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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劍書生 作品

第145章 荷堯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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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無眠顧不得這尖叫會不會把雲生吵醒,一躍又上了馬,揮揚起馬鞭,重重甩去。“唳——”馬兒一聲疾呼,作死一般,帶著他,朝江西袁州府地界跑去了。這一跑,直從中夜跑到了清晨時分,天邊露出魚肚白,朝陽霞光萬道,一輪火紅的圓球自東方冉冉升起,他才把馬勒得慢下了步子。清晨的清氣上升,殘夜的濁氣下沉,夜無眠抖了抖衣裳,擦了擦額角冷汗,悠悠一歎。雲生醒得很早,醒來就在他懷裡,冇有哭鬨,眨著眼睛看著他的下巴,偶爾說一句“嗯嘛,嗯嘛”之類的幼兒細語。萌萌的,甚是可愛。“雲生,昨夜我們必是遇見鬼了。”夜無眠一臉後怕,看著雲生,也看著眼前的林中小路,喃喃說道。雲生才一歲左右,自然無法進行這等級彆的交流,但聽到他說話,小嘴也張來動去,“唔唔”幾聲,似乎是在迴應於他。“哦,倒不是說戲子楚煙是鬼,我的意思是,我們在指路碑的樹下,遇到的那人是鬼,鬼變做了她的模樣。”夜無眠給胸口鬆了鬆,讓雲生在繈褓中躺得舒服些。雲生肉嘟嘟的小臉蛋,動了動,眼中似乎浮現出思考之色,小手揮來揮去,嫩兮兮的手指鬆開又握緊,“咿咿”幾聲,努力說些幼兒奶語,奶乎乎的。這要是讓旁人見了,多半會以為,夜無眠與這幼兒對上話了。然後勢必會捂著額頭驚呼一聲,認定幼兒為鬼魅所附身,否則怎會早早開識通慧,妖孽至此?夜無眠把自己的臉,貼在雲生的臉上,磨了磨,逗得他咯咯大笑。夜無眠道:“晨光熹微,咱哥倆找個地方吃碗粥,喝口茶,聊慰風塵之苦,豈不美哉!”把雲生搭出來的小手手,又塞回繈褓中,夜無眠以“哥倆”界定他與雲生的關係,如此一來,雖日裡夜裡照料這幼兒,吃喝拉撒皆要打理,倒也未覺受累。騎馬走得一會兒,漸出了林子,視野一時開闊起來。上到一條小土路,望見一個小鎮,鎮上房屋錯落,來往叫賣不絕。攔住行人問是何鎮,答說是荷堯鎮,乃江西袁州府下轄萍鄉縣的一個小鎮落。一條萍水河,從鎮旁蜿蜒流過,風光旖旎氣象新。暖冬的初陽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有如蛟龍伏於水下潛行,煞是好看。夜無眠冇找到專門賣粥的鋪子,隻有一間茶寮,賣茶也賣粥,正合他的意。此時恰值早飯點,用餐客人數量多,夜無眠耐心等了會兒,待人吃畢,空出位置來,才呼喚茶博士,把馬拴住,吩咐將養些草料,又花錢買了座。落凳吃茶喝粥不題。某一刻,他正給雲生喂著肉糊粥,忽聽一人湊到耳邊,小聲道:“公子,如有我跟隨侍奉在側,這小小稚子,何須你親自終日裡操勞?由我來打理餵養,便就夠了。”夜無眠驚恐抬頭,卻見到楚煙那一張春水芙蓉麵,映在眼前,兩彎風拂柳葉眉,俏皮地襯出秋波瀅瀅目,正炯而有神地,望著自己。“……”“汝莫非真為鬼魅耶?……”一口燙粥,嗆進了氣管,引發劇烈咳嗽。頓時,鼻子,嘴裡,稀粥流了滿麵,又刺痛又癢,狼狽極了。雲生被嚇得哇哇大哭,幼小的心靈單純而脆弱,以為夜無眠受了傷害,擔憂害怕之下,情緒難以抑製得住。見夜無眠頗有些手忙腳亂,暫顧及雲生不得,楚煙順手從他懷中,抱起雲生。也真是鬼使神差,夜無眠本欲拒絕,臨了處,卻又任她抱走,隻是從她手中接過遞來的手絹,擦著鼻涕眼淚。手絹清香,不知是少女的體味,還是特意熏香於上,頗為好聞。夜無眠卻無心去聞,隻是胡亂擦了一把,便放在桌子上。楚煙抱著雲生,好似很熟練的模樣,不一會兒,就把雲生摟得破涕為笑,止了哭聲。雲生一張小嘴,含著手指,吮吸來去。兩隻大眼,看著夜無眠,儘是關切神色。“公子,昨夜天暗,我突然出現,你呼我為鬼,也就罷了。今日這朗朗乾坤,惠風和暢,天生正氣,縷縷撲地,你卻也疑心我是鬼,小女子真的,十分委屈冤枉!”她嘟著嘴,情緒到位,表情豐滿,我見猶憐,惹得茶寮之中,一乾村閒的粗漢蠢老,都朝她看來,看得呆滯滯的,如同看到了仙女。夜無眠好一會兒才平息了下來,吐出又長又綿的一口氣,苦笑道:“若非鬼魅,被我甩下後,怎會數次三番,又總能追將而來?常人哪來的此等功夫!”他目下見過的最高輕功,也不過是一僧一道,及嶽不欺,可就算他們親至,也絕無可能在自己騎著快馬狂奔的情況下,總能好整以暇趕在自己前頭。如此速度,已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古時候的人,常把難以理解之事,歸之為鬼神,是以夜無眠才懷疑她是鬼。一汪眼淚,似乎在楚煙秋水晶瑩的眸子中打轉,行將溢位來。“公子,莫非是小女子生得太醜陋,嚇著了你,你才總是把我叫作鬼?”說著,也不嫌棄夜無眠方纔用過手絹,抱著雲生之餘,空出一隻手,撿起來就去拭淚。“哎,這個我剛剛弄臟了,你用來擦,仔細把你的眼睛染壞了。”夜無眠連忙搶過手絹,阻止她道。楚煙含淚笑道:“公子既知關心於我,何苦非要把我拋下,一個人跑得快活?”夜無眠喚來茶博士,討了一壺熱水,並皂角等物,把那手絹仔細清洗了,又恢複了香噴噴的清爽原樣,才還給她。“為何你要這般跟著我呢?總得需要一個原因罷?”夜無眠苦笑著,也無心吃粥了,看向茶寮外的天。天氣晴朗,雲兒稀少,又是一個寶貴的冬日暖朝,把人身上的陰沉晦暗氣,都給消殺殆儘,恢複一陣好精神。楚煙見他不再溜走,竟是認真問起緣由來,明眸一亮,抱著雲生坐下,笑道:“公子,如我先前所說,世上事,不一定非要有個道理。我想跟著公子,也無原因,就是想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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