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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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本領非凡,目光如炬,既能一眼看出小徒劫災難消,不知可願出手相助?”管老歎氣懇求,“老朽時日無多,平生無憾事,隻擔心有負舊友所托……”

他知道梁氏孽障重,亦知舊友屬於受益最深的一脈,有此報應乃天理循環。

“因果之報,小徒雖為稚子亦不無辜。可他自小便與父母骨肉分離,生活勤儉清苦。成年之後跟著老朽四處行善,居無定所……”

為了消除孽障,老人甚至把自己的全部家當搭了進去。

正如她所言,行善積德一輩子,雖不能脫離死路一條,卻能在途中邂逅貴人求指生路一條。

“老朽所求,不過是讓他餘生順遂,平平安安即可。”管老百般苦澀與無奈道。

徒弟在他身邊生活多年,不是父子,亦如父子。

“他是個好孩子,並無半分梁氏本家那樣的狠毒心腸。”可惜,愣是改變不了他受先人所累的後果。

“師父……”得知自己連累老人一生困苦,管直淚流滿麵,哽咽難言。

“前輩高看我了,”看著眼前傷心無助的師徒,桑月心無波瀾,“我除了看,彆無所長。之所以能幫那些人改命,完全是因為她們有多種選擇。”

選對了,命數自改。

選錯了,一切如故,與她冇有太多乾係。而管直的命運隻有兩條路,要麼生不如死,要麼死得乾脆點。她已經把結果告訴他倆,何去何從看他自己的了。

既然幫不了,還偏要把事情說出來是何用意?無他,是因為她看到管直被煉成屍人之後,害了國內不少青年才俊。

青少年是國家的希望,亦是一種學術、一個門派的傳承與希望。如果改變一個人的死法能挽救千百個青年才俊的性命,說說也無妨。

力所能及僅此而已,不能再多了。

不過,這些內容她冇有說出來。人性這東西經不起考驗,她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見她拒絕,管老眼裡流露著失望。

自知這事不能強求,強求等於造孽,與供奉老鬼的梁氏並無不同。那樣又何必四處求人救他?不如直接入邪道,借換其他的貴人命格讓無辜人替代即可。

正因為做不到,纔到處尋找高人為他破此厄運。

“其實,我替小徒算過,明春之行確有一線希望。”管老遲疑著說,“之前不敢篤定,若小友肯隨行,估計變數極大……”

一線希望,實在太過渺茫不切實際,他不敢拿徒弟的小命冒險。

若這位小友肯隨行,小徒能成功存活的機率可能會大一些。身為修行之人,就算她不理前因今果,救人一命勝勝造七級浮屠的道理相信她也聽說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見過不少的年輕術士熱血衝動,以誅邪驅魔拯救萬民脫離苦海為己任。他真心希望她也是那種年輕氣盛的新秀,可惜她的目光太冷淡,不是熱心人……

桑月剛要一口回絕,在陽台喝風的孫組長帶著兩位下屬進來了,神色複雜地望著她:

“原來小友與龍家關係匪淺,孫某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

唔?桑月不解地看他一眼,接著懂了。

龍煜那邊不知從哪兒收到訊息,得知她倆被本地華防部門給拘了。他一個地方小組的組長冇資格讓異地小組的組員放人,於是向京都的龍家求助。

龍家打電話給瓊州玄學分區部門的領導談了,然後這位領導打電話向孫組長瞭解情況。

朝中有人好辦事,不知他們談了什麼,反正結果是誤會一場,她被無罪釋放了。孫組長不卑不亢地向她道了歉,向管老打了招呼便要帶著兩位下屬離開。

臨出門前回眸,看著桑月萬般誠摯道:

“本地部門有不少新人以單位為家,除夕之夜留守單位大院共度新春。如果小友不急著走,又想與同道交流經驗的話,孫某和大家歡迎你們二位的到來。”

說實話,他很想把人留下,試一試她的實力高低。

想當年,他叔父為改變一個人的命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成功。後續還有反噬,最終叔父明明有兒有女,卻落得個眾叛親離無人送終的下場。

逆天改命的代價很大,為何她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

如此人物,就算不能為己所用,若能讓她欠下一份人情亦於己於後人裨益匪淺。就此輕輕鬆鬆放她離開,實在心有不甘。無奈她來頭也不小,他留不住。

隻能迂迴挽留,伺機試探。

“多謝孫組長好意,”桑月神色不變,“但不用了,我們難得下山四處遊逛,無意在一個地方久留。”

至於她與龍家的關係,無需向外人解釋。

她無意攀附,若對方主動幫她解圍,她也不會矯情拒絕。出門在外靠朋友,若無人可靠便靠自己。

她得失從心,隨遇而安。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覆,孫組長一臉遺憾地離開了。方纔還鬧鬨哄的偌大包間,如今隻剩下四人顯得十分安靜,彷彿說話聲音再低也有迴音。

“恐怕要讓前輩失望了,”等徹底清場,桑月的目光回到老人身上,“我此行隻卜吉凶,無力摻和任何人的因果中。”

當局者迷,她一入局便等同瞎子,前程吉凶一無所知。

她冇必要為了一個半路遇到的陌生人豁出性命,這種時候,突然有點理解鐘虹帶著鹿青子求助無門的境遇,眼前的自己不就跟那些拒施援手的人一樣麼?

“你徒弟這個死局幾乎看不到活路,我怕死。”她坦言道,“況且,梁氏本家的冇落有我的一份功勞……”

有些事,與其等當事人從居心叵測的人口中得知,不如自己坦言相告。

“他們家老封君的巢穴是被我掀了,”桑月目光平靜地看著一臉愕然的管直,“你的死期提前三年,跟我脫不開乾係……”

反噬來得凶猛,不僅直接導致管直死期提前,就連他師父管老亦受到牽連。而她身為梁氏滅亡的推動者,一旦入局,危險度數恐怕水漲船高,更難活命。

“啊?”管直先是愣了下,旋即慌忙擺手,“不怪你,不怪你,是他們咎由自取!”

梁家人造的孽由梁家後人承受,理所應當。

她是為了救助其他無辜性命,將梁家推向滅亡是替天行道,何錯之有?

看著管直那雙清正無偽的眼神,桑月的雙眸幽光微閃,極力靈視探找生機。管老見狀,連忙讓徒弟和蘭秋晨噤聲,莫要乾擾。

片刻之後,桑月的雙眼一陣酸澀刺痛,眼淚很快堆滿眼眶,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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