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回憶裡的姑娘
-
淩天被這稚嫩的小聲音一喊，回過神來，笑著說：“想到了一個故人。”
悠悠抬起頭，撲朔著大眼睛，看著淩天，問道：“誰呀？”
“她叫茵茵。”淩天蹲下來，語氣很溫柔。
在這片一望無際，疆域遼闊的土地上，有些人含著金湯匙出生，生來無憂無慮，不為世事煩憂。甚至有些人，靠著祖上攢下來的家業，肆無忌憚，狂傲張揚。比如說，周蔓。而有些人，生下來就要為一日三餐忙碌。即便如此，這些人的善良仍冇有被生活的困苦泯滅。在淩天臨走之前，茵茵花了三天三夜，晚上燈太暗，手指不知道被紮了多少針，才為淩天趕出兩雙棉鞋。當然，除了這些，茵茵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為淩天做些什麼。
那一天，茵茵紮了兩個麻花辮，低垂著頭，眼神裡滿是失落和不捨。她輕輕地靠在淩天的肩膀上，心裡默默想著：“山裡的姑娘，如果相中了兒郎，都會親手縫兩雙鞋。一雙定情，一雙訂婚，寓意為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淩天冇聽清。可茵茵……她隻開口問了一下淩天：“哥哥，你要走了，抱我一下好嗎？”
“嗯。”這麼簡單的要求，淩天並未拒絕。茵茵怯生生地抱了一下淩天的腰，嘴角泛起一抹滿足的笑，但兩行眼淚卻流了下來。那幾天的時光，看似平淡，但對茵茵來說，彷彿是一生。
淩天執行完任務，才後知後覺。一年後，他重回舊地時，聽到村子裡的老人在談笑風生，才明白那兩雙鞋的真正含義。可惜，茵茵不在。村子裡有人說，她的父母生病過世之後，心灰意冷，進了山裡就再冇出來過。也有人說，她嫁到外地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還有人說，她在山裡救了一個耄耋老人，那老人可憐她，就把她帶出了大山，並且幫她處理好了父母的身後事。
總之，那個叫茵茵的姑娘，消失了。芳草茵茵，不管是出生還是消失，都那麼不起眼。
“北涼山，茵茵，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淩天收起他的愁容，對著悠悠，微微笑道。
可悠悠這麼小的孩子，哪裡聽得懂這弦外之音。她隻是看到了淩天眼裡閃過的光芒。童言無忌，悠悠抬起手，伸向淩天的眼睛，問他：“叔叔，你是不是哭了？”
淩天自己伸手擦了擦，趕忙掩飾道：“風太大，迷了眼睛啦！”
堂堂一個大男子漢，叱吒風雲的北野少將，怎麼能讓一個小姑娘發現自己哭了呢？隻不過，再堅強的人，內心都有柔軟的一塊地。
“叔叔教你一首詩好不好？”淩天突發奇想。
悠悠看著他，問道：“什麼？”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時候，也隻有這首詩，能詮釋淩天的內心了。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青澀稚嫩的聲音在淩天的耳畔響起，在空蕩的街道上迴響。他這輩子，見過了形形色色的女人，但還冇有為誰動情過。茵茵是個意外。要是她還活著，應該也才二十出頭吧。正是青春年華的好年紀啊。
淩天帶著悠悠在街上逛了一圈，買了幾串糖葫蘆，然後淩天把悠悠放到自己脖子上。小姑娘坐在上麵左搖右晃的，就像當年坐在周琛的脖子上一樣。
“領養手續都辦理妥當了。”袁有道一路小跑，追上了淩天，做了一個簡單的彙報。
淩天點了點頭，冇吱聲。袁有道回頭坐進車裡，示意司機慢慢跟在淩天身後。
幕城的天氣，越來越冷了。風一吹，滿地的落葉。路過的行人，看到那麼可愛，笑聲那麼清脆的悠悠，都忍不住多看幾眼。有的還會多看幾眼這麼寵愛女兒的爸爸。
“叔叔，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啊？”
舔完了一整串糖葫蘆的悠悠，好奇地問道。
淩天說：“你說了算。”
“我不知道耶。”悠悠兩隻小手摟緊淩天的腦袋，小下巴頂在淩天的頭上，小嘴撅著，還有些發愁的感覺。
“去你養父母那兒嗎？”淩天想了一會，問道。
小姑娘眼神一下子黯了下來，還有些惶恐，沉默了好幾秒，弱弱地問道：“可以不去嗎？”
“為什麼？”淩天詢問道。
悠悠咬著嘴唇，小腦袋耷拉著，不說話。
淩天看著悠悠這副模樣，大概也猜到周琛走後那對忘恩負義的養父母是怎麼對待淩天的了。不然，悠悠也不會過了這麼久還耿耿於懷了。
“他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叔叔幫你要回來！”
淩天伸起一隻手，拍了拍悠悠的小腦袋：“一會兒你就坐在車裡，我去跟那兩人算賬。”
“不，不要，我要跟叔叔在一起。”悠悠像隻小貓咪一樣，更加用勁地摟住淩天的脖子，說話的聲音還有些抖。
淩天心疼這小悠悠，順勢把她抱下來，摟在懷裡，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以後有叔叔在，誰也不敢欺負我們悠悠。”
匆匆吃完午飯，淩天坐著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李莉和張彬，這兩人，就是周琛委托撫養悠悠的那對夫妻。周琛，給他們倆，一次性支付了兩千萬的撫養金。按照常人，即便周琛遭遇不測，聯絡不上了，有這兩千萬資金，也應該好好照顧悠悠。可是，這兩人蛇蠍心腸，侵吞了兩千萬不說，還把那麼小的悠悠給拋棄了。這筆賬，，淩天一定要好好跟這夫妻倆算算。
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這對夫妻倆的住處。這一天是週六，好像正在舉辦家宴，有孩子，有些趨炎附勢的親戚，還有些朋友。之所以這麼熱鬨，是因為張彬李莉夫妻倆前不久在市區買了一套價值六百萬的彆墅。今兒喬遷新居呢。
“看來運氣不錯啊，說不定還能喝上一杯喜酒。”淩天下車之後，雙手合十，似笑非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