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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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扶雲坐在桌前,托腮看著綠桑,目光雖有冷色,卻無恨意。
她已經不在乎了。
在無數次輪迴裡經曆生死,比起種種緣由,她現在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行為。
而宜昌伯府上下全是瘋子。
兄長置她於風口浪尖,祖母逼迫她自儘,親孃提刀砍她,父親將她按在水裡溺斃,長姐將她推入惡人懷中。
沒關係。
她也可以化身惡女。
“緋玉。”阮扶雲聲音微涼,“你守在這裡,彆教旁人見了綠桑,也不許她出棲月閣一步,我與花桑去慈安堂請安,回來再處置綠桑。”
語罷,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花桑連忙跟上。
……
老夫人的慈安堂坐落在宜昌伯府偏南方的位置,與阮扶雲所在的棲月閣有些距離。
及阮扶雲到時,慈安堂裡的氣氛忽然一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阮扶雲身上,有好奇,有試探,自然也不乏惡意。
阮扶雲不為所動,自顧自行禮,聲音溫柔清甜:“孫女給祖母請安。”
神態自若,彷彿無事發生。
阮扶雲行過禮,又向大夫人沈氏與二夫人顏氏問了安,然後乖巧落座。
壓抑氛圍也僅僅持續片刻,便消散的無影無蹤,祖孫聚在一起閒話二三,氣氛自然融洽,也冇有不開眼的人故意提起昨日之事。
老夫人也一改那夜冷酷無情的態度,像是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
慈安堂裡,除了阮扶雲以外,還有三位伯府姑娘,氣度清冷的是二姑娘阮凝雪,嬌憨溫軟的是三姑娘阮依晴,還有一位麵有不善地盯著阮扶雲,正是五姑娘阮煙蘭。
此時,三姑娘阮依晴悄悄拉了拉阮扶雲的手,壓低聲音,道:“四妹,明日午後在花池邊上等我,咱們去街市上玩。”
阮依晴生母是妾室苗姨娘,因著與阮扶雲同是庶出,年紀又相仿,故而格外親近些。
阮扶雲點點頭:“好。”
恰此時,有青年男子怒氣沖沖地從外麵闖了進來,有仆役上前阻攔,卻被他一腳踹開。
“滾開!誰敢攔我!”
來者是宜昌伯府上的大公子,阮修文。
他麵色陰沉,將阻攔他的仆役都踹倒在地,因著一貫是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兒,旁人也不敢過多攔他,此刻他目光宛若刀鋒,落在阮扶雲身上。
大夫人厲聲嗬斥:“孽障!你發什麼瘋!”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於阮修文身上,阮依晴悄悄翻了個白眼,對阮修文這位伯府長子十分不屑。
阮修文怒氣沖沖地道:“母親,我昨夜在府裡被人打了。”
說著,翻開衣袖,胳膊上確實有幾條紅色傷痕,是被枝條抽打過留下的印記。
老夫人頓時心疼起來:“疼嗎?大夫來看過冇有?還有哪裡傷到了?”
阮修文冇有理會老夫人,而是咬牙切齒地看向阮扶雲,眼風如刀:“阮扶雲!是你動的手,是不是!”
阮扶雲露出恰到好處的訝然:“大哥怎麼會如此認為?我好端端地打大哥做什麼?更何況,我肯定也打不過大哥呀。”
旁人並不知曉,可阮修文自己清楚,昨日阮扶雲之所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鎮國公世子發生不謹之事,正是出自他手。
所以,他相信自己不是無緣無故走在路上被莫名其妙的人打,而是來自阮扶雲的報複。
“昨夜,你在何處?”阮修文目光陰沉,“我當時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那就是你的聲音!”
阮扶雲莞爾一笑:“大哥說這話太有趣了,祖母,您聽聽,大哥身強力壯,我就算是有心,也得打得過大哥纔是呀。”
老夫人雖然心疼長孫,但阮扶雲所言不虛,阮修文七尺男兒,怎會被一個弱女子暴打?何況,昨夜阮扶雲還在慈安堂裡跪了大半宿。
“修文,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仔細講來,祖母定會為你做主。”
阮修文便將昨夜走到鬆林院前,被人用麻袋套頭暴揍一頓的事情仔細講了。
阮扶雲笑了笑,道:“那我可更不明白了,大哥根本冇看到人,怎麼就確定是我打的大哥呢?莫非是大哥做了什麼對不起妹妹的事情,才以為妹妹要報複大哥?”
“你——”阮修文的怒氣稍微壓製了些。
聽到阮扶雲的這番話,阮修文幾乎可以確認,阮扶雲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
於是他深深地看了阮扶雲一眼,道:“我什麼時候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了!”
阮扶雲收斂起笑意,她微微昂首,慢條斯理地道:“說起來,我的婢女花桑在昨日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情,當時在鎮國公府裡,是有個小丫頭引路,把我引到了花叢邊,大哥對此毫無印象麼?”
阮修文忽然意識到,
如果他執意要在慈安堂裡大鬨一場,阮扶雲並不介意將昨日之事宣揚開來。
他上前一步,惡狠狠地盯著阮扶雲。
阮扶雲隻不過是一個賤妾所出的庶女,自該成為他的墊腳石,怎麼能反抗?又怎麼敢反抗?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他是宜昌伯府的繼承人,上至老夫人,下至府上仆從,人人皆視他為未來伯爺。
因而他無所畏懼。
然而,下一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阮扶雲揚手打了阮修文一個耳光。
清脆的聲音在慈安堂裡響起。
所有人都怔住了。
包括阮修文自己,一時之間也愣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阮扶雲,甚至忘記做出迴應。
“大哥雖然自甘墮落,可我身為伯府姑娘,不得不替母親教導大哥。”
“你毀了自家姐妹清譽是其一,更敗壞伯府名聲,如此行事不端,怎堪大任?難道要教伯府百年根基儘毀在你手上麼?”
“其二,你衝動魯莽,無緣無故便汙衊我昨夜毆打於你,無憑無據,大鬨祖母的慈安堂,不僅擾了祖母安寧,更惹兄妹離心。”
“如此種種,這一耳光,實不算委屈了你。”
阮扶雲一句一句,聲音清朗,正氣凜然。
語罷,她對著老夫人略略屈膝,道:“祖母,孫女受些委屈不要緊,但大哥的行為實在惡劣,還請祖母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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