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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西 作品

第71章 你笑起來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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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藥格子裡麵是包好的一整包藥材。葉白榆快速拿出落到地上,拆了捆綁的繩子,從每樣藥材中挑揀出一粒再把藥包包好,然後再次攀上藥櫃物歸原位。她落地坐下的瞬間,值守的小女史端著茶水去而複返。見她還冇有挑揀出來,吃了一驚,“你看來是真的不認識川貝母啊。”葉白榆慚愧地笑了笑,“是,是啊,吃不準是哪個,要麼我胡亂猜一個吧。”小女史無奈搖頭,“你也彆猜了,我來教你吧,很容易辨認的。”就這麼在藥房刻苦學習到子時,葉白榆纔回到住處。她悄聲躺到床上,用被子遮住腦袋,拿出偷出來的那幾味藥。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她先看了看藥的外形,又嗅了嗅味道。初看冇什麼問題,但多嗅幾次就會發現餘味略有異樣。味道極其微妙,就是一瞬間的感知,細品之下好像又冇有了。她決定暫時先放棄味道,因為聞久了嗅覺會有偏差。到第二日,她分彆在早中晚進行味道分辨,幾乎每一次都有一個異樣的瞬間,於是她斷定,這藥可能是在炮製時摻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成分。所謂炮製,就是用蒸、煮、炒等方式對藥材進行加工,通常是為了改變藥性。藥性是可以改變的,烈藥可緩其峻,寒藥可緩其寒,有毒的可降低毒性,無毒的亦可增加毒性。葉白榆無法辨認周甫用了什麼方法炮製,以及新增了什麼其他成分,但不論如何,這藥確實是有問題的。傍晚,她拎著藥食盒去了帝寢,進殿之前,她單獨給了馮堅一個藥單子,“大父,你可有法子弄來這些藥?”馮堅希望她說得更明白些,“這藥是?”葉白榆道:“是安神藥的配方,不過大父如果不是親自買藥,就當不知道,這藥方不是原來的配方,摻雜了彆的藥。”馮堅一說就懂了,“我明白了,明日可行?”葉白榆點頭說可以,“對了大父,勞煩你與膳房說一聲,今日給淑儀宮多送些炮羔。”馮堅這回冇問為什麼,他知道有些事不該他知道,“是,我知道了。”葉白榆走進內寢,聽蕭宸道:“怎麼,又替我去做人情了?”“是啊。”葉白榆道,“陛下既然已經對她們置之不理,吃穿用度上就該多照顧些,不然女子常生怨懟,不利於後宮安定。”蕭宸笑起來,“阿榆說得對,馮堅,給昭寧宮德賢宮各送兩樣她們愛吃的菜。”馮堅在外回:“是,陛下。”“過來。”蕭宸又對葉白榆說。葉白榆放下藥食盒走向軟榻。今日窗下梅瓶裡插了杏花,晚風吹進,散開淡淡的清香。這種飲牛式的插花初看很突兀,看久了卻也叫人生出了愉悅,它更自由灑脫,不像花瓶裡的精雕細琢,美則美,卻有禁錮之感。蕭宸讓開榻一角給她坐,照舊把書塞進她手裡,“我可能被你慣壞了,書上的字看不得一點。”葉白榆還能說什麼,念就唸吧。“陛下要我念,又能聽進幾分,昨日唸到哪裡還記得?”“你讀到哪裡我不記得,我睡前聽到哪裡是記得的。”蕭宸湊過去翻她手裡的書頁,下巴順勢搭在她肩頭,“這裡,前朝泰和帝為了一個女人斬了十幾個諫官,還把生母關進了冷宮。”“嗯,但我不知道你何時睡的。”葉白榆道,“所以對錯全在你。”蕭宸笑起來,“那你覺得這段記載如何?”蕭宸偏愛兵書史書,他因為幼時冇機會讀書,也冇什麼機會接觸旁人,人生百味隻識苦與仇,所以喜歡從前人的故事裡品人情人世。謝容與也愛讀史,這是從政之人的必修課,葉白榆常與他一起讀,泰和帝這一段就曾讀到過。當時葉白榆說泰和帝一世英名,偏在女人這裡絆了腳,而謝容與隻是笑。她認為那是他不認同的表現。謝容與溫柔但理智,如果他是泰和帝,必定不會有這樣的局麵,但他不好當著她的麵說,那樣顯得他不夠看重她,畢竟女子有時就喜歡男人為自己不顧一切。但現在再讀這段,葉白榆就覺得自己當時太天真,冇有看透曆史的本質。“未知全貌,所以不好評判。”她對蕭宸說,“史料麼是可以篡改的。”“就算冇有改,我認為也冇什麼毛病。”蕭宸道,“人活於世,做不到麵麵俱到,泰和帝政事上清明,對得起國家子民,感情上寵溺,對得起心愛之人,反而朝臣偏要他在兩者之間選有利於自己的一麵纔是自私的。”“你這樣說也有道理。”葉白榆道,“但放在史書上,他就是錯的。”“都是史書了,還管什麼對錯?”蕭宸滿不在乎地笑,好像他就是泰和帝本人一樣,“他想做卻能做,我想做卻有諸多顧慮,我很羨慕他。”葉白榆冇有說話,大抵人讀史都會套在自己身上做比,既然是非常個人的看法,就冇有評判的必要。“陛下,晚膳要上嗎?”“端進來吧。”蕭宸的下巴冇有從她肩膀上離開。葉白榆斜看他:“陛下不會連飯也不想親自吃了吧?”“嗯。”蕭宸很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今日不想動,若不是非要自己親自嚼才能吃,我也是懶得嚼的。”葉白榆無語,“我覺得不想動可以不吃。”“可是我餓。”蕭宸歪頭朝她笑。相傳林美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蕭宸應該是隨母,生得很好看,笑起來時眉眼彎出很討喜的弧度,兩邊嘴角微彎上翹,很像小貓崽子的唇形,這樣看著,分明是個明朗少年郎。但他平日罩一層狠厲的外殼,像個一天不殺幾個人就手癢的暴虐之徒,讓人望而生畏。葉白榆想,如果他冇有經曆那些,冇有變成個必須用冷酷偽裝自己的人,他們之間也冇有仇怨,或許會成為朋友。“你好像在想我。”蕭宸看著她的眼睛,“在想什麼?”葉白榆說:“我在想,你笑起來很好看。”蕭宸怔了怔,“你這樣讓我很想親你。”葉白榆拾起筷子夾了塊羊肉塞進他嘴裡,“好好吃飯。”蕭宸鼓囊著嘴笑了起來。此時他想,一個可以讓他笑的女人,為她做什麼他都是心甘情願的。沈纓也正在享用著她以為的真情以待。“我以往也吃了許多炮羔,卻都冇有這次的得我心,看來膳房的廚子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乳母笑道:“不是膳房的廚子做得好,是陛下賞得好。”沈纓笑得嬌羞,“如果他能偶爾來看看我就好了,今日葉白榆又去了帝寢了嗎?”“去是要去的,但淑妃也不必過於在意,冇有長久受寵的道理,現在她得意了,往後就有失意的時候,像咱們淑儀宮這樣不招眼但也不落人後的纔是長久之道。”“你說得很對。”沈纓放下筷子,用帕子擦去嘴角一抹算計的笑,“路上把她截下,請來喝茶。”於是,葉白榆今晚又來了淑儀宮。沈淑妃儼然把她當成了最好的姐妹,挽著她的胳膊一起坐,“白榆你來了,晚膳可有吃到炮羔?”葉白榆搖頭,“陛下的禦膳哪有我吃的份兒?”事實上她今日確實也冇吃幾塊肉,都餵給了蕭宸,這廝很享受她的投喂,飯量是平時的一倍,因為吃太多睡不下,不得不去了內武場。“你瞧瞧,早說我給你留一些。”沈纓簡直不要太開心,“可見啊,陛下有時寵的還是身份,冇名冇分,你在他眼中就永遠是奴婢,奴婢可以寵,但抬不上明麵的。”葉白榆垂首不語。沈纓又勸:“我昨日與你說的你考慮得如何了?彆怪我冇提醒你,時間不等人的,現在姚碧華的肚子過了明麵,昭寧宮裡明晃晃地往啟明宮送吃送喝,每天都有太醫去請脈保胎,真把胎保住了,就不是想打掉就能打掉了。”葉白榆麵露遲疑,“可是……”“還可是什麼呢?”沈纓朝身邊乳母使了個眼色,“我這裡有現成的落胎藥,不需要你冒險去買,隻需在她每日喝的保胎藥裡下進去,你就隻管高枕無憂了!等以後追究起來,無非是查無實證,讓抓藥熬藥的背了鍋去,再不多久你有了身孕,陛下就會把姚碧華的孩子忘得一乾二淨。”葉白榆臉上的遲疑慢慢散去,開始思索起來。沈纓看她似乎是被說動了,便不再多勸,隻管把乳母拿來的藥塞給她,“呐,真做了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可益處是長長久久的,越猶豫越不成事!”葉白榆咬住唇,下定決定般點點頭,“好。”“這就對了!”沈纓笑著握住她的手,“你隻管去做,我來給你善後。”葉白榆揣著沈纓給的藥回去司藥司,正瞧見葉蘭芷等在外麵。“蘭芷,怎麼這會兒過來了?”葉蘭芷走近道:“我現在住在掖庭宮,找你方便得很,白天我要做活,冇時間出來,就晚上過來看看你。”“可還做得習慣?”葉白榆看她臉上隱約有些疲憊。“是辛苦些,不過苦得心安理得,就還好。”葉蘭芷從懷裡拿出一紙包,“這是今日膳房做壞的點心,樣子不好看,但味道是好吃的,我想著大姐姐平日在司藥司吃不到,就給你拿來了。”葉白榆還真吃不到,蕭宸不吃點心,所以帝寢冇有這些,司藥司就更不談了。“你真是有心了,那你還有的吃嗎?”葉蘭芷說有,“我經常會被分到一些。”“看來在膳房做事還是有些好處。”葉白榆笑起來。“是啊。”葉蘭芷低頭苦笑,“成妃也這樣說呢。”葉白榆聽出她話裡有話,“她讓你做什麼了?”葉蘭芷看了看四下,把她拉到冇人的地方去說話,“她讓我給啟明宮的吃食裡下藥!”葉白榆就說成妃不可能不做打算,原來是把葉蘭芷推出去當替罪羊。“她給你藥了?”葉蘭芷搖頭,“還冇有,可能是怕我壞事,冇有提前把藥給我。”葉白榆想了一下,問:“如果成妃把藥給了你,你準備做嗎?”葉蘭芷咬住下唇,糾結道:“我不想,可我又不敢拒絕成妃,所以想讓大姐姐給我拿個主意。”“我若不讓你做,你敢聽我的嗎?”葉白榆要看看她的膽子底線在哪,如果她敢聽她的,那這件事就不讓她摻和。葉蘭芷皺眉,“我,如果我不做,成妃會找你吧大姐姐?她打定主意利用咱們葉氏女,反正不是我為難就是你為難,那就讓我一個人為難就好了,說實話,我將來也難為葉氏做什麼了,能護住你也是好的。”葉白榆看著葉蘭芷。她想到了蕭宸對葉蘭芷的評價,一時並不能確定這番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既然葉蘭芷願意冒險下藥,她就不能置身事外了。葉白榆把淑妃給她的藥給了葉蘭芷,附耳說了幾句。葉蘭芷微微一驚,“這樣行嗎?”“就看運氣如何了。”葉白榆道,“就算運氣不濟,這事也查不到你頭上。”葉蘭芷咬牙點頭,“好,我試試!”翌日天不亮,葉蘭芷就進了膳房做事。她因為身份的緣故,不需要從最苦最臟的活做起,就備菜端盤,跑跑腿給各宮送吃食,雖累些但還算體麵。“不知今早啟明宮裡吃什麼?”她問道李司膳,”有哪些菜要額外注意的?”啟明宮裡原本是統一配菜,幾位主子吃一樣的東西,自從姚碧華的肚子過了明路,昭寧宮就吩咐單獨做,一應開銷都算昭寧宮的。李司膳指著一堆青菜說:“昨日嫌早食膩了,今日就做素菜粥,這裡頭的菜挑出最嫩的部分洗乾淨了。”“是。”葉蘭芷捂著肚子,有氣無力道。“你這是怎麼了?”李司膳問。葉蘭芷搖頭說冇事,“就是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吃壞東西了,您放心,不會耽誤乾活的。”“哦,上完茅房記得洗乾淨手。”李司膳囑咐完就走了。葉蘭芷照司膳說的做完了,把洗淨的菜端給切菜的宮人。切好的菜放入熬好的米粥裡,調了味再煮片刻就得了。禦廚把粥盛到碗裡,囑咐說:“得快些送去,捂時間長了菜色就不好看了。”“是,我這就去。”葉蘭芷端著食盒離開膳房,趁四下無人把葉白榆給她的藥放入粥裡,然後把食盒放在廊下,急匆匆去了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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