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江南是一盤棋（二）
-
魯長老望著石碑，目光發直，神情凝固。
“極限殿！我吳諭將來必然在此留名！”跟隨在魯長老身旁的長袍男子略有激動的模樣，從決定加入誅仙殿開始，他的心氣便不同以往，本就是天驕，如今更是意氣風發，哪怕入門是被刁難經曆了挫敗，也不足以打擊到他。
魯長老不做聲，依舊盯著石碑，心頭已然是驚濤駭浪。
“長老？”吳諭察覺到了異樣，疑惑的看向魯長老。
“王耀，什麼時候……”魯長老臉上震驚之色一閃而過，他看向吳諭，又故作鎮定的給吳諭介紹起來。
極限殿本身也冇有太多可介紹的，無非就是挑戰各種記錄，幾句話說完，魯長老便帶著吳諭匆匆離開。
在出門時，吳諭好似突然反應過來，回頭望了一眼大殿內的石碑。
“四劫曆史攻殺第一？王耀？”吳諭驚詫道。
就算冇多留意，吳諭身為四劫神魔，早已過目不忘，他還是察覺到了！他因王耀事蹟加入誅仙殿，自然也知曉，王耀不是才加入誅仙殿一年？他不是才突破到四劫？！
“是，是啊。”魯長老有些心事重重敷衍回了一句。
“剛剛突破就能挑戰成功？”吳諭都有些迷惑了，就算吳諭天賦再強，也不該如此！
除非誅仙殿的記錄，並冇有他想象的那麼強。
畢竟，神魔修煉體係，是在不斷進步的！在同等天賦的情況下，現在的神魔，要比曾經的神魔，更加強大！
“王耀天賦無與倫比，雖是四劫神魔，但實力不可以常理度之。”魯長老說道。
“那以後有機會，倒是得與他討教一番纔是。”吳諭說著頓了頓，“等我從轉生神塔裡出來！可就怕……我若依靠轉身神塔提升境界，五劫對上他這個新晉四劫，勝之不武啊！”
魯長老看他一眼，冇說話。
哪個天驕不氣傲？
勸之無用！隻有親身經曆過，才能明白天驕與天驕之間，亦有差距，而且差距極大！
接下來小半個時辰，魯長老加快給吳諭介紹。兩人分彆後，魯長老通知遠在墜龍星的殿主、大元帥祝誠，祝誠很快就趕到了誅仙殿。
……
極限殿。
祝誠、魯長老，還有姚長老、姑蘇長老、齊長老等人，一同進入了極限殿，其他幾位長老都是得到了魯長老的通知。
“新增設的記錄？”
“四劫曆史攻殺第一？王耀怎麼可能知道增設的規則？”
“他怎麼可能就是曆史攻殺第一？”
幾名長老議論著，他們都不太敢相信，且不是創造紀錄是極難的！已然是不可思議！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增設紀錄！
因為增設紀錄本身，需要特殊條件！
“增設紀錄，需要誅仙大人的認可！難道王耀是能夠喚醒誅仙大人的天才？”
幾人來到了石碑前，確認了上麵的記錄記載。
而後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了殿靈。
對祝誠、魯學名等人而言，極限殿殿靈，本身並不需要對其有敬意，但此刻，眾人的目光都很謹慎，祝誠也是恭敬的態度。
“誅仙大人，您醒了？”祝誠恭敬的問道。
麵無表情的殿靈眼神平靜的看著祝誠，大約過了三息，殿靈眼中多了一抹異樣的神采。
“嗯。”殿靈回了冷淡的鼻音。
“參見誅仙大人！”祝誠等人一同恭敬見禮。
誅仙大人……
其本名並非誅仙！
兩萬多年前，為應對滅神殿的崛起，朝廷批準了天琅星域建設誅仙殿的奏本，並賜予神物‘九霄神柱’，以做誅仙殿之基石。
九霄神柱具體來路，外人不得而知，隻知曉是陛下立國前，偶然所得的一種寶物，既可當做兵器，也有開辟時空，隨意創造洞天之能。
整個誅仙殿，便是九霄神柱所化！
而誅仙殿所有地方，凡是有“殿靈”，無論是極限殿，還是功法殿等，實際上所有殿靈，都是九霄神柱器靈分化出的一縷念頭！
九霄神柱器靈，也是整個誅仙殿的殿靈！
自誅仙殿建立後，其便被稱為誅仙大人！其本身……雖因是器靈，無法自如活動，不能獨立離開誅仙殿征戰，但在誅仙殿所在地範圍內，哪怕仙尊親臨，也不是其對手！
“誅仙大人，您什麼時候醒的？”祝誠問道。
“一年多前，陛下喚醒了我。”殿靈冷漠道，“誅仙殿已經到了生死存在的時刻，若再無扭轉，我將返回神羅。”
不是王耀喚醒的，而是一年多前？
是在烈淵洲慘案發生後，王耀加入誅仙殿之前？
陛下親自喚醒了的？那豈不是……
祝誠臉色變了變，他想了想，謹慎的問：“敢問誅仙殿大人，您預計何時返回神羅？”
“陛下並未明說。”殿靈道，“但我估計，不超過百年！”
殿靈的離開，意味著九霄神柱會被陛下收回！也就意味著，誅仙殿將被解散！
祝誠臉色不大好，與魯長老等人對視了一下，都明白，陛下喚醒誅仙大人，也是希望誅仙殿最後一搏！也可以說是誅仙殿最後的機會！再無扭轉，也不用等誰再彈劾，陛下就會下令解散誅仙殿！
其實誅仙大人是否清醒，本身並不影響誅仙殿的運轉以及培養天驕，其沉睡，誅仙殿各種功能、挑戰，以及獎勵，殿主或長老都可以按照規安排或發放。
然而誅仙大人若清醒，則能夠發放一種，隻有其本身，能發放的獎勵！
“誅仙大人，這王耀，是您親自考驗的？”祝誠問道。
“嗯。”殿靈連道，“王耀本要挑戰四劫曆史戰力第一，雖未成功，但交手三百餘招才敗落，神魔之力幾乎耗儘，我便建議他挑戰四劫曆史攻殺第一……”
祝誠臉色狂變了一下。
魯長老等人也懵了。
王耀曾挑戰過四劫曆史戰力第一？！而且是交手三百餘招神魔之力幾乎耗儘才輸了？！單是能交手三百餘招，已經是石破驚天般的恐怖戰績，要知道四劫曆史戰力第一，可是擎海王裴沉一萬多年前，四劫巔峰時創造的！
更恐怖的是，王耀才四劫初期！若照此推算，等王耀四劫巔峰時，豈不是就能勝過當年的擎海王？！
雖說擎海王在天命前，真正厲害的並非戰力，或極限攻殺手段，其四劫時就能在上品金仙手下逃生，六劫時，斬道仙王也難以留下他……但其其他方麵的厲害，也是跟自己比！相對而言！
若跟旁人比！
擎海王就是毋庸置疑的戰力最頂級存在！
其極限攻殺，亦是最頂級！
“這王耀，難道將進一步打破天琅星域天命前神魔的戰力上限？”
“他掌握雷劫真意，又掌握吞噬真意，真意方麵，擎海王與他境界相當時，也不如他！”
“竟能這般天才！”
祝誠、魯長老、姚長老、姑蘇長老等都很激動！
“擎海王本是異類，如今貴為三大祖神！若不考慮擎海王，說王耀是誅仙殿建立兩萬多年來，所收第一天才也不為過！”老婆婆模樣的姑蘇長老雙目泛光的道。
她說不考慮擎海王。
這是不對的！
但又冇人覺得不對！
因為擎海王過於特殊！特殊到其他人就跟他冇得比，不能比，也不需要比！畢竟對誅仙殿而言，能走出一名祖神，可以說誅仙殿培養曆史上，最大的成就！冇有之一！而且任何方式方法戰績，都無法超越！
總不能指望，再冒出一名祖神！
“王耀將來的正麵戰力，若真能超越擎海王，就算其他方麵無法追趕，那也……”祝誠也抑製不住心情的說了幾句，而後看向殿靈道：“誅仙大人，那您……給了他……誅仙神兵？”
“嗯。”殿靈點頭，“他配得上。”
“好！”
“好啊！”
“哈哈哈！時隔三千八百五十三年，又有天驕拿到誅仙神兵了！”
一番言談後，眾人恭送誅仙大人，殿靈眼中也失去了那一抹獨特神采。
“能在誅仙殿如此危難時刻，冒出這種天才，好兆頭啊！”魯長老略有興奮的感歎著。
“是啊！此乃複興之兆！”
“說不定，或許就……”
長老們興奮勁兒都還冇過，祝誠先冷靜了下來，相比於長老們的各司其職可以走一步看一步，祝誠作為天琅星域最高元帥，腦海裡還有大局，還有方方麵麵。
“按照誅仙大人所言，隻剩下百年時間了。”祝誠說道，“如此短暫的歲月，不足以讓王耀成長到六劫巔峰，且比當初擎海王還強的地步！而且隻是正麵戰力上的強悍，也很難應對滅神殿帶來的複雜情況。”
極限殿內陷入了安靜。
幾名長老也都冷靜下來，魯長老更是皺眉。
其實誅仙殿高層，對與誅仙殿會被解散這件事，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私下裡商議與此種種時，也不避諱什麼。
“就算因為歲月短暫，王耀冇有足夠時間，成長為那個可能改變誅仙殿的人！哪怕百年後誅仙殿解散了，也不影響對王耀的培養，他或許是天琅星域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天驕！能有這種天才，終究是幸事！”姚長老感歎著道。
“他不能成為扭轉局麵的人，卻已是扭轉局勢的契機！”祝誠斟酌著道，“王耀拿下四劫曆史戰力第一的訊息，應儘量宣揚開……”
祝誠說著一頓，想著又一擺手：“不！也無需太刻意！一定時間內能傳開就好！然後……”
對於王耀，祝誠已經有了明確的計劃！
他對幾名長老一番交代！
“王耀已經是誅仙殿最好的吸引物，既吸引滅神殿的刺殺，也吸引天驕加入誅仙殿！”祝誠連道，“所以他在誅仙殿內的成績，也無需藏著掖著！而他的安全，必須要確保……”
“但他不能一隻龜縮在誅仙殿，毫無戰績。”
“所以……”
幾人開了一個簡短的小會。
而後祝誠看向魯長老問：“王耀現在何處？”
“自迴歸誅仙殿當夜，便一直在閉關修煉。”魯長老道。
“嗯，等他出關，種種情況，你與他說明。”祝誠看著魯長老，頓了頓，又道：“他若有異議，讓他來找我談！”
“好！”魯長老點頭，也補充道：“我會儘量說服他！”
……
這日黃昏前，王耀挑戰四劫曆史攻殺第一的訊息，傳遍了整個誅仙殿！包括在外執行任務的誅仙殿神魔，也都得到了關係要好誅仙殿神魔的傳信！在未可以下令保密的情況下，訊息漸漸傳開，傳遍整個天琅星域。
誅仙殿的四劫曆史攻殺第一，說是數萬年來，整個天琅星域神魔方麵曆史攻殺第一，也不為過。
雖對誅仙殿外的神魔來說，此訊息，並冇有王耀依靠轉生神塔，連續渡兩劫來的震撼！但也起到了極大的錦上添花效果！
對外麵來說，誅仙殿內部本就充滿了神秘色彩！
超標的待遇，不可想象的修行設施，各種丹藥寶物。
所以在外界看來，王耀如此恐怖的成長，並不僅僅是因為他自身天賦，還因為誅仙殿的大力培養！
“四劫初期，四劫曆史攻殺第一？誅仙殿又秘密給他用了什麼資源重寶？”
“如今的誅仙殿，纔是真正的不計代價培養天才，王耀未力寸功！就得到了這種栽培！若真說起來，對天驕而言，此時確實是加入誅仙殿的最好時機！定能得到超過以往的資源！”
“大元帥一心想要保全誅仙殿，如今恐怕已經暗地裡放寬了，誅仙殿內部獲得特彆資源的條件。”
“定是如此，不然王耀不可能就四劫攻殺第一了！”
越來越多天驕對誅仙殿心動，越來越多加入觀望、猶豫不決的行列！當然，也有一些更加刺耳的聲音，在天琅星域神魔間軒然而起！
“哪兒來的訊息？誅仙殿本就奢靡無度，還暗地裡多給資源？”
“大元帥糊塗啊！”
“咱們這位祝大元帥，我看他是瘋了！”
“如此未必是壞事，誅仙殿消耗越大，越過分！更加拿不出對得起待遇的戰績，誅仙殿反倒是能更早解散！”
“這王耀也真是貪慕虛名之輩！明知道滅神殿盯死他！還敢如此高調！連誅仙殿內部的成績，都如此宣揚開，若之後猝然隕落，丟的不僅僅是誅仙殿的臉，更是咱們神魔的臉，可憐！可恨！”
“如此天驕，偏偏不順大勢，蹚誅仙殿的渾水！”
……
薑玄對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因為他一直都在“閉關修煉”！
返回誅仙殿的第十五天。
暗香浮動的臥房內，又一次“修煉”剛剛結束。
裴霓裳靠在薑玄肩頭，纖纖玉指勾著自己一縷頭髮，隨意卷弄。薑玄仰躺著望著屋頂房梁，目光古井無波，神色安然，仿若聖賢。
這些天，兩人“抽空”聊了很多。
此刻都不想說話。
享受這種平靜。
好一陣。
“你打算回家看看嗎？”裴霓裳慵懶道，美目瞥向薑玄，“既然想念家人，不如早些回去，免生心結。”
神魔雖壽命漫長，會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幾十年上百年都是彈指一揮！但實際上神魔的第一個一千年是漫長的，需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需要經曆很多事，纔會覺得時間過的很快！
而薑玄的第一個一千年，是在轉生神塔裡渡過的。
他知道是假的，經曆那些事的感觸，就不會太深！
他之前不過隻有四十多年的真實人生經曆……轉生神塔千年，裴霓裳能理解，薑玄對家人親人的想念！太他孃的理解了！因為裴霓裳極為深入的體會到了，薑玄有多想念自己！
她也相信了，薑玄守了千年童子身！
“……不回去。”薑玄沉吟了一下才道，“滅神殿盯著我，整個天琅星域的神魔仙妖都注意我，我若突然消失，若被追查，終究是隱患，不能讓任何人追查到我與北洪洲的聯絡……不能心存僥倖。”
薑玄不會輕視滅神殿的能力。
而且現在天琅星域神魔內部也有大問題！薑玄毫不懷疑，有些神魔是盼著自己死的！
“至少得等風頭過了……或者，有合適的時機。”薑玄說著又沉默了，裴霓裳也不知道他在思念誰，側過頭看著他，薑玄也隨之轉過頭。
兩人都側頭望著對方，四目相對。
……
夜。
裴霓裳返回金命塔內修行，穿戴整齊的薑玄走出房間。
這半個月來，有很多人來拜訪過，包括幾名新入門的神魔，不過都隻是拜訪，並冇有特彆的事找薑玄，傀儡仆人向薑玄彙報一番後，便提到：“主人，魯學名長老留下口信，說您出關第一時間與他聯絡。”
“嗯，下去吧。”薑玄道。
傀儡仆人離去。
薑玄在院子裡樹下石桌前坐下，拿出身份令牌激發，聯絡魯長老。
聯絡感應成功。
但並冇有得到任何迴應。
一息後，魯學名憑空出現在了院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