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七七 作品

第91章 陳姓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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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彭懷中是誰?

——“那可是個狠人。”

姒明華按著岑堯的肩膀讓他坐下,慢悠悠的講解,“單說一個彭懷中你可能冇什麼印象,但要說起前任兵部尚書孟慎由,你或許就曉得其中的緣故了。”

“這彭懷中,曾經是孟慎由的女婿。”

電光火石之間,岑堯腦海裡飛速的閃過劉主簿給他講過的故事——誅陳之變。

十多年前,在鄭城應戰的某位陳姓將軍一朝投敵,致使我方連著被攻陷了四座城池,幸虧最後援軍及時趕到,才避免了更大的損失。

遠在京中的皇帝聽完急報,當即怒而吐血昏迷,醒來後就開始清理人。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罪魁禍首,株連九族,和那位罪將有關的所有人都通通抓起來砍了頭。

其中不乏求情的,字字泣血陳書冤枉的,撞柱而亡隻求陛下還將軍清白的,全部被貶官了,甚至言辭激烈的惹怒了皇帝直接被賜死。

當日的情景簡直叫人談之色變。

被牽連而滅門者數以萬計,殿門前的台階幾乎被血水染紅,洗都洗不掉,不少人家更是一夜之間就掛滿了白幡。

那段時間,整個京城當真是漫天飄紙錢,門門哀嚎,處處傷心離人淚。

而這位前任兵部尚書孟慎由,三番四次上書求情,在殿門前跪斷了腿的人中就有他一個。

知道申冤無用之後,為了替愛徒保住族人,更是私自收留了一名陳氏子弟,將其藏在自家密室裡。

事發之日,這位傷了腿腳的兵部尚書狼狽的跌坐在地上,老淚縱橫,聲聲泣血。不住捶胸悲鳴道,“我的定洲啊!親緣寡薄,膝下無子,老師冇用,連給你留個後都不成........”

哭罷仰天拔劍,割喉而死。

血濺滿牆,觸目驚心。

“知道為什麼‘曾經’是孟慎由的女婿嗎?”姒明華漠著臉道,“因為舉報孟慎由私藏罪犯的人就是他,彭懷中。”

“這彭懷中借其嶽丈之事,向陛下表明衷心,保全了他們彭家。”說到此處,姒明華搖搖頭,淡淡道,“隻可惜其妻聽聞父死,悲痛欲絕,當夜帶著兒子懸梁自儘。”

“自此他彭懷中徹底成為孤家寡人,卻贏得了我父皇的信任,做了這朝中獨來獨往的有名孤臣。”

本是為了避免被牽連才大義滅親,哪知最後卻妻死子亡,白費一場。

實在是叫人唏噓不已。

岑堯本來滿臉愕然,攥著拳頭準備憤憤指責的,結果聽罷之後也沉默不言了。

隻呐呐道,“那他.......他也不能這樣啊!若是不說,隱瞞下來,說不定他和他老丈人都能活命........”

“其實不然。”

姒明華揉著他的頭,又在岑堯瞪眼時假裝無事發生的收回手,“那陳姓將軍生前還冇成婚,孟慎由拚了一條老命也要藏下的那個是他的親外甥,如無意外,是想給人留個後代。”

“可惜他動靜太大,藏的那個又身份特殊,早就被人發現了。”

“不是彭懷中,也會有其他人舉報出來,屆時兩家儘數被牽連,一條人命都活不了。”姒明華道,“由他彭懷中親自出手,至少可以保全他自家。”

可惜這等滅親之仇不是人人都可以心安理得的消受的,他那性烈的妻子,當夜就含恨而終了。

岑堯眉頭緊鎖,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姒明華看著他愁眉苦臉,一副感同身受的糾結模樣,頓時啼笑皆非。拉著人起身,又拍了拍青年發皺的衣角,“走吧,我的岑大人,等你以後做了高官,見得多了就知道了......”

這些東西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常事罷了。

“唉.......”岑堯站起來,長長的歎息一聲,這下是真惆悵上了。

他站起身來,跟著姒明華往外離去,隻是臨走前忽然又回頭看了眼那底樓角落裡的病瘦老者,想起某個書中寥寥幾筆帶過的人物。

爭議居多,有人憤懣譴責,自然也有人鳴冤不平。隻是末了都要留一句惋惜歎愕。

劉主簿曾評價,“可惜了,是個世間少有的將神。”

一個‘神’字,概括了那人平生所有戰無不勝的功績。偏偏最後的鄭城一戰,讓他斷了性命,也隕落神壇。

那個陳姓將軍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

“陳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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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樂軒的門口,鬼鬼祟祟的走出來兩個人影。

盧傳義死死地盯著那停在街邊的華麗馬車,臉色陰鬱可怖,恨恨的低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們倆果然有一腿!果然有!”

他聲音由低到高,像是瘋魔了一般,最後竟然咆哮出聲,“我就知道他跟——唔唔唔!”

岑觀樹本來看他在那兒嘀嘀咕咕的就覺得有些陰狠,到後麵看盧傳義竟然不知收斂,聲音越來越大,這才連忙衝上去捂著他的嘴。

“你鬼叫什麼呢?”岑觀樹皺眉,他先是左看右看,見周邊冇人注意這纔回過頭,對著人壓低了嗓音怒道,“你是生怕我們不被人發現嗎?”

他好不容易偷了他爹的牌子進得這雅樂軒玩一遭,本想回去之後好跟朋友們炫耀幾番。

冇想到這盧傳義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厚著臉皮要扒著他一起來,來了又不仔細聽戲,還莫名其妙的冇過半場就將他拽了出來。

說什麼看見了岑堯那小雜種,帶著他偷偷摸摸的跟蹤人。

一路上形跡可疑,被人白了幾眼,搞得他倆像做賊似的!岑觀樹自己都嫌棄自己,他可不想這麼丟臉的事情被人抓了個正著。

偏偏這盧傳義還麵色陰沉的轉過頭來吼他,“你捂著我嘴做什麼?”

這個蠢貨白癡!

要不是為了搭上岑府大公子的人,他才懶得陪這廢物玩樂。整日不思進取,遊手好閒,偏偏還冇用極了,讓他跟他大哥遞個話,等了這麼久都冇等到回信。

尤其是現在的緊要關頭,竟然還拖累他。

岑觀樹被倒打一耙,再好的脾氣也怒了,他嚷嚷道,“你說我乾嘛,你自己拽著我跟蹤人,現在又大吼大叫的,萬一被髮現了,我可丟不起那個人!”

他抬袖做扇風狀,麵露厭煩。

提起這事,盧傳義又想起了剛纔看見的畫麵,眼神陰翳的奸笑起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剛纔看見了什麼?!你那個好三哥,岑堯,竟然跟昭王殿下勾勾搭搭,舉止親密,他們倆肯定.........”

他語氣卻激動又透著詭譎,可惜還冇說完就被岑觀樹給強行打斷了,“三什麼三?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纔是三公子,那小雜種是老四!”

“你......你你你.......”盧傳義被他強插了話,臉色越發壓抑而陰霾,他像是忍無可忍一樣,衝著岑觀樹吼道,“你個蠢貨,閉嘴!”

“你罵誰蠢貨呢?你纔是蠢貨!”岑觀樹臉色一變,立馬對罵回去。這窮酸破落書生,以為他好脾氣不成,連他也敢罵。

當他不知道這人的小心思?哈,多的是人想見他大哥。就這窮書生,都被青蓮書社除了名了還裝傲氣,說兩句話就想指揮他傳話見人,也配?

再者了,他無語的誹腹道,“你連昭王殿下的謠言也敢亂編,是不想活了吧?”

盧傳義猛地抬頭,眼神凶狠異常,嚇了岑觀樹一跳。

還冇等他離這瘋子遠點,就聽盧傳義陰惻惻的出聲,“我剛看見了!我親眼看見的!那昭王殿下把手放在岑堯的腰上,岑堯還對他笑........”

岑觀樹偷偷翻了個白眼,敷衍他道,“人家上馬車扶一下又怎麼了?再說了,都是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避諱的。”

他跑在盧傳義的後麵,晚來一步,自然冇有看見全部,隻當兩人是正常的上個馬車而已。

不禁嘀咕道,“哈,他岑堯還有那等魔力?笑一下就是跟人有那啥關係,那他看你一眼,豈不是要喪失清白,捂著身子痛哭流涕,大呼必須負責了?”

“不一樣!根本不一樣!”盧傳義眼中佈滿紅血絲,猙獰的大叫道,“是那種笑!你看都冇看清楚,你懂什麼?你給我閉嘴!”

“蠢貨蠢貨!”他又對著岑觀樹瘋狂咒罵起來了。

岑觀樹豈能站著讓人白罵?更何況他心裡本就慪氣,好不容易偷了他爹的牌子出來浪一回,都叫這人給破壞了。

於是他也崩潰對罵回去,“你纔是蠢貨!你纔是蠢貨!”

“腦子有病你就回去治啊!”

“你纔有病!你個廢物,白癡,要你什麼用都冇有,隻會破壞我的計劃.......”

.......

兩人對罵了半晌,等到嗓子都吵啞了才消停。回過頭去的時候,那雅樂軒的門口哪裡還停著馬車的影子?

早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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