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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月三更 作品

第八十六章文廟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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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風雨走來的老者,剛進入夢裡,李往矣就發現了。

不過他並冇有退出夢境,看著作揖而拜的老者,好奇問道:“先生乃是文廟老爺,如何行此大禮?晚生萬不敢受!”

突然到來的老者,寬衣博帶,頭戴冠簪,手持玉笏,周身文氣縈繞、金光護體,正是文廟神祇之相。

鴻洲文教昌盛,學子蔚然成群,自然有文廟護持。

而觀老者神道氣象,與整座鴻洲城休慼相關,儼然一體,應該便是這鴻洲的文廟神祇。

卻不知這樣身份超然的文廟先賢,何以雨夜來訪,作揖納拜。

李往矣上前,扶起這位鴻洲文道正神。

老者卻不願意起,保持拜見之禮,道:“老朽左思賢,本是鴻洲腐儒,幸得當朝太祖點敕鴻洲文廟金身,以積文運,行教化。”

“百二十年未有寸功,隻小心暗察文運漲跌,護持州中學子。”

“仰賴曆任太守重視文教,數十年來州內諸縣多有書院新建,開蒙入學生員亦多於往昔,然而臨近五年,州內文運不僅未有升漲,反而在不斷減少。”

“尤其是最近一年,鴻洲文運似雨塘遇大漏,驟然間急遽減少,不僅州中學子修行求道之途難以寸進,更連聰慧之蒙童,亦大為減少。”

李往矣微微挑眉。

正常來說,一地文運的漲跌,與文教盛衰相合,愈重視文教的地方,文運便愈加濃厚。

反之亦然。

而如這位左老爺所言,鴻洲曆任太守都重視文教,多建書院,納生員,按理來說,鴻洲文道會越來越興盛,文運會越來越濃厚纔對。

看出李往矣的驚異,左思賢繼續道:“老朽職責在身,不敢懈怠,五年前剛一察覺文運變化有異,便已運轉神道之術,查勘每個角落,然而未能找出文運減損之因。”

“近一年文運驟減後,更曾竭力駕馭金身,神行諸縣,仍未能查出端倪所在,反而使得金身皸裂,不日或將破碎。”

“還請先生救救鴻洲文道,救救鴻洲學子!”

說完左思賢再次躬行大禮,神情很是懇切。

李往矣也再次將他托起,問道:“左老先生,鴻洲文運有變,疑似出現邪祟作弄文道,你應該上報天南朝廷纔對,何以來求晚輩?”

左思賢略顯羞愧地回道:“當今天南朝堂,被奸臣把持,又有宦官弄權,互相之間隻知黨爭攻訐,爭權奪利,哪裡顧得上各州民生?”

“老朽五年前便已將鴻洲文運有異之事,上報朝廷,近一年情況愈急時,更是每月一折,結果廟堂不是敷衍了事,便是乾脆不予迴應。”

“老朽無奈隻能自行處置,然則老朽境界淺弱,神力低微,終究無濟於事。半刻鐘前,老朽自下縣歸來,感應到先生在此。”

“先生浩然之氣恢宏浩大,又有璀璨神力相伴,如果老朽冇有猜錯的話,先生當是促成天地封正,又與東華山神主娘娘神遊一洲的寒山書院李先生。”

“懇請先生救救鴻洲文道!”

李往矣總算明白這位文廟老爺,為何夤夜入夢求救了。

文教興盛,文運卻無端減少,確實是一件大事。

尤其他觀左思賢,神祇金身多有皸裂之痕,確實有破碎之虞。

而自己不徒浩然之氣遠勝於尋常儒生,更得北止戈洲神道氣運反哺,為半神之身,他能感應到自己的到來,也合氣數。

“左老前輩請起,既然鴻洲出現此等有損文道氣運之事,作為儒家弟子,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李往矣扶起這位文廟老爺。

“敢問左老前輩,州中文運因何而失,真的一點線索都冇有麼?”

左思賢搖了搖頭:“若是知道是何方妖邪作祟,老朽就是拚了金身和這一縷殘魂不要,也定要與其血戰一番,不讓全州學子文氣枯竭,大道斷絕。”

這倒是難辦了。

李往矣思忖半晌,說道:“文運因文教而生,不會無端流失,此番州內文運異變,若非鴻洲文教界出現問題,便是有妖邪暗中吞噬,或者被他域掠去。”

“不管是哪一遭,有兩個地方應該都會留有征兆。”

左思賢好奇道:“哪兩個地方?”

李往矣回道:“第一個,自然是左老前輩所居之一州文廟;另外一個則是文風最盛、學子最多之地。”

“此二處,乃鴻洲文運之根本所在,不管鴻洲文運是因執掌文教之人大德有虧而損,還是被妖邪所竊,抑或被他域所奪,都會有所顯化纔是。”

左思賢瞬間恍然,很是羞愧地道:“是老朽著相了,光想著尋出缺漏來,竟忘了巡查自身與州學。”

左思賢當年被點為鴻洲文廟正神時,修為有限,才學也不高,隻因從鴻洲走出的其他文道大賢,都還活著,且已離開天南國,雲遊天下。

於是天南國開國太祖,便敕封留守鴻洲的他為文廟神祇。

他本是中人之姿,如今當了一百二十年的文廟正神,修為也隻提升到十境後期,離半步聖境遙遙無期。

修為不高,神力不濟,出現這等疏漏,讓他很是汗顏。

李往矣卻安慰道:“也不一定是左老前輩真的疏忽了,也有可能是幕後之人,使邪法矇蔽了你的神覺。”

左思賢苦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也是老朽境界太低之故,否則占據文廟之利,又豈會被妖邪矇蔽?”

這倒是不好勸解了,李往矣說道:“事不宜遲,我這就與前輩前往文廟吧,若文廟探查無果,則州學必有所得。”

“是,請先生移駕文廟!”

“前輩客氣了。”

隨後李往矣便退出了夢境,傳音與隔壁的貓貓國師說了一聲,讓它照看好寧小枝後,便與左思賢的出遊陰神,前往鴻洲文廟。

鴻洲文廟位於州城西邊,左近便是貢院和考棚街,住了許多文士、學子。

文廟老爺陰神分身出遊,無人察覺。

不過當李往矣抵達文廟,文廟老爺顯化金身,親至大門迎接,卻落在了很多人的眼裡,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文廟一條街,繼而又傳到了州學和城裡的幾家書院,最後擴散到整個鴻洲文道界。

這是李往矣有心為之,故意打草驚蛇。

若是真是妖邪作祟,看到文廟老爺親自迎一位來曆神秘的貴客入廟,肯定會按捺不住,有所行動。

動則露頭。

“先生,這廟宇之中,可有掩藏什麼妖邪痕跡?”

跨過文廟大門,領著李往矣來到院中後,左思賢立即問道。

李往矣已然開啟儒門望氣術,看到整座文廟被濃鬱文運及香火氣運包裹,規模不大,卻極為堂皇雅緻。

其中主殿乃為大成殿,與九洲文廟一致,供奉的是大成至聖先師。

右側偏殿,供奉的是禮製天下、為儒先賢的元聖周公,左側偏殿則供奉繼承至聖先師之學,發揚光大,開啟浩然之氣的亞聖。

另有複聖、宗聖、述聖等儒門十哲,陪祀在側。

大成殿後麵,有一個不起眼的廳堂,立著一尊與左思賢有七分相似的神像,纔是屬於左思賢的祭拜之所。

與九洲各國自行敕封、建造的文廟一般,所祀文廟神祇,與其說是正神,更不如說是文廟廟祝,為至聖先師與諸位聖賢,看管香火、文運。

所以民間,喜歡稱這些文廟神祇,為文廟老爺,而非文神老爺。

聽得左思賢頗顯急切的詢問,李往矣冇有立即回答,而是拜過至聖先師和諸位聖賢後,去往供奉左老爺的後堂,看向神台上的儒雅神像。

“先生,如何?”

左思賢再次詢問,有些忐忑。

李往矣若有所思,仍是未答,又出了後堂,走向一側的廂房。

“先生,東邊的廂房是廟中住持、執事、生員一乾人等的寢舍,這西邊的廂房,則供官員、香客和下縣學子居住。”左思賢介紹道。

李往矣點點頭,推開了其中一間西廂房的門。

門剛一開啟,便看到牆上懸掛著的一副字畫,飛起一道虛影,化作一縷黑煙遁走,掠出窗外,須臾便消失在夜色中。

“啊這,竟然真有妖邪,隱匿於文廟之中,老朽失察,罪過大矣!”

左思賢看到這一幕,震驚的同時,十分自責。

想要去追,卻已經來不及了。

風雨已停,鴻洲城中夜色卻仍十分漆黑,就像是有一層深沉黑幕,扣在鴻洲上空一般。

“先生,您可看清那縷黑煙,究竟是何方妖邪?”左思賢求教道,他境界低微,剛剛又無準備,並未看清。

李往矣指了一下牆上的那幅字,道:“有點眉目,不過想要探知這個妖邪的真正根底,還需從它開始。”

隻見牆上那幅字,筆力雄厚,如銀鉤鐵畫,寫得極有氣勢,又透著幾分飄逸之姿,隻論書法,可稱上品。

內容則是昌黎公《師說》一文的節選:“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左思賢立即回道:“這副字,乃是高黎縣一個貢生托名家寫就,送上來的,他向學之心頗為誌誠,又才氣盈身,堪稱鴻洲九縣一時之選,為了激勵他用心治學,我便讓住持收下了。”

“說來送字之日,正是五年前,竟是這位貢生在作祟?莫非是被妖邪所侵,入了魔道?”

左思賢有些不敢相信會是那位貢生所為,語氣中多有惋惜之意。

李往矣問道:“左前輩,那位貢生姓甚名誰?眼下居於何處?”

左思賢回道:“該貢生名叫宗也,出身高黎縣一官宦世家,不過在其祖父時,家道便已中落,其父更是嗜賭成性,差點連祖屋也賣了。”

“此子卻不類父,從小便一心讀書,立誌考取功名,重振家業。”

“他九歲便過了縣試,十五歲考取了秀才,十八歲也就是五年前,則通過了歲貢,成為了貢生。”

“不過不知因何故,他推卻了國子監的入讀機會,選擇留在州學。”

九歲過縣試,十八歲考取貢生,確實才氣不俗。

李往矣心下忖量,隨即問道:“五年來,他一直待在州學,未曾離開過鴻洲地界?”

左思賢冇有立即回答,而是先以心聲,詢問了待在東廂房中的老住持。

才點頭回道:“不錯,據廟中住持講,這宗也一直未曾離開過鴻洲,五年來不是在州學中研讀經典,就是與友悠遊九縣,常去下縣各間書院,參與詩會、詞社。”

“需要說與先生的是,每隔三五月,此子便會來一趟文廟,昌黎公的那副字,便是他某一日拜訪送來的。”

“此時看來,此子早就心懷不軌,意欲圖謀州中文運,隻怕他去往九縣,做客各間書院,也是衝著諸縣文運去的。”

到了此時,左老爺哪還不知道那個宗也,乃是狼子野心之輩?

就是不知道他一介書生,境界不顯,是如何吞得文運的。

李往矣卻很是淡定,道:“找出了元凶,一切就好辦了。我原以為,是鴻洲文教出了問題,若果真如此纔是麻煩。”

左思賢點點頭,他覺得能暗中吞噬一州文運,讓他這位文廟正神,金身都幾斤破碎,非是尋常妖邪,不好對付,但既然李先生這麼說了,他隻能點頭附和。

“先生,是不是應該立即前往州學,免得讓那宗也逃了?”

李往矣搖頭:“不著急,他不會逃的。”

“老朽糊塗,敢問先生此話怎講?”

“他隱藏之印記,突然被我所驚,中斷了吞噬文運的舉動,想來是不會滿足,就此撤走的,要不然他會先大吸一口,而不是直接遁走。”

左思賢有些茫然,冇太領會其中道理。

李往矣卻溫煦笑道:“左前輩隻需知道那個宗也,並冇有退走,反而在州學中,正等著我過去便可以了。”

左思賢愕然:“他竟然在等先生過去?他竟一點不怕,如此張狂麼?”

眼前的李先生,可是獨登《驚世名錄》,又與神主娘娘同遊一洲的寒山李往矣,尋常妖邪之輩行跡敗露後,豈敢挑釁?

正當左老爺驚疑時,鴻洲州學某個小院裡,正有一個年輕儒生,輕搖摺扇,笑意飛揚地看著文廟方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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