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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阿甘 作品

第111章 陸錚的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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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這麼一說,陸錚霎時就僵在了那裡。

茶水滾燙,順著咽喉滑到空蕩蕩的腹中,熱烘烘地燒起來。

這個小婢子怎能這樣對一個外男說話呢?

不知道還好。

現在知道了,連坐在外屋都覺得有些撓心抓肺。

屋內太安靜了,心,鼓鼓地跳著。

他抓起茶盞,又灌了些茶湯入肚,仍是坐立難安。看看她的房門,也不知道上了門閂冇有,可不管如何,怎可放心把自己放在外屋坐著?不怕他起了邪念嗎?

忙了一整日,這次出海,不能帶舲衛,但是準備多年,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他又帶著舲衛推演了一番,待他上船入海,方能看看與演練的出入。

一直到入夜時分,臨竹回竹屋才發現崔禮禮去過,又馬不停蹄地趕回桃花渡通知他。

等他得到訊息,都已經三更了,這才匆匆趕了過來。

不該來的。

茶案上那一支紅燭,靜靜地燃著,將他頎長的身影投在地上,仔細看,卻像是長了犄角的怪物。

他深吸一口氣,又急切地喝了一盞茶。

要不,還是走吧。明日雖忙,總能尋到一個空子過來說話。

他站起來,吱地一下拉開門,呲呲的秋風灌了進來。

深秋的夜風沁人的涼,恰好緩了緩他不該有的綺念。

“誰?”拾葉抓著劍警醒地從院門邊的小房子裡衝出來,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姑娘房門前,門大大開著,屋內的燭火很亮,背對著光,看不清男人的麵容。

陸錚也是一驚,這個院子裡竟還有彆的男人?

聽聲音像是那個小護衛的。

他不知該如何作答,但也來不及作答。拾葉的劍已經從黑暗中刺了過來。

抬手格開拾葉的劍,陸錚身姿矯健地轉過身,拾葉劍刃一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淩厲的氣勢刺向他心口。

這小護衛是真的下了殺手。

陸錚抽出隨身的匕首,屏氣凝神直直敲向劍柄,拾葉隻覺得虎口一麻,劍差點脫了手。

陸錚壓住他的手腕,笑嘻嘻地說道:“小拾葉,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你家姑孃的貴客。”

拾葉聽起來卻像是另一番意思,殺意更濃,又連刺了幾劍,劍劍落空。

“住手!”崔禮禮被動靜驚醒,披著衣裳快步出來。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住手。

崔禮禮取下腕上的玉鐲扔了過去:“你倆住手。”

陸錚伸手去接玉鐲,手臂一抬,恰巧被拾葉的劍劃了一道口子。

“嘶——”

鮮血頓時冒了出來,浸濕了衣裳。

“拾葉!”崔禮禮冷眼看向他,“你越矩了。”

拾葉將劍收了鞘,垂首站在院中,難以置信地望著滴血的劍尖,心底透著十足的委屈。

明明冇有刺過去,陸錚怎麼就受傷了?

崔禮禮的長袍拖曳在地,走到陸錚麵前,目光落在他鮮血淋漓的手臂上:“隨我進來吧。”

進了屋,她指了指雕花的扶椅:“坐。”

陸錚聽話地坐下來,一隻素手伸過來,抬起他的手臂。手指掀開被血黏在皮膚上的布料,也不管他疼不疼,直接撐開傷口看了看。

“不是太深。”

崔禮禮喚春華尋來金瘡藥,撒了一些在傷口上:“我給你簡單上點藥,你回桃花渡再好好包紮吧。”

這句話有些不近人情了,不應該急切地替他止血包紮嗎?

好像從昨日開始,她就有些淡淡的疏離。當真是自己開玩笑開錯了?

陸錚深黑眼眸中倒映著她的身影。

一身素蘭的齊胸襦裙,披在肩上的錦袍釘著一串串細細的彩珠,珠子折射著燭光,絢麗地映在雪膩的皮膚上。

崔禮禮長髮散在身後,脂粉未施的臉有些許歉意:“我估摸著大人會來,跟春華留了話,卻忘了跟拾葉交代。”

“他,現在進內院了?”

“我娘安排的。”崔禮禮平靜地說著,抽身去取來一個長長的錦盒,“這東西早就買好了要送給大人,一直冇尋著合適的機會。”

壽字團紋的錦盒,頗為眼熟。是她在點珍閣買的千裡眼。

陸錚冇有打開盒子,反而低聲道:“拾葉的來曆,你可清楚?”

七夕那日崔禮禮落水,拾葉入水救她,閉氣的功夫已不似尋常的護院。

剛纔過招,他的劍大開大合,招招都奔著見血而出。太虛武館的學徒不應該會用這樣的劍招。

崔禮禮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少年:“他護我多次。”

這話也冇錯,幾次捨身救她,還懷疑什麼呢?

再說,人家都不在意,他這麼警覺就顯得多餘了。

陸錚揚起眉,認真開口:“你尋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我一直在桃花渡,忙著準備出海的事。”

最後一句話,像是在解釋,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又賴賴地笑著添了一句:“畢竟我住在桃花渡。”

崔禮禮根本冇多想,隻顧著說事:“我今日去了一趟瓷器局,高主事的妻舅賴勤在瓷器局當主簿,這人倒有些意思”

陸錚靜靜聽她敘述著,眉頭漸漸絞緊。

這麼說來,如今看到的底耶散瓶子,都是徽慶十五年給長公主燒製的那一批?賴勤手中的賬是否可靠,尚不清楚,但瓶子的來曆,極有可能是真的。賴勤也定然是不知情,否則如何敢將門道說得這麼清楚。

瓶子是為長公主燒製的。底耶散是如何裝進瓶子的?用完了裝的,還是

賴勤說那瓶子不到一萬隻,就算全部用來裝底耶散,也有賣完的時候。他們會不會重新定瓶子,或是用其他瓶子代替呢?

陸錚明白她為何著急尋他了:“我這次去,定仔細留意。”

又道:“瑪德來信說他們已離開樊城,如今艾米爾一死,樊城斷了貨源。若真是熟藥局裡出的貨,那熟藥局必然會有動作。我一直差人盯著熟藥所,有了訊息,我讓臨竹通知你。”

崔禮禮本想說看到那雙手的事,但一想著還冇有個結果,說了也無意義,便忍下了。手拍拍錦盒:“大人不看看是什麼?”

陸錚這纔打開。盒子裡赫然躺著一支銅鑄的千裡眼。上麵還刻著他的“錚”字。

“想不到是個千裡眼。”他笑著取出來,用手掂著,“這倒是好東西,正好這次我出海用得上!”

他將千裡眼放在眼前,睜一隻眼看著,正好對準了她的臉,再往下一劃,圓圓的眼界裡,隻有她微微張開的唇。

因為太近,反而看不真切,滿眼都是朦朦朧朧的櫻粉色。

他放下千裡眼,清了清嗓子:“倒真挺清晰的。”

崔禮禮倒不這麼認為:“清晰嗎?我試過了,總是不怎麼清楚。”

陸錚站起來,將千裡眼對準院子裡自己罰站的拾葉,發現拾葉正飽含怒氣地看著這頭,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便笑道:“我都能看見拾葉臉上的胡茬子。你是不是冇有用對?”

莫非是自己不會用?崔禮禮眨眨眼。

“來,我教你。”

他說得理所當然,受傷的手舉著千裡眼,另一隻手一伸,自然地將她圈了過來。

他在她耳邊認真地教著:“你先閉上另外一隻眼睛,將這個千裡眼對準拾葉的臉,再稍微轉動一下。就能找到一個清楚的位置”

千裡眼裡的拾葉,正直直地望著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二個人的身影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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