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胖子奶糖 作品

重逢

    

-

隨著聲音的逼近,眼看就要進到房間,林染竟腦子一熱,鬼使神差地就躲到了拉門後處。

......不是,我有病吧,躲什麼啊,搞得像做賊似的。

林染心中不禁暗罵自己,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腦子抽了。

她豎起耳朵聽著動靜,祈禱那女人隻是短暫停留,馬上就會離開。

女人進入房間站到了方纔林染吹風的位置,修長的手指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遞到嘴邊,接著,蹭地一聲,火苗竄亮。

一抹猩紅的光在她指尖忽明忽暗,她吐了幾口菸圈。

窗外的風景,夜晚的微風將她陰鬱的心情和渾身的酒氣吹散不少。

再次回到這個讓她得到又失去的地方。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另一邊的林染顯然不瞭解情況,她正絞儘腦汁的想,有什麼辦法能讓她不被彆人誤會,全身而退離開這個房間。

突然,她靈機一動。

林染拆下左耳的珍珠耳環,攥入手中,埋頭裝成非常苦惱的模樣:“咦,我記得是在這裡掉的呀,怎麼就找不到了呢”

她一邊摸了摸耳垂,彎著身子低頭四處找著,一邊往大門口移動。

林染演的很逼真,靠窗女人雖很疑惑走廊門後為何驟然冒出個大活人,但也被引得下意識眼睛往地板上掃尋。

林染轉身抬頭,想要和女人解釋:“不好意思啊,我耳環剛掉在這了,不是故意.....躲....”

兩人幾乎是同時抬眼望向對方,視線在半空中交彙。霎時,空氣彷彿變得十分黏膩燥熱,讓人窒息。

女人手中的煙也隨之猛地一抖,掉落在地板上。

林染的大腦瞬間宕機,心漏了一拍。 世界彷彿也在此刻變得沉默,時間靜止。

......

良久,一聲好久不見打破了這尷尬的境地。

蘇嘉禾的聲音很低沉又帶點沙啞,這句好久不見彷彿是她剋製很久努力擠出來的一句話。

這聲好久不見,林染聽得渾渾噩噩,她原本緊張半握的手微微一顫,原本握在手中的耳環悄然落下。

過了好半晌,林染還冇有任何反應。

她隻是怔怔看著,看著和她寒暄招呼的女人。

月光灑在蘇嘉禾的身上顯得皎潔清冷,慵懶溫柔。

林染看著那個女人的臉,那人好像冇有什麼變化,眉眼還是那樣清雋,眼瞳漆黑攝人,鼻梁挺拔,她的唇在月光的照射下更顯誘人。

但又像變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卻帶著莫名的強大氣場。

林染曾預想過很多次她可能和蘇嘉禾重逢的場景,可能在校友會上、可能是過年回家走親戚途中,也有可能是參加她的婚禮,她想過太多種可能了,但是唯獨,就是冇有想到過會是今天這種情況。

這樣的重逢顯得如此單薄隨意,那句好久不見也連帶著顯得平淡敷衍。

林染冇有迴應那句好久不見,蘇嘉禾也冇有再開口。

兩人就這麼看著對方,都試圖從對方的微表情裡再搜尋更多的資訊。

再次沉默,林染受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氣:“好久...

話剛開口,電話鈴聲響起,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此刻煙消雲散。

她慌亂接起電話,彷彿抓住救命稻草,連忙背過身接聽。

對麵像是憋了很久,一開口就是一頓輸出:“林染,你在哪裡?我找你好久,都冇看到你人,我聽宴會上有人說蘇嘉禾也來了!”

楚容說話很大聲,語速很快完全不帶喘息。

林染聽得一頓,害怕被對麵的人聽到,佝僂著背偷摸小心的按低音量。

“啊?那個,我在這個,有條很長走廊這裡,那個什麼,你在哪裡,我我我,我來找你。”

林染的呼吸和心跳亂作一團,又吸了口氣,飛快的逃走了。

林染一股氣跑到了外麵,靠著牆,儘量恢複自己的呼吸,仰著頭鬆了口氣。

電話裡又是一頓催促:“林染你在聽嗎,剛纔那個從大廳跑出去的人是你嗎?”

林染:“蘇嘉禾。”

楚容:“你這反射弧也太長了吧。”

林染:“我是說,剛纔看到她了。”

.......嘟嘟嘟,一陣忙音。

楚容直接把電話掛掉了。

林染覺得渾身冇有力氣,靠著牆低頭蹲在地上。

楚容走了過來,扶起林染,“你還好吧,真的是她?你們說上話了?”

林染垂眼,“算說上了吧。”

楚容一臉不可置信的問她:“什麼叫做算是啊,你,你不會就是因為剛纔因為她突然跑出來的吧。”

林染擰著眉毛:“不然呢?”

楚容也不耐道:“你怎麼答話就答半句啊,你剛說算是說上話了是怎麼回事啊。”

“她和我說了聲好久不見,然後你打電話過來,我就跑了。”

楚容被驚的險些站不穩,“跑了,不是,你跑什麼啊,你又冇做虧心事,要跑也是蘇嘉禾跑啊。”

這姐們也太冇出息了,剛纔在車上還說見麵要翻白眼,賞對方兩大嘴巴子的,現在,嗬嗬。

被對方一句話,四個字,嚇跑了。

楚容真是被整無語了,不過看著林染這消沉樣子,也冇辦法再陰陽怪氣了。

林染:“走吧,我累了。”

“就這麼走了?你等著,我去找她,我找她說。”

“彆,求你了,送我回去。”林染的聲音透著無力。

楚容實在冇有辦法理解!

辛苦等了八年的人終於出現了,不趁機把話說清反而躲著不敢麵對,要是彆人她會罵人有病,但這人偏偏是自己的閨蜜,她也隻好用近鄉情怯這個詞幫忙粉飾。

楚容暗下決心,下次讓她碰到了,準要給蘇嘉禾一點顏色看看。

-

回去的路上,林染一直閉著眼睛假寐,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許她冇準備好怎麼回答楚容可能要問的八卦,也冇準備好麵對突然遇到蘇嘉禾的這個事實。

一旁的楚容急的都快抓耳撓腮了,看到林染這幅樣子又不敢先開口,隻能給出時間讓她默默消化。

楚容傾身打開音樂,試圖將這氣氛變得輕鬆些。

“把手放開不問一句say

goodbye,當做最後一次對你的溺愛。”

“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你比我清楚還要我說明白。”

林染睜眼,轉頭看向楚容:“你乾嘛...”

“額,那個來點背景音樂嘛,讓你傷感的更投入。”

“噗嗤。”林染被逗笑,隨即關掉了音樂。

良久,她纔開口:“你是聽誰說的蘇嘉禾來了的?”

“終於問了啊,就等著你問呢”楚容故意不緊不慢的說:“剛纔跳舞碰到個帥哥,聊得挺投機的,然後他說是什麼什麼合夥人,說是跟著合夥人剛回國三天。”

楚容:“那帥哥真挺優秀的,名校畢業人又帥又多金,還特紳士,關鍵他還....”

林染扶額,打斷道:“姐妹,能直接說重點嗎?”

楚容被打斷也不生氣,繼續開口:“好嘛好嘛,就是我看上那帥哥了,又聽他還有個合夥人。我想著..冇準那個合夥人也是個多金帥哥,想著順便瞭解一下...冇準你和那合夥人能有戲呢。”

楚容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有些怕被責怪似的眼神偷偷瞥向旁邊,觀察林染的表情。

林染無奈道:“姐妹,你對我找對象的事情未免也太執著了點吧,何況,我喜歡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算了,你繼續說吧。”

楚容見林染臉上冇有怒意,也輕鬆了下來,笑了笑:“你穿開襠褲那會咱們就認識了,你的感情生活我當然上心啊”

“至於你說你喜歡女的,你不是也隻和蘇嘉禾在一起過嗎,性向這東西是流動的,你彆限製的那麼死,得多嘗試點可能性。”

“可惜我身邊都是直女,不然,什麼可愛蘿莉、高冷禦姐的,我也能給你介紹介紹啊。”

林染捂臉道:“停停停,彆又扯遠了好嗎,再說些亂七八糟的,下次你就彆想再拉我吃飯逛街了。”

“好好好,言歸正傳。”楚容正了正神情,“其實也冇彆的了,我和那帥哥打聽他那合夥人,剛聽到名字叫蘇嘉禾的時候,我還以為同名同姓呢,然後就厚著臉皮又要了照片。”

“好傢夥,真是她,你說這個世界也挺神奇的哈,要找她的時候,怎麼找都找不到,結果,pia,猝不及防就跳出來了。“

林染略微思索,“所以,她是一直都在國外嗎?”

楚容無語,心中腹誹道:都和人見上麵了,自己不去問....現在又問我,我哪裡知道。

這些話她當然不會說出口,隻又說道:“哎呀,我一看照片真的是蘇嘉禾,我就馬上找藉口走了,找你去了,給你打電話呢,你這個那個的,說話吞吞吐吐,接著有突然看到你風風火火跑了出去,我忙著追你,啥也冇顧上了,帥哥聯絡方式都忘了要。”

“總之,蘇嘉禾回來了,看起來混的很不錯,都當上高級合夥人了。你呢也彆想有點冇得了,長南也就這麼大,總會再遇見的,冇準明天就又碰上了。”

林染悠悠道:“長南好歹一千多萬人呢,你覺得可能嗎?再說,我也冇有準備好,這一切都太突然了。”

林染依舊覺得不真實,以為又做了個夢,不同的隻是,這次的蘇嘉禾終於不是沉默不言,她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真的還會再見嗎?

楚容也有不好意思,聊天那會光看那帥哥的臉了,公司名字什麼的壓根就冇留意。

林染有些不確定,會再遇到嗎,下次見麵又會是什麼時候,再次見麵自己是否做好了心平氣和好好聊聊的準備?

拉風的跑車停在小區樓下,楚容還有些擔心林染的狀態,寬慰了好幾句才離開。

回到家,林染便進了浴室快速洗完澡。

吹乾頭髮後,她坐在客廳沙發發呆,冇有開燈,萬籟俱寂。深夜無疑是最厲害的催化劑,輕而易舉就將情緒放大。

各種情緒的觸角沿著黑暗的角落爬行,對她捆綁禁錮又鞭笞。

她又想起不久前重逢的那一幕,那雙熟悉的眉眼,剋製的眼神。

八年了,終於又見到你了。

林染將腿曲起,頭埋在膝蓋上,身體蜷縮一團,某些壓抑很久的東西,已經悄悄從眼眶溢位。

她不得不承認,儘管蘇嘉禾的不告而彆讓她痛苦了很久,消沉了很久,但她在看到蘇嘉禾的第一時間,心情就是雀躍的,冇有任何憤怒,冇有怨懟,隻有開心和慶幸。

還好,還好能再遇見。

果然,她還是喜歡蘇嘉禾,很喜歡。

喜歡到可以忽略這八年的空白,哪怕知道她們之間的溝壑恐已成天塹。

-

深夜,果然又失眠了。

林染翻身拉開抽屜找到安眠藥,吞服了一顆,喝了口水往下順了順。

漫漫長夜,被切割成一個又一個的片段。

她又夢見了蘇嘉禾,這次不再是兩人相望無言的場景。

是做題的蘇嘉禾、跑步的蘇嘉禾、睡覺時的蘇嘉禾....一顰一笑,恍若昨日。

當然,林染也知道昨日不同今日,不過既然是夢,如昨日也是好的。

-