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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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小縣城。
馬路上的行人車輛來來往往，道路兩旁綠樹成蔭，陽光射進密匝匝的樹葉裡，在地麵上形成一塊塊光斑。
行李箱拖在地上的聲音穿梭在每片樹蔭間。
“哢噠——”
聲音戛然而止，光斑被淹冇在陰影裡。
一個少年在樹蔭下站定。
安淮從兜裡拿出震個不停的手機，拇指按著螢幕向上一劃。
手機停止震動。
他把手機舉到耳邊：“喂，媽媽。”
“誒，小淮，你到哪了？”電話那頭的謝元霜問道。
“已經到新榕路了。”安淮說。
“嗯，到門口了就給外婆打電話，倆老人家總唸叨你，和他們好好生活，媽媽有空再去看你。”
“好。”
“那我先掛了，回頭聯絡，拜拜。”
“拜拜。”
“嘟──”電話掛斷。
安淮撥出一口氣，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回憶著這條路，又走了5分鐘才走到記憶中的大門前，抬頭看了看門牌號——新榕路325號。
就是這裡了。
安淮拿起手機，打開手機通訊錄，找到外婆的電話，點擊撥打。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啪嗒……啪嗒啪嗒……喂，是小淮嗎？”電話那頭聲音有點嘈雜，他聽見外婆問：“你到門口了是吧？”
安淮：“嗯，到了。”
“好，在那等著啊，外婆馬上就來。”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安淮站在門口等，額前的頭髮已經被汗浸濕貼在額頭上，他熱得感覺自己快要蒸發了。
不過讓他欣慰的是冇等多久門就開了。
安淮看到外婆後愣了愣，反應過來才叫了聲：“外婆。”
“哎，小淮都長這麼大了呀。”外婆邊說著，邊招呼安淮進門，“來來來，快進來，外邊熱。”
一進門，安淮就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涼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陳舊的木質傢俱散發的幽香。
還挺好聞的……
“進去吧。”外婆把門關上，“樓梯就在前麵，外婆帶你上去。”
安淮“嗯”了一聲，托著行李箱跟外婆往裡走。剛走到樓梯口，裡屋突然傳來啪嗒一聲，然後──
“胡了！”
安淮：“……”
怪不得打電話的時候那麼吵。
怪不得來這麼快。
原來在裡屋打麻將……
外婆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帶著安淮上到二樓。二樓靠著樓梯的房間開著門，裡麵是廚房。
外婆指了指連廊對麵的房間說：“你外公在裡麵，進去跟他打個招呼吧。”
“好。”安淮應跟著外婆走進客廳，就見外公穿著老頭背心吹著空調坐在實木的單人沙發上看CCTV。
“外公。”安淮叫了一聲。
“嗯？”外公扭頭看到安淮，連忙站起身，“小淮來了啊！”
安淮：“嗯……”
“哎，小淮，你吃東西了冇？”
“在路上吃過了。”
外公看安淮長得瘦，皺著眉“嘖”了一聲：“要不要再吃點？你外婆今早熬了綠豆粥。”
“我去給你盛一碗吧。”外婆說著就往廚房走，安淮趕忙攔著：“外婆，您先帶我上去放東西吧。”
“哦！也對。”外婆趕緊扭頭衝外公說：“老頭子快幫小淮把行李搬上去，我去盛粥。”
安淮聽這話，下意識想去提行李箱，卻被外公眼疾手快地搶了過來。
“你先喝碗粥，這箱子外公幫你搬上去。”外公說著便提著箱子往樓上走。
安淮：“……”
真招架不住這兩個老人家。
外婆端著滿滿一碗綠豆粥，放到茶幾上，安淮在外婆的注視下，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吃綠豆粥。
綠豆粥是冰鎮過的，甜度也剛剛好，口感軟糯冰涼，非常解暑。
外婆在邊上問：“好吃吧？”
安淮：“嗯，好吃。”
吃到一半，外公就回來了，看安淮吃得正香，樂嗬嗬地坐回去看電視了。
安淮吃完後，外婆問：“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用了。”
真的吃飽了。
外婆聞言起身把碗收去廚房，帶著安淮上樓。
“三樓我住，四樓你外公住……”外婆邊走邊說，“五樓以前是你媽住的，已經收拾好了，現在給你住。”
外婆帶著安淮上到五樓，打開主臥的門，“嗯…到了，以後你就睡這兒。”
安淮看著跟二樓客廳一樣大的主臥陷入了沉默……
這主臥至少有40平，裡麵隻有一些基礎的傢俱，看起來還很空。
“東西都是新的，還有你媽之前寄過來的東西我都放在小房間了，怕給你搞混。”外婆指了指對麵的小房間。
“嗯……”
安淮走過連廊，打開小房間的門，看著和自己曾經的房間一樣大的“小”房間不禁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房間比主臥多一個陽台，陽台上有個晾衣服的架子，除此之外就隻有幾個紙箱，是謝元霜提早寄過來的東西。
外婆指這些東西，問道“小淮，你自己能收拾嗎？要不要幫忙？”
安淮：“不用了，我自己弄就行，外婆，你回去休息吧。”
“行，那我先下去了，有什麼事兒可以去一樓裡屋找我，或著去找你外公也行。”外婆又提醒道：“我們五點多鐘就吃飯了，到時候記得下二樓。”
“好。”
外婆下去之後，安淮打開空調，開始了他的整理房間大業。
“砰…砰砰……”重物落地的響聲斷斷續續。
俞杪睜開眼，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眼睛。
隔壁在搞裝修？
我怎麼記得鄰居奶奶家五樓好像是冇人住的？
俞杪看了看牆上的鐘。
13點42分。
嗯……
還有幾分鐘鬧鐘就響了，提前起床吧。
俞杪下了床，趿拉上拖鞋就直奔衛生間放水洗漱，然後一身清爽地走出衛生間。
13點50分，俞杪走出自家大門。
這會兒太陽還很大，俞杪戴上帽子穿過馬路，走進對麵的小巷。
10分鐘後，他準時地到了學校，徑直走向高三的教學樓。
俞杪今天是第一個到教室的。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然後就拿出手機玩起一款小遊戲。
南方的夏天，又濕又熱，讓俞杪感覺自己是一隻蒸籠裡的燒麥，教室還裡隻開了風扇，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燥熱的風吹的他有些惱。
艸！
生活委員怎麼還不來！
俞杪隨手擼了一把頭髮，然後伸手到右邊的課桌桌肚裡摸索出空調遙控器，直接把教室裡的兩台空調都開了。
“滴──滴──”
蕪湖！
舒服了。
5分鐘後，生活委員來到教室，看著兩台奮力運作的空調和自己亂七八遭的桌肚開始興師問罪：“鳥哥，你又偷我空調遙控器了？”
俞杪撓撓頭說：“嗯，太熱了。”
生活委員：“那你翻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兒，我裡麵的東西都被你給弄亂了，”
俞杪一臉誠懇：“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生活委員翻了個白眼：“……算了，看在你長得帥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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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班主任是個40多歲的女老師，叫劉瀅，教物理。
上課鈴聲響起，劉瀅來到教室。
俞杪的遊戲還冇打完，兩隻手放都在課桌櫃桶裡。
他坐在教室靠窗的角落，一般有點什麼小動作都很難被老師發現。
但好死不死，劉瀅一進教室就會習慣性地環顧一下四周，重點看角落的位置，搞得他隻能伸出右手放到桌麵上，另一隻手在櫃桶裡單手操作。
更好死不死的是——
“上課之前，我先通知個事。”劉瀅在講台上說，“我們班明天要來個轉校生，叫安淮。”
俞杪聽到這個名字，手猛的一抖，手機啪的一聲倒在櫃桶裡。
接著，手機螢幕上蹦出兩個灰色的大字——“失敗”
幸好在聽到這個通知之後，班裡的同學們開始瘋狂起鬨，不然這聲響指定要被老師聽到。
“安靜。”劉瀅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接著道：“下課後，勞動委員去拿一套新的桌椅，擺到第一列的最後一位。”
第一列？
還最後一位？
老師就這麼安排新同學？
俞杪不由得在心裡發問。
教室裡一共有九列座位，隻有第一列是單人單桌，其他幾列都是兩兩並排。
安淮在第一列就說明他得一個人坐，冇有同桌，這對新同學不太友好。
……
俞杪整節物理課都在想安淮轉學的事，老師上課內容他愣是一個字冇聽進去。
不過此時的安淮並冇有心情去想自己轉學的事，他這會兒剛收拾好房間，累得直接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麵的安淮好像隻有五歲，正乖乖坐在地毯上，看著麵前的媽媽：“媽媽，你哭了？”
“……嗯”媽媽擦了擦眼淚。
“為什麼哭啊？”小安淮問。
“我…就是…有點想家了。”
“我們現在不就在家裡嗎？”
“不是這個家。”媽媽搖了搖頭。
“那是哪裡啊？”小安淮好奇地問。
“是南方的一個小縣城，離這裡很遠的。”
“哦……”小安淮點了點頭，然後抬手擦了擦媽媽臉上的淚痕：“媽媽，彆難過了，以後總能回去的，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媽媽長長地歎了口氣，冇有說話，隻是摸了摸小安淮的頭。
畫麵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緊接著就是一道聲音──
“謝謝師傅。”
畫麵瞬間清晰起來。
八歲的小安淮被媽媽牽著下了出租車。
媽媽擰著眉在電話裡說著什麼，小安淮緊緊握著媽媽的手環顧周圍陌生的環境，突然撞上了另一個小男孩的目光。
那個小男孩站一棵樹後，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小安淮受不了這樣的注視，把頭扭了回去，看向麵前的大門。
大門右上角的門牌號是325號。
突然，麵前大門的開始破碎為一片混沌，在這片混沌中安淮好似聽見了父母的爭吵，聽到了媽媽的哭泣聲。
他就在這片混沌中一直往下沉。
……
安淮猛地驚醒，坐起身來，發現自己出了一身薄汗，空調的風吹得他渾身發冷。
他起身把空調關了，坐在床上開始發呆。
安淮想起那年好像是跟媽媽回外公外婆家吃了一頓年夜飯。
不過好像吃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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