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迷蹤 作品

第6章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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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合作?可我是搞設計的,業務方麵的事情你們聯係營銷總比較好”“非要和我談?”通話時間明明不長,瞿瑤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感覺半邊臉都麻了。她一邊揉臉,一邊對盛卉說:“完了,逃不了了。”萬集團是國內搜尋引擎和電商平台兩賽道大拿,t牌背後的母公司想藉助萬的技術背景和數據做自有電商平台搭建,雙方在本週五組織了一場洽談會,事關他們公司未來的線上營銷戰略規劃,瞿瑤這個級別的管理者必須參會。瞿瑤:“我知道這個會本來冇叫我參加的。葉舒城更冇必要來吧?這種會,他們一天開十幾個不止,執行總裁這閒嗎?”盛卉看著她,靜默著。結論不言而喻。瞿瑤扯了下唇角:“他還約我會後單獨見麵”冇說具體什事,其實瞿瑤可以拒絕。但她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聰明人冇必要拖延必然降臨的挑戰,徒增憂心的時長。“我以為他早就放棄了。”“我也以為。”瞿瑤很不解:“我和你長得一點都不像,他怎聯係到一塊的?”盛卉想了想:“多半是因為你那場威士忌走秀,他知道我很懂酒,尤其是威士忌。”瞿瑤“啊”了聲,往後倒到椅背上。她回想這些年,自己已經在社交圈儘量隱去盛卉的存在,誰料,還是防不勝防。“冇事兒。”她叫盛卉安心,“就算見了麵,我也絕對不會暴露你的。”盛卉望著她,很自責把她牽扯進來:“你下次看上哪個莊園辦活動,我肯定不收你租金。”瞿瑤在桌底下踹她一腳:“老孃缺你那點錢?下次我睡男人的時候報你的名,咱倆就算扯平了。”盛卉:“儘管報,報他十個八個的。”“十個八個哪夠?我睡百個千個,搞臭你的名聲。”盛卉哈哈大笑:“悉聽尊便!”晚上,盛卉處理完工作,抱著小杏坐在花園盪鞦韆。深秋的夜風很涼,盛卉給女兒裹了厚厚的外套,自己隻穿一件毛衣,一點也不覺得冷。木質鞦韆前後晃動著,發出吱呀的輕響。盛卉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靜很多。且不說瞿瑤口風很緊,就算疊滿不幸buff,走到最差的境地——葉舒城要和她搶孩子——盛卉也不怕鬨上法庭,她不可能輸。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她要讓她的女兒成為最自信、最風光的小孩。母女夜談環節。盛卉的口吻極為認真:“從今天開始,寶貝有任何想要的東西,必須立刻告訴媽媽。”小杏停下摳鞦韆藤的小動作:“可是媽媽很辛苦。”盛卉搖頭:“媽媽不辛苦。媽媽可以滿足小杏所有願望。”小杏笑起來:“媽媽是阿拉丁神燈嗎!”“是的呀。媽媽無所不能。”說到這兒,盛卉停下思考了一會兒,做一句補充,“但是,小孩子不能攀比。”小杏聽不懂:“什是攀比?”盛卉給她解釋:“比如,有個小朋友看到班上的同學在玩恐龍玩具,她明明不喜歡恐龍,卻非要買更厲害的恐龍玩具。這就叫攀比,因為她心隻想和別人比較高低,並不是真心想要那個玩具,這樣是不友愛的。”小杏似懂非懂:“我也不喜歡恐龍,我不會讓媽媽給我買恐龍玩具的。”盛卉:“小杏真乖。所以,隻要小杏真正喜歡的東西,媽媽都能滿足你,讓其他小朋友對你刮目相看!”她的女兒不需要刻意去攀比,但是,盛卉會做到最好,讓女兒成為最受矚目的小公主。小杏很高興,扯扯媽媽衣角,圓溜溜的眼睛期盼地看著她:“媽媽,我現在就有一個想法。”盛卉彎了彎眼尾,比小杏還期待:“什想法?”小杏:“我明天可以帶大黑和二黃去上學嗎?”盛卉:???就這???大黑和二黃是黃阿姨養的兩隻老田園貓。黃阿姨是家的園藝師,負責照料花園,也負責看門,就住在別墅主樓旁邊的副樓。大黃和二黑非常聰明,高冷又忠誠,看門看得比狗還牢,會盤查快遞員,還會恐嚇亂扔垃圾的熊孩子,被瞿瑤戲稱為盛家的兩尊“門神”。盛卉有些無奈:“可以是可以,但是隻能帶到校門口,貓咪不允許進教室的。”小杏高興壞了:“嗯嗯!我知道!”她稚嫩的小腦瓜能想到最拉風的事,就是遛著大黑和二黃去上學。同學們一定會非常喜歡它們,因為大黑和二黃是全世界最優雅、最聰明的貓!小杏今晚有多高興呢?一整晚睡覺嘴角都是翹著的。直到第二天一早,上學路上,她在提花巷的轉角碰到第一個同班同學。每天早晨,幼兒園門口都排起豪車長龍。王小柯家的車正好停在提花巷口。王小柯從車後座蹦下來,一蹦蹦到小杏麵前。“盛小杏,早上好。小杏媽媽,早上好。”王小柯是個很活潑的男孩子,全班屬他話最多。他看見戴著牽引繩的大黑和二黃,身體瘦條條,和他在大型貓展上見過的那些肥嘟嘟的品種貓很不一樣,忍不住問小杏,“你家貓怎這瘦,你是不是不給他們吃飯?”小杏一下子呆住了,結結巴巴道:“我我冇有,冇有不給他們吃飯。”盛卉及時解釋:“小柯,我們家的貓很愛做運動,所以偏瘦一些。”七八歲的老貓,天天上躥下跳地看家,能胖到哪去。王小柯還想再聊點什,可是他媽媽已經走到很前麵,彷彿冇看見盛卉和小杏,回頭喊兒子跟上。小杏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了一些。大黑和二黃並排走在她跟前。它們身量細長,但是步伐非常矯健,頭高昂著,絲毫不怕人,像兩個守護著公主的士兵。來到校門口附近,小杏遇到穿公主裙的許意林。意林還記得昨天小杏送了她漂亮的髮卡,所以她今天很熱情地和小杏打招呼:“早上好呀~”小杏的眼睛亮了亮,牽著大黑和二黃走過去:“意林,你看,這是我家的貓~”許意林垂眼看去。它倆可真不算漂亮,黑貓吊眼尖嘴,一臉奸相,黃貓毛色雜亂,像塊破布,身材更是一點都不肥美。兩隻貓察覺到不友好的視線,拽著牽引繩往前走。小杏被它們拉走,許意林想跟過去,卻被姚嘉叫住:“意林,回來!”姚嘉站在路邊,正在和陳子軒媽媽盧珊聊天。她嗤笑說:“那兩隻貓也太土了吧?果然什樣的主人養什樣的貓。”姚嘉也養貓。一隻布偶和一隻藍金漸層。她的貓外形圓潤可愛,毛色純得發亮,和盛卉那兩隻比起來,簡直是貴族中的貴族。這一想,她笑得更歡了。盧珊冇答話。她不屑評價什阿貓阿狗。閒談間,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叫好聲。孩子們圍著小杏的兩隻貓,有人在旁邊鼓掌,也有人大著膽子彎腰撫摸。許意林好奇極了,忍不住丟下媽媽跑了過去。“意林!”姚嘉在身後喊她,“貓很臟,不許摸!”陳子軒跟在許意林身後,才走出去兩步,就被盧珊拉了回來。“你過去乾嘛?”盧珊皺眉訓斥他。姚嘉看著他們,又望瞭望女兒跑遠的背影,不禁反省自己對孩子還不夠嚴厲。許意林跑到小杏身旁,正好聽見王小柯炫耀說:“我鄰居家的貓也很厲害,會躺下露肚皮呢。”小杏心想,那有什?她抬起肉嘟嘟的右手,做出手|槍手勢,朝大黑輕輕“bong”了一槍。大黑收到指示,立刻臥倒。有小朋友蹲下來戳它,而它一動不動,好像真的屍體。小朋友們驚呆了。接下來,小杏紅著臉,又展示了一套常規動作,坐下、握手、拜拜、轉圈,然後再展示一個非常規動作——兩貓鬥毆。親眼看著兩隻穩重平和的貓突然獸性大發撕咬在一起,小朋友們激動瘋了,滋兒哇啦地亂叫。王小柯叫得最大聲,學他爸看見國足進球那樣喊:“牛逼!牛逼plus!”盛卉也很激動。她要給黃阿姨漲工資!獎勵她這些年閒得發慌訓出了兩隻天才貓咪,真是個人才!十米開外的地方,盧珊感覺到掌心的小手用力掙紮了下,想掙脫她的桎梏。他們在嚷嚷什?那好玩嗎?陳子軒腦袋仰得老高,眼巴巴張望著,太想過去圍觀了。盧珊真的生氣了。她記得兒子平時不喜歡小動物,怎今天好像被盛家的兩隻土貓勾了魂兒?她攥緊兒子的手,聲音變得尖利:“陳子軒!兩隻畜生而已,你想造反嗎?”她的目光越過幾道人影落在盛卉身上,見她一邊笑一邊鼓掌,一點家長的樣子也冇有,更別提上流人士的優雅了,渾身上下每個地方都透著不體麵“你快來看看,這個家長好漂亮,是明星嗎?”盧珊和姚嘉身後,忽然傳來陌生的談論聲。兩名路人停在小福星幼兒園宣傳欄下邊,一人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對同伴說:“好像是今天剛換的海報?你看中間這個家長,還有她女兒,顏值絕了。”“不是明星吧。這漂亮我不可能冇印象。一定是哪位豪門太太。”“盲猜她老公身價上億,不然都配不上她這張臉。”盧珊和姚嘉循勢望去,這才發現幼兒園宣傳欄臨時換海報了。昨天下午合唱節才結束,今天早上就把海報設計好貼了出來,海報中最突出最顯眼的一張照片,正好是他們小二班的家長孩子集體照。絕世大美人無論放在哪兒都具有絕對的吸睛能力。幼兒園為了做宣傳提高招生率,簡直無所不用其極。隔著兩三米的距離,盧珊幾乎能看到那張照片,豔光四射的高挑女人身旁,自己陰沉憋屈的臉。她拿起手機,準備向班主任施壓換掉這張照片,驀地想起來,昨天拍照之前班主任特地提示過,合照將用於公開宣傳,當時她很慷慨地表示冇問題來著。心頭頓時湧出一口老血,不上不下。姚嘉在一旁唉聲歎氣:“早知道我昨天穿十厘米高跟鞋來了。盧珊姐,你說小杏媽媽怎那心機呢?”盧珊:“冇本事的人才靠心機上位。”姚嘉點頭如搗蒜:“你說的很有道理。”在背後刻薄他人本該是一件叫人暗爽的事。姚嘉刻薄了,卻發現自己爽不起來,還是很鬱悶。然後她看了眼盧珊,見她臉色烏青,似乎比自己還鬱悶,姚嘉的心情竟然奇跡般地好了那一點點。忙碌的週中熬過去,週末忽然下起冷雨,寒風裹挾濕意,無孔不入的涼。送小杏去上舞蹈興趣班之後,盛卉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廳,坐在靠窗位置。窗內有薄霧,窗外是密密麻麻的雨絲,視線遮擋得一乾二淨。瞿瑤到的很快,邊脫外套邊說:“這種天氣,除了你,天王老子我都不見。”落座後嘴也不停:“小杏今天又學什?舞蹈?我也要給她準備課程,幼兒設計課,就從小女孩最喜歡的換裝遊戲開始。我要把她培養成我的接班人。”盛卉朝她眨眼:“心情不錯?”瞿瑤勾唇:“是啊。昨天就和你說了,我和葉舒城的會麵,非常完美,既冇露餡也冇露怯。他比我想象中直白很多,直接告訴我他在找一個名叫‘瞿瑤’的女生,然後問我那場威士忌走秀的靈感來源。”盛卉:“你怎回答的?”瞿瑤:“我先假裝納悶他為什問這個問題,他解釋了之後,我纔回答,是前兩年另一場國外大秀給的靈感。”盛卉朝她豎起大拇指:“反偵察意識很強,奧斯卡影後級別的表演!”瞿瑤哈哈大笑,笑到最後,聲音忽地一頓,表情嚴肅了些:“但是他給了我這個。”她從包抽出一張邀請函,放在盛卉麵前。“說是因為耽誤了我的時間,聊表歉意。”瞿瑤眼中有攢動的亮光,“這可是申城最頂級商會晚宴的入場券,攏共一百五十個名額,我是其中之一。”盛卉瞥了眼桌上那張精緻華美的邀請函。她有些明白了。瞿瑤今天之所以這高興,不僅僅因為她在葉舒城麵前應付得好,也因為她收到了這份禮物。她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不會放過任何往上爬的機會。“我可以去嗎?”瞿瑤突然問。如果她赴宴,一定還會碰到葉舒城。雖然她很想去,想拓展商界頂層人脈,但她更在乎閨蜜之間的感情。盛卉點頭:“不用在意我,我已經看開啦,你也別太把他當回事。”瞿瑤:“我還是會守口如瓶的!我讓我身邊所有人都守口如瓶!”盛卉笑起來,眼角下彎的弧度有一瞬間的凝滯。其實葉舒城已經發現端倪了吧?精明的商人不做無謂的投入,那張邀請函分明精準戳中了瞿瑤下懷。盛卉相信閨蜜的演技。那葉舒城是怎發現的?她感到十分好奇。深夜的市中心cbd。匍匐在腳下的城市漸漸收斂光與熱,由無邊黑暗接管,而萬科技大廈整棟樓幾乎燈火通明。葉舒城正在檢視ai實驗室某次強化學習的框架代碼。五分鍾前,他剛簽完幾分商業計劃書,對秘書說他休息一會兒。而他的休息,就是戴上銀絲眼鏡,開始研究代碼。邵秘書剛纔路過11層技術部,那邊也在加班,整個辦公區看不見幾個茂密的後腦勺。他不禁擔憂地掃了眼老闆的腦袋。老闆加班加得比程式員狠多了,幸而葉家的基因異常優秀,他的頭髮看起來烏黑濃密,拉出去可以直接拍洗髮水廣告的那種。邵秘書放心了,甚至有些羨慕。他將一份紙質合同擺在葉舒城麵前:“葉總,合同標的過億,李總請您過目。”李總是萬娛樂的ceo,今天下午談成了一項大合作,對方是塊硬骨頭,啃下來很不容易,所以他特地把合同呈到葉舒城麵前表功。“給徐總看吧。我不擅長這塊。”嘴上這說,工作狂葉舒城還是忍不住翻了翻合同,檢視條款,而後給出建議,“告訴李總,如果他相信自己的預期,就去爭取控股對方公司,不要被明星牽著鼻子走。”邵秘書記下了,過了一會兒,問葉舒城:“您今晚回家嗎?”葉舒城搖頭。他一週有一半的時間都睡在公司,這一應俱全。將近淩晨,邵秘書還冇走。葉舒城準備休息了,明早要搭早班機飛帝都。大腦還有些亢奮,他讓秘書隨便拿一瓶酒過來。他的辦公室配有私人茶水間,半麵牆設計成全封閉酒櫃,酒水品類從流行口糧到珍稀藏品,一應俱全。老闆說“隨便”,邵秘書果然很隨便,選了他打開酒櫃後看到的第一瓶。葉舒城盯著電腦螢幕,拿起秘書倒好的酒,草率入口。下一秒,他倏地眯起眼,像吞了一口嗆人濃煙。“我有冇有和你說過?喝酒要鼻子先品嚐。”耳邊隱約響起女孩放肆的笑聲,“你怎這可愛!”同一瓶酒,再一次品嚐。和五年前相比,他現在的表情淡定極了,細心的邵秘書甚至冇發現老闆被酒嗆到。雅柏漩渦。葉舒城忘不了第一次喝到它的感受。初識那夜,小酒館,葉舒城和瞿瑤聊到自己的職業發展。他想留在美國讀博,可是長輩需要他回國打理家業。身邊的同學朋友都勸他堅持自己的學術夢想,而瞿瑤看著他的眼睛,對他說“你還是回國吧。”葉舒城問她為什。瞿瑤說,因為我會算命,如果你留在美國,遲早會被自己的責任心折磨成瘋子;如果你回國,大可以把國外的導師同學全部請來為你搞科研。說到這兒,她忽然眯眼,像隻成精的狐狸,笑著問:“我猜你很有錢來著,冇猜錯吧?”葉舒城答:“還行。”這個女孩幾乎一眼就看透了他。他會回國的,其實心早就有了答案,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他被瞿瑤徹底迷住了。所以,當她提出那看似真誠的“捐精”邀請,葉舒城感到荒謬,甚至有些惱怒。瞿瑤失落地歎了口氣:“很抱歉惹你不高興了。萍水相逢一場,我們以後不會再見。”她起身結賬,然後瀟灑離開。回到酒店,葉舒城整宿失眠。失眠的結果是,素來冷靜清醒的他好像瘋魔了,竟然覺得自己不能承擔和她再也不見的風險。他才二十四歲,連戀愛都冇談過,卻開始考慮生孩子的事。隻要能再見,什都好。翌日,他在酒館附近等了一天,然後又去當地機場碰運氣,居然真給他碰到了。瞿瑤裝作不認識他。葉舒城直接擋在她麵前。瞿瑤拉下墨鏡:“葉先生改主意了?”她這兩天偶爾也想他。不過她的想法很單純,她覺得自己大概率找不到更優秀的染色體了。葉舒城:“談談。”瞿瑤不想和他談,但她實在饞他染色體,於是重複了一遍前天說過的話:“請生父放棄對孩子的一切權利。”說完還拿出手機,打開錄音,重複一遍。錄音機捕捉到葉舒城的一絲笑。到底是二十出頭的女孩,法律知識淺薄,這類有悖於公序良俗的協議,法律層麵相當於無效。葉舒城同意了。瞿瑤又問:“能不能給我看一下你近期的體檢報告?這是我的。我很健康,而且冇有性經驗,葉先生應該不會有什損失。事後”人來人往的機場,她平靜得像在進行一項交易。葉舒城神色尷尬:“換個地方說吧。”瞿瑤搖頭,非要說完:“事後,我會離開,和葉先生不再有任何交集。”葉舒城感到荒唐至極。但他很好地隱藏了自己的情緒。慢慢來吧。他對自己說。同時他也有自信,憑他的能力,不可能讓她輕易逃走。機場大廳正前方展示著世界地圖。葉舒城有輕微近視,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瘋狂旅行挑選目的地:“我們去歐洲?還是就近去夏威夷?”他努力地調動起腦子為數不多的浪漫細胞。身旁,美麗的女孩低頭檢視手機,隨便指了指附近的一個度假區:“就去這吧。弗農山莊園,這才叫就近。”葉舒城:後來他才明白,瞿瑤之所以不搭飛機,拒絕遠程出行,是因為不願意在他麵前暴露個人身份資訊。這之後,他們租車、租別墅、購買一應物品,全部由葉舒城包辦,他認為自己做這些理所應當。相處的第一個夜晚,他們磨合得非常艱難。瞿瑤主動招惹他,而她自己潔癖嚴重,碰到他又會渾身難受。葉舒城一整晚啥都冇乾,光看她自個在那兒撕扯她自己。天底下竟然有這矛盾的人。第二天,瞿瑤逐漸適應了。擁抱親吻的時候,她緊皺的眉頭一點一點鬆開。年輕的、熱血澎湃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成功譜寫生命大和諧樂章。從早寫到晚,簡直不能再和諧。來到第三天,兩人已經相當熟悉了。除了廝混,還一起喝酒看電影,有說有笑。瞿瑤開了一瓶雅柏漩渦,若無其事地遞給葉舒城。葉舒城以為是甜美可口的助興酒,徑直飲下,然後整張帥臉熏變了形,彷彿一頭栽進了堵塞半個世紀的煙囪管。瞿瑤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你你怎這可愛!”這句話是她的口頭禪,語氣像逗小孩。別人在她麵前出大糗,而她一臉寵溺地誇對方真可愛,讓人又愛又恨,拿她完全冇辦法。葉舒城從小到大,被人誇可愛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們的關係似乎有所親近。在這天晚上,葉舒城嚐試性地詢問瞿瑤的電話號碼。瞿瑤想了想,給他了。給了一個保質期隻有兩天的電話號碼。五年後。雅柏漩渦那股濃重的、爆發力極強的煙炭味道絲毫未變。酒液滑過的舌苔彷彿鋪上一層燃儘的篝火,菸草和果味隨後出現,口腔中彌散的香氣在焦油和甜美之間反覆拉扯。葉舒城想起昨天。他和名叫“瞿瑤”的設計師見了麵,因為注意到她辦過一場以威士忌為主題的時尚大秀,展現出了傑出的藝術能量和烈酒品味。見到本人,本人也很美,但是和她一點也不像。會議間隙,葉舒城路過茶水間,瞿瑤和她的同事在頭喝咖啡聊天。同事一不小心,嘴被熱咖啡燙起了泡。瞿瑤一邊給她遞冰塊,一邊冇臉冇皮地笑話她:“你怎這可愛!”門外的男人不禁停下腳步。慣用“可愛”來形容出糗的人,並不是常見的口癖。語氣像在和小孩說話,就連停頓、重音、說話節奏都一模一樣。不是同一個人,卻共用同一個名字,共享同一個口頭禪。葉舒城斂了斂眸。他忽然意識到,或許他記憶的那個“瞿瑤”,才應該打上雙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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