次看著家裡的照片發呆。多麼想真的,真的,再見他一麵啊!想告訴他,爸爸,我好想你啊!

而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刻,要看到父親的那一刻,這一切就像隧道裡的燈光,隨著車輛的行駛,在飛速離自己遠去。而在隧道的鏡頭,是望不到儘頭的、深邃的黑暗。他想要伸手挽留黑暗中的螢火,想要呼喊,想要再見他一眼!

“您醒來了!早安!神子大人。”

若娜小姐元氣滿滿的問候,把周培仁從夢境拉回到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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