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_ 作品

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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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徐意夢到她又回到了高中。班主任眼眶微紅,笑著說我們不但有二考,還有三考。說我們還可以再上一次大學。出乎意料的,好像冇有人為了要再高考一次焦慮難過,反而都竊笑起來。眼神轉著看向同樣憋不住笑的同學,左瞄右瞄,又噙著笑意看回了班主任的臉。

記憶很混亂,同樣的夢好像做了兩三次,還夢到過單純地穿越了時空、直接開始考試的。要是真的能回去就好了。徐意窩在被子裡,意識慢慢下沉。

安城的夏天總是很熱。

徐意從睡夢裡睜眼,還冇來得及覆盤昨天的夢境,就被室友猛地一拍床欄徹底驚醒。

“姐,零八分了零八分!”說著便匆忙的抱起自己的救濟糧、整著衣服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我先走了嗷!”

徐意呆坐了幾秒,看了看錶,又目送了兩秒飛奔的室友,才慢吞吞蹦出來一句:“臥槽。”

等她出門時,宿舍走廊裡早就冇多少聲響,急急忙忙跑過食堂,裡麵也隻剩阿姨和大叔們吃著飯的交談聲。高高的香樟並不能擋住太陽的熱意,悶熱的暑氣從清早就開始蔓延。

徐意看了眼時間,十二分。高三生暑期補課用的明德樓和宿舍和平地分守在學校兩端,徐意所在的十一班運氣極佳的飄在並不可能有電梯的六樓。徐意略帶絕望地笑笑,一邊心想著我安中著名踩點大師難道今天就要身敗名裂,一邊認命地衝起來。

事實證明,踩點再厲害也比不過八百米墊底的傲人成績。徐意作為一個標準的體育白癡,成功陣亡在不知道幾樓的樓梯拐角,和同樣衝刺的老油條們分道揚鑣。

等她終於喘著氣貓到教室後門時,長長的鈴聲剛好響完,裡麵的人拉開了門縫,空調救命般的涼氣伴著同學真救命的話一起迎了上來:“快快快,小蘭姐姐還冇來。”——林蘭女士,十一班大名鼎鼎的班主任,以聞風喪膽的溫柔寫意著稱,時常在學生嘴裡cos魔仙小藍。

徐意霎時鬆了氣,搖搖晃晃地捱到自己座位上,邊找書邊迴應同桌傳達“牛逼”的眼神。

“嗯是的,”徐意勾著嘴角打官腔,點頭肯定道,“七分鐘起床洗漱到教室,姐就是傳說。”

絲毫冇有幾十秒前慌忙逃竄的狼狽。

“嗯嗯姐姐,我迷戀您姐姐。”黎梓諾悶著頭笑,邊比著大拇指邊側身向後靠,“說好的,兩個醉香鴨掌,午休前上供。”

後座乒呤乓啷的一陣動靜。

“臥槽!!!!小蘭今天怎麼到那麼晚啦我靠!”後桌少爺一號捶胸頓足。

“服了,徐意你跑那麼快乾嘛啦?”少爺二號大翻白眼。

“幼不幼稚...”徐意無語,碰了碰同桌的手肘,理直氣壯道,“分我一個哦。”

黎梓諾立刻擺出一副鄙夷又無奈的嘴臉,拖著音調故作悲慼:“忍痛割愛、犒賞愛卿。”

角落裡的小動靜成功引起了旁邊班長的注意,投來一個略帶警告的眼神。幾個人忙笑著認錯閉嘴,埋頭念起了課文。徐意翻書翻到一半才略顯迷茫地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早讀任務是什麼,又摸出眼鏡瞄起了黑板。——她個子還算高,在女生居多的文科班裡坐在倒數第二排,又剛好靠牆,是以一抬頭就能看見大半個班的腦袋:大早上的女孩大多亂糟糟地打著卷,到了晚上就會在日光燈下柔柔地映出些帶著各式洗髮水的光亮來。

早晨的太陽已經很亮,明晃晃地落在埋頭的人們身上。不大有精神的讀書聲嗡嗡地響著,幾顆腦袋一點一點地發睏,還有些撐著頭摸著頭髮的、悄悄挨近了講話。同桌冇控製住音量的幾個音調晃悠悠地飄過來,斷斷續續湊成了幾句可愛的旋律。

徐意悄悄地笑,拎起一支筆也埋進書裡蚊子嗡嗡。讀了兩秒又覺得熱,可能是跑來教室的汗意還冇散,空調剛開不也才久,前後兩台共同發力也降不下熱氣。她又摸出張紙來擦汗,時不時抹抹額頭鼻尖,歪著人一派悠閒,徹底閉了本就冇怎麼動的嘴。

同桌看不下去,暫停演唱會前來督促:“第一節課聽寫你看見冇?你倒了我們可怎麼活哦!”

徐意扶額:“我在背的啦我在背。”

“她是這樣子的啦,不要讀就會的啦!”少爺一號立刻捕捉閒話信號,低著腦袋往前湊。

“徐意那肯定不能和我們凡人一樣的呀~”少爺二號緊隨其後,持續陰陽怪氣。

“是是是,姐過目不忘,姐天生奇才,姐從不需要早讀。”徐意配合地點頭,早習慣了後麵兩個不做人的發言。

她自認自我定位一直還算清晰。典型的偏科生,有些驕傲但不多,擅長的語文和政史地三門常年在學校前幾打轉,狀態好了還能拉第二名幾分威武一番;英語資質平平,並不算頂尖,隻有作文上漂亮的字會讓老師心生愛意;但數學實在是讓人不忍多看,到也不是說差得有多無可救藥,隻是平庸,平庸的有些無望,牢牢地在瓶頸造起了房。她倒也平和,或者說擺爛,並冇有太多非要讀好不可的決心。

兩個少爺還要接話,一團紙條就歪歪地飛了過來、正正好砸在幾個人中間。徐意作為傳紙條大戶,瞥一眼便認出了主人,低著頭往右後方瞄了一眼,果不其然鎖定了一張笑得賤兮兮的帥臉。

她背手比了個六,暗自可惜了好一會兒許懷南好好一張帥臉怎麼就能那麼賤,剛開學時見到帥哥的驚豔濾鏡碎了一地。

“他問你去不去爬山喔,想看日出。”高然——也就是少爺一號——撈起紙條,“放假就去。”

徐意雖然厭惡一切早起,但也實在天生愛湊熱鬨,應得爽快:“準了!”

“還有誰啦?”她應完纔想起來問。

“現在就你、我還有他三個,遠哥肯定不去,噢?林遠同誌?”高然懟了下他的同桌。

“懶得去。”果不其然。

“估計還有陳瑜他們莫?這不是一叫就出發。”高然勾號一畫、反手一拋,順利地把紙條砸到了許懷南腳邊。

“那乾脆多叫點人唄,我問問李迎盈去,嗷?”

“都行。”高然點點頭。“誰敢忤逆您呀~”

徐意懶得搭理他,歪頭瞄了瞄冇吭聲的同桌。黎梓諾和許懷南那幾個人冇那麼熟絡,此時隻是靜靜的看著書,冇吭聲。徐意點點她手肘:“我們一起去唄?”

黎梓諾抿著嘴角點點頭:“李迎盈她們都去的話、我也去好了。”

徐意這廂還保持著戳人講話的狀態,下一秒就聽見後桌的讀書聲猛地響了起來,嚇得她心狠狠一跳,手腳都僵在身側,以一個略顯扭曲的姿勢把頭扭進書本裡。

還不等她暗中打探老師動向,後麵兩個的笑聲就跟著椅背的顫抖傳了過來。

徐意秒懂,徐意表示這真的不能忍,徐意轉頭怒目而視。

“你們有病吧我靠!”

“無語!無語!”黎梓諾也嚇得不輕,一個肘擊成功打擊敵方課桌。

後麵兩個顫抖的頭頂接收到憤怒信號後笑得更猖狂,聽不見一點咳得發昏的許懷南的聲音。

徐意和黎梓諾緊急避險,第一時間轉身低頭當鴕鳥,嘴一張一閉把書讀得哇啦哇啦。

班主任大夏天還是一身深色,邁著步子走得不緊不慢。等她終於環著手帶著笑掃描到角落時,兩位少爺早就大汗淋漓——哦,冷汗。

“開心哦?”她笑得和善,“聊什麼啦大早上就那麼開心?講來讓我也笑一下呀?嗯?”

四個人隻敢低頭當鴕鳥,便宜了一道之隔斜著眼笑到發紅的許懷南。

“站著讀。”林蘭女士輕輕拋下一句,又彎著手指敲了敲高然少爺尊貴的頭顱,“你們倆,後麵一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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