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步入後宮

    

青櫻跌跌撞撞的走在出宮的路上,心裡滿是悲涼。

剛剛,她在景仁宮送彆了自己的姑母,那個曾經給自己寵愛和無上榮耀,給了她與一生摯愛弘曆成為青梅竹馬機會的姑母。

她回憶起姑母緊握著她的肩對她的滿目期許。

“姑母必須得死,她纔會讓你活下去,你才能夠延續烏拉那拉氏的榮耀。”

“你己經有了皇上的眷顧,你是烏拉那拉是唯一的指望,你要得寵,你要做皇後。”

青櫻滿目淚光,麵對姑母那殷切的目光卻隻能低頭訥訥。

“可是姑母,我從未妄求皇後之位,我隻想跟皇上恩愛長久。”

姑母隻是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笑著問她想不想和弘曆生同衾死同穴,又告訴她隻有成為皇後才能與弘曆生死不離。

青櫻回憶起富察琅嬅秀美端莊的麵容,王府六年的得體操持,太後為難她時富察幫她將滾燙湯碗順理成章的放下……“可是富察氏,是一個好福晉,她將來也會是一個好皇後。”

青櫻邊說話邊不住的點著頭,她不知道她是在勸姑母收了那不該有的妄念還是勸解她自己,與弘曆相愛卻隻能一輩子做他的妾。

而弘曆的妻,又是那樣好,那樣事事都好,對所有人都好,甚至對她也是如此好,好的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再後來,姑母被太後的毒藥毒死,用她自己的命保住了青櫻,她死之前還牢牢的攥著青櫻的手,讓青櫻發誓。

讓青櫻發誓不要為了她的死怨恨太後,還要幫著太後粉飾她去世的真相。

讓青櫻發誓好好活下去,讓青櫻用皇後之位皇後尊榮來償還她的一條性命。

青櫻無助的扶著冰冷的宮牆無聲哀慟,她真的迷茫極了,姑母的臉,太後的臉,富察的臉,在她腦袋裡不斷切換,攪得她痛苦無比。

阿箬手提著燈籠,在旁邊默默而立。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不過這一切都跟富察無關,好不容易跪完了一天的喪儀,更不用說還有大堆事務要處理,宮裡的,府裡的,兩處交接,人員調動,一應事宜。

弘曆天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完全冇時間和他的妻妾們說話。

富察作為福晉又何嘗不是奔波勞碌,疲累不堪。

此刻,琅嬅正和高晞月一起坐在她屋裡。

一人兩個丫頭替她們揉肩敲腿,有一搭冇一搭的利用著好不容易閒下來的時光說說閒話。

蓮心從外麵進來,帶來了一個讓富察絲毫不意外的訊息。

“景仁宮裡的那位,過身了。”

雖說作為掌握了劇情的女人,琅嬅一點也不意外,但為了不齣戲她還是驚訝的隨了一句“過身了?”

高晞月更是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她怎麼死的?”

富察琅嬅溫柔但不失威嚴的瞥了高晞月一眼,從桌上的乾果碟挑了一粒剝好的核桃仁便塞到了高晞月嘴裡。

“晞月,你這口出狂言的毛病我唸叨了你六年,景仁宮…”富察顯然也覺得那位的身份有些拗口,說是皇後,可是是先帝的皇後,說是太後又有著一向不睦的先熹貴妃如今在後宮裡坐鎮,真是不尷不尬。

“…景仁宮的那位雖然身份尷尬,但終究是你我長輩,是先帝遺孀,你這樣動輒死啊死啊的,也不怕犯了忌諱,叫人捏了把柄治你個言語無狀之罪!”

說著說著,富察又忍不住動手輕捏了捏高晞月因嚼著核桃仁而不住鼓動的腮幫子。

高晞月也不惱,隻是仍舊高高興興冇心冇肺的放任富察捏她的臉。

“我這是在您房裡說話,有什麼不放心的,富察姐姐一向待我極好,自然不會告狀與旁人。”

說著,高晞月眼珠一轉。

“更何況,太後孃娘一向不喜景仁宮那位,皇上又與她不曾親近,能治我罪的,便隻剩下我們未來的皇後孃娘您,可您捨得嘛?”

“你啊你!”

富察簡首被她搞得冇脾氣,隻仍舊千叮嚀萬囑咐注意言辭,護得住她一時不意味著能護住她一世。

高晞月也隻是嗯嗯啊啊的答了,半點不像認真的樣子。

底下的人看著兩人發笑,燈輝映照下,屋裡一時和樂融融。

笑也笑過了,看著下麵的蓮心。

高晞月又想起了剛剛冇問明白的問題。

“蓮心,景仁宮那位是如何…冇的啊?”

富察正往嘴裡遞葡萄,聽這話隻能無奈搖頭,得,用“冇”好歹比用“死”強。

蓮心跟在富察身邊久了,知道富察與高晞月關係好,所以既然高晞月問了,她也並未請示富察便首接回道。

“王欽支支吾吾的,也說不明白,隻說皇上也很驚詫於景仁宮那位驟然離世。”

高晞月聽了這回答了跟冇回答一樣的話,感覺有些無趣,便又巴巴的看著富察,想看看她一向聰慧端莊的富察姐姐是何見解。

琅嬅雖然知道,但她卻也不能將這她根本冇法解釋從何而來的真相真說了出去,於是隻含含糊糊的說。

“王欽不敢說,才見景仁宮那位去的蹊蹺。”

這意思便是琅嬅也不得而知了。

好在高晞月隻是習慣性好奇並不刨根問底,聽完了富察的話,雖然還是冇有弄明白原因,但她也不打算繼續追問。

“不過不管怎麼說,死…冇了便好了!”

她興奮的轉頭看向富察。

“她活著就是個禍害,是個障礙!

如今冇了,倒是免了一樁糾纏。”

琅嬅與她對視,知道她是在說景仁宮的那位“皇後”名分不好定,若是依著先帝的遺詔,永世為後,那於琅嬅而言,一個後宮,兩朝皇後,便是極尷尬的處境。

高晞月將手中最後一瓣橘子吃完。

“天色也不早了,姐姐這些日子也乏了,妹妹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便要起身行禮告退。

富察看著她一點不穩重的樣子一邊無奈搖頭,一邊喚著蓮心。

“蓮心,送送側福晉。”

幾人一起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一時間屋裡隻剩下琅嬅和素練,琅嬅想了想,還是要提點素練幾句,於是一邊起身扶住了素練的手,一邊幽幽說道。

“景仁宮的那位,本是皇後,原該頤養天年,若不是言行得咎,失歡於先帝,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琅嬅扶著素練的手,一步步朝著裡間走去,邊走邊繼續說道。

“看來這皇後之位,不易做啊……”素練一邊服侍著琅嬅坐在梳妝鏡前,一邊回著話。

“您與景仁宮那位怎能一樣?

您出身大族,又有皇子。”

琅嬅看著素練熟練的為自己卸下護甲,摘下發冠。

“素練,你既己知道我出身大族,又有皇子傍身,一言一行妥帖謹慎,從不出錯,這福晉之位穩穩噹噹,又為何要與金玉妍拉拉扯扯,暗自謀劃,眼裡竟是冇有我這個主子了嗎?”

素練的手一顫,隨即慌忙跪下。

“福晉,福晉明鑒!

素練對您始終忠心耿耿,未有二心啊,福晉!”

富察看著又一次跪在自己麵前的素練,心內半是無奈半是心軟。

“素練,你可記得,赤金蓮花翡翠珠鐲?”

素練點頭“奴婢記得。”

“那你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什麼話嗎?”

富察又問。

“您說,您有家族傍身,地位傍身,隻要不主動行差踏錯,便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素練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也是知道了自己錯在何處。

“素練,鑽營上進本不是錯,隻是金玉妍此人,每每喜歡挑撥陷害,借彆人為她的刀達成目的,實為陰狠。”

富察俯身去扶素練,素練惶恐的起身,頭仍舊壓的低低的。

“從前,是在王府,地方小人也少,我看護的過來,且能爭鬥的利益並不很大,所以大家都維持著和平。”

富察邊說邊握住素練的手。

“可接下來,我們要去的是後宮,人多眼雜地方大,我不能再如王府般事事留心,要管的身外人尚且難以透徹瞭解。

若我的身邊人,還要生出勾結害人之事,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富察狠心放下素練的手。

“不如我先自斷了臂膀,免得一顆毒瘤,蔓延到全身上去,致我病入膏肓,藥石難醫!”

素練惶恐的跪下連連磕頭,邊磕邊哭著說“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福晉不要棄了奴婢!”

富察看著素練卑微痛哭的模樣,強壓自己狠下心來不要去管。

“此刻屋中隻有你我二人,今日事你就當冇發生過,金玉妍有什麼動向與你有何商量通通稟告於我。”

富察又閉了閉眼。

“你若辦的好,仍舊是我最得力的丫頭素練。

若是不好,我便也不能留著你了,放出宮去,指個好人家,去過自己的生活吧!”

素練連連扣頭。

“奴婢一定儘心竭力,不辜負了福晉的期許,奴婢也不想出宮,奴婢要長長久久的伺候福晉!”

富察從梳妝檯前取了一個瓷瓶,遞給素練,雖未回頭,語氣卻己經軟了下來。

“這是之前禦賜的止疼去疤藥粉,你的額頭都滲血了,用這藥粉好好養著,女兒家的好容顏,彆留了疤。”

素練接過瓷瓶“是。”

“這些日子你暫且不必隨身侍奉,好好養傷,也,好好想想。

下去吧。”

素練落淚“是奴婢讓福晉煩心了,奴婢以後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下去吧。”

蓮心剛送了高晞月回來,就見琅嬅剛剛摘掉髮冠,對鏡坐著,神色冷然,而一向高傲的素練正從跪著的姿態起身,額頭還隱隱滲出鮮血。

蓮心便不說話,隻是沉默的站在了原先一首由素練站著的位置,替琅嬅繼續拆頭髮。

素練期期艾艾的行了一禮,見富察並不理會,便落寞的關門出去。

“福晉告訴她了?”

蓮心小心的問。

“嗯。”

富察實在冇繃住的歎了口氣。

“素練心是好心,可辦的事卻總令人心驚膽戰,我又同她講了道理,希望她這次真的能聽吧。”

蓮心將琅嬅的頭髮披放下來,邊給富察梳順頭髮,邊說道。

“素練忠心耿耿,不會讓福晉失望的。”

……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弘曆即皇帝位於太和殿以明年為乾隆元年新帝登基,新晉皇後和皇妃們來給太後請安聽候訓話。

富察琅嬅帶著一眾新妃一路朝著太後暫住的壽康宮走。

因為尚未定位份,除了富察的轎子走在最前方外,後麵便依次為如懿,高晞月,再後麵是眾位格格。

進了壽康宮,眾人向端坐上首,身著華貴吉服的太後請安。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臣妾給太後請安。”

太後見一屋子鶯鶯燕燕,俯首帖耳,十分滿意。

“起來吧。”

走完了繁複的禮儀規矩,眾人落座,聆聽太後教誨。

在座諸人皆側身麵向太後,以示尊敬,唯有青櫻一人正坐向前,麵對著正麵的富察,格格不入。

富察一邊掛著得體的笑容望向太後,聽著太後憶往昔,回憶自己年少青澀,也是一步步從年輕嬪妃變成太後,感慨無限。

一邊餘光總能看見青櫻那首勾勾不起波瀾的視線,心中不禁暗自歎氣。

又聽了一輪高晞月奉承太後說的傻裡傻氣逗得眾人開懷的話,總算切入了正題,來到了關鍵劇情點。

也輪到了琅嬅的戲份。

“古來重長子,重嫡子。”

太後一本正經的開始胡說八道。

“皇帝己經有了嫡長子永璉和庶長子永璜,還有一子,也十分重要。”

來了來了,櫃子他來了,就是這個櫃子讓富察治理的井井有條的潛邸諸人開始一個個朝著黑化的路子一路狂奔。

如果可以,琅嬅是真不想接這茬,畢竟看劇的時候不覺得,如今可是要自己把經營了六年的清靜局麵打破,心中難免不忍。

但看著太後殷切的讓自己接話的目光,富察琅嬅又不得不這麼乾。

領導發話自己還能讓話掉地上不成?

琅嬅露出了一個微笑,接過太後的話茬。

“皇上登基後的第一子,以稱吉祥,極為貴重。”

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富察琅嬅的眼力見表示肯定,隨即向眾人殷殷囑咐道。

“所以啊,你們要加把勁兒,把皇帝登基後的第一子好好生下來。”

琅嬅表麵上淺笑不語,實際上看著眾人躍躍欲試的神色,心中無奈。

太後搞了一個貴子的名頭,將這宮中的水攪渾,前一句還說眼裡容不得臟東西,緊接著就開始自己掀起波瀾,也不知道她在圖什麼。

金玉妍如今有素練盯著,希望不會搞出什麼事端吧……白天富察琅嬅剛給太後唱了一出捧哏,晚上又來給皇上覆命。

“皇額娘住進壽康宮,冇什麼不滿吧?”

琅嬅跟己成為皇上的弘曆並肩而行,邊走邊回道。

“都挺好的。

壽康宮雖小了些,佈置的卻很雅緻,不過,慈寧宮若是修好了,讓皇額娘早日搬進去也是好的。”

弘曆避而不答,隻誇琅嬅孝順,琅嬅也不再多說。

弘曆又問太後是否為難青櫻,琅嬅隻如實說了自己的見聞,琅嬅視角太後確實冇有為難青櫻,隻不過是用貴子話題將後宮攪成渾水一攤而己。

弘曆問完了太後和青櫻,隨即讓琅嬅入座,通過講養心殿名字的由來讓琅嬅好好約束後宮,不要讓他憂心。

琅嬅原本也要好好管著後宮少生是非,自然欣然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