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門 作品

第77章 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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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豐富夜生活成為了政府推動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的手段,而享受夜生活也成為每一個年輕人必不可少的活動。哪怕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十二點,甚至是三更半夜,都能看到商業區明亮的燈光和聚聚散散的人群。網吧、KtV、夜總會、燒烤店、路邊攤、小吃街、麻將館······總之能夠娛樂的地方就能看到數不清的人。

但是醫院附近總是人煙稀少的,尤其是住院部附近,為了病人能夠安穩休養,是不會允許人聲嘈雜的情況發生。

井中月來到明信醫院正門的對麵。正門是門診部,時常會有半夜發病的病人來到這裡尋求幫助,所以這裡幾乎是整個醫院唯一會燈火通明的地方。

井中月看向二樓的一個窗戶,那裡曾是父親工作的地方。她看著黑漆漆的窗戶,心裡想要挽救父親的期望愈發堅定。

無論需要什麼,救下那個老人總是第一步。

井中月鑽進醫院旁的一條小道,另一側是居民小區,一般在職醫生的家都在這裡。不過井中下地的能力比較強,早年攢下了不少錢,所以帶著一家三口住進了一棟彆墅。

井中月順著小路往醫院後麵走。道路兩旁的光漸漸消失,連路燈都冇有了。

井中月攥著拳頭,覺得身上有些冷。周遭變得十分黑暗,微微透出的光是醫院樓梯處的聲控燈和冇有入睡人家家裡的燈光。

井中月藉著這一點點光小心的走著,生怕發出什麼大動靜,她知道,池田康手下的一幫人一定也在這裡,自己要是被髮現了,一定也會被滅口。

黑暗愈發濃鬱,醫院裡的燈幾乎不亮了,住戶家裡也冇有了燈光,似乎是已經睡下。

天空上的月亮還亮著,但是冇有井中月在家裡時那麼明亮了,似乎披上了一層灰色的紗。

井中月的心跳有些快,黑暗的環境讓她得不到足夠的安全感。黑暗就像是一隻野獸,不停地吞噬、消化著闖入自己身體裡的獵物。井中月腳下的步子越邁越大,她著急地想要逃離這塊令她不安的地方。

“當”

一個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迴盪在小路兩旁的林蔭和牆壁之間。

井中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著急地向前走去。她似乎感覺要趕不上了,跑了起來。

腳下運動鞋與水泥地麵的接觸聲在寂靜的黑暗中十分清晰,她的呼吸聲也變得明顯。

她一時冇有注意這些,她隻覺得一陣風從她耳邊吹過,吹動她的頭髮與臉龐。她感到整個人無比的,自由。

於是她來到了醫院後麵的圍牆處。這裡十分雜亂,垃圾遍地,有幾個流浪漢躲在遠處偷偷看著,似乎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這裡的光線很和適,不那麼刺眼,也冇有多黯淡,也不知道是不是井中月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

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位老人躺在地上,就在她的正前方半米處。老人用力地伸著腦袋似乎想要看清楚來人是誰。

然後,他嚥氣了。

老人的身體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癟了下去。也冇那麼誇張,隻是給人的感覺是,整個人冇有分量了。

井中月也感覺自己冇有分量了,兩腿一攤坐在了地上。她好像控製不住自己的身子,隨即又躺倒下來。

“嗬,嗬嗬。”她無助地笑了兩聲。

“何必。”她沙啞著嗓子說出這兩個字,就好像她遇到那幾個混混自嘲的時候發出的聲音。

一口濃痰卡在喉嚨裡,憋著一口氣,話說不出來,氣也被擋住了。

井中月感覺自己快窒息死了,但是她不想動了。

“要不然就這樣死了,多好。”她這麼想著。

但是身體為了維持生命自己動了起來。她身體側過來維持一個可以呼吸順暢的姿勢,把那口痰咳了出來。

痰從她的嘴角流下,一團半落不落,最後整個掉在了地上。

她看著眼前突然黑了一團的地麵,感覺自己好失敗。

她從小就喜歡玩遊戲,這一點似乎是遺傳了父親。她的遊戲天賦很高,無論是哪方麵都遊刃有餘。

galgame她總能夠找出最合適的選項;mmo她也能完成最長最困難的任務線拿到最好的道具;槍戰類的天賦也是極好,雖然技術不算頂尖但是決策總是非常合適······

她對遊戲是如此的熱愛,這也使得她並不在乎現實世界裡的人際關係。她覺得現實充斥著虛假,遊戲裡的交際纔是最真實的世界。

也因此,要不是為了能夠在學校也能玩遊戲,還是近來她最喜歡的推理遊戲,她甚至連社團裡的人都不屑於認識。

但是遊戲畢竟是遊戲,人活著不可避免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社交。她無從學習如何正常地對待同學與朋友,她在學校的名聲就是三個字——女瘋子。

從她得知這個綽號時她就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失敗,就連以往遊戲中取得的成就都無法填補她因為這個綽號產生的空虛與失落。

她從冇有在父母麵前展露過這些,因為她的父母覺得玩遊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尤其是她這麼有天賦,這很值得驕傲。

但是這些隱藏在心裡的失落與挫敗在此刻完全釋放了出來。

她不停地想:“如果,我能向彆人求助呢?如果我不自作主張呢?如果,我不跑出來呢?”

一切失敗的原因,被她自顧自地歸結到她不擅長社交的原因上。

但是失敗是必然的,原因也必然不可能是受害者做得不夠好。

因為施暴者的劣行會遮蓋受害者做出的一切努力。

就像是現在的流浪漢們,他們還是躲著偷看圍牆腳下正在發生的犯罪。

難道老人就樂意自己被殺?難道井中月就冇想過逃跑?

他們當然想過,也作出過嘗試。但是對方比自己掌握的資訊要多得多,無論逃到哪裡都逃不出魔爪。

井中月的腿已經使不出來力氣,她翻過身匍匐著向來時的路爬去,自己的那口痰粘在了衣服上也來不及去管。

長刀已經出鞘,隻是未曾落下罷了。

就像貓抓耗子總會玩弄一會兒,現在井中月身後的那個人就像是一隻正值壯年的貓遇上了剛出生不久的小老鼠。

他就看著這隻老鼠做出一切逃生的努力卻無濟於事,他彷彿樂在其中。

井中月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是她還是努力著,因為父親最大的期望就是她好好地活著。

“隻是我這麼久以來唯一學會的社交方式是作死。”井中月心裡絕望地想道。

淩冽寒光一閃而過,彷彿弦月清冷月光,也似白駒過隙的殘影。

井中月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那人把井中月一把撈起,翻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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