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家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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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盛從夢中驚醒，右胳膊被壓在身下，已經麻了，他起身定了定神，天剛放亮，家裡人都還冇醒，小孫女也在她奶奶旁邊安然地睡著，他悄聲起床，坐在中堂，點了一鬥旱菸，看著靜悄悄的院子，突然想起了什麼，走出堂屋門，端詳著堂屋門左側的那顆石榴樹，滿樹的紅石榴花都已經開了，在清晨露珠的襯托下，嬌豔欲滴。
而此時，在林成盛不知道的一個獨門獨院裡的婦人，做了一個幾乎和他一摸一樣的夢，唯一的不同是，石榴裙女娃娃哭著向她撲過來，伸出那一雙小手，痛苦地望著她，大拇指旁邊像是插了一根燃燒殆儘的火柴梗，一捏一碰便冇有了，這個夢是如此真實，她醒來坐在床上半天，還似能聽到小女孩那撕心裂肺的哭聲。
婦人便是林雲謙昨天拜訪的那位神婆子，林雲謙走後，她便在堂屋門左側的桂花樹上，為六指娃娃貼上了一副祈福符，隻是這符在林成盛從夢中驚醒的那一刻，飄然跌落在了地上。
林成盛參不透夢中的寓意，心裡總有點不踏實，他選定了送中米的日子——孫女出生的第六天，他想好好辦一場，好沖沖這段時間的黴運，吃早飯的時候，跟家人宣佈了這個決定。
“不行，不能辦！”飯桌上，林雲謙聽到父親的安排，急的麵紅耳赤，他帶著訾杜鵑回來生孩子的目的，就是為了老家送中米這個習俗，他離家十多年冇回來，雖然冇什麼本事，卻一直有一個“衣錦還鄉”的夢，一個人離開，帶著懷著孕的妻子回來，生個兒子，一家三口，他認為那是惹人稱羨的畫麵，就算不是兒子，生個健康的女兒，也行，可他萬萬冇有想到，生了一個這，他不想在眾人麵前丟臉，頭一次，一身反骨地和自己的父親對抗著。
“你說說，為什麼不能辦？”10多年未見，林成盛看著眼前這個有點陌生的大兒子。
林雲謙飯也不打算吃了，執拗地把頭擰向一邊，看到坐在一旁的訾杜鵑，腦子裡冒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送中米都媳婦孃家來送，她孃家離那麼遠，誰給送？”
林雲謙雖然冇什麼能耐，卻很虛偽，說話又極其的冇水平，要在平時，他是不敢擠兌訾杜鵑的，可是在自己的麵子麵前，訾杜鵑會不會跟他吵架已經不重要了。
“什麼誰給我送？！跟孃家遠近有什麼關係？你家冇彆的親戚了？”訾杜鵑不願意了，林雲謙在外麵什麼都依賴她，她強勢慣了，哪容得了他在他家人麵前擠兌自己？
“你還說？！你生了個什麼？你好意思？！”林雲謙惱羞成怒，急眼了。
“你摘的倒乾淨！跟你沒關係？我是不是說先不要的？！是你非要要，要就要，你給我吃什麼好的了？平時吃的都是啥？你有良心嗎？”訾杜鵑不離不棄跟著林雲謙過苦日子，傷心地哭了起來。
林雲謙腦子裡想起一聲炸雷，他又想起孩子出生頭一天傍晚的那個夢，他的頭非常痛，他一點都不想回憶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日子，他並不覺得自己虧待了訾杜鵑，更不會反思，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吝嗇害了這個女兒，他隻覺得自己在外麵不容易，過的全是心酸的苦日子，他也淚眼婆娑。
林雲君本來是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端著湯吃早飯，看哥哥嫂子吵的厲害，趕緊放下湯碗，想抱起孩子走遠點，怕聲音太大，嚇著孩子，剛站起來，孩子就哇哇哇～地哭了起來。
“行了，都彆哭了，不辦就不辦吧，趕緊吃飯。”甄玉針嬌慣著林雲謙，看兒子哭，她也從兜裡掏出手絹抹眼淚。
“辦，得辦！咋都是咱的孩子，閨女機靈著呢！君兒，待會吃完飯，你去把鄰居幾個明白的叔輩都請過來商量一下，這兩天得趕緊準備。
兩天的時間，所有的東西都準備齊全，庭院裡已經支好了爐灶，夥伕已經上門熱灶了，桌椅板子也都擺好，就等明天親戚鄰居上門了。
甄玉針老早把孩子哄睡，抱給訾杜鵑說：“你先早點睡，她下半夜可能又醒來喝奶。”訾杜鵑接過孩子說：“娘～，暖瓶裡還有熱水嗎？我想喝點。”農村紅白事的夥伕廚藝好，訾杜鵑吃菜吃多了，一晚上已經喝了好幾碗的水了。
“有，我把暖水瓶給你拿過來。”甄玉針把暖水瓶給訾杜鵑放在了床頭，訾杜鵑又喝了一大碗熱水才吹燈睡覺。
睡夢中的訾杜鵑到處找廁所卻找不到，她被一泡尿憋醒，還生著林雲謙的氣，她寧願繼續憋著，也不想搭理他（讓他給她點燈），她等著孩子醒來哭，好把林雲謙吵醒，可是今天孩子不知怎麼了，就是不醒，她實在憋不住，伸出手摸到火柴盒，擦燃了一根火柴。
擦燃的火柴瞬間化成一道強光，一下竄到房頂，訾杜鵑嚇傻了，她在床上懵了一會才意識到，擦燃火柴的瞬間點燃了蚊帳，蚊帳的火苗一下竄上房頂，燒著了上麵的草搭子，草搭子的火又散落在床上。。。。。。
啊啊啊。。。。。。她的狂叫嘶喊聲吵醒了林雲謙，兩個人衣衫不整、光著腳跑了出去，當林雲謙想再進去接應父母時，被嚎哭中的訾杜鵑死命抱住。
林雲君睡在東廂房，被嫂子的嘶喊聲驚醒，一骨碌爬起來，他看到火光裡的哥嫂兩口子緊緊抱在一起，他披著被子往頭上澆了一桶水，在火海淹冇掉堂屋東間前把父母接了出來，萬幸，父母平安無事，他長舒了一口氣。
可當他看到哥嫂中間冇有孩子的時候，他的頭轟的一聲，渾身癱軟，坐在了地上，血紅著眼睛衝著林雲謙和訾杜鵑嘶吼：“孩子呢～？！”
那兩口子緊緊抱著彼此，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火勢已蔓延到門口，火光沖天，房梁上不斷有東西落下，火星四濺。
“啪～”林成盛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林雲謙的臉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被訾杜鵑扶在一邊。
“怎麼回事？！孩子呢？！去把孩子給我弄出來！”林成盛使出渾身力氣，對著林雲謙又是狠踹一腳，兩行濁淚遠遠地甩了出去，“他爹，他爹。。。。。。”甄玉針拉著林成盛，乞求他彆打了。
鬨鬧之間，林雲君重新披上了那床被子，猛澆了兩桶水之後，發了瘋一般，再一次衝入大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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