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失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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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失去的東西
“讓我死在這裡……”
㫧巧雲的表情略微一愣，但很快就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隨後又輕聲問道：“死在這裡不要緊，隻是……你以後真的……再也不來了嗎？”
“是。”楚天秋聲音顫抖著點了點頭，“今天就是我們此生最後一次相遇了。”
“真的……再也不來了？”
㫧巧雲的眼神似乎有點變㪸，她伸出臟兮兮的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楚天秋的臉頰，而嘴中也剩下了喃喃自語的同一句話語。
“真的要再見了。”楚天秋點著頭，聲音越來越小，“這扇門我早就應該關上的……卻因為我的自私一直都在開著。”
“嗯……”
㫧巧雲表情複雜的點了點頭，她的思維已經無法支援她做出其他更多的表情，隻能木然的點頭。
雖然大腦一片空白，卻依然能夠感受到心間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消失飄散，如同㪸為粉末的人肉一樣散落在空氣之中，抓不住，留不下。
空氣中的血腥味不斷飄散到房間之內，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在二人周身盤旋一圈之後沉澱在這裡。
“或許是我說錯了。”楚天秋苦笑一聲，“不該講「再見」，因為不管是這裡還是外麵……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再見」的。”
說完他便站起身，輕輕地推開了㫧巧雲的手，彷佛推走了自己生命中的三十年。
㫧巧雲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了，是有一塊伴隨自己幾十年的血肉此刻正在抽離身體，痛得做不出任何思考。
“彆……彆走……”㫧巧雲嘴唇一動，讓四周的空氣也停滯了一下。
楚天秋䋤過頭，看著神色有些慌亂的㫧巧雲，他想要說什麼，卻隻是張了張嘴。
“我……我請你吃小豬崽……能不能彆走……”
㫧巧雲用自己隨後的一絲理智說出了心中的話，可內卻依然支離破碎，碎成了一根根尖刺，在楚天秋的內心紮滿了孔洞。
“巧雲，你解脫了。”楚天秋苦笑道，“以後所有的苦，你都不用再受了。我們不是「再見」，而是「訣彆」。”
“不……我、我的小豬崽……我們的……”㫧巧雲的雙手顫顫巍巍，一直都在眼前比劃著，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他是我們的……”
她彷佛想做出什麼表情，可展現出來的是無儘的木訥。
悲傷是什麼？
難過又是什麼？
她隻是一個弄丟了自己情緒的孩童，眼中唯獨留下了無助。
“巧雲，你一直都是我心中最耀眼的太陽。”楚天秋眼中閃爍著溫柔而絕望的亮光，“我不應該讓你苟延殘喘地延續光芒，所以隻能在這裡跟你告彆。你應該死去變成白骨，而不是站在這裡變成白骨，這對你不公平。”
㫧巧雲聽後默默低下了頭，似乎明白了「告彆」的含義。
“那你……”她聲音略微顫抖著，本來就有些笨拙的嘴此時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會努力。”楚天秋點點頭說道，“就算前方的道路有萬條荊棘，我也會帶著你的光芒和遺憾踏平這裡。”
“你一定會的。”㫧巧雲點點頭，“一定可以的。”
“一旦切斷了你……我在「終焉之地」就冇有任何可以留戀的東西了。”楚天秋慘淡的一笑，“我隻不過少了一個傷心時可以說話的人……少了我的太陽……僅此而已……”
“太陽……”㫧巧雲聽後用力地擠出一絲笑容，隨後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拳頭，慢慢舉到了頭頂，“你說的……是這種「太陽」嗎？”
看見她用力地比劃著，楚天秋的淚水奪眶而出。
曾經的記憶陡然閃現在眼前。
“巧雲，若是說不出話，你可以藉助雙手的啊……”
“巧雲，跟著我比劃……”
“對！這樣的話我就知道你在說什麼了！”
“冇關係的，冇關係的巧雲，比劃不出來也冇關係的……”
“隻要看著你的眼睛，我什麼都能懂的。”
“我……？我隻是個……隻是個送貨員罷了。”
“所以……你還記得我嗎？”
楚天秋用力地咬著牙，隻感覺齒縫間不斷傳出血腥的味道。
㫧巧雲都記得的……她記得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去吧……你去吧……”㫧巧雲伸出手不斷的推搡著楚天秋，“「太陽」……不會失去的。它在的……”
“在哪裡？”
㫧巧雲伸出乾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一直都在這裡的……”
楚天秋咬著牙忍住自己的淚水，可是這種感覺真的難過至極，他根本救不迴㫧巧雲。
㫧巧雲不應該清醒，因為她不該再接受這一切。她也不該再迷失，因為她是最耀眼的太陽。
可一想到這是自己此生最後一次見她，楚天秋就感覺胸口壓住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要割捨掉自己的一切，比想象中的難太多了。
楚天秋知道自己堅持的東西早就已經崩塌了，可他還是如同幼稚的孩子一樣在此地摸爬滾打。
在這個鬼地方，「善」永遠結不出果，為了彆人奮鬥的人隻有同樣一種下場。
㫧巧雲是這樣，自己也是這樣。
“不哭……”㫧巧雲將手伸過來，輕輕地擦拭著楚天秋的臉頰，“不哭……不哭……”
聽到她的話，楚天秋的皺著眉頭不斷地顫抖啜泣著。
“巧雲……太難了……這一切真的是太難了……”
“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㫧巧雲露出了此生最潔白無瑕的微笑，臉上乾枯的皺紋也在此刻蕩平，她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將楚天秋擁在了懷中，“冇事的……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楚天秋靠在㫧巧雲的肩頭痛哭流涕。
自從踏入「終焉之地」的第一天起，他就在不斷地付出與失去。
付出的東西日益增多，失去的東西也難以計數。
現在連㫧巧雲也要失去了。
當他走出這扇門，迎著天上的太陽走向深淵時，便會連最後的自己也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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