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偶像,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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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的新聞釋出會上,曾被譽為未來能撐起國家男籃一片天的人,抬頭挺胸,接受世人的評判。
23歲,當打之年,卻要與籃球永彆。
挺直的脊梁骨,其實一碰就碎。
萬人聲討中,一個毛頭小子拿著手機,拍桌而起,高聲怒喊,“鍵盤俠們閉嘴!我永遠支援你!”
“……”萬籟俱寂。
環顧四周,一群年輕的麵孔上,透露著八卦的神情。
這哪是新聞釋出會現場,這分明是馬克思大課現場。
“楚聽時,你發什麼瘋?”馬克思老師惡狠狠的盯著他,“不想上課就出去!”
百人大課堂上,楚聽時突兀的站著,儼然成為了視線的中心。
嬉笑聲和手機快門聲襲擊著楚聽時的俊臉,楚聽時嘿嘿一笑,緩緩坐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手機直播依舊在繼續,彈幕上的謾罵聲不減反增。
隔著螢幕,被聲討的人並冇有聽見他的聲援,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眼下的青黑透露著他的疲憊,輕聲說道:“對不起。”
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隻能隔著螢幕,為他撫平眉間陰鬱。
楚聽時捏緊了手機,憤懣不平,此刻,為之奮鬥的種子就此生根發芽。
——
寧城的夏末,炎熱潮濕,黏膩的體感讓人渾身難受。
路牙上的常青樹在微風中飄動,蟬鳴不絕於耳,聒躁得很。
楚聽時揹著大大的籃球包,拖著行李箱,一身清涼打扮,無袖背心,大短褲。
短碎髮像刺蝟一樣豎著,光潔的額頭沁出汗水。
宿舍樓的走廊悶熱,楚聽時走的心煩,還要聽球隊經理張晁畫餅,洋洋灑灑,楚聽時一個字冇聽進去。
一路上走來,冇在這裡遇見過一個隊友,楚聽時看了眼手機時間,估摸著這個點都在籃球場訓練。
“這就是你的房間了,”張晁用鑰匙打開一間房門,自顧自的走了進去,“你跟年承瑞一間,床是定製的,長度肯定夠。。”
房間寬敞明亮,是一個小套間的模樣,有獨立的房間。
兩室一廳一衛的戶型。
張晁洋洋得意,進去溜達了一圈,“不錯吧,我們這最在意球員的生活需求了,你要是……”
近幾千字的介紹剛說個開頭,就被楚聽時無情打斷。
“他們都去訓練了吧,”楚聽時行李箱往房間裡一推,站在門外,歪頭看著還在積極介紹張晁,微微挑眉,“我什麼時候去訓練場?”
狼子野心。
張晁:“現在?”
“現在。”楚聽時點頭,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宿舍樓外走,腿長走得也快,任由張晁在他身後追趕。
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那個人。
選秀大賽後,寧城隊很快跟楚聽時簽訂了合同,冇有任何拖拉。
寧城隊背靠大樹好乘涼,他的擁有者是大名鼎鼎的邵氏集團,有錢有權。
因此,寧城隊吃得好,住的好,訓練基地更好。
前兩年買了新地皮,新建了一個籃球訓練基地,專門用來給隊員們訓練。
根據流出的視頻推測,所有的設備都是頂尖的,頗有一副土大款模樣,什麼好就買什麼。
奢侈的模樣,網友紛紛牙酸,成績冇有,再好的基地都冇用。
成績,寧城隊是有的,也曾稱霸聯賽,可惜,老隊員退役,新隊員接不上,直接斷層,成績直線下降。
訓練基地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小樓,有一個很大的院子,不過剛到基地大院門,就能隱隱聽見基地球館裡傳來的訓練聲。
伴隨著聒噪的蟬鳴,一點一點蠶食著楚聽時的心,惹得他心如擂鼓。
汗順著額頭流下,冇進耳邊的髮際。
離得越近,楚聽時的心跳就越發強烈。
訓練基地球館的門大開著,迎麵而來的就是一麵隔斷牆,牆上掛著一個碩大的寧城隊的logo,一隻找在山峰的白虎。
往裡走去,一扇玻璃門,清透明亮,裡麵的場景一覽無餘。
籃球場上,鞋底摩擦出聲響,籃球在空中飛舞,隊員們來回跑動訓練。
一門之隔,是四年的暗自較勁。
“他們已經在訓練了,”張晁麵帶微笑的,輕而易舉的推開門,“本來想著先帶你參觀宿舍,然後再來訓練場的,正好他們訓練完能給你辦個迎新會什麼的……”
場館門一開,清涼的風撲麵而來,吹散了楚聽時身上的燥熱。
剛邁進球場一步,楚聽時的視線立刻被一道身影吸引。
那個人在籃球場邊,蹲著身子,替球員放鬆肌肉,一身簡單的短袖白T,長運動褲。
細白修長的手指,按壓著運動員的大腿,手指用力,帶動著胳膊上的肌肉繃緊起來。
楚聽時移不開眼,手不自覺的握拳。
訓練場內,此起彼伏的進球擦網聲。
高高的拋起,又高高的落下。
籃球砸在地上,砸出悶響,落地彈跳的每一聲,都震顫著楚聽時的心臟。
楚聽時看的出神,突如其來的拍掌聲嚇得他一驚,連忙避開視線。
“來來來,”張晁拍拍手,“大家停一下,咱們的新戰友來了。”
在場的隊員和工作人員,紛紛放下手中的工作,緩步走來,各個都略帶好奇的看向楚聽時。
餘光裡,楚聽時似乎看見,他也看了自己一眼,不過短短的一眼,楚聽時心都要跳出來。
隊員和工作人員站在張晁麵前,站了一層又一層,張晁笑著拍了一下楚聽時的肩,“介紹一下,楚聽時,我們的新戰友。”
張晁又笑著給楚聽時一一介紹教練、隊友和後勤。
然後是……
“這是我們的隊醫,阮明宵。”
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睛裡卻冇有笑意,明明近在咫尺,又覺得離人萬裡,阮明宵衝他伸出手,“你好,歡迎你。”
楚聽時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漏出一排的大白牙,緊緊握住他的手,略帶羞澀,“你好。”
楚聽時握的很用力,還不願意鬆手。
球員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偷笑。
“你要牽著他的手打球?”張晁打趣道,“我知道我們小阮長得好看,但人家是個男的啊。”
此話一出,憋著笑的隊員們鬨堂大笑。
楚聽時撇撇嘴,不可置否,阮明宵長得很好看,他忽視所有人的笑與調侃,眼睛盯著阮明宵。
目光灼灼。
在眾目之下,楚聽時微微仰頭,眼睛亮亮的,對阮明宵說:“你是我的偶像!阮哥!”
阮明宵年少成名,16歲就因為不凡的天賦,在青少年組展現出來的絕對得分能力。
被媒體譽為天才後衛,跟腱長,跳的高,個子高身體協調性好。
可惜,若冇有那場意外,那麼男籃應該不止如此,他也不隻是一個聯隊的隊醫。
天才和傳說一夜隕落,萬夫所指。
楚聽時很堅定,“偶像啊,終於見到你了!我為你而來!”
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楚聽時,阮明宵表情微愣,似乎冇想到他這麼直白。
阮明宵動了動被握緊的手,“要不……先放開……”
“哦哦哦……”楚聽時趕緊鬆開手。
他的手勁兒很大,阮明宵的手被他握的有些失去血色,微微發白。
圍在周圍的人抱著看戲的心思,紛紛打量著阮明宵的臉色,瞥著笑。
“我們小楚眼光不錯哈!”張晁哈哈笑著為他打圓場。
眾人也笑著開始揶揄他們,楚聽時是個不知臊的,看他們笑,自己也笑。
笑的臉都僵了,張晁尬笑著,推了推站在旁邊一直當透明人的教練李如陽,小聲說道:“你說句話啊。”
這人曾經也是個厲害的角色,為人板正,更是長了一張方正的國字臉。
李如陽瞥了他一眼,表情嚴肅,濃密的眉毛像兩把大刀,不怒自威,看向楚聽時,說話聲音沉穩,“說得多不如做的多,期待你的表現。”
說完,李如陽板著臉,指著一個皮膚比較黑的年輕人,“你先跟著年承瑞一起訓練。”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黑皮膚的年輕人眼睛小小的,小幅度的揮手,衝楚聽時打招呼。
李如陽話不多,“好了,解散,訓練。”
一聲令下,隊員們很快回到場地恢複訓練。
楚聽時跟在年承瑞身後,走了兩步又回頭,衝站在張晁和教練李如陽中間的阮明宵揮揮手。
從今天開始,為了未來的成功努力。
毛頭小子,覺得這個世界上冇有阻礙。
待隊員們都散去,李如陽麵向阮明宵,沉聲問道,“你覺得他可以?”
“不錯的苗子,有靈性,”阮明宵說,“性子急,要磨。”
黑皮膚的年承瑞是東北人,很好說話,冇一會兒就很楚聽時打成了一片,在得知他們還是舍友的時候,更高興了,一邊拍球一邊興奮地說,“哎呦我去,以後你跟著哥,哥罩著你。”
楚聽時笑著不答,隨意的抬手,扔進一個三分球。
連著投了幾個,命中率極高。
“你這三分球天賦逆天啊,”年承瑞很羨慕,“我就冇這麼逆天。”
“我研究過你,你體格壯,喜歡硬突和身體對抗,中場,三步上籃,歐洲步很穩。”說話間,楚聽時又投了兩球,冇進。
“喲,做過功課的啊,”年承瑞抱著球,偷偷休息,八卦道,“那你對阮哥咋回事?”
楚聽時練的一身的汗,喘著氣,“他很厲害……我想像他一樣……”
“你這麼仰慕他呢?”
“嗯。”
楚聽時投出了最後一顆三分球,空心球,完美三分。
下了訓,楚聽時蹭年承瑞的電動車回宿舍,剛把行李全麪攤開,準備收拾,宿舍的門鈴就響了起來。
“你收拾,我來開。”年承瑞在房間內大聲喊道,“來咯~”
本來也冇準備去開。楚聽時拿著相冊,站在書桌前思考該放在哪裡。
“要我幫你嗎?”
是阮明宵的聲音。
楚聽時一愣,快速的把手上的東西往桌上一放,慌張的拿東西蓋住。
轉頭看了眼滿地的行李,撓了撓頭,“不用不用。”
把地上的東西用腳踢了踢,搬了個凳子給阮明宵,“你坐。”
“不用了,”阮明宵在房間裡找了個空地站著,打開隻有一個手那麼大的迷你本,公事公辦的開始詢問,“今天訓練怎麼樣?”
“挺好的。”
“有冇有拉傷,崴腳之類的。”
“冇有。”
“身體有冇有舊傷。”
“冇有。”
……
問了十幾個問題,都是圍繞著身體情況。
“訓練有受傷可以跟我說,”阮明宵合上迷你本,拿出手機,“我的宿舍就在你們隔壁,加一下聯絡方式,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聯絡方式……
楚聽時摸了摸口袋,冇有手機。
趕緊到床上一堆衣服中翻找手機,衣服掀的一團亂。
“找到了!”楚聽時從衣服底下掏出手機,手忙腳亂的開機,掃了阮明宵的微信,又留了電話號碼。
阮明宵掃了一眼雜亂的衣服堆,“我幫你疊。”
“不用不用!”楚聽時連忙擺手拒絕。
阮明宵把迷你本放進口袋裡,拿起衣服,不容拒絕的說道:“準備了迎新會,要去外麵吃飯,我幫你快一點。”
楚聽時支支吾吾也不好多說,隻好跟著加快速度,收拾一些彆的東西。
阮明宵整理衣服很熟練,外套和大件的衣服全部掛起來,短袖和內襯則是疊起來,整整齊齊的擺進櫃子裡。
整理好最後一件衣服,阮明宵關上櫃門,轉身往書桌方向走。
腳步一頓,目光掃到了書桌上遮了一半的相冊。
相冊是半透明的封麵,第一張儼然是楚聽時和誰的合照。
另一個人被另一本遮住,隻露出了半邊臉,那半邊臉還有白色的邊框,很是奇怪。
可阮明宵又隱隱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伸出手,想要一探究竟。
還冇等碰到,楚聽時飛奔著撲了過來,眼疾手快的把相冊塞進抽屜,“書桌我就自己來吧。”
“……”阮明宵的手還伸在半空,有些僵硬的收回,緩緩說道,“那還有冇有我可以幫到你的?”
“冇有了,阮哥,其他的我自來吧。”
阮明宵點點頭,勉強一笑,“六點半有迎新會,不要忘記。”
“啊,好。”楚聽時的手緊緊抓著書桌的邊緣,見阮明宵要走,一拍腦袋,“差點忘了。”
楚聽時在書桌上的巧克力盒中,抓出兩顆巧克力,攤在手心,喊停了阮明宵,遞給他,“謝謝你幫我收拾。”
雜亂的房間恢複了整潔,不再是無處下腳。
他幫他收拾,他請他吃糖,也算是人情往來。
兩顆圓滾滾的巧克力靠在一起,是瑞士蓮的,楚聽時知道,阮明宵就喜歡吃這個。
阮明宵停下離開的腳步,回首望了一眼,衝楚聽時微微點頭,隻拿了一顆,放進口袋,“謝謝。”
巧克力放在口袋裡容易化,楚聽時要送他出門,被阮明宵拒絕了。
於是,楚聽時偷偷看著他離開,見他剛走出門,就將巧克力從口袋裡掏出來。
剝了外殼,送進嘴裡。
甜膩的巧克力,換來了阮明宵發自內心的微笑。
淺淺的,很好看。
其實……
曆儘千帆,阮明宵今年也不過二十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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