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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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是大商國的一名公主,臭名昭著,啊呸,赫赫有名的那種。
其次,我前些日子娶了名夫郎,膚白貌美大長腿,我很滿意……呃,雖然我也同樣知道冇多久。
再次,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那就是——夫郎他不是原裝貨!
當然,子不語怪力亂神,我說的是懷疑他被掉包了。
原皇姐和我說要娶的是將軍府的小公子,就是我那個素未謀麵的表哥,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及鞏固新皇政權需要,皇姐大手一揮就訂下了這門親事。
你們是不是好奇,那為什麼又非得是我娶呢?
咳,道理很簡單。
其一,皇姐正值而立之年,我那表哥才雙十未滿,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總覺著老牛吃嫩草怪不好意思的,然而老商家這一脈就我倆了,最後就隻能我頂上了。
再者呢,她看她老妹我一把年紀還冇個正房,整天招貓逗狗無所事事,希望我成家了能安分點,彆總給她惹麻煩,當然,我覺得這是**裸的汙衊,略過不提。
最後,也是重中之重!母君才走冇多久,皇姐繼位,朝中正是人心浮動之際,和將軍府聯姻也能震懾一下那些心懷不軌之徒。
綜上,再次強調一點,我娶夫郎是為了家國大義啊,和我饞男人的身子冇有半毛錢關係!
哎?不對……哦,言歸正傳,那我又是怎麼發現他是被頂替了呢?敬請收看下回分解——
……
嘛,算了,這回也成——
說來慚愧,畢竟成親嘛,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這不一個“激動”,新婚夜喝了個酩酊大醉,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實話實說,這門親事雙方並非你情我願,不過是政治利益牽扯罷了,醒來時我雖有些心虛,但大抵並不覺得有什麼。
表哥久在邊塞,關於他的訊息鮮有人知,婚宴上幾杯酒下肚,倒也從我那群狐朋狗友中套出了點東西。
姬汗青,年19,身高八尺,孔武有力,麵如羅刹,在北方名聲和我大差不差,我倆也算是同一賽道上南北分區的兩名無冕之王。
這不打瞌睡了就有人給送枕頭?
表哥不那麼純良的名聲正好給了我些許底氣。
因小時候一場奇遇,我這人對於配偶有了一套異於現世的理念,隻想一生覓得一良人。而今為大勢所迫,不得已娶了表哥,便隻能暫且委屈他一段時間,待到事情塵埃落定,是去是留一應事宜全憑他做主。
好在大商雖對男子行為舉止以及其他方麵過於苛刻,但嫁娶這方麵卻也是難得的開放,不然我也不會同意這次聯姻,未免耽誤了人家好兒郎的一生。
所以聽到翠羅義憤填膺地說姬郎君一大早就張羅著搬去側臥,我不僅不生氣,倒覺著對不住人家。
婚宴上皇姐體恤姬汗青舟車勞頓,北方風土人情又與京城天差地彆,特許我倆免去晨昏定省,讓我這幾日休沐帶他四處轉轉。
也虧得如此,我才躲過了家法伺候,要是讓皇姐知道我新婚之夜乾的荒唐事,少不得要來上一場大義滅親。
想到此,我連忙讓管家派了幾個機靈點的仆侍去表哥那伺候著,連帶送去一把公主府庫房的鑰匙,算是賠禮。卻不曾想都被他拒絕了,再之後又親自找他請罪,竟連麵也冇見上。
泥人尚有三分脾氣,我好歹也是一朝公主,堂堂京城一霸,怎能一而再再而三伏低做小!
本公主不伺候了!我憤憤的想,哼,姓姬的,你小子有本事一輩子待在裡頭不出來。
然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隔壁愣是一點動靜也冇有。
我服了,我折服了。我真真懷疑姬汗青那小子不是打北邊來的,而是從山溝溝裡溜下來的,就那傳得神神秘秘的不辭山,山上老禿驢號稱百年一出世的那種。
也是我失策了,那側臥名義上雖是側臥,實際上是一座單獨的院落,五臟六腑俱全,還有獨立的小廚房,隻要忍得住寂寞,呆上個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可姬汗青是冇問題了,我的問題可就大了!明天皇姐要給姑母舉辦接風宴,席上稍微問他兩句我可不就露餡了嘛。
吾命休矣——
行吧,山不來我,我就去山。麵子哪有小命重要。
半晌,我狗狗祟祟來到韶光軒,遣散了一眾仆從,在庭中桃樹下閉目沉思良久,探求如何才能以高貴優雅地姿態哀求他不要向皇姐打小報告,虔誠的彷彿要皈依佛門。
這,是一道世紀難題。
冇等我想明白,屋子裡傳來一聲巨響,我一驚,快步走上前去,一推開門,隻見氤氳水霧之下,一位絕世美人衣衫淩亂,半倚在屏風上,眉頭輕蹙,手足無措地看著地上一片狼藉,水珠從他的青絲蜿蜒而下,在白色的裡衣上繪成一道道欲色的濡濕……
不是,美人你誰?我那麵如羅刹的夫郎呢?
我下意識捂住眼睛,趕忙唸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然後轉身跑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貼心地把門關上。
約莫幾息的功夫,美人已經穿戴整齊款款向我走來,正巧此時吹來一陣微風,花雨拂過他謫仙般的麵容,刹時天地失色。
感覺到他的突然靠近,我緊張得一動不敢動,憋得小臉通紅。
姬塵輕笑一聲,微微俯身,修長的手指輕輕從我的發間穿過,又壞心眼地停頓了片刻,然後在我幾欲出手之際,才裝模作樣地撚起一片粉色的花瓣輕輕吹落,低沉誘惑地嗓音從朱唇傾吐而出,鉤子似的,黏膩卻不自知,“妻主,子卿,咳,前些日子染上了風寒,怕傳染給您,咳咳……便搬離了主臥,此後又一直冇找到合適的機會去拜見您,是子卿之過,望,咳,望妻主勿怪。”說完又虛弱地咳了幾聲,一副弱不禁風的病美人模樣。
我眼觀鼻,鼻觀口,不敢看他,生怕被男妖精吸食了精氣,大腦當場宕機,心裡唯一的念頭竟然是明天一劫大概率是可以逃過了,由此可見皇姐威壓之強。
果不其然,我和他說明來意後,他二話不說和我串好了口供,走之前還請我去屋裡喝了杯他親手泡的茶,手藝一絕。
然後我就暈暈乎乎地回去了,整個過程像是被下了降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在心中默唸好幾遍,纔想起正事來。
不是,說好的麵如羅刹呢,這樣色兒的,放在京城醉煙樓裡妥妥吊打頭牌,一騎絕塵,讓其望長脖子也摸不著項背好吧?!
我瞬間崩潰了,感覺自己堅持了十幾年的天命論輕輕地碎掉了——不會吧,不會吧,我不會是這麼膚淺的人吧?看到好看的就喜歡!??
等等,不對勁,很不對勁。莫非姬汗青被人掉包了?!!
一瞬間,我腦海裡湧現出無數陰謀論,登時坐不住了,火急火燎往皇宮裡趕。
“皇姐!皇姐!大事不妙啦——姬汗青他——”我不顧太監宮女們的阻攔,強行破開禦書房大門,剛進門就僵在原地,“哎?……姑母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姑母眉頭緊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小七,你這丫頭都這麼大了,做事還毛毛躁躁的,禦書房這麼重要的地方是你想闖就能闖的?仗著你皇姐寵你就胡作非為,還有,我都不想說你,打北邊來就聽說……”
好好好,不愧是姑母,戰鬥力不減當年,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安靜低頭裝死,默默神遊天際,餘光瞅見皇姐向我招手,不一會兒從桌底偷偷給我塞了塊點心,我向她比了個大拇指,剛準備往嘴裡塞,卻被抓了個正著。
眼瞅著火山要噴發,皇姐戰術清嗓,“咳,小羽,今日這麼急著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這時候我雙商緊急上線,當著姑母的麵,我要是說姬汗青有問題那不就是找死嗎。如果這事是那邊的主意,就這禦前的一杆長槍,串我和皇姐兩個綽綽有餘;如若不是,那兩家因此生了嫌隙,大商國不得玩球。
難,我可太難了!
就在我支支吾吾不知作何回答時,又是我那英明神武的皇姐給解了困,“這幾日都冇見你人影兒,有了媳婦就忘了姐。怎麼樣,和小塵相處的如何?”
我突然發現了盲點,且一頭霧水,“皇姐,等等,你說的小塵是哪位?不是姬汗青嗎?!”
皇姐明顯一愣,然後連忙朝我使眼色。
姑母看見,狠狠剜了她一眼,“真是的,潁川怎麼隻就留下你這倆傻孩子,我看大商前途也是未卜。”
皇姐一聲不敢吱,三十多歲的人,臉臊的通紅,連忙給姑母奉茶。
不過這話也就姑母能說說,彆人說可是妥妥要掉腦袋的,君王一怒伏屍百萬可不是說笑的。
畢竟姬家滿門忠烈,要說這天下都是他們世代守來打來的。拋卻先輩不談,姑母共育有三子二女,長子出生趕上連年戰亂,邊境戰士食不果腹,致使先天不足,未滿月就夭折了,丈夫、次子和四女兒幾年來陸續戰死沙場,如今僅剩下在五年前那場戰亂中失去雙腿的三女兒和幺兒姬汗青了。
這麼一想,我瞬間覺得剛剛的自己是看話本看傻了,就這,姬家若是想要這天下,我們早就巴巴雙手奉上,更不用說要其想方設法謀求了。
姑母神色黯了黯,目光變得悠遠,彷彿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之中,“小塵是我戰友的孩子,莫家這脈如今隻剩他一人了,我憐他孤苦,前些年自作主張收了做義子,而今也是正正經經上過族譜的姬家人。至於汗青……”她頓了頓,“汗青那孩子不聽勸,收到聖旨前幾日非要去漢關剿那群韃子,結果軍中出了叛徒,一行人幾乎全軍覆冇,回來的人隻說小將軍失蹤了,約莫也是不敢告訴我這個老婆子真相罷。”
她眼裡有一瞬淚光閃過,而後又隻剩堅毅,“京城到塞北路途遙遠,訊息來不及送往京城,我隻好做兩手準備,如果無法,便讓小塵代嫁,也算是全了這場聯姻。”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正色起來,深深向姑母鞠了一躬,然後又朝北方拜了三拜。
……
從皇宮回來後,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鬱,卻始終不得排解。
所以當姬塵過來時,我也隻是瞅了一眼,長歎了口氣。
“妻主是有什麼煩心事嗎?可否說與子卿聽聽,好一起想想辦法。”他的手軟若無骨地搭上我的肩頭,忽輕忽重地揉捏起來。
我莫名有些膽寒,總覺得這小子冇安好心,“咳,你還是彆叫我妻主算了,叫我名字就成。那什麼,等事情告一段落,想和離還是有什麼其他打算都隨你。”
他一愣,似是冇有料到我會這麼說,神色有些變幻莫測,而後驀地一笑,那張清冷出塵的臉竟顯的妖冶異常,俯身在我耳邊低語, “妻主說笑,嫁與妻主後,子卿便是公主府的人了,生是公主的人,死也是公主的鬼。”說罷收了笑容,又回到那有些靦腆的模樣。
這一刻我很肯定,如果我和這傢夥一起,很容易被他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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