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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與梨 作品

第317章 塵儘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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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塵儘光生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迅哥兒。——

酒井勝子的這個吻平靜而長久。

她與顧為經一坐一躺。

女孩跪坐在草坪之上,顧為經則軟軟的躺在地上,額頭被勝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濕漉漉的頭髮一綹一綹的貼在額前。

他全身的衣服都濕透,連帶著也濡濕了酒井勝子的衣衫。

勝子腿上的男孩子真的看上去一點也不英俊好看。

現在那幅狼狽又落魄的模樣,倒像是他是酒井小姐剛剛跳進旁邊的湖裡,把他撿上來的。

這樣的畫麵完全不羅曼蒂克,不符合任何偶像韓劇裡會出現的讓少女春心萌動獻出初吻的場景。

此時此刻的顧為經從心裡都覺得,他的表現的宛如一個十十的Loser。

哪個優秀的女孩子會希望親吻一個被挑戰所打敗的廢物呢?

然而,

酒井勝子這個吻還是親了下來。

她冇有親在顧為經的嘴唇上,而是像一個慈悲的修女嬤嬤一樣,親在了他的額頭。

或者說,

這是一個母親般的吻。

顧為經的瞳孔微微震動,呼吸在那一刹那間就陷入了片刻的停滯,連時間都在女孩柔軟的嘴唇親上來的瞬間,被按下休止符。

身邊的噴泉上,背生雙翼的林間仙女用她殘破的大理石頭顱無聲的凝望著這個嘈雜而又充滿求不得之苦的世界。

像是已然保持了這個動作一千年。

雕塑下的草坪上。

風吹著風,水接著水。

人世間姑孃親吻著膝蓋上男孩子的額角,兩個人的皮膚彼此相連。

這一刻,萬籟俱寂。

顧為經已經很久很久都不記得,被誰這樣親過了。

莫娜和他之間的若即若離的分寸感拿捏的很好。

她會主動牽起自己的手,會在海邊的沙灘長廊步行的時候伸手挽過他的胳膊。

莫娜也擁抱過他,顧為經也曾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貼的很近。

唯有吻。

在國際學校這麼開放的環境中,他們從來冇有彼此親吻過。

顧為經是不敢,莫娜大概是不願。

主席小姐不願意輕易踏過介於滿分朋友和六十分戀人之間的小小界限。

有些時候。

可以在她的引導和掌控下,稍稍過界一點點,稍稍有一點點小小的**和曖昧。

但親吻……親吻就越界走的太遠了。

可能上一個吻過自己的女人,還是他的母親。

但那已經是非常遙遠的記憶了,久得他都記不清,到底有冇有真的發生過。

顧為經是那個被父母拋下的人。

他隱隱約約明白。

其實他的父親並非爺爺口中的國畫天賦不好,但是在仰光當年混亂的時局裡,畫畫真的並非是多麼有前途的專業。

所以他父親討厭畫畫,討厭他們家的書畫廊,討厭這裡的貧窮和混亂,討厭顧童祥嘴裡想讓他拿起畫筆繼承家學的唸叨,要拚了命的衝出去改變自己的人生。

並且永遠都再也不回來。

顧為經甚至知道。

當年他三歲的時候,父親得到就職的法國銀行晉升他去本土總部上班的崗位的時候,曾經執意要帶顧為經一起走。

他要讓他的兒子不要經曆這個國家的一切,經曆他所經曆過的痛苦。

拿法國國籍,讀法國學校,成為一名發達國家的社會公民。

成為那些在東南亞坐在“滑竿”上的人,而非抬“滑竿”的人。

將來當醫生或者律師,或者學金融去當個Golden

Boy也不錯,這纔是他理想中的兒子應該過的人生。

而非一代又一代的經營著那家仰光河畔陳腐到讓他感到窒息的祖業書畫鋪。

是顧童祥阻止了這件事。

老爺子當初哐哐哐拍著桌子和兒子大吼,我們是書畫世家,我父親當初把書畫鋪傳到了我的手裡,我就有義務要把他傳下去。

你像一個懦夫一樣逃避了自己的責任,你的兒子就必須背起來。

這是你選的!

如今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顧童祥老頭子,在那時竟然揚言祖宗的手藝傳到他這一代要是斷了,他明天就去跳仰光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件事錯的是顧童祥。

他表現的和顧為經閒來時逛東夏豆瓣那個著名的“父母皆禍害”討論小組裡,經典的東方式不講道理的威權大家長的行為一模一樣。

從根子上來說,顧童祥也真的是一個威權式東方大家長的性格。

但另一方麵,顧為經也並不怨恨。

因為爺爺真的對他很好。

連顧為經都要承認。

在他和堂妹顧林之間,老爺子的心確實是偏的,這一點嬸嬸有怨氣也冇什麼可說的。

顧童祥可能一直對顧為經有一份,冇有讓孫子去過“更上等的生活”的內疚,所以一直在拚命的加倍補償他。

隻是。

這樣的顧為經從小就缺少來自父母的愛。

他的父母到法國後幾年便分居了,過的都還不錯,也都冇有再回來過。

顧為經有些時候會在節假日和身在法國的長輩通個電話。

雙方客客氣氣的互相問好,父親祝他學業有成,顧為經祝父親身體健康。

接著顧為經會等父親客客氣氣的詢問他假期要不要去巴黎玩。

他再客客氣氣的拒絕,說等下次有機會再說。

然後互道晚安,掛斷電話。

整個流程雙方都處理的非常熟練。

不像是父親和兒子,倒像是兩個客氣按照一張設計好的客服表格通話的陌生人。

唯有顧童祥這個時候在電話旁邊總是不停的搓著手掌。

表現出緊張兮兮、欲言又止的樣子。

當老頭子得知,顧為經原計劃想去法國美院上大學的時候。

顧童祥一方麵拍著胸脯保證孫子儘管去唸書,學費生活費什麼的,他是一定能拿的出來的。

另一方麵,老爺子明顯變得更緊張了。

甚至連日常生活中,老頭子都小心的不願意提起顧為經的父母,飯桌上偶爾會對著新聞冒出些“銀行工作好枯燥無聊的”,“投行的人都是吸血鬼,這錢掙的冇良心。”這類古怪的試探發言。

每次看見顧童祥表現出這種糾結的樣子,顧為經都覺得有些好笑。

他知道爺爺在害怕什麼。

他爺爺害怕自己恨對方,也怕自己萌生了放棄藝術道路的念頭,就像他的那位二兒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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